但是她忽然间松懈下来,这样子较劲,为难自己也为难别人,有什么意义?又能证明什么?

谭斌颓然脱下穿了一半的鞋,低声说:“好吧,麻烦你了。”

程睿敏反而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带她到一层客房。

客房面积不大,却家具齐全,墙上挂着小液晶电视,外面连着一间小小的浴室。

他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未拆封的男式睡衣裤,并一一交待,“厨房有电热水壶,冰箱里有饮料,你别拘束,当自己家一样。”

谭斌也客气得不得了,“今天骚扰你太多,实在抱歉。”

程睿敏牵牵嘴角,表情似笑非笑,带着一点奚落的味道。

谭斌避开他的眼光,低声说:“今晚伤处可能很疼,冰敷会好过一点儿,实在顶不住,可以吃止痛药。”

四年前她曾在浴室摔过一次,知道个中滋味,那个晚上疼得她落泪。

程睿敏点头,“我在二楼,还有些邮件要看,有事你叫我。”又说,“房门可以从里面上锁。”

谭斌知道把他得罪了,索性紧闭嘴唇,什么也不肯说,反正欠他的已足够多。

程睿敏便不再多话,关门离开。

洗完澡换上睡衣,谭斌关了灯,打开电视机。

一天内发生的事太多,其实就算回家也睡不着。

HBO正在播一部爱情片,节奏沉闷,她却看进去了,并被剧情感动。

故事很老套,取自毛姆的小说。

二十年代的英国贵族少妇,随着医生丈夫来到中国上海,终日被孤独和沉闷包围,狭小的社交圈里,她很轻易地爱上另一个已婚男子。

后来她跟着丈夫深入霍乱猖獗的偏僻乡镇,夫妇携手对付病困的过程中,她重新认识了自己的丈夫,当他们互相敞开心扉之时,丈夫却不幸染上了霍乱。

影片的最后,女歌手用无比哀怨的声音唱出:“恋爱中每一个瞬间都可能就是一生,时光都已经不再,你比我更永恒……”

谭谭斌静静坐在黑暗中,眼泪流了一脸。

她害怕独自面对一片寂静,静至无法逃避自己真实的内心。

遥控器把频道变来变去,变换的光影映在她的脸上,闪烁不定。一直到凌晨三四点,终于支撑不住,昏昏沉沉睡过去。

梦中迷迷糊糊的,似有人轻轻推她手臂,她不耐烦地皱眉,裹紧身上的薄被,转个身接着睡。

睁开眼就已经八点半,她哎呀一声坐起来。看看四周,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电视关了,身后的靠枕被抽走两个,脑袋下面只剩一个鸭绒枕头。

原来并非做梦,夜里分明有人进来过。

她怔怔地再坐一会儿,磨磨蹭蹭下床,进浴室洗头洗澡。

洗脸台上有强生的婴儿护肤品,勉强适用。没有化妆品,只能以提包里的粉饼和唇膏草草对付。

然后她发现昨晚脱下的衣服不见了。

正咬牙站在房间正中,犹豫是打电话呢,还是穿着睡衣出去,房门毕剥毕剥响了几声。

谭斌只好拉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她手臂上搭着的,正是谭斌失踪的衣裤,已经熨烫整齐。

“姑娘,”那中年妇女嗓门挺大,“小程上班去了,他让把衣服收拾了交给你。”

谭斌道谢接过,看到一件保洁公司的围裙,她明白,这是替程睿敏收拾房间的钟点工。

十分钟后她换了衣服离开,最终没好意思问问这位大姐,到底是谁进过她的房间。

程睿敏没有解释,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那天早晨,谭斌也在尽量忘记昨晚发生过的事。

第43章

程睿敏没有解释,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那天早晨,谭斌也在尽量忘记昨晚发生过的事。

她也是第一次迟到得离谱。

将近十点才遮着一副墨镜,匆匆走进办公室。白衬衣灰西裤依然无懈可击,但没有化妆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

人也沉默,进门就一声不响地坐进格子间。

摘了墨镜,能清楚看到左眼下青肿的痕迹,嘴角结痂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