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睿敏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

谭斌送他到门口,用了很大力气才做出微笑的表情:“开车小心,别让巡警抓到。”

程睿敏笑笑,“你当心一语成谶,回头我找你讨罚款。”

谭斌看着电梯门在眼前阖上,呜呜的运行声越来越远。她站了很久,没有关门进屋。

进浴室里洗漱,脱掉上衣,镜子里映出她背部的一片瘀青。

谭斌闭上酸涩的双眼,心里酸甜苦辣搅成一团,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可是她总得面对,她自己的问题还得自己解决。

晚上睡得并不安稳,屡次惊醒,牙关紧张得酸痛。

好容易熬到天亮,她披着湿淋淋的头发出门,早晨的空气尤其清冷,充满秋季寒凉的气息。她站在路边,拦住一辆过路的出租车。

“您上哪儿?”司机问。

谭斌看看表,犹豫片刻,报上沈培的地址,“东直门xx花园。”

开门进去,客厅里没拉窗帘,却亮着灯。

谭斌扬声:“沈培?”

小蝴蝶听到声音,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得太急,一头撞在椅子腿上,栽了个跟头。

谭斌赶紧俯身抱起它,揉着它的胖头表示安慰。小蝴蝶扭头朝着沙发的方向,不停地汪汪叫。

沈培正仰面躺在沙发上,脸上压着一个垫子。

谭斌叹气,走过去拍他,“怎么睡在这儿?起来,床上睡去,要着凉了。”

沈培打掉她的手,原来并没有睡着。

谭斌只好进卧室取被子枕头出来,正要盖在他身上,目光突然定住。

沈培身上的衣服居然换过了。

在医院曾趁着他注射了镇静剂睡着的功夫,给他换过一套干净睡衣。出院后大半个月,他就一直穿着没有脱过。

如今的贴身白T恤,布满洞眼的牛仔裤,刺目而熟悉。

这是他远赴甘南的前夜,穿过的那一身。因为湿了水留在谭斌处,并未带走。她收拾自己东西的时候,一起带了过来。

谭斌直起腰,看着他耳边轰轰直响,上次沈培剧烈的反应还历历在目,她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脱换的衣服。

她想移开垫子,沈培却紧紧攥住她的衣袖,“谭斌,我们还能回去吗?”

谭斌的手僵住,听着垫子下传来沈培恍惚的声音,“我做梦,梦见我从来没有去过甘南,那些都是噩梦……”

她心中大恸,用力扯开垫子,“小培……”

沈培半睁着眼睛,视线毫无焦点,细看他瞳孔放大,依然是吸食过大麻的症状。

谭斌一颗热切的心,又变得冰凉,双腿一软坐在地毯上,怔怔落下泪来。

直到大门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她迅速抹去眼泪跳起来。

是王姨来接班。

吃完早饭,谭斌把自己常用的东西,收拾出一个随身的行李箱。

王姨问:“你干嘛?”

“出几天差。”谭斌边换衣服边说,“麻烦您给阿姨说一声,帮忙照顾几天沈培。”

她需要时间自己想清楚。

第53章

一路上被各种困惑苦苦纠缠,踏进写字楼的大堂,谭斌立刻强迫自己把一切抛开。

进了办公室,迎头就碰上周杨。

“早。”她若无其事地打招呼,脸上看不出一点端倪。

昨天到今天,断断续续想了很久,该怎么处置这个不安分的下属。

想让他离开自己的团队轻而易举,可是无论用什么方式把他挤兑走,都不是一件好事,恰恰授人以柄,暗示她的失败。

让下属给算计了,本来就是件丢人的事。人的天性又倾向于同情弱者,传出去只会说她不择手段排斥异己,没人有兴趣了解真相。

况且三季度的销售目标,最终拍板的,是刘树凡。她因为这个和下属计较,等于直接打刘树凡的脸。

最重要的是,北京地区的销售,现在找不到合适的人能够立即代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