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本公司在中国大陆的第一个program。”

“Oh,really?”谭斌张大眼睛,困倦顿时飞到九霄云外,“你不会蒙我吧?挺大的事,怎么事前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之前的消息,是封锁得比较严密。两个小时前才正式签字,最迟后天,应该就能看到新闻了。”

“就是说,从此你们要高举民族产业的大旗,铁了心支持Local公司了?”脑子里仿佛有火花闪了一下,她还没有抓住,那点火花又熄灭了。

“可以这么说。上次CEO来中国,费尽心思才让他意识到这点,当时就拍板定下的基调。欧洲的研发中心,年后可能要搬一部分到中国来。”

“这些天你一直在忙的,就是这件事吧?”

程睿敏点点头,神色间并不见多少喜庆之意,“折腾几个月总算落停。今天的感觉很奇怪,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为了今天的结果,上海、北京、欧洲三点一线,四个月内他飞了无数趟,差点把命扔在一万米的高空航线上。

谭斌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的脚尖,“明明是件好事,您怎么意兴阑珊的?”

“有点感慨,你应该能理解。十年前这些本地企业起步时,饱受跨国公司的打压,十年后我却要靠着他们的青睐,才能跨过中国的行业壁垒。”

对他的郁闷,谭斌深表惊异,“看来您的身份转换还没有完成,程首代,哦不对,应该荣升程总经理了,忘了恭喜,您现在不再是汉奸和洋奴,您已经弃暗投明回头是岸了。”

程睿敏看着她差点笑出声,“挤兑我?”

“小的不敢。不过和内资合作,磨合期注定很长很痛苦,我对您致以万分同情。”

程睿敏还是笑,“你说得对,可这是大趋势,不可逆转,整个行业遍地黄金的传奇,已经彻底结束,如今的市场,不再是十年前的中国,总要有人先行一步。”

谭斌依然在消化这个消息,不过她真正想的是另一件事,“正好评标前众诚的利好见报,这时机选的,啧啧,你们用心真险恶。”

“两码事,我们的合作方向是海外市场,你别往一块儿瞎琢磨。”

“哼,司马昭之心,得了,以后咱们就彻底是两条船上的了。”

“谭斌。”程睿敏拉过她的手,“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现在说点儿别的行吗?”

他的唇印落在她的手背上,冰凉,却格外轻软柔腻,谭斌心口一荡,要说的话便堵了回去。

他摸索她的脸,满心苦恼,“想见你,见了面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谭斌轻轻叹口气:“很不幸,我也是。”

两人之间真正有了开始的条件,反而都拘谨起来,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什么,只好拿不相干的话搪塞。

她看着程睿敏,程睿敏也看着她,面面相觑片刻,他张开手臂,把她裹进自己的风衣里,紧紧抱住。

触摸到他衬衣下透出的体温,谭斌突突乱跳的心脏顷刻平静下来。

他一直给她踏实的安全感。

犹豫一下,她伸手搂住他的腰,把头搁在他肩膀上。

他的脸贴在她的脸上,那是寒风里唯一感觉到温暖的地方。

程睿敏低头,小心翼翼地吻她,因为得来太辛苦,有不能置信的错觉。

谭斌的回应有点慢,却比他激烈。

他呻吟一声,按着嘴唇躲开她的牙齿,“你干什么?”

谭斌说:“我讨厌你!”

他压着声音低笑:“讨厌我是这种待遇?那求求你恨我吧,我求之不得。”

谭斌一个呸字只吐出半声,又被他堵住了嘴唇。

“谭斌,”他在她的耳边低声说,“有人在看我们。”

谭斌说:“再看就管他收费,不能免费娱乐他。”

程睿敏大笑,捏捏她的鼻尖,“你这个家伙。”他停一停,“不过你总算肯笑了。”

谭斌摸摸自己的脸,好象肌肉是开始软化,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

她在心里嘲讽地笑笑,以为需要很久才能从负疚里走出来,原来这么快就已经释然。

可见人情薄如纸,世间并没有永远这回事。

她刻意离他的身体远一点儿,“换个地方好不好?我觉得象处身西伯利亚。”

程睿敏为她竖起大衣的领子,“太晚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谭斌问:“你不是还有话要说吗?”

他低头想了想,“好象该说的都说了,至少今晚能睡着觉了。”

“就因为签了个破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