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有想到皇上说话如此不留余地,当下便跪在了地上。

其他妃嫔见皇后跪了,也不敢坐着了,皆站起身屏气凝神,当然也不乏在心中偷笑的。

“朕不过这样一说,皇后无须如此,你的心意朕是明白的。”封谨单手扶起皇后,瞥了眼五个奴才,淡淡开口,“既然这些人都不承认,就全部杖毙吧。”

这些人全部杖毙,又该怎么顺着查下去?皇后心头一震,却不敢出言反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几个奴才被拖下去。

高德忠领着几个大力太监把这些罪奴往外拖,刚至景央宫门口,便见到叶才人与蒋贤嫔一道往这边行来。叶才人瞧着内敛了不少,任谁也瞧不出她几月前还是后宫非常受宠的叶淑仪。

“见过蒋贤嫔、叶才人。”高德忠礼还未行完,蒋贤嫔便免了他的礼。

“高公公这是?”蒋贤嫔一个不受宠的妃嫔哪里敢在太监总管面前摆主子架子,她小心看了眼他身后被押着的几个奴才,隐隐猜到了什么。

高德忠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到叶才人的一声惊呼。

“咦,你不是姐姐身边大宫女穆月的老乡,我记得去年你偷了穆月的镯子被杖责了一番,今儿又犯了什么事了?”叶才人指着小菊,颇为不解的看着高德忠,“高公公,她这是犯了什么事了?”

高德忠看了眼小菊,对叶才人行了一礼,“多谢叶才人提醒,奴才还有事情向皇上禀报,请容奴才告退。”说完,让身后的太监留下了小菊,自己转身走回了景央宫。

叶才人这下更是不解了,看着被押走的几个奴才以及被留下的小菊,转头看向蒋贤嫔,“姐姐你看这是?”

蒋贤嫔看着叶才人满脸的不解,笑着摇头:“叶才人,我也不明白呢。”

这厢两人还没走出几步,就见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说是皇上要召见两人。

叶才人与蒋贤嫔一进景央宫偏殿,就见屋内坐着好些人,小菊跪在屋中央,一身的狼狈。

“拜见皇上,皇后娘娘,”叶才人愣愣的行礼,见自己的姐姐叶淑容也在,而且脸色很是难看,不解的看着对方,可惜对方并不看她,她只好无奈的收回视线。

“叶才人,你方才说小菊与叶淑容身边的大宫女是老乡,可是真的?”皇后灼灼看着叶才人。

“回皇后,他们两人是认识的,原本妾也不知,刚巧去年听到姐姐身边大宫女抱怨自己老乡偷了自己镯子,臣妾当时心气儿大,便让人赏了小菊二十个板子。臣妾还记得当时姐姐还责备臣妾小题大做来着,说那事只是个误会,后来臣妾便不曾过问了,怎么……”叶才人似乎意识到皇上与皇后在查什么,脸色一变,便再不开口。

皇后看了眼皇帝,见他并不开口,便道:“来人,到叶淑容宫里把穆月带来。”说完这句后,皇后见小菊面色变了变,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庄络胭撑着一脸病容看着眼前这出戏,她倒是没有想到,叶家姐妹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她可不相信叶才人真这么没脑子,把该说的不该说的说完了,才察觉眼前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叶才人为什么会这般对自己亲姐姐,这种事于她有什么好处?

不到一炷香时间,穆月被带到了偏殿,见到跪在地上的穆月以及面色苍白的主子,穆月面色不变的跪下。

“好一个奴才,你不问问小菊为什么跪在这,皇上与本宫为什么叫你来?”皇后冷眼看向叶淑容,“叶淑容,这是你身边的宫女,不如你让她老实交代。”皇后也没有料到这事会与叶淑容有关,叶淑容这些年一直不受宠,即使位居淑容之位仍旧默默无闻,就连前几月孩子掉了也没引起后宫多大重视,她又怎么插手这种事?

叶淑容嘴唇动了动,没有开口,最后只是看了叶才人一眼。

穆月磕了一个头:“皇上,皇后娘娘,奴婢认罪。这一切都是奴婢对昭充仪心怀愤恨,才让老乡小菊帮忙,与我家主子全无干系。”

“你与昭充仪有何愁怨,让你做出这等残忍之事?”皇后追问。

庄络胭眉头动了动,皇后这是要挖自己黑历史了?她看了眼穆月,记忆力对这个宫女并无多大印象。别说这个宫女,就连叶淑容她也没多大印象,怎么也想不到叶淑容想要对付她。

“几个月前奴婢因为偶然冲撞了昭充仪,被昭充仪掌嘴了半个时辰,还跪了三个时辰。那日是两年一次宫人们到宫门探亲的日子,就因为昭充仪轻易的不高兴,奴婢便见不了亲人,奴婢怎么能不恨。”穆月狠狠的瞪了庄络胭一眼,“就因为奴婢身份卑微,便任人践踏吗?”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奴才冲撞了主子本就该罚,就算昭充仪罚得重了些,你也不该残害皇嗣!”皇后厉声道,“难道你就不怕皇上与本宫诛你九族。”

“奴婢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前些日子已经去了,奴婢孤身一人,还有什么顾忌。”穆月说完,突然朝叶淑容的方向叩首,皇后察觉不好,还未来得及阻止,就见穆月口角流出与耳孔流出乌红的血,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几个太监忙上前拖走她的尸体,又有宫女擦拭地板,不过眨眼的事情,一条生命便被清理干净。

叶淑容身子摇了摇,瘫软在椅子上,面上再找不出一丝血色。

满屋子霎时死一般寂静,诸位妃嫔皆低着头,不敢去看穆月躺过的地板。

“罢了,既然事已至此,便这样吧。”封谨站起身,面无表情的开口,“叶淑容驭下无能,撤其淑容封号,降位为七品贵人,迁至静秋阁偏殿。昭充仪孕育有功,又受奸人陷害小产,由从三品充仪晋为正三品修仪。”

说完这些话后,封谨又看向皇后,“如今后宫事务颇多,朕忧心皇后身体疲累,淑贵妃、宁妃、贤妃便协助皇后管理后宫事务吧。”说完,也不看皇后的脸色,“时辰不早,朕也该去处理政事了。”

“恭送皇上。”

送走皇帝后,皇后面上还维持着威严,但是眉眼间仍旧多了一份黯然。

“本宫也累了,都退下吧。”

诸位妃嫔识趣的告退,皇后心情不好,她们不会傻着这个时候去犯皇后忌讳。

就在行礼的时候,庄络胭似乎看到叶才人对叶淑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但是仔细看时,却只看到叶才人懵懂焦虑的脸。

庄络胭收回视线,果然这后宫中,就没有不会演戏的人。

这次皇上虽说没有明着把这事算在叶淑容身上,但是由从二品淑容降为七品贵人,已经足以证明皇上心里对此事的看法。

叶淑容降位对叶才人又没有好处,她为何这么做?

第56章 、真相

静秋阁位置偏远,终年给人一种阴森之感,到了冬日更是阴冷,所以对于后宫妃嫔来说,这是名副其实的冷宫。

叶淑容降为贵人后的当日,便被迁至此处,她站在布满灰尘的窗边,即使叶容华站在她的面前,她面上也没有多少表情。卸去珠钗玉环的她比平日反而多了几分清新之美,只可惜再无人去欣赏她的美。

叶容华嘲讽的看着她,冷笑道:“你惯会做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儿,可是你忘了,我与你姐妹多年,自然知道你表情越平静时,就越在乎。你演惯了戏,自小是父亲母亲眼中的好女儿,进宫后也摆出一副贤淑的模样,就连算计我时,也是那般无辜贤良。这些年你这副模样,我真是恶心够了。”

叶贵人面色终于变了,她看着叶容华满脸的嘲讽,眼中多了几分怒意:“是,我自小便懂事乖巧,可是即便如此,父亲母亲仍旧偏爱你。后来进了宫,你还要跟我争宠,就连皇上也更偏爱你,我德容并不逊色于你,凭什么我便要屈居你之下?!”

“所以你便利用流产算计我,你不仅嫉妒我,还嫉妒后宫其他受宠的妃嫔,可惜你再爱皇上,皇上也看不上你,”叶容华抬高下巴嘲讽道,“你拿什么和别人比,永远一副木头人的模样,我是男人也不想多瞧你一眼。就算你陷害我,让我降位为容华,可惜你现在仍旧低于我,叶贵人!”

“是,我害得你降位,可是你苛待宫人,骄傲跋扈,便是我不陷害你,你以为你又能在那个位置待多久?”叶贵人换下了贤淑的面具,脸上满是对叶容华的不满,“皇上本对我腹中的孩子不喜,我又不受宠,那个孩子注定保不住。我用一个注定活不下来的孩子换来你的落败,何乐不为。”

“你以为你又有多干净?”叶容华冷哼,“汪嫔是怎么死的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不就是因为她巧合的看到你陷害我那一幕,又怎么会在不久后病死?你要知道,叶家在宫中的人脉不止你能用,我也能用的。”

“我手上是不干净,可是你这次陷害我有没有想过叶家,残害皇嗣的罪名你也敢往我身上推,若是皇上一怒之下牵连叶家怎么办?”叶贵人指着叶容华,“自小你便任性妄为,进宫这么些年还是死性不改。”

“你陷害我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叶家,”叶容华嗤笑,“我们不过彼此彼此罢了,你嫉妒我陷害又能怎么办呢,这场戏终究是我赢了。”

叶贵人被叶容华蔑视的眼神刺激,举手便要打过来,却被叶容华推倒在一边,她俯身在叶贵人耳边轻声道:“你说我任性妄为,恨我利用穆月与小菊的关系陷害于你,可是你知道穆月为什么认下这事吗?”

“因为……她是我的人,你算计我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你以为我不知道皇上已经不喜我们姐妹了么,我不过借你的手以退为进罢了,所以到了今天,我是五品容华,你只个七品贵人,你的地位还是低于我。”

“你!”叶贵人眼睛蓦地睁大,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至始至终看不清的人是你不是我,”叶容华站直身,扶了扶发间的银钗,“时辰不早了,妹妹就告辞了,姐姐。”

叶容华走出偏殿大门,听到里面传来器皿扔在地上的声音,带着笑意回头看了眼身后黑漆漆的大门,摸了摸耳垂上的翡翠耳环,姐姐,小时候你斗不过我,到了后宫里怎么就妄想赢过我呢?

皇上怎么会有真心,姐姐你还傻得动了心,所以你注定了一败涂地。

“主子,”候在外面的宫女见叶容华出了门,上前扶住她的手。

“回宫吧,”叶容华大步走出这个阴冷的宫殿,再不回头。

熙和宫中,庄络胭小口喝着乌鸡白凤汤,任由身边的听竹愤恨猜测叶贵人害她的原因。

“这个叶贵人真是用心险恶,自己孩子没有保住,便想来害主子,”听竹担忧的看了眼面色仍旧有些白的庄络胭,“什么只是宫女嫉恨,明明是她指使才对。幸好皇上明鉴降了她的位份,这等用心险恶的人不配身居高位。”

庄络胭放下碗,接过云夕手中的帕子擦拭嘴角,“后宫中的人谁不用心险恶,日后小心些吧。”

“主子说得有理,”云夕看了眼听竹,“小厨房里炖着主子的补药,你去看看好了没有。”

待听竹出去后,云夕才有些疑惑的看向庄络胭,“主子你为什么不让听竹知道这事儿?”

“她是我从庄家带出来的,自然信得过,”庄络胭看着面前散发着热气的汤,“她心思还是单纯了些,并不适合做这些。”这个听竹跟着前主那种任性的主子,心思手段还是稚嫩了些,这等重要的事情,她不想毁在自己人手上。

“不过听竹有些话也有道理,没有想到会是叶贵人算计主子,”云夕有些感慨,“奴婢在宫里多年,也没有看出叶贵人竟是那般的人。”

“她是哪种人我不清楚,但是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庄络胭懒洋洋的把汤婆子揣在怀中,“不过结果我已经满意了。”

云夕闻言笑了,“主子从初进宫到现在不过一年时间,便已经晋升为修仪,已经是极难得了,可见皇上心中是有主子的。”

要一个有野心的帝王心中惦记一个女人,那只会是一个笑话,庄络胭心里看得清楚,面上才露出一丝窃喜,“云夕,你别这么说,皇上日理万机,后宫妃嫔无数,我哪里敢奢望。”

云夕又补充道:“主子您不知道,就连淑贵妃晋升也没有主子这么快呢。”她看得明白,主子每次的晋升虽说不是特别显眼,但是从晋升的频率以及皇上给的封号,足以证明皇上对主子的重视,“主子你最近一月虽不能侍寝,但是皇上却从不曾忘记你,赏赐也是不断,还不足以说明皇上对您的重视?”

主仆间的话还未继续下去,福宝走了进来,“主子,蒋贤嫔与孔才人来给您请安。”

“快请她们进来。”庄络胭站起身,向门口迎了几步,就见蒋贤嫔与孔才人相携走了进来。

伸手拦住行礼的两人,待两人落座后庄络胭才笑着道:“天儿冷,你们二人怎么来了。”

“前几日皇上下旨不让我们打扰您休养,所以我们这几日才来探望,”蒋贤嫔瞧了瞧庄络胭脸色,距离流产已经过了大半月,对方脸上已经有了些许血色,精神头也好了不少,只是笑容里还是带了些落寞与勉强。

心里明白孩子对女人的重要,蒋贤嫔出言劝慰道:“你的气色瞧着好了不少,好好养好身子才行,嫔妾听闻皇上日日询问你的身体,你可别废了皇上一片关爱之心。”

“劳姐姐担心了,”庄络胭脂粉未施的脸上多了一分真实的笑意,但是精神头还是比往日差了不少。

蒋贤嫔在心里苦笑,她如今在后宫中不受皇上重视,昭修仪小产虽说让人怜惜,她们这些没有半分恩宠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可怜。她今日来探望昭修仪,也说不出是何种想法,但是如今见到人了,才发现后宫的女人都是可怜的,不过就是瞧着谁面上风光些罢了。

“两位主子,这是咱们前几日新来嬷嬷做的点心,你们尝尝可还合胃口。”听竹端着点心茶进来,对两人行礼后把茶点奉上。

“可是皇上特意赐来为昭修仪补身子的美食嬷嬷做的?”蒋贤嫔尝了一块,点头赞赏道,“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还带着一股子茉莉花味道,果真是巧手。”

“嫔妾倒是沾昭修仪的光了,”孔才人也出言赞叹,“皇上这般挂心昭修仪的身子,修仪可要好好将养着,女人这时候亏了身子可是补不回来的。”

庄络胭跟着捻了一块点心咽下,“姐姐们这般忧心妹妹的身子,妹妹心里也明白,只是有些放不下罢了。原本想着……”她顿了顿,露出一个苦笑,“罢了,也没什么可提的,只不过不能释怀放不下而已。”

“朕说过,你还会有我们的孩子,何必郁结于心,亏了自己的身子?”

低沉的男身在门口处响起,三人皆忙着起身,“见过皇上。”

“都免礼,”封谨伸手扶起庄络胭,“怎么脸色还这般难看,这几日没有好好用膳食?”

庄络胭顺着封谨的手站直身子,“嬷嬷的手艺很好,是皇上过于忧心妾了。”

“你也知朕忧心于你,就该好好将养,不必想那些过去的事情,”封谨拉着庄络胭的手坐下,看了蒋贤嫔与孔才人,“你们两人也坐下吧,你们这是来探望昭修仪的?”

“回皇上,方才与孔才人赏雪巧遇,便相邀一起来探望昭修仪,”蒋贤嫔小心回答。

“嗯,她最近身子好了些,你们陪她说说话也好,”封谨点了点头,继而又对庄络胭道,“今日朕封了笔,过两日便过年了,到时候宫里有宫宴,朕事情繁多,只怕不能时时看顾着你,你自己要注意着些,别受了寒。”

“皇上当嫔妾是小孩子了,”庄络胭与封谨十指交扣,笑着道,“云夕与听竹都是心细的,哪里会冷着我,倒是皇上您别因为忙碌耽搁了膳食休息,这几日瞧着您都瘦了些。”

“只要你心思放开了,朕也不会担心得瘦了。”封谨捏了捏庄络胭脸颊,面上满是宠溺。

庄络胭眼角余光扫过坐在另一边的孔才人与蒋贤嫔,皇帝,你当着另外两个小老婆的面调戏另一个小老婆真的没有问题吗?

第57章 、宠爱

现在的场景略有些复杂,庄络胭与孔才人、蒋贤嫔关系算不得多亲近,甚至连她们心中有什么心思也弄不清。

别说这里是后宫,就算现实中牵扯到稍许利益,也会勾心斗角,她可不相信后宫里的姐妹深情,叶家姐妹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封谨似乎并没有把孔才人与蒋贤嫔看在眼中,见庄络胭面带羞涩,笑着把玩庄络胭白皙的手:“不说朕有多担心你,便说年后朕欲大封后宫,你这个样子到时候怎么出席。”

皇上的意思是年后还要给昭修仪晋位?蒋贤嫔心下震惊,昭修仪这一年晋升的速度已经引人侧目,足见皇上对其宠爱,如今还欲在年后晋升,实在是后宫难得一闻的事。

听到这话后的孔才人眼中迸发出一种莫名的光彩,低垂的眉眼掩饰了某种决心。

庄络胭自己也感到意外,皇帝因为这次流产的事情给她升了位份是意料之内,可是年后继续大封,她就没有想到了。

她心里渐渐想到了一个可能,也许自个儿是皇帝后宫争斗的备战机,淑贵妃是用来对付皇后的,而自己与嫣贵嫔之流是制约淑贵妃的。要不是自己做戏这么久在皇帝面前挂了个脸熟,只怕连做备战机的机会都没有。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皇帝爱上某个女人会怎么样,但是一想到这是后宫,不是传说中的言情剧,她就知道,即便作为女人拥有强烈的八卦需求,也要适可而止。

“皇上,妾何德何能……”庄络胭眼眶微红,被皇帝握在掌心的手微微颤抖。

“你安心养好身子便是,朕疼爱于你,并没有别的原因,不必多想。”封谨拍拍她的手背,想要对方明白,自己并不是因为补偿。

皇帝这种生物,并不适合安慰人这种工作,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该提却偏偏要提的精神,究竟有多坑爹?

陪坐的蒋贤嫔见庄络胭笑中带泪的模样,突然又觉即便庄络胭晋升,也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至少,对于一个心系帝王又小产的妃嫔来说,这种补偿也许是一种伤害。

突然没有兴趣去看妾有意郎无情的场面,蒋贤嫔起身对两人行礼:“想来皇上与昭修仪还有不少话要谈,嫔妾想起来还有些事没有做,便先告退了。”

孔才人也跟着起身请辞,封谨也没有开口挽留,让两人高退后,才对身边的高德忠道:“朕今日便歇在昭修仪这里了。”

高德忠想提醒皇上今日点了苏修仪的牌子,但是见皇上这番态度,就知不能多言,便退下让人准备去了。

蒋贤嫔与孔才人刚走到熙和宫门口,便见两个太监手里拿着几支美化走了进来。这两个太监蒋贤嫔有印象,是皇上身边伺候的,颇得皇上信任。

“见过两位主子,”两个太监礼仪半点不出差错,全然不因为两人不受宠出现半分怠慢。

“两位公公不必多礼,”蒋贤嫔看着两人手中的梅花,“这几支梅花开得甚是漂亮,二位公公这是做什么呢?”

“回蒋主子,是皇上惦念着昭主子小产不能出门受寒赏梅,便叫奴才选了几支漂亮的梅花放到昭主子宫中,也算应个景儿。”小太监行了个礼,“奴才们便去复命,望两位主子恕怠慢之罪。”

“两位公公有要事在身请自便,”蒋贤嫔目送着两个太监匆匆进了熙和宫吗,也难怪昭修仪对皇帝动心,这等恩宠也算独一份儿了。

扶着宫女的手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有种说不出的寂寞味道。孔才人重重松了口气,“蒋姐姐似乎与昭修仪关系很要好。”

“后宫里哪有好与不好一说,”蒋贤嫔捧着已经没有多少温度的汤婆子,“昭修仪虽说受宠,可是心计算不得头等。”

“后宫中没有心计的不是死了便是失宠,就如姐姐以及我这般没有恩宠没有地位的女人,”孔才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费力扫着积雪低等宫女,“庄络胭不到一年时间里由一个从五品婉仪晋升为正三品修仪,哪里是没有脑子的女人可以做到的。”

“即便她有些脑子,可是她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对皇上动了心,她不可能撼动得了皇后与贤妃,”蒋贤嫔叹了口气,“当年进宫幸得你姐姐帮助,我才没有不明不白的暴毙,所以我不希望你因为冲动毁了一辈子。”

“自从当初我与姐姐被送给皇上时,我的一辈子便毁了,”孔才人神情阴郁,“我不能让姐姐白死,还有姐姐的孩子也不能白白没了,即便撼动不了皇后与贤妃,我也要狠狠咬上她们一口才甘心。你与姐姐交好,自从姐姐不在之后也对我颇为照顾,这些我都记在心里,可是有些仇却不能不报。”

“可是你为什么就认定庄络胭了?”蒋贤嫔皱眉,“她的弱点太明显,在这个后宫中,太过危险了。”

“可是蒋姐姐你忘了么,有时候爱情会让一个女人更加的狠戾,”孔才人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笑意,“何况不叫的狗往往咬人最狠。”

蒋贤嫔看着孔才人,却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可以劝慰。

虽说距离小产已经近二十天,但是皇帝还没有禽兽到这个时候与庄络胭滚床单,所以这会儿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封谨揽着庄络胭的腰,温热的触感让他十分安心,“朕让人送来的梅花你可喜欢?”

“皇上你忘了,妾是个俗人,梅花的风姿妾不会赏,不过香味却是很喜欢的,”庄络胭把身子往皇帝怀里钻了钻,大冬天的有个人体取暖炉也是不错的,“不过妾听说皇上喜欢梅花,常常去梅园赏花呢。”

“朕与爱妃一样,喜欢那梅花香,”封谨干咳一声,“至于外形,倒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那皇上与妾同是俗人了,”庄络胭语气里带了些同是一路人的兴奋感,“原来并非妾一人不会欣赏梅花的高雅与冷冽。”

原本有些无礼的语气,封谨却觉得,怀中的女人还是这样来得好,前些日子悲伤的样子让他瞧着心里堵得慌。

果然,他还是喜欢有活力的女人,而这种东西恰恰是后宫女人所缺少的,幸好庄络胭身上的这种东西还没有丢失。

当然,若是庄络胭知晓皇帝这种想法,只能说男人骨子里带着些受虐因子,女人对他百般好,那叫呆板没活力。女人偶尔在他面前撒娇任性,反倒是有活力。

这是……何等的一种神经病?

当庄络胭躺坐在温暖的被窝中目送皇帝一脸满足离开后,问随后进来的听竹,“听竹,昨儿皇上翻了谁的牙牌?”

听竹答道:“主子,是苏修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