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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0?这么多呀,我觉得一两千就很不错了。”小凤是个实诚人。

米兰说:“听我的,就报这个价。这是行情,6000不算高。”

小凤欣喜地点了点头,又问:“是到哪家去当保姆呀?”

米兰把她带到窗户前,指着对面的别墅说:“看到了吗,就是这家。”

“这么近呀,太好了!”

米兰双手按住小凤的肩膀,严肃地说道:“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让这家的主人知道,你之前就住在对面,更不能让他知道是我推荐你去当保姆的,一定要说是‘馨悦’家政公司,知道了吗?”

小凤被米兰严厉的神色震慑住了,疑惑地问:“为什么?”

对于小凤可能产生的各种疑问,米兰早有打算。她说:“小凤,原因你就别问了,照我说的去做就行,表嫂不会亏待你。除了这家主人给你的工资之外,我每个月再给你4000块钱——要求只有一个,你按我说的去做,不要多问,然后随时向我报告那边的情况,可以吗?”

听到一个月能赚一万块钱,小凤兴奋得满脸通红,什么都不管了,连连点头。

米兰把之前安宽带送的一款手机递给小凤:“这部手机就给你用吧,上面存了我和你表哥的号码,你可以随时跟我们联系。但是记住,你跟我汇报那边情况的时候,一定要背着那家的主人,不能让他发现,知道了吗?”

“明白。”小凤煞有介事地说,似乎觉得这事有点刺激,“表嫂,你是让我过去当间谍,对吧?我看过电视里的特务,知道该怎么办。你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米兰望着小凤傻里傻气的脸庞,有些哭笑不得,说:“没这么夸张,不过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总之你到了别人家里,各方面都要多注意一点。”

两人出了房间,小凤把当保姆的事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听说工资这么高,也乐得合不拢嘴,当即就同意了。

于是,小凤把自己的衣物简单收拾了下,背着一个大牛仔背包出门了。米兰又跟她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返回卧室,米兰找出高倍望远镜,透过玻璃窗看到,小凤敲开了对面大房子的门,覃铭站在门口跟她聊着什么,虽然不知道他们对话的内容,但很明显,小凤这个傻大姐型的农村姑娘完全符合覃铭对保姆的要求。他们只聊了一分多钟,小凤就应聘成功,顺利进屋了。

米兰舒了口气,同时心也揪紧了。小凤会带来怎样的消息呢?

这一天,米兰都过得有些心神不宁,田沅也一样,两人都挂念着去对面当保姆的小凤,却又不便主动跟她联系。直到晚上八点,小凤终于打来电话,米兰赶紧走到卧室,接通电话,田沅跟着进屋,关上房门。

“小凤,怎么样,在那边还好吧?”米兰关切地问。

“嗯,挺好的,覃叔一口就答应了我提的6000块,还说干得好的话,每个月给我发奖金呢。”小凤喜滋滋地说。

“这就好。你现在在哪儿打的电话?他听不到你说话吧?”

“听不到。我住在一楼,覃叔住二楼,他现在在自己的房间。”

“那你说话也得小声点儿。”米兰提醒道,同时问出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他请你当保姆,主要是做什么?买菜做饭,打扫卫生?还是干别的什么事情?”

“覃叔跟我说了,我主要的任务是照顾病人,家务活适当做一些就行了。”

“病人?他家有什么病人?”

“就是覃叔的老婆呀,他老婆是植物人。”

房间里现在很安静,小凤在电话里说的话田沅听得一清二楚,他和米兰惊愕地对视一眼,米兰急促地问道:“你说他老婆是植物人?就是躺在床上,毫无意识,靠输液维持生命的那种?”

“是啊。”

米兰愣了半晌,问道:“他有没有告诉你,他老婆是什么时候变成植物人的?”

“说了。覃叔说,大概半年前,他老婆出了一场车祸,抢救后虽然保住了命,但是变成植物人了。”

米兰眉头紧蹙,又问:“他要你怎么照顾她?”

小凤说:“其实很简单,就是每天帮阿姨翻几次身,避免得褥疮。然后每天喂她喝一些水,照顾大小便什么的。哦,对了,覃叔还教我使用了音响,说让我时不时放些音乐给阿姨听。”

“他还有没有说别的什么注意事项?”

小凤想了想:“别的好像没什么,就是叮嘱了一点,说家里的地下室在酿红酒,不能打开盖板,也绝对不能下去,不然会破坏红酒的发酵。”

米兰愣了一下:“盖板?他用盖子把地下室给封起来了?”

“是呀,还上了一把大锁呢。”小凤有些好奇地问,“怎么,难道以前不是这样的吗?”

米兰不想让小凤知道,这栋别墅以前就是自己的家,更没必要告诉她,以前从一楼到地下室,只有一道楼梯,根本没什么盖板。她已经从小凤口中获知了十分重要的信息,可以肯定这个男人在地下室里隐藏着什么。现在,她需要好好思考和消化小凤说的这些话。“好的小凤,我知道了,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有新的情况再打电话给我。”

挂了电话,米兰和田沅对视了好几秒,田沅说:“这是怎么回事?我真糊涂了。他老婆不是一两个月前看房子的时候还好好的吗,怎么变成植物人了,还是半年前?!”

米兰也觉得这事真是蹊跷到了极点,她说:“难道那天跟他一起来看房子的女人,不是他老婆?”

田沅:“但是他俩的举止、对话,怎么看都像是两口子呀。对了,覃铭说了一句‘买这套房子用的是我自己的钱,不是我们的共同财产’——凭这句话,就能证明他们是夫妻。”

米兰点头道:“这样看来,覃铭没说实话,他老婆不是半年前变成植物人的,而是最近。”

“难道真像你猜测的那样,覃铭想杀他老婆?只是没能杀死,却让她成了植物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干吗还要雇保姆照顾他老婆?既然他老婆已经变成植物人了,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现在要杀她不是易如反掌吗?”米兰认为不合理。

田沅思考了好一阵,说:“有没有这种可能——覃铭的原计划是制造一场车祸,将他老婆杀死。没想到车祸只是让他老婆变成了植物人。但是这样一来,反而不能再次对她下手了,否则谁都猜得到他是凶手。”

米兰是悬疑作家,逻辑思维更胜一筹:“但这样的话,有一点也说不过去。既然覃铭是打算策划车祸实施谋杀,那干吗还对我那套有着潮湿地下室的房子感兴趣?”

“也许他真的是为了酿红酒,而不是养鼠妇实施那可怕的计划。”

“不可能。”米兰笃定地说,在这件事上,她有一种类似第六感的强烈直觉——覃铭当初看中这套房子,或者说看中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相信,这个男人的老婆变成植物人,会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突然,米兰觉得自己获得了某种启示,一些奇妙的灵感闪现在她的头脑中。她顾不得田沅的反对,打开电脑,趁灵感没有消失前,将构思的故事内容记录下来:

……女主角把农村来的表妹安插进了男人的家,试图获知这个男人的计划和意图。通过表妹带来的消息,她惊讶地发现,自己错了。这件事情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男人当初看中这个潮湿的地下室,并不是为了杀死妻子后毁尸灭迹,而是有着一个更加恐怖的原因。他在地下室里养了一只恐怖的怪物,这只怪物是半年前,他在洪水当中无意间发现的一种地球上从未见过的神秘两栖动物。出于好奇,他把怪物偷偷地养在某处,渐渐发现它不吃别的,只喜欢吃小虫子,尤其是“鼠妇”这种虫子。

于是,男人买下这栋别墅,把怪物偷偷养在地下室,不让任何人下去——包括他妻子。而潮湿地下室里繁殖出很多鼠妇,让这只怪物每天都能饱餐数顿。渐渐地,怪物越长越大,不满足于待在地下室,想要出来活动。但男人用锁链将其禁锢,导致怪物充满怨恨,经常在夜里挣扎和呻吟,发出骇人的声响。

男人的妻子终于无法忍受了,一天,她趁着男人不在家时,偷偷进入地下室,发现了变异的怪物,惊骇之下,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男人回来后发现妻子时,她已经变成了植物人。

男人将植物人妻子养在家中,并聘请保姆(他并不知道这个农村姑娘是女主角安插到他家打探情况的)照顾妻子。然而,令人意想不到和恐怖万分的事情发生了,变成了植物人的妻子居然每天深夜从床上起来,像梦游般进入地下室,和怪物进行某种神秘的“交流”。当男人发现此事时,已经晚了。他终于知道这怪物的可怕之处,也知道妻子当初是怎样变成“植物人”的……

米兰一气呵成写完这段故事构思,长舒一口气。她回过头,发现田沅站在自己身后,表情骇异。她问道:“亲爱的,你怎么了?”

田沅感叹道:“米兰,你的确是个天才,居然能根据这件事想到这么……惊人的一个故事,我实在是佩服。而且,我真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尾是怎样的。”

故事已经吸引了第一个读者——即便只是看了梗概,米兰很高兴:“你能喜欢这个故事,相信读者也会喜欢的。结局吗,我暂时没想好,也许还要通过小凤带给我的消息获得灵感。我相信时间长了,她肯定会有所发现的。”

“发现什么?地下室里养着一只恐怖的怪物?”

米兰搂着田沅的脖子笑道:“你入戏了,亲爱的。现实生活哪有小说这么戏剧化?”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小凤每天都会寻找机会跟米兰通话一两次。可能是男主人不在家的时候,也可能是躲在卧室或卫生间打电话。米兰发现小凤似乎进入了某种臆想中的角色,幻想自己是打入某机构的间谍,并乐在其中。可惜的是,她后面提供的情报并不具备什么价值,只是她理解中男主人的一些“可疑”的行为。米兰无法通过这些支离破碎的细节推测出事情的核心。她清楚,揭开秘密的关键,就是进入那个神秘的地下室,一探究竟。

一天,米兰终于忍不住在电话里问:“小凤,那个锁住的地下室,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神经大条的小凤回答:“没有啊,不就是个酒窖吗?我们农村也有这种地下酒窖。”

“他有没有打开地下室进去过?”

“没有,反正我没看见他进去过。”

米兰暗示道:“你不好奇吗,那个地下室里有什么?为什么非得要上锁?”

小凤说:“好奇也没用呀,我又没有钥匙,也不知道钥匙放在哪儿,打不开盖板上的锁呀。”

米兰一时语塞。小凤在电话里抱怨道:“我在这儿工作,别的都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有点烦人。”

“什么事?”

“这座房子里——包括院子里和房子周围,都有好多地鸡。覃叔叫我没事就用杀虫剂把这些小虫子消灭一些。但这么多,我哪儿杀得完呀。可不杀的话,就会越来越多。真是的,没想到城市里的地鸡,居然比我们农村还要多。”

米兰引起了警觉:“地鸡?就是鼠妇?”

“嗯,就是上次老太太用来炖老鸭汤……”

“别说了。”米兰又觉得有些反胃,“鼠妇多到什么程度?”

“家里的地板上一会儿就能看见一只,踩都踩不完,每天我都要踩死好几十只呢。”

米兰陷入了沉默。她知道,这是她以前居住时完全没有的事。这种状况毫无疑问是不正常的。电话打到这里,小凤说男主人回来了,赶紧挂了电话。

这几天,看了新故事后续内容梗概的出版编辑罗敏,打了好几次电话来。她对米兰后面的构思赞叹不已,认为这是一个除了能做成畅销书,还能改编成好莱坞式恐怖片的精彩故事。她跟米兰谈到了多种版权的合作,最关键的还是催促她赶紧把故事的结尾想出来,这样就能把重点书选题报上去了。

但是,小凤这几天提供的信息并没能激发出米兰的创作灵感。米兰自己构思的结局,又总是不尽如人意,再加上罗敏不断地催促,导致她有些心烦。

然而,一天夜里,事情出现了戏剧化的转变。惊悚事件终于在现实中上演了。

半夜四点,米兰睡得正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睡眼惺忪地拿起手机一看,是小凤打来的。直觉告诉她,小凤在半夜三更打来电话,肯定是那边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果不其然,刚刚接通电话,就听到小凤惊恐万状的声音:“表……表嫂,刚,刚才……”

米兰睡意全无,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身边的田沅也醒了,跟着坐起来,聆听电话。米兰说:“小凤,出什么事了?别慌,慢慢说。”

电话那头的小凤使劲吞咽了几口唾沫,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刚才,我起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路过阿姨那个房间……门是虚掩着的,我无意间望了一眼,发现……”

她仿佛被恐惧掐住了喉咙,说不下去了。米兰万般焦急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你说的阿姨,就是那个植物人?”

“对,植物人……但是,我看到她站立起来,在房间里走动!”

米兰全身的汗毛竖立了起来。她扭头看了一眼田沅,丈夫跟她一样神情骇然。她呆滞了好几秒,问道:“你看清楚了吗?不会是眼花了吧?”

“我觉得……应该不可能吧,我确实看到房间里有一个站立的人影呀!”

米兰快速思索着:“房间里没开灯,对吧?”

“嗯。”

“也就是说,你只看到一个站立的人影,并不能确定他(她)是谁?”

“屋里只有我和覃叔,还有就是植物人阿姨三个人,不可能有别人。”

“你怎么知道不会是覃叔呢?”米兰问。

“我觉得……不可能吧,半夜三更的,他跑到植物人阿姨的房间去做什么?而且……为什么不开灯?”

米兰停顿一下:“你看到房间里的人之后,有没有吓得叫出来?”

小凤战栗地说:“我差点就叫出来了,幸好及时捂住了嘴。”

“那这个人发现你了吗?”

隔了好一会儿,小凤才带着哭腔说:“我觉得……应该发现了。她好像和我对视了一眼!表嫂,我害怕……”

“别怕,小凤。你告诉我,你之后是怎么做的?”

“我害怕极了,赶紧捂着嘴跑回了自己房间,把门反锁。我紧紧裹着被子,还是一直发抖……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才稍微好一点。接着就跟你打电话了。”

“你做得非常好,小凤。那么,你后面还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了。阿姨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我没听到什么声响。表嫂,我真的好害怕,我该怎么办?”

“小凤,听我说。首先,你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我的意思是,也许你只是睡得迷迷糊糊,或者还在半梦半醒之中呢?其次,我认为你看到的人可能是覃叔,而不是植物人。至于他为什么会半夜到这个房间去,肯定有他的原因。但是他既然没有开灯,说明他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所以你明天不要过问他,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明白了吗?”

“嗯……好的。”

“明天早上,你再去那个房间看一下,有什么情况,打电话告诉我。”

“好吧……”

米兰挂了电话,田沅在一旁急切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植物人半夜起来走动——这不是你想的小说里的剧情吗?居然真的发生在对面了?”

这话让米兰感到毛骨悚然。虽然故事是她编的,但正因为是杜撰的,所以不值得害怕。可目前的状况,实在是诡异到了极点,她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了——为什么现实中竟出现了她虚构的恐怖桥段?这种真实恐惧所带来的震撼,简直是小说的几十倍。

“你跟小凤说可能是幻觉,睡迷糊了什么的,完全是安慰她的,对吧?其实你根本就不是这样想的。”田沅说。

米兰望着他:“那你要我怎么说呢?她都怕成那样了,我再说些更瘆人的话来吓唬她?”

田沅叹道:“不管怎么说,那栋房子和住在里面的人都有点古怪,我看小凤不能再在那里干下去了,明天叫她回来算了。”

“不行。”米兰反对,“好不容易获知了新情况,现在叫她回来,就前功尽弃了。”

田沅不悦地说:“米兰,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表妹的安危呀。你就不怕她继续留在那里会出事吗?”

米兰说:“我没有不关心她呀,我让她随时跟我联络,一旦有什么不对,立刻就叫她回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田沅又叹了一口气,躺了下去:“算了,睡吧,明天再说。”

米兰关了灯,躺下来,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失眠了一晚上,到了早上,米兰终于忍不住了,第一次主动打了电话过去。

小凤隔了半分钟才接起电话,她压低声音说:“表嫂,你怎么主动跟我打电话呀,覃叔还没出去呢。”

米兰说:“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昨晚一宿没睡,都在想这件事。你在哪儿接的电话?”

“我在卫生间,你说吧,他听不到。”

米兰问道:“你早上去植物人的房间看过了吗?”

“看了,阿姨还是躺在床上,插着输液管。”小凤傻乎乎地说,“我觉得昨晚可能真是睡迷糊了吧。”

米兰没她这么天真,嘴上却说:“就是,怎么会有你说的那种怪事嘛。不过小凤,这几天还是各方面多留意一些,有什么发现就立刻告诉我。”

“我知道,挂了啊。”

小凤收起手机,打开卫生间的门,看到覃叔正站在卫生间门口,盯着自己。

小凤心里猛抖了一下,她完全不懂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十分不自然地说:“覃叔,你……干吗?”

“没什么,我也想上厕所呀。”覃铭说,他瞥了一眼小凤手里握着的手机,“跟谁打电话呢?”

“没,没谁……就是一个亲戚。”小凤赶紧从卫生间出来,想赶快离开,却被覃铭叫住了:“小凤,你忘记冲厕所了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