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世良看着面前这个人红口白牙地狂侃了一通后,小声说:"孙局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现在就是想了解一下,与我们市里合作的美国克莱尔矿业公司的维克多.格林先生的情况怎么样了。"乔世良有意把与我们市合作几个字咬得很重。
"你说这个事情啊?"孙玉忠像是刚刚明白对方的来意似地,解释说:"其实,这件事情你们也不用太着急。人呢,还在我们下边的一个招待所里呆着呢。我们也没有对他怎么样,我们只是希望他给自己包括也给别人台阶下来,让他写一个认错说明,也让我们上上下下的也好有个交待。要我说,他这事儿也不算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不就是和一些中国人混在一块吸了点毒品吗?可现在,乔主任,你可能也知道,前一段市委、市政府不还专门为这个事情开过会。我们下边也不能拿领导的话太不当回事,你说是吧?说实在的,现在不是刚好赶在风头上了嘛。"
乔世良笑了一下,一副非常理解的样子,可口气却非常强硬地问道:"听孙局长的意思是,如果那个格林先生不写个什么认错说明的话,你们方面大概就不会放人了吧。"
孙玉忠挠了挠头说道:"乔主任,也希望你能站在我们的立场上,替我们想一想。有些事情可能你也清楚,一般的事情,去卡拉OK歌舞厅和小姐干点什么出格的事情啦,深更半夜地聚在一起赌博啦,彼此间因为什么事动起手打架伤了人啦,开车撞人之后逃逸啦,甚至一般的不太严重的偷盗啦,在我这里都不是不可以通融的。可眼下,惟有这吸毒的事情,不太好办,什么事情但凡沾上这个毒字了,就什么话也不好说了,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里。真的,乔主任,真的希望你也能体谅体谅我们目前的处境。"
乔世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听你的意思,这事情比较难了。"
孙玉忠左右看了看,然后把头凑到乔世良的耳边,小声地说:"说实在的,骑上这只虎,我们这边也是够难受的。你不是到时候还要向市长助理那里汇报吗?"
乔世良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孙玉忠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说:"乔主任,你还真的以为咱们松阳市里能藏得住什么真正的秘密吗?我的意思是,如果上边真的有意思,想让那个美国人出去的话,不就一句话的事情吗。关键是别让我们下边人太作难。"
乔世良有些不解地看着孙玉忠:"你的意思不就是让市领导给你打个电话吗?"
"不是市里一般的领导,而是主要领导,而且不是打个电话的问题。"孙玉忠笑了笑补充道:"我不知道乔主任是不是听过有这么一种说法,有条子按条子办,没有条子就只好按原则办了。"
尽管希恩提议最好在北京住上一个晚上,但托马斯坚持还是越早到松阳市越好。托马斯没有告诉希恩波特兰音乐会的事情,他只是反复地说,最好能够尽早地见到维克多。
从北京到松阳大概多少时间?托马斯问。
希恩回答,北京到河西省的省会有高速公路相通。到达河西省省会的时间大概需要六个多小时。而从省会到松阳市只有普通的公路,这种公路由于要穿过很多的县城和村镇,速度不会太快。正常的情况下,时速能够达到六十公里就不错了。这样算起来,从省会到松阳市也要五、六个小时。
托马斯说:昨天晚上你休息得好吗?如果你还能够开车的话,我建议咱们今天晚上干脆到河西省会去。
希恩讨好地说:我没有问题,不就开六个多小时的车吗,关键是你在飞机上休息的怎么样。
托马斯说:如果我在你的车上睡觉的话,你不会在意吧。
希恩笑了笑,有点勉强。
就这样,当晚,两个人又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河西省的省会,找了一家星级宾馆住了下来。
晚上看不太清市容。第二天早晨醒来,托马斯在宾馆里吃完早餐后,一个人来到街上走了走,他马上发现,比起北京来,这里的街道又脏又窄,城市里充满了各种噪音。更让他奇怪的是,甚至有一些拉着菜的马车跟在一些最新款的日本丰田和德国大众汽车的后面,慢慢地走在城市的街道上。
这种情景,使他想起了世界上许多发展中国家的那些超级都市的街道来。管理极其混乱,最现代的和最古老的生活方式拥在一起,挤在大大小小的街头。看来,中国和许多世界上发展中国有类似的情形,国家的主要财富全部都集中到了那些规模巨大的城市里边去了。
有一点让托马斯觉得欣慰的是,这个城市至少在商业上是充满着活力的。抬头看去,到处都是高高低低的广告,街道的两边尽是店家商铺,民众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自由而满足的神情。
回到宾馆后,托马斯在大堂里见到了希恩,只见希恩正在用中文与服务台前的工作人员交涉着什么事情。
希恩昨天在汽车上说,他来中国已经三年多了,平时自学一些中文,由于有比较好的语言环境,所以简单的日常生活和工作业务用中文还是能够应付的。
在托马斯看来,除了拉丁化的文字之外,世界上所有国家的文字,不是一串一串像蚯蚓一样,就是一个块一块地像砖头一样,和人类最早的那些楔形字、象形字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在波特兰的俄大曾经遇到过一些已经在校园里担任教职的中国人,和他们聊起来,他们竟然说,自己的孩子最怕的就是学习中文了。原因很简单,对于那些语言的学习者来说,中文实在是太难了。
希恩走过来说:怎么样,我们现在出发,路上顺利的话,也要在下午晚些时候才能到达松阳市。
托马斯有些感叹地说,一会儿在路上,你再给我讲讲,这几年来你们在这里是怎么渡过的。
鲁平国没有敲门就进了乔世良的办公室里,"怎么样?"他大声地问道。
乔世良看着这个风风火火的副主任,没有出声,心想什么时候小鲁才能改掉这种咋咋呼呼的毛病呵。
"维克多的事情怎么样吗?"
乔世良看着鲁平国反问道:"丁老送回北京去了么。"
"绝对没有问题,和市政府借了一辆凌志。已经送回去了。"
"丁老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鲁平国不解地看着领导。
"顾问的事情。"
"他和矿务局的人,包括和克莱尔派在矿区的人都见面谈了话。只是谈谈话,其他的事情没有多说。"
乔世良点了点头,问:"还有什么事儿吗?"
鲁平国先是一愣,然后说道:"是这样,刚才咱们综合处的人和我说了一下,我想问一下你是否知道情况。"
"什么事情?"
"朱丽说是准备去省经贸大学去学习一个什么EMBA,学费让由我们经贸委出。这事儿你知道吗?"
乔世良又是一副未置可否的样子反问道:"怎么了?"
"这不整个一个学术腐败吗!"鲁平国有点激动地说:"都老太太了,还学什么呀?也不把机会让给那些年轻人。什么EMBA,整个一个利用职权用公款念书,一年可是十好几万呢。那些学校为了创收和赚钱,真是什么都不顾了。再说,我就奇怪了,她朱丽真有那么多的时间学习?说是周末过去集中学习,可你说,她哪来的时间做作业。如果她成天的复习准备考试,那她还怎么工作呀?"
"这事儿我知道。"乔世良说:"我也向她问了和你一样的问题。"
"这么说,你同意让这个老太太去念什么EMBA了?"
乔世良没有直接回答鲁平国的问题,而是小声地说:"我最近让综合部的同志拿出一个规定来,凡是通过考试,拿到学位的,学费由我们这里报百分之七十,拿不到学位的话,学费自理。"
"可我知道,那些什么EMBA跟那些野鸡专业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的那些考试做做样子的,开卷考试都还算好的。"
"既然你都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这么不满呢?"乔世良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来,似乎是要给谁打电话。
鲁平国见状,愤愤地甩了一句:"我就是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贪婪。什么都想要,这么一把岁数了,还要用公款学什么工商管理,累不累呀。"说完,他走出办公室去。
见鲁平国离开,乔世良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电话筒,起身来到了窗户前,向楼下久久地望着。
鲁平国一口一个老太太的,其实这个老太太今年也就五十上下,调到市经贸委任副主任之前在省计委工作。据侧面了解,这个朱丽背景不一般。用熟悉她老底的人讲,当年这个十分好强的女人,凭借着三分姿色和七分的不要脸,贴上了一个当时在市政府机关里当处长的人。以后这个处长调到了省政府机关里,为此,朱丽也有几年离开了松阳市,并在这段时间里与老公离了婚。后来听说她在省城里闹出一段第三者的事端来,搞得有些臭,于是借着当年那个处长现在已经贵为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帮助,重新回到了松阳,并被任命为计委副主任。可干了没有两年,就在计委里呆不下去了。熟悉她的人讲,这个女人什么亏都不能吃,还什么便宜都想占,一来二去的,被排挤了出来。没曾想,借用省里的力量,在很短的时间里,她竟在乔世良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了市经贸委,并被上边指定为第一副主任。在一定程度上,由于她的到来,完全打乱了乔世良藏在心里的一些意图。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乔世良的思绪。
他回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来:"喂?"
电话里传来朱丽的声音:"乔主任,今天晚上有空吗?"
乔世良马上换出一副非常客气的口吻说:"请问,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效劳的?"
"看乔主任说的。"朱丽的口气也十分的客气:"省工业厅的崔厅长今天下午来咱们松阳,我想是不是晚上请他们一行人吃顿便饭,当然,也希望你能够出席。"
"崔厅长呀,老熟人了。朱主任你就安排吧,我这里没有问题。"
"那好,定好地方之后,我就来通知你。唉,对了,克莱尔公司首席代表的那件事情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事儿需要通过省里的力量疏通一下的?"
乔世良心里一惊,怎么谁都在问这件事呵,但他的嘴上却是一副很平和的口气:"这个事情,我已经向陈助理汇报了一下,看样子问题还是卡在公安局那边。"
"这样,有什么需要的话,你就给我打个招呼。"
"多谢你了,朱主任。"
乔世良客气地把电话放下后,一脸神情凝重地再次走到窗户前,继续想着心事。
当他们的车子抵达松阳市的时候,托马斯让希恩开着车子围着这个城市转一转,他想知道,在未来的一些日子里,自己即将生活的城市大概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当然,这些是不会写在报告里的。
像很多中国北方的城市一样,松阳市街两边很少看到花草,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比起大城市来,这里的人的生活节奏慢了许多。街边有不少的人坐在有太阳的地方,悠闲地打量着来往的车辆。
希恩开着车子在城市的几个主要街道上转了一圈。
城市不算很大,但总的来讲还算整洁。不到半个小时,就将城市的几条主要街道转过一圈。
机动车和自行车混在一起,不时有行人从汽车的前边窜过,以至于希恩的右脚下边忙成了一片。
整个松阳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红绿灯。路口站着的那些警察用一种懒洋洋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这辆当地很少见到过的黑色牌照汽车。
城市里高大的建筑不多,但给托马斯印象深刻的是,在城市中心一左一右两座很有气派的大楼高高地竖立在街边。
"这是什么地方?"托马斯不认识中国字。
"市委,市政府。"
"可在我们美国的所有城市里,最高大和豪华的地方都是那些商业和金融机构呀。"
"中国人总是把官看得最重的。"希恩向托马斯挤了挤眼睛。
托马斯看到有几个台球桌子支在街边,一些年轻的人嘴里斜叼着香烟,脚竟踩在球台子上。
"那些人是在打台球吗?"托马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到台球桌子旁的那些年轻人,他无法想像,在波特兰许多酒吧间里黑暗而优雅的灯光之下的台球,竟在中国北方一个城市的白天当中,以这种形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当他看到一些男女坐在路边的一张桌子前搓着麻将时,他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些人在干吗?"
"在打一种叫麻将的东西。这些中国人可以一整天地玩这种游戏。"希恩解释说。
"为什么这里的人喜欢把很多游戏带到街边来玩呢?"
希恩耸耸肩:"当地的文化吧,谁知道。"
托马斯记起几年前去希腊时,在酒店里碰到一个法国人,聊起来后,那个法国人评价道,到一个新的国家去旅行,你总会有一种感觉当中的秩序,首先接触的是一个城市的外表,它的商业,从你走出机舱到你入住的酒店,你就会形成一个这个城市最表面的印象了,但那仅仅是一个商业的印象。接下来,如果你在这个城市多住些时候的话,就会从商业的层面进入到当地人行为的层面,也就是法律的层面上去了。最后只有你在那里生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才能形成对这个民族或这座城市在文化方面的印象,而一个人只有了解了当地的文化才能说是真正地了解了那里。从这个意义上讲,多数参加旅行社组织活动的游客们经过一个城市之后,都不太可能留下比较正确的印象。比如有一天,你拿着个照相机跑到我们巴黎的埃菲尔铁塔、圣母院、凯旋门或凡尔赛宫的艺术品前拍了几张相片后,就以为你已经了解巴黎了。那不是很可笑吗?
两周的时间里,我是不是也要很可笑一次。托马斯在心里说道。
汽车经过街边一家音像商店时,托马斯竟然看到了店门口竖立着一部刚刚到货的DVD美国大片广告,他知道这部好莱坞最近投巨资拍出的电影甚至在波特兰的各大影院里也才刚刚上映。这太不可思议了。怪不得,说起国外的那些盗版的事情来,国会的议员们总是显得那么愤怒呢。
像是看出了托马斯的惊讶,希恩说:"有了MP3、互联网络和职业盗版者后,现在全世界的娱乐市场几乎不分早晚了。"
托马斯点点头,说:"看来,这个城市不是很大,但有趣的东西还真不少。"
希恩说:"要不就先转到这里,我们一会儿去酒店里登记吧。"
托马斯有点不安地问:"维克多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崔厅长非常健谈,吃饭间,荤的素的,讲了一大堆的笑话。最厉害的是,别人笑得不行的时候,他却能眨着一双绿豆一样的小眼睛一脸的严肃看着你,那神情好像是说,这有什么好笑的。
乔世良听着崔厅长用一种自嘲的口气讲到他到省里各地视察项目时,双方闹出的很多笑话,好几次众人笑得饭和汤一起喷了出来。
同桌吃饭的还有一位外国人,听着中国人讲的笑话,他居然也能笑得前仰后合的。看得出,他的中文非常好。吃饭当中,他用流利的中文自我介绍道,他姓林,中文名字叫林志强。只有正式场合下,你们中国人才叫我林先生呢,一般的情况下,所有认识我的中国人都叫我的英文名字,吉姆。他对乔世良笑说着,你可以像他们香港人一样,叫我阿强,或者还是像你们大陆多数人那样,叫我吉姆就好了。
乔世良侧过脸来观察了吉姆一下,发现他长了一根细细脖子,眼睛一个大一个小,藏在一付近视眼镜片后,几缕头发搭在那个硕大的脑门上,长得竟有些像某个卡通片里的人物。
吉姆熟练地用筷子夹着菜,说道:"其实,我的母语是广东白话。也就是说,当我说梦话的时候,我说的全是广东话。事实上,我的祖先能一直追到几百年前的英国东印度公司去。我们家世世代代住在香港,一直做航务,到了我父亲这辈子上才做了金融。我的哥哥和妹妹继承了我父亲的行业,现在分别在渣打和怡和里供职。这一代里,只有我一直在做贸易和咨询方面的业务。"
看着吉姆那种非常诚恳与随和的样子,乔世良内心产生了一种好感,他问道:"吉姆,有幸能与你相识,可我很想知道,你怎么会到我们松阳来的呢?"
吉姆笑了笑说:"我和老崔是好朋友,我也是没事就跟着他瞎转。来,乔主任,咱们把杯子里的这点酒走了!"
乔世良笑道:"不说干了,说走了。吉姆,你可真比我们中国人还中国呀。"
吉姆和乔世良杯了一下,然后一仰头,把杯中的酒干了,抹了抹嘴说:"乔主任,你随意。"
"为了能有你这么个朋友。"说着话,乔世良也是一口把杯中的酒给干了。
"我说,你们俩不至于吧。别喝高了,就跟前些时候下边的一个副县长是的。"崔厅长说。
一直坐在边上没有太吭声的朱丽问:"那个副县长怎么了?"
崔厅长眨了眨小眼睛说:"那天,他喝得高了一点呗,中间晃晃悠悠地去了一趟厕所,回到席间和在座的人感叹道,这家餐馆生意可真够好的,连厕所里也摆了两桌。正说着,几个大汉冲进包间里,揪起我们这位副县长就搥。我们赶紧起身拉住那些大汉,问他们干吗打人。他们指着副县长说:这他妈小子进了我们包间里,一边嘟哝着,一边对着墙角解开裤子就尿了一泡。"
听到这里,桌子的几个人大笑了起来。
"好,好,"吉姆笑着说:"为了崔厅长这么精彩的笑话。"他手里抓起了一个啤酒瓶,一看空了,再抄起一个来,又是空的。于是他拖长了声音道:"小姐,啤酒!"
崔厅长说:"吉姆,差不多了。"
"那哪行呀,还没尽兴呢。"吉姆对着走进包间里的服务小姐说:"再来两瓶啤酒。"然后又冲着几个人挤了挤眼:"我和老崔的双簧每次都演得差不多,他说行了,我就再要两瓶,他挑餐馆请客,我掏钱包买单。"
看着一脸神态得意崔厅长,再看了看眼睛喝得有点红的吉姆,乔世良心里说,看来这两个的关系真是用酒精给泡出来了。
就在乔世良嘴上还挂着笑意的时候,朱丽把头悄悄地凑到乔世良的面前,小声地说:"乔主任,怎么听综合处的同志讲,员工出去学习的事情咱们临时订了一个规定。这是怎么回事呀?"
乔世良心里一惊,然而他脸上依然保持着一种笑容,眼睛看着吉姆和崔厅长,嘴里却回答道:"是这样的,这件事情我让他们综合处的同志去查了一下国家、省里和咱们市里的有关文件,尽管各方面的条例略有出入,但基本的精神是一致的,鼓励学习,但学习费用要与学习效果挂勾。有些文件规定,为防止学习完成后,学习者与其单位发生纠纷,甚至双方还要签合同,要求学习者至少要服务几年后,才许离开。我看咱们经贸委就不必这样了。"
"可我的理解是,我去学习,还要自己掏钱。"朱丽口气有些不快地说。
"我真的不行了,这是最后一杯了,我可不想一会儿挨别的包间里的人揍。"乔世良把手中的酒杯向转过脸来的吉姆碰了一下,几乎是同时,他把嘴凑到朱丽面前,眼睛却看着崔厅长,说道:"有可能,你们原来的计委或是其他的单位和咱们经贸委的规定不一样。"
听到这里,朱丽一下子站了起来,接着摔门而去。
"怎么回事,小朱是怎么回事?"
乔世良笑道:"可能喝得高了一点吧。"
崔厅长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看着乔世良。
吉姆在边上说:"唉,你们可得小心呀,一会儿,我没准许儿把门摔得更响。"
乔世良用一种感激的眼神冲着吉姆点了点头。
托马斯跟在一个嘴里叼了根香烟,腰上挂了许多钥匙的警察后面,走在一个筒子楼里边。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个人来到了一间门前。
那个警察掏出钥匙来,把门打开。
屋里很暗。一开始,托马斯什么也没有看清。
只见那个警察轻轻地咳嗽了一下之后,说道:"格林先生,有人来看你了。"说完,他把门边的一根绳子拉了一下。
咔嗒一声,屋里亮了。
维克多穿着外衣,抱着一张毯子从床上慢慢地坐了起来。当他看到托马斯时,显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
托马斯看了看那个站在门边的警察。
"你们先谈着吧。"警察嘟囔着走出屋去。
满屋的烟味。托马斯四下打量了一下屋子,设施还可以。靠近门边,有一间不大的卫生间,窗户前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一袋还没有冲开的方便面和一些看去肮脏的餐具。桌子旁边有个小衣柜,上边放着一台电视。一张弹簧床靠在墙边。床脚边扔了很多的中文杂志和报纸。
托马斯原以为维克多见到自己之后可能会非常激动的,然而他的表情却出奇的冷静,甚至有点冷漠。维克多个头不高,长着一对绿色的眼睛,除了耳朵和后脖子的上边有着半圈头发,头上几乎没有什么头发了。
"我叫托马斯.德卡。前天从波特兰飞过来的。"托马斯向维克多伸出了手来:"怎么样,警方没有虐待你吗?"
维克多表情冷漠地问:"我在总部好像见过你的。"
托马斯点点头,说:"我想是的。我记得你曾经带着客户来过几次我们产品设计部的。"
维克多说:"我没有想到总部会派人来。希恩怎么没有来?"
"警方只让我们进来一个人。"托马斯找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怎么样,能不能讲讲有关的一些情况。"
维克多拉开床边小桌子的抽屉,从里边摸出一包香烟来,弹出一支来,递给托马斯。
托马斯摇摇手说:"不会吸,谢谢。"
维克多一下子坐在床上,斜靠在一叠被子和毯子上,点着香烟后,竟然把一口烟深深地吸进了肚子里,没有吐出来。
托马斯有些惊奇地看着维克多,他一下子想起了路上希恩提到维克多曾经在韩国的那些事情了。
过了好一会儿,维克多才说:"我真的是被人害了。可我想不出来是谁下的手。那天晚上,我们和他们市经贸委的人先一起吃了一顿饭。"
"和经贸委的什么人吃饭?"托马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笔记本来。
"一个女的,姓朱的。"维克多回想着说:"对,他们下边的人都叫她朱主任的。一起吃饭的人很多,没有几个认识的。后来说是去歌厅去唱歌,接着喝酒。我本来真的是不想去了,可吃饭时有个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叫什么三子的人,非要拉我去,说是那天晚上从俄罗斯来了几个跳脱衣舞的女孩子。我就去了。可一帮子人坐在那里喝了半天的酒,也没有见到什么俄罗斯的女孩子,那个三子说那几个俄罗斯女孩子每天晚上都要赶场,迟到晚来是常事,于是我们就坐在一个很大的包间里喝着啤酒。突然间,一群警察冲了进来。结果一帮子人被带到了附近的公安局里测尿样。谁曾想,拉我来的那个三子什么事情也没有,放了出去,而我的尿样却呈阳性。"
"那是不是有人把什么东西放进酒里了?"
维克多点点头说:"毫无疑问是这样的。只是当时我们在一起都喝了啤酒的。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叫什么三子的,把一杯酒分别倒在了两杯子里,然后我们举杯同饮的。"
托马斯想了想,说:"那么会不会他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把毒品放在了你的杯子里的呢?"
维克多摇了摇头说:"前天一个帮我打饭的警察和我聊起这件事情时,他问了我一个情况,就是当时包间里有没有矿泉水什么的。我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那个三子确实是和啤酒一起还带了一些矿泉水的。那个警察说,那就对了。你肯定是被他们给做了。我问他什么意思,警察后来告诉我,有经验的人,只要在短时间内一口气连喝一大瓶矿泉水的话,被抓住测尿的话,一般来说不会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