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背头犹豫了片刻,摊开双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无奈样子,说:“哎哟,真的太不巧了,大哥大没电了,小同志,你是司机吧,我们马上到前面给你报个警,交警会来处理的。你等着!”说着,转身就要上他的小轿车。

贾士贞急了,拐着腿追上去,含着泪说:“同志,求你们无论如何帮帮忙,受伤的旅客太危险了,救人如救火啊!能不能用你们的车把重伤的人先送医院!”

高个子光头顶瞪了贾士贞一眼,说:“我们的车又不是救护车,怎么能送伤员呢?领导还赶着有急事呢!”

那个叫王主任的摸了一把大背头,朝高个子光头顶摆摆手,拉长了黑脸说:“司机同志,车是你开翻的,你得赶快想办法,我们真的有急事,否则一定会帮你的忙的。不过,你放心,到前面我们一定会替你报告交警的。”大背头倒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高个子光头顶瞪了贾士贞一眼,说:“要钱不要命!你看,害了多少人?”说着扶着大背头准备上车。

这时,一个老人抱着满身是血的女人哭喊着到了贾士贞面前,贾士贞一看,不顾一切地上前拦住高个子光头顶和大背头,含着泪说:“求求您,救救他们吧……”

没等贾士贞说完,高个子光头顶摆着手大声说:“干什么?胡闹……”

老人跪倒在地上,哭着说:“大领导,好干部,您就做做好事吧……”

大背头黑下脸来,没好气地说:“谁是大领导,好干部?”说着转身打开车门,高个子光头顶护着大背头上了车,这时贾士贞拉着他,高个子光头顶用力甩开贾士贞。贾士贞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轿车开走了,贾士贞看着老人和那个满身是血的女人,望着飞驰远去的轿车,气得涨红了脸,狠狠骂了一句:“狗日的,没有人性的东西!”

这时,来了几个农民,不容分说,跳到沟里,把受伤的旅客往外抬。贾士贞在路上又拦下一辆中巴车,一个旅客用大哥大报了警。

受伤的旅客不断被抬到路边,一辆桑塔纳轿车戛然而止,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魁梧、穿夹克衫的中年男子,贾士贞正要上前求救,那男子摆摆手,立即拉开车门,把那个满身是血的女人抬上车,对驾驶员说:“快!送市二院。我马上给高院长打电话!”驾驶员正要开车,他又说,“把伤员交给高院长,叫他赶快派救护车来!”

一辆救护车吼叫着来到现场,交警一边指挥运送伤员,一边调查处理事故现场。

这时,那个身材魁梧、穿夹克衫的男子满头大汗,不停地对着大哥大大声叫喊着,接着又亲自拦下一辆轿车,把伤员抬上车。贾士贞来到他面前,握着他的手说:“同志,谢谢你!”

男子说:“同志,你也是受伤的旅客吧!快,赶快去医院!”

贾士贞说:“不要紧,我的伤不重。”

不容贾士贞多说,男子把他送上一辆汽车。

贾士贞后来才知道,这场车祸死亡一人、重伤三人、轻伤二十多人。

至于那场车祸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贾士贞已经不去想了,可是,在这场车祸中让他头脑里怎么也摆脱不了的就是那个穿酱褐色长风衣、黑脸、大背头的王主任和那个身材魁梧、穿夹克衫的中年男子。当然还有那个高个子光头顶。

凭贾士贞的直觉,黑脸、大背头的王主任很有几分派头,像是掌握着一定权力的领导。但是,让贾士贞无法理解的是,既然是掌握着一定权力的领导,为何没有一点爱民之心,竟然见死不救?道德和良知何在?直到现在,贾士贞还仍然对那个王主任和那个高个子光头顶的两个人耿耿于怀,他甚至怀疑这样的领导干部还能为群众办什么事情?这样所谓的公仆还有良知,还有人性吗?

在这次车祸中同样让他无法忘记的是那个身材魁梧、穿夹克衫的男子,他也像是一个领导干部,然而,他和王主任却截然不同。是他第一个用自己的车子首先把最危险的重伤员送走的,也是他第一个给医院打电话的。他像指挥一场战斗一样,沉着果断,直到把那么多受伤的旅客全部送走了,他才满身大汗地离开。虽然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但是留给贾士贞的印象却非常深刻。

贾士贞从病床上偷偷地爬起来,摸摸头上裹着的绷带,正当他准备取下纱布时,一个医生不容分说地阻止他:“你要干什么?”

这时,两个记者扛着摄像机出现在病房里,女记者手持话筒,对贾士贞说:“同志,听说你是第一个拦车的旅客,请你谈谈当时的情况好吗?”

贾士贞摆摆手,说:“求求你们,真的不是我,我还有急事……”

贾士贞经历了一场胆战心惊的车祸,受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惊吓。现在这场灾难已经过去了,他很快从恍惚中回到现实里来。他甚至讨厌那些抢新闻的记者们,在贾士贞看来,只有那些为了达到其目的,故意炒作自己的人才会千方百计地在镜头面前夸夸其谈,对于他来说,这种炒作太没有意义了。他既不是演员又不需要出名,他需要的是马上进入省委组织部。自从接到省委组织部的借调函之后,贾士贞的心情就一直处在急切升腾的状态。这场意外车祸只能说是有惊无险罢了。每当想到自己将要迈进省委组织部的大门,成为省委组织部的一员时,贾士贞的心脏始终有一种难以抑制的狂跳。他太了解组织部门的分量了!父亲在乌城地委组织部当了那么多年地委常委、地委组织部长,那些年,贾士贞虽然还是一个学生,可是在他成长最关键的年代里,在他心灵深处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或者说已经播下一种特殊的种子。那时他虽然还不完全明白组织部长的权力有多大,这种权力能够关系到一个干部的终生命运。但他感到家里总是宾客不断,而且那些大大小小的干部们到他们家时,是那样谨慎小心,处处笑脸相迎。那时他并不明白那些登门的人到底为什么,也不知道是因为父亲那个地委组织部长的至高权力的作用,有时候他也朦朦胧胧地感觉到有些人是因为职务提升了,专程登门感谢父亲的。

现在贾士贞确信自己真的被借调到省委组织部时,年轻、幼稚而单纯的贾士贞对这突如其来的人生大转折间或也闪过一丝丝疑问,他甚至在内心深处也产生过模糊的问号,自己真的被借调到省委组织部了吗?省委组织部怎么就会想到他贾士贞了呢?这又不是像考大学那样,凭考试成绩,按照自己填报的志愿被录取了。难道……他不想去探讨这个太简单的问题。因为省委组织部、地委组织部、县委组织部都需要人,那么这些人从哪儿来?在他的记忆当中,父亲任地委组织部长时,有一个县拖拉机厂的工人突然间就调进了地委组织部,那个同志经常到他们家来,他是从那个同志和父亲的对话中偶尔听到的。那位同志后来当上地委组织部基层干部科科长,四年后被提拔为市工商局副局长,最后到市人大当了正处级法制委员会副主任退了休。现在回想起这些组织部里的点点小事,他才感到那实在是一个令人不解的事。一个县拖拉机厂的工人,突然间变成地委组织部的科长,居然提拔为市工商局副局长,市人大正处级副主任。这一重大变化,在中国现有的干部体制下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一个人到底怎么才能进各级组织部?过去在贾士贞的心里并没有认真地想过。现在这样的奇迹真的在他身上变成现实了,他好像还有点像做梦一样,此时此刻,贾士贞把刚刚发生的那场灾难性的车祸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自从接到省委组织部的借调通知之后,贾士贞一直处在兴奋、激动之中,对于省委组织部,他不曾有过任何幻想。在他的心目当中,省委组织部那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人间太空。是水中月,镜中花。记得他在乌城师专毕业时,父亲还是地委组织部长,同学们谁不说他的毕业分配前途无量!市级机关可以任意挑选。可是当他和父亲在谈到他的工作分配去向时,父亲却说:“我当地委组织部长,总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分配到地委组织部吧!地委组织部又不是组织部长的家。”

就这样,他被分配到乌城地委党校担任了一名普通教师。这不仅是他们家里没有想到的,学校里从领导到老师,到同学,谁也没有想到。为此母亲常常唠叨这件事,母亲甚至说丈夫把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一个个都调进地委组织部了,自己的儿子就不管了。然而,丈夫却说:“年轻人大学一毕业不想到基层去,光想进机关,有什么好处。”

为这件事,贾士贞自己也埋怨父亲,认为自己是地委组织部长的儿子,大学毕业了居然去了地委党校当一名教师,挺没有面子的。在后来那几年的工作当中,贾士贞甚至有些不求进取的想法,当年那些雄心壮志渐渐地消退了,人也渐渐地消沉了。

当贾士贞意识到自己现在距离迈进省委组织部只有一步之遥时,他把往日那些不快全部抛到脑后了,在他的心里,当年的那些壮志凌云如同潮水一般往上涌,好像他贾士贞陡然间换了一个人。许许多多冲动和设想,如同开了闸门的洪水一股脑地向他涌过来。他对省委组织部一无所知,但是他知道,省委组织部是管理着全省两千多名市厅级以上领导干部的地方。除此之外,许多地市厅级领导干部又都是从省委组织部里提拔起来的。这样一想,贾士贞更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他像当年考上初中、考上高中、考上大学时的心情一样,雄心勃勃,准备大干一番事业,大展一番宏图。

在贾士贞兴奋之余,想到父亲对他的谆谆教导,领导的话就是圣旨,不能反对,不能走样子。进了组织部的门,说话要小声,走路要轻手轻脚,说句不好听的话,连喘气都得缓缓的,放个屁都要夹着。

工作上更是要看领导的眼神行事,任何时候千万不能加上个人的感彩!

“还有,组织部门有句话叫做,不知道的不打听,知道的不外传。”

顿时,贾士贞好像从头到脚被浇了一盆凉水。那么他到了省委组织部就要缩手缩脚,把自己所有的想法,所有的见解都隐藏起来!只能等待一步一步地提拔?做一个安安稳稳的平安官,无所事事,无所作为,不担风险的官。可是贾士贞从小就不是这样的性格,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跟着小伙伴们去玩,有几个大孩子下河游泳,他觉得很好玩,游泳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也跳了下去,可是怎么也浮不起来,喝了几口水被大孩子拉了上来。可是第二天他又去河里,直到学会了游泳才回来。

贾士贞虽然相信父亲的话,但是,组织部对他来说还是充满着种种神秘感,抱着学游泳一样,准备迎接全新的未来。省委组织部这个神秘的世界,对于贾士贞来说,是多么的神往而又渴望啊!

第三章 顺利进了组织部
贾士贞从医院里逃了出来,他扯掉了缠在头上的绷带,可是,伤还是明显地留在右边的额头上。他顾不上那么多,打了个的士,直奔花园路118号省委大院。当他站在那威严壮观的省委大门前时,昨天那场车祸中的惊恐、伤口的疼痛、身体的疲惫、对见死不救者的气愤,一下子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曾几何时,他从这里走过,看着这里出出进进的工作人员,他真是羡慕极了。没想到,从今天开始,他自己也成为了这个大院里的一名工作人员了,每天都可以昂首挺胸,进出这个大门了,可以在全省六千多万人民最敬仰的省委机关里施展自己的才干了。他心里充满着无限激动和兴奋。

他仔细地端详着大门右边那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色的方牌,只见上面用大红色的宋体字雕刻着:中国莫由省委员会。他的胸脯在急剧地起伏着,眼睛也有些潮湿了。这种感觉,一点儿也不亚于几年前,他站在党旗下,举起右手,庄严宣誓的那一刻。他稍稍地平静了一下心情,整了整衣服,理了理头发,提起行李包,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大门走去。

此时,一辆奥迪轿车从大门里面驶了出来,只见右边那个卫兵,晃着手里那绿色的小旗子,轿车便缓缓地驶出了大门。他犹豫了一下,刚想进门,那个笔直站立在大门口的卫兵却把他拦在了门外。

贾士贞一愣,赶忙拿出乌城地委组织部给他开的介绍信,递给卫兵。卫兵看了看介绍信,对他仔细地打量了起来,突然,这个卫兵叫了起来:“喂!你是昨天从乌城来的吧?你乘坐的那辆汽车出了车祸?昨天晚上,我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你了!”

“哦哦。”贾士贞尴尬地笑笑。

“失敬,失敬。”卫兵啪的一下,两脚跟靠拢,向贾士贞敬了个军礼。

贾士贞的心里热乎乎的,此刻,对于他来说,不是卫兵的赞美,而是他迈进了这座高贵而神圣的大门。

“往前走二十米,向左转,有一栋五层的红楼,就是省委组织部了。”

“谢谢,谢谢。”贾士贞微笑着,向卫兵挥着手,走进了大门。按照卫兵的指点,沿着柏油路,左拐弯不久,一幢五层高的红楼便出现在了眼前。红楼右边墙上挂着一块金色的牌子,同样是金色方牌红色的宋体字:中国莫由省委组织部。

贾士贞踏上两级台阶,心里一阵怦怦地跳动。他从左边的小门进到了门厅里,只见大理石地砖铺成的地面,干净而整洁,橙黄色的楼梯一尘不染。啊,这就是省委组织部!

整栋楼里不见有人走动,阴沉沉,静悄悄的。这楼内与楼外相比,简直就像两个天地一样,压抑得令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贾士贞轻轻地上了二楼,在楼梯口,他看到了那横在门上方的小牌子,上面写着几个红字:机关干部处。他站在那里,想让自己的心脏平静一下。

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瘦高个子,身穿米色夹克衫,戴一副近视眼镜,看上去不到四十岁。他看到贾士贞提着行李包,走上前轻声地问:“你找谁?”

“我是从乌城来的,叫贾士贞,是来机关干部处报到的。”说着,贾士贞递上了介绍信。

“哦,贾士贞!”那人看了看介绍信说,“辛苦了,请跟我来。”

跟着这个瘦高个子,顺着走廊往前走。这人走路轻手轻脚,连皮鞋踏地板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来。到了第三个门口,瘦高个子停了下来,抬起右手,用食指轻轻地叩了两下门,又过了一会儿,室内传出了“请进”的声音。

瘦高个子轻轻地将门推开一条缝,将半个脸对准门缝,低声地说:“处长,乌城有个同志来报到。”然后,他回过头来,向贾士贞招招手,贾士贞便跟在他的后面进了办公室。

“这位是仝处长。”

贾士贞忙握住仝处长伸过来的手,“您好,仝处长。”

仝处长看看贾士贞,接过贾士贞手里的介绍信,随即抬起头,认真看了看贾士贞,说:“你头上怎么了?”

贾士贞忙解释说,昨天他来报到时乘坐的那辆客车在途中翻车了。仝处长说,昨天晚上的电视晚间新闻里,他已经看到了报道,没想到竟是小贾乘坐的车。他又看看贾士贞头上的伤,说:“伤得怎么样?”

贾士贞摇摇头说:“没事,擦破一点皮。”

随即,仝处长叫吕建华送贾士贞到组织部培训中心休息,什么时候上班,等待通知。

出了处长办公室,贾士贞这才透过一口气来,背上已满是汗水了。出了大门,他回过头来看了又看,觉得这一切如梦如幻,未来的岁月中,这幢五层的红楼里将留下他的足迹,记录着他人生旅途的印记。

到了培训中心,他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多了,赶忙去饭堂吃了四块钱的快餐,在外面傻看了一会儿,就回到了房间。躺到床上,他很想休息一下,可是,连日来,他那颗激动的心脏始终难以平静下来。

想到省委组织部的那幢红楼,想到他居然真的要迈进省委组织部的大门了,他就像在做一场梦,一场美妙的梦。不,这场美梦还没有真正的开始!

那幢五层红楼确实不一般,别的楼灰色的,米色的,白色的,而这幢楼却是红色的。是产生高级干部的摇篮,是至高权力的象征。这种混乱的心情不知为何在这时候产生了,其实,他还不了解省委组织部的职责和内涵。

下午,他想找点资料学习一下,可是组织部门有什么专门学问,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听说哪一所大学设立组织学系,也没听说哪一位是搞组织工作的博士生导师、硕士生导师,要说专家的话,干部处长不是,组织部长也不是,应该说谁在这个地方权力最大,谁就是专家。至于说学问,来之前父亲说的那一番话,才是真正的学问。贾士贞心想,组织部的人并不需要多少学问,那些有学问的人到组织部未必就胜任。遐想的激流在他的脑海里起伏、翻滚。贾士贞突然觉得生活真的是如此不可思议,怎么现在头脑里全是这些高尚而难以捉摸的东西。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竟悠悠荡荡、昏昏然地不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只见红墙黄瓦,雕梁画栋,朱栏玉砌,绿树清溪,人迹不逢,飞尘罕见,阴森寒气,令人毛骨悚然。正在此时,空中霹雳一声惊雷,吓得他大叫起来,浑身是汗。原来恍惚间昏昏然睡去了,居然做了这样一个无头无绪、荒唐至极的梦。再想睡,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睡了。

他想去办公室,可仝处长叫他休息,什么时候上班,等待通知,自然不能冒昧地就破了组织部的规矩,可他真的巴不得飞到组织部的办公室,把组织部里的秘密都了解个透。

整个下午,贾士贞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噩梦搞得心烦意乱。

吃了晚饭,贾士贞不愿早早睡觉,一个人十分无聊,出了培训中心大门,在大街上随意走着。省城到处灯光灿烂,灯红酒绿,好像人人都置身在灯的世界,光的海洋当中。到处是舞厅、茶社、酒吧、夜总会。贾士贞百无聊赖地在大街晃悠着。

突然,身边出来一个女人:“这位大哥,好帅啊,来,让我陪你潇洒一回吧!”

贾士贞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一浓妆艳抹的妖艳女子正要把那鲜红的大嘴朝他亲过来,身上那种奇香的香水味道,逼得他连气都喘不过来。他慌忙用力推开她,狠狠地说:“滚开!”

那女子被推了一个踉跄,闪到一边,骂道:“狗日的,有种你十天不*9菖女人的*9菖!”

贾士贞的脸热辣辣的,如同一盆辣椒水泼到脸上似的,他平生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心里有点害怕,不敢再往前走了。于是想给父母亲打个电话,再给妻子报个平安。就在旁边找了个公用电话,和父亲说了几句话就匆匆挂了;然后又给妻子葛玲玲拨了电话。

他同妻子结婚五年了,夫妻也分别过,但从没有现在这样的心情。人们常说“久别胜新婚”!可他昨天才离开家,但他和妻子通电话时,却觉得浑身在颤抖,尤其是听着妻子那娇柔甜蜜的语音,令他心荡神迷。也许是刚才那妖艳女子对他刺激的反应,此刻,他巴不得妻子立即出现在眼前,两人宽衣上床,相亲相爱一番。

妻子葛玲玲是乌城师专音乐专业的才女,女高音独唱曾在全省青年歌手大奖赛中获得过一等奖。有人说葛玲玲获奖一半是凭实力,一半是凭容貌。

当年在学校时,葛玲玲被称为校花、歌后,校内外穷追猛攻的男人少说也有一个排,最终这朵花落到贾士贞手里。有人认为与当年贾士贞的老子大权在握不能说没有关系。

葛玲玲晚贾士贞一届,那时贾显达虽已五十九岁,但在地委常委、地委组织部长的重要位置上,干得还是热火朝天的。葛玲玲毕业分配时,她提出要去地区文化局,却没有任何人做工作,就如愿以偿了。她自己也清楚,她和贾士贞的关系,早已在学校里公开了,像她这样的多少也算是名人了,还有谁会对她去地区文化局提出疑义呢?平心而论,对于贾士贞,葛玲玲还是比较满意的,论相貌,在男人当中,算是一流的,身高一米七八,四方脸,身材魁梧、潇洒。唯一不足的是,贾士贞学历低了些,但她不是没有想过,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男人!最终她还是嫁给他了。婚后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只是后来葛玲玲常在背后埋怨老公公,眼看丈夫二十九岁了,快到而立之年了,还是党校的一名教师。她没少在贾士贞面前发些无名火,甚至影响到了夫妻俩的感情。

回到房间,才八点多钟,四张床仍然是他一个人,思绪便又回到刚才那个妖艳的女人身上。

贾士贞早就听说,大城市里洗头房、按摩女郎、桑拿浴什么的,但真正碰到这种事,还是头一次。虽然,年轻的男人正旺,但他哪里敢去想这等事啊!一来组织上对这种事纪律如铁,一旦被抓到了,没有脸见人不说,一生也就全完了,那是要“双开”的;二来听说这种女人大都有性病,万一染上性病那必然家破人亡。

想到自己的妻子,那样如花似玉,柔情似水,心里就慌乱起来了。不知不觉下面就坚硬起来,越是坚硬就越想女人,越想女人,那东西就越坚硬。他也不知为什么,来省城之前,天天夜里和妻子千姿百态地变着花样玩,昨天一夜竟然一连做了两次,而且,天亮时还山呼海啸地猛泄一阵子。可现在就熬不住了,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他想,千万要用理智控制自己,万万不可一时冲动,干出荒唐之事。他的头脑非常清醒,希望自己能马上入睡,那样也就什么都不会去想了。然而,这种性冲动之时,哪里能睡得着呀!最后,他只好双手抓住它,头脑里想着女人,才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贾士贞在培训中心休息了两天,第三天他正式上班了。

八点半钟,顾副处长召集大家开会。简单说了一下这次省级机关考察干部的方法、步骤和注意事项。随后顾副处长又开始宣布各组名单,贾士贞只记得他和顾副处长身边的那个高颧骨、瘦小个子一组,他是副处级组织员,名叫唐雨林。在这一瞬间,贾士贞看了唐雨林一眼,他又瘦又矮,高颧骨,形象不怎么样,竟是个副处级组织员。

散会后,顾副处长叫上贾士贞,头也不回地在走廊里往前走,贾士贞跟在后面,不敢多问,要是在乌城党校时,他早沉不住气了,一定会大声问个明白,到哪里去,干什么?他心想,组织部的人怎么都是这样,长期下去不憋出病来才怪呢!

上了三楼,到了一个办公室门口,顾副处长正要敲门,他下意识地看看门,门上的号码是3003,就在顾副处长伸手敲门时,贾士贞觉得自己想放屁,但他用力憋住了,他想组织部的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如果他放屁声音特别大,那真是糟糕透了,憋了一会儿,憋得直肠有些痛。这时3003里传出声音:“请进!”

顾副处长轻轻地推开门说:“驼副部长,贾士贞来了!”

贾士贞听得清清楚楚的,驼副部长叫他干什么呢,他是一个刚刚借调来的临时人员,有什么事需要部长交代呢?

“好,你去吧,让他进来。”这是驼副部长的声音。

顾副处长小心谨慎地退了出去,用极低的声音对贾士贞说:“进去吧!这是驼副部长。”贾士贞进了屋,只见这间宽阔的大办公室里,正中间摆着一张大大的老板桌子,他心想,凭这办公桌,便可知道主人的身份了。

驼副部长笑着迎上前说:“你就是贾士贞同志?”

“是,驼副部长。”贾士贞虽然笑着说,但是,这种环境让他太紧张了,组织部的规矩多,那些众多的工作人员,见到处长如同老鼠见了猫,现在,他竟然和部长在一起。他偷偷地瞥一眼驼副部长,他中等个子,身体微胖,属于那种官场上的特殊体形的人,看上去四十五岁上下,五官得体,三七开的分头,梳理得蓬松而整齐。银灰色的西服,蓝色衬衫,绛紫色领带。贾士贞觉得高级领导干部很是注意自己的仪表的,自然那些满街骑着自行车奔跑赶路的上班族也想注意仪表,可是风沙是绝不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