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浩蓦然一省,说道:“没什么呀,你以为我——”

  那向导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笑道:“客人,我还只当你是着了迷呢。过去也曾发生过好几桩游客在这石像之前变得痴痴迷迷的事。”

  云浩一面走一面想道:“这石像洁白无暇,她的美只是令人感觉庄严圣洁,岂能有丝毫邪念?不过说到情痴,我的姑夫倒可以算得世上罕见的痴情汉子了。当年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折磨,才能和姑姑结为夫妇。姑姑死了之后,他独自幽居石林,十多年来,从未踏出过石林一步,只是穷研剑法。嗯,这次若见着了单大哥,我倒要替姑夫了却一重心事。”

  原来云浩虽然也是一个四海闻名的侠士,但比起他的姑夫,不论名气以及武功,都是差得甚远甚远。他的姑夫乃是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张丹枫,早在四十年前,张丹枫和他的妻子云蕾双剑合璧已经是天下无敌了。(张丹枫故事,详见拙著《萍踪侠影录》。)

  张丹枫的大弟子霍天都也是个武学奇才,不仅得了师父衣钵真传,还有自己的创造,师徒俩开创了一个新的剑派。霍天都住在天山,张丹枫为了成全弟子的后世之名,功成不居,却让弟子做开派的第一任掌门,这个新的剑派,就名为“天山派”。经过霍天都二十年的艰苦经营,天山派日益兴旺,人材辈出,虽然是僻处西陲,已是足以和中原的四大剑派——少林、武当、峨嵋、青城——抗衡了。不过由于僻处西陲,知道“天山派”的人当然还是不及知道中原四大剑派的人多。张丹枫则乐得以闲云野鹤之身,邀游天下。他的妻子云蕾最喜欢云南石林这个地方,是以张丹枫在妻子死后,独自隐居石林,一者思念爱妻,二者借这世外桃源,穷研剑法。石林与天山相隔数万里,张丹枫在石林隐居之后,也没有回过天山了。

  去年云浩曾到石林见过姑夫,张丹枫告诉他,他正在钻研一种境界极高的上乘剑法,这种剑法既没固定的招式,也不遵循剑法的常规,而是融汇各家,自辟蹊径的。当时云浩问他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张丹枫笑道:“既无固定的招式,也就不必要非给它定名不可了。你若喜欢,就叫它无名剑法吧。可惜我虽然潜心研究了十年,这套剑法可还未曾完成。但愿天假以年,再有三年的时间,或许我才可以完成一套完整的剑法。”

  虽没全部完成,但张丹枫把这无名剑法演给他看,一鳞半爪,亦已足以令他五体投地,叹为生平仅见了。张丹枫已有七十多岁年纪,云浩不免想到:万一张丹枫有什么不测,这无名剑法岂非失传?当下委婉说出心中的顾虑,问张丹枫为何不把弟子招来。

  张丹枫道:“我只怕时日无多,哪能抽出功夫到天山去?天都主持一派,我也不想他抛开正事到这里来。再说,若是委托别人传讯,这个人也是难找。”于是云浩自告奋勇,愿意替他担任这个传讯的人。张丹枫道:“我知道你的事情也很忙,上天山亦不容易。反正我的无名剑法尚未成功,不如这样吧,我把现在已得到结果的这一部分抄个副本给你。将来倘若能够全部完成,而天都又不能够在我身边的话,我就把它藏在石林剑池旁边的剑峰之上。”

 

  到了云浩辞行之日,张丹枫把抄好的副本给他,另外,将拟定埋藏剑谱的地点,也画了一个图给他,对他道:“这件事你也不必急于办妥,只要有机会能送到天山派弟子的手上就行。副本可以作为凭信,天都一见,必然知道这是我所自创的剑法无疑。”原来他这“无名剑法”复杂奇异,有图无式,倘非武学有极深造诣,见了这个剑谱,只怕也会当作是平庸的武师胡乱画出来和人家开玩笑的所谓“剑谱”。云浩受张丹枫的重托,本来想亲自去一趟天山,不幸恰是给张丹枫料中,由于他是成名的侠士,与中原的武林同道还有一些未了之事,不能抽出身来。

  单拔群和他有多年的交情,单拔群的为人他是绝对相信得过的,而且恰好单拔群又是霍天都的好朋友,去年才从天山回来的。是以他打算趁着这次约会,把张丹枫付托给他的事情转托单拔群。单拔群亦是闲云野鹤之身,要去天山,比他容易。

  七星岩里不见日光,但料想也是将近黄昏的时候了。云浩无心听向导讲解,暗自想道:“单大哥不知来了没有,要是他看见我所留的标证,一定会跑到洞里来的。据他说他曾经游过几次七星岩,不用向导,也能进来。哈,要是他突然在洞中出现,那才妙呢?”

  忽听得水声叮咚,果然像是琴声。向导说道:“客人小心了,千万不可滑倒。下面是无底深潭。”云浩拾一颗小石子抛下去,果然很久很久,方才听得见石子丢在水上的声音。

  潭在左岸边挂着一张鱼网,网儿又断了一截。向导的解说颇有奇趣,说道:“左边‘鱼网’,右边‘鱼塘’,三十年一撒,五十年一收。年代久了,沤霉了鱼兜!”潭的右岸有明初才子解缙题的一首七言律诗,写道:

  早饭行春桂水东,

  野花榕叶露重重。

  七星岩窟篝灯火,

  百转萦回径路通。

  右溜滴涂成物象,

  古泽深处有蛟龙。

  却归为恐衣沾湿,

  洞口云深日正中。

  云浩笑道:“要是潭底真有潜龙,潜龙被困深潭,永世不能见天日,那才叫倒楣呢。”

  向导笑道:“蛟龙是不会有的,但人若是掉了下去,尸骨也没处打捞,那也等于是给蛟龙吞掉了。”云浩忽觉腹中有点隐隐作痛,他内功深湛,二十多年从没生过病,不禁有点奇怪,“难道是我中了瘴毒,但这洞中好像并无瘴气。要是有瘴气的话,就不可能天天都有游人了。”

  好在只是隐隐作痛,并非痛得厉害,云浩默运玄功,吐一口浊气,登时恢复了精神。云浩问道:“潭底有没有瘴气?”

  向导笑道:“山明水秀的地方,怎会有瘴气?我每一天都是要从潭边经过的呢。客人,你是不是觉得有点什么不妥?或许是你不习惯的缘故,在洞里久了,感到有一些闷吧?”

  云浩也不敢断定自己是否中了毒,心想:“以我的内功造诣,即使错吃毒药,也害不到我,何况瘴气?或许是偶然腹痛吧?”

  正自思疑不定,忽听得琴声又起。这次可不是水声而是真的琴声了。琴韵幽扬,似乎是一个魔术师的手,把他带入了一个恍惚迷离的境界,听得他心神如醉,这可不正是他刚才听到的琴音?

  云浩忍不住叫道:“你听,这不是有人在弹琴么?就在那边,那边!你带我过去找那个人!”话犹未了,忽地眼前一片漆黑。原来是向导手中的火炬突然灭了!云浩惯经阵仗,临变不惊,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听得背后暗器破空之声,迅即反手一弹,使出“弹指神通”的功夫,把一枚透骨钉弹落无底深潭。

  那向导叫道:“是谁恶作剧打灭我的火把?哎呀,救命,救命!”跟着有失足滑倒的声音。急切之间,不容云浩仔细思量,只道那向导果然是已经遭人暗算。下面是无底深潭,跌下去焉有命在?云浩侠义为怀,岂能连累一个无辜的村夫为自己送命?

  云浩听声辨向,一跃过去,抓住那个向导的足踝,将他拉起。

  不料奇变突生,那向导跌进他的怀里,猛地双掌一击,云浩胸口如中巨锤,翻身便倒。

  向导笑道:“下去喂蛟吧!”加上一脚,要把云浩踢下深潭。

  云浩喝道:“看是你下去还是我下去?”身躯陡地反弹起来,发出金刚掌力。

  双掌相交,声如郁雷。云浩一个踉跄,盘龙绕步闪过一边。那向导闷哼一声,也是闪过一边,仗着熟悉地形,躲在石笋后面,哈哈笑道:“云家的金刚掌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今日要想逃出我的手心,可是千难万难了!”他的声音也突然变了,根本不是桂林本地人的口音,听来铿铿锵锵,宛如金属交击,十分刺耳!不问可知,这人是假冒本地人来作云浩的向导的。

  云浩与他拚了一掌之后,陡然间又觉胸中烦闷不堪,几欲作呕,连忙吸一口气,默运玄功,促使气血畅通,凝神待敌。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云大侠,刚才我给你的酥糖很好吃吧?可惜这酥糖的‘滋味’却是先甜后苦的!嘿嘿,你现在明白了吧,你要生出此洞,唯有乖乖地听我的吩咐了!”云浩这才知道刚才吃的酥糖乃是毒药。云浩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我与你无冤无仇,因何暗算我?”那人又再发出金属交击般的笑声,说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与张丹枫却是有冤有仇!”云浩喝道:“你是谁?”

  那人躲在石笋后面,缓缓说道:“你没有见过我,但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我是厉抗天!”

  云浩吃了一惊,喝道:“你就是乔北溟的弟子厉抗天?”心里想道:“怪不得他能够下毒害我!”原来乔北溟是数十年前名震天下的大魔头,不但武功卓绝,而且擅于使毒。以云浩的内功造诣,寻常的毒药原是害他不得。但厉抗天乃是乔北溟唯一的衣钵传人,由他亲自下毒,那又当别论了。

  厉抗天哈哈大笑道:“不错,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想当年,我的师父伤在张丹枫剑下,我也几乎性命不保。我们师徒,给张丹枫迫得无法立足中原,唯有逃亡海外。你说这样大的仇,我能够不报吗?”云浩不禁又是一惊,“听他这样说法,难道乔北溟这老魔头还没有死?”

  原来四十年前,张丹枫是天下第一剑客,乔北溟是天下第一魔头,正邪不两立,两人曾经几次交手,互有胜负。最后一次,在崂山绝顶决斗,张丹枫以新创的天山剑法,击败乔北溟。乔北溟身上连中七剑,滚下山坡,厉抗天抢了他师父的尸体,跃入海中。当乔北溟倒地之时,已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何况那日海上的风浪又大,是以在场观战的群雄,都以为即使厉抗天能够逃生,乔北溟则必定是准死无疑了。果然这件事情过后,江湖上谁也没再听到乔北溟师徒的消息。岁月如流,到了四十年后的今天,不但这件事情已是为人淡忘,连乔北溟、厉抗天师徒的名字,武林中人知道的亦已无多了。

  厉抗天似乎知道云浩的心思,哈哈笑道:“张丹枫以为我师父已经死了,岂知我师父吉人天相,如今他还活在人间呢。老实告诉你,我就是奉了师父之命,回来给他报仇的!”

  云浩斥道:“那你应该去找张丹枫报仇才是!”

  厉抗天道:“张丹枫他还活着吗?他在什么地方?”

  云浩冷笑道:“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你想要报仇,你自己找去。哼,就只怕你没有这个胆量。”要知张丹枫正在潜心研究剑法,最忌外人骚扰,是以云浩宁可自己担当,也不愿把张丹枫的住处泄漏。

  厉抗天哈哈一笑,说道:“你这话倒是说得对了。不错,一来我是因为找不着张丹枫,二来找着了他,我只怕也还未能是他对手,所以我唯有找你了。谁叫你是他至亲的内侄呢?嘿嘿,据我所知,张丹枫的妻子死了后,你就是他至亲至近的人了。他的弟子霍天都远在天山,也还不如你和他亲近。”

  云浩冷笑道:“亏你好歹也算得是一个人物,不敢去碰张丹枫,却来暗算于我,真是卑鄙!”厉抗天笑道:“我这是为了避免与你斗个两败俱伤,大家都没好处。如今你吃了我的酥糖,在这酥糖之中,我是混合了酥骨散的。你应该知道,服了我这酥骨散,你就会骨软筋酥,要想和我拚命,那也是决不可能的了。好,话已说明,你是要死还是要生,全凭你自己了,只要你肯听我吩咐,我就给你解药。”

  云浩运气三转,真气凝聚丹田,冷笑说道:“划出道儿来吧!你为何不敢站出来和我说话!”说罢,一声长啸,四壁响起回声,震得厉抗天耳鼓嗡嗡作响。他这一声长啸,倒不是用来向厉抗天示威的,心想:“不知单大哥已经到了没有,要是他已经到了约会之处,定能听得见我这啸声。”

  厉抗天耳鼓嗡嗡作响,不禁吃了一惊,这才知道云浩的内功深厚,竟还在他估计之上。但虽然有点吃惊,却还是有恃无恐,当下冷笑说道:“你的狮子吼功,功力确是不弱,可也还吓不了我。好,你要我划出道儿,那你洗耳恭听吧!”

  云浩见他身形一现,立即扑上前去。他随身佩带的宝刀已掣在手中,左刀右掌,刀削敌腿,掌劈敌胸。只听得“当”的一声,黑漆的石窟之中火花四溅!

  云浩的宝刀斫着了一个精铜铸成的独脚铜人。这独脚铜人是乔北溟当年所用的兵器,传给厉抗天的。厉抗天事前把铜人藏在石笋后面,他将云浩引到潭边方始发难,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可以在潭边的这根石笋后面,随时取用兵器。

  厉抗天见自己的兵器抵挡得住云浩的宝刀,放下了心,冷笑道:“云家刀法,果然名不虚传。但我的铜人却也未必输给你的这柄宝刀。”说话之间,铜人的长臂点向云浩胸口“璇玑穴”,黑暗之中,认穴竟是不差毫黍。

  云浩何等武功,焉能给他点着?在乱石丛中,一个“盘龙绕步”,听风辨向,已是立即避招进招了。厉抗天把铜人舞得呼呼风响,劈头打下。云浩暗运内家真力,宝刀在铜人身上只是轻轻一划,但听得声如鸣钟击鼓,铜屑纷飞,铜人身上又添上了一道伤痕。与此同时,云浩也觉得一缕极为阴寒之气,瞬息间便传到了他的掌心,透过了他的手少阳经脉。云浩心头一震,“听说乔北溟当年以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和隔物传功的本领称霸武林,看来,这两种功夫,厉抗天如今都已得到了他的衣钵真传了。”云浩猜得不差,不过也只是猜中一半。厉抗天的“修罗阴煞功”只练到了第七重,“隔物传功”的本领也只是仅及乃师的一半。要是他有乔北溟当年的本领,云浩武功再强一倍也是难以抵挡。虽然只及师父一半,但厉抗天使出了“隔物传功”本领,把阴煞之气,透过了云浩的手少阳经脉,云浩原先服下的酥骨散的毒性,亦已给它引发。

  云浩一面要运功抗毒,一面要对付强敌,不觉渐渐有了头昏目眩之感,心里想道:“我要是独自在静室运气疗伤,不受旁人骚扰的话,最少可以支持一个时辰,如今要内抗毒、外御敌,恐怕最多只能支持半个时辰了,我必须速战速决!”

  云浩“呼”的一口气喷将出来,厉抗天但觉扑面冰寒,但这股寒流瞬即过去,接着便感到有如春风扑面,竟自有点懒洋洋的感觉,厉抗天心头大骇,“想不到云浩的内功竟是深厚如斯!”原来云浩是把侵入体内的阴寒之气,以上乘内功,一口气喷将出来的。厉抗天先感寒冷,后感温和,其故在此。温和的是云浩本身的纯阳之气。

  当下云浩采取速战速决的打法,一刀快过一刀,厉抗天也把独脚铜人舞得泼风也似!

  但听得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得四面石壁回声不绝,回声汇合,有若郁雷!云浩这柄宝刀有断金切玉之能,刀锋一划,铜人上便是一道“伤痕”!不过片刻,铜人身上已是伤痕斑斑,碎片纷飞。不过厉抗天熟悉这七星岩的地形,腾挪闪展,随意而为,不愁碰着那些尖削的石笋。是以云浩虽然占了上风,急切之间,想要伤他,却是不能。

  正在双方舍死忘生,施展平生所学,在黑暗中激斗之际,忽听得“铿铿锵锵”之声在潭边又响起来,云浩初时以为是那个洞中高士,又再弹琴。继而一听,不是水声,不是琴声,却是弹奏琵琶的乐声。说是“乐声”,但听进了耳朵里,心头上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厌烦之感!云浩一听,便知来者定是邪派高手。既是邪派中人,那就十九是厉抗天的同党了。他期待的是老朋友单拔群能够及时来到,想不到却是敌人及时来了。果然琵琶之声未绝,说时迟那时快,只觉微风飒然,黑暗中已是有物向着云浩飞来。云浩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宝刀一立,把暗器碰落,原来是一枚透骨钉。

  云浩喝道:“你是何人,偷施暗算?”

 

  那人笑道:“枉你见多识广,难道不知道我这一门的铁琵琶,是连着暗器使用的吗?”

  “铁琵琶?铁琵琶?”云浩蓦地想起武林前辈曾经和他谈过的一个武林怪杰,这人名叫尚和阳,还是在张丹枫之前成名的人物,为人介乎邪正之间,在张丹枫成名之后,他就不知踪迹了,尚和阳手创铁琵琶这种外门兵器的独特打法,似乎并没传人,他和张丹枫是否结过梁子,云浩也不知道。这个人既然会用铁琵琶,想必不是他晚年在江湖上失踪之后所收的弟子,就是他的尚未为人知道的后人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从石笋丛中闪出,铁琵琶夹着劲风,居高临下,已是朝着云浩的天灵盖猛砸下来。云浩听风辨器,宝刀一扬,和那人的铁琵琶碰个正着,响起一片极为难听的金属交击的噪声,云浩越发感到心头烦躁。他的宝刀劈不开对方的铁琵琶,对方的铁琵琶也砸不坏他的宝刀。双方真力一触,大家都是禁不住身形一晃,显然这人的功力,只有在厉抗天之上,不在厉抗天之下,和云浩几乎旗鼓相当。

  如此一来,云浩以一敌二,就更难对付了。何况他还中了酥骨散之毒,时间多过一分,他就多加一分不利。

  剧斗中,云浩气力渐感不支。那人的铁琵琶腹内中空。藏着如透骨钉、梅花针之类体积较小的暗器,和云浩作绕身游斗,忽而远攻,忽而近袭,暗器源源不绝的从琵琶腹内发射出来。“嗤”的一声响,一枚透骨钉擦肩飞过,把云浩的衣裳穿了一个小孔。

  厉抗天喝道:“莫说你打不过我们二人,就算是打得过,你中的毒也就快要发作了。你当真不要性命了吗?顽抗无益,我劝你还是依从我的话吧!”

 

  云浩涩声说道:“你要我依从什么?”

  厉抗天道:“尚兄,反正他是逃不出咱们掌心的了,让他有点功夫考虑吧。”

 

  那人说道:“好,你和他说个明白,看他识不识得好歹。”

 

  两人收了兵器,一左一右站在云浩旁边,仍然采取夹攻之势。厉抗天缓缓说道:“张丹枫不在天山,必定是躲在什么地方,精研剑法。我已经得到消息,你最近曾经见过张丹枫,他是不是把他的最新剑谱,交了给你?”

  云浩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要的是张丹枫的无名剑法。不觉心头一震:“怎的他们消息如此灵通?我到石林探访姑夫的事,事前只和单大哥一人说过,那也是好几年的事了。而成行则是去年的事,单大哥是决不会向别人泄漏的。是谁告诉他们的呢?”

  厉抗天道:“怎么样?你是想要剑谱还是想要性命?”

  云浩淡淡说道:“我又不是天山派的弟子,他纵有最新的剑谱,也只能传给他的弟子霍天都。”厉抗天冷笑道:“他不是传给你,是要你转交他的门人。因为你是他的至亲,他能够相信你。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么?”

  “他怎么能够知道这个秘密?这个秘密可是连单大哥也不知道的呀!”云浩不禁大为惊诧了。此际他头晕目眩,无法仔细去想。原来并不是有谁知道这个秘密,而是因为乔北溟和厉抗天师徒曾与张丹枫半生作对,深知他的脾气性情,厉抗天既然知道云浩是最后一个见过张丹枫的人,自然猜想得到张丹枫的剑谱必定是托他转交门人。因为张丹枫也不想自己晚年的心血失传的。

  云浩趁这机会运功阻遏毒气上升,索性和他们多磨一些时候,说道:“令师不论好歹,听说他当年也是以武功天下第一自负的,对吗?”厉抗天道:“他老人家本来已是武功天下第一,和张丹枫的最后一战,只不过是因为他先斗了少林三大神僧,才给张丹枫侥幸得胜而已。”

  云浩冷笑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用字不当了。令师并非自负,而是他的武功当真天下第一了?”

  厉抗天傲然说道:“这还用说?要不是他那年伤了元气,他早已亲自找张丹枫报仇了。张丹枫当年不过仗着三大神僧之助,侥幸胜他而已。真正论起武学修为,张丹枫如何能够和他老人家相比?”

  云浩哈哈大笑,厉抗天怒道:“你笑什么?”云浩说道:“我笑一个自命武功天下第一的人,却要千方百计,谋夺别人的剑谱。”

  厉抗天道:“你懂什么?他老人家是要把张丹枫的剑谱拿来,指出其中错误,好令天下英雄知道,张丹枫不过是浪得虚名!”

  云浩哈哈笑道:“可惜!可惜!可惜令师不在此地!”

  厉抗天道:“他在这里又怎么样?难道你胆敢和他较量?”

  云浩笑道:“我怎敢和他相比?不过他要是在这里的话,倒是可以和这里的石壁比比。我看他老人家的脸皮,一定比这里的石壁还厚!”

  厉抗天老羞成怒,正要发作,那姓尚的忽地说道:“厉大哥,别上他的当,让他拖延时候!”

  厉抗天蓦然一省,说道:“对,咱们还是回到正题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