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寨主周健本是明朝雁门关的总兵,后来因为受奸臣陷害,弃官而逃,在雁门关外,占山为王,但仍是效忠明室,曾为朝廷屡次抵御外祸(事详见拙著《萍踪侠影录》)。二十年前,云浩曾经帮过他的忙,击败瓦剌的入侵。这件事情,武林中差不多人尽皆知。不过,在一个僻处南疆的少年口中说出来,却是有点出乎云浩意料之外。

  那老翁笑道:“不是这位云大侠还有谁?”

  那少年道:“怪不得爷爷你非要把他救活不可。”

  老翁缓缓说道:“我要救他,还不仅因为他是云大侠!”那少年道:“还为了什么?”

  老翁叹口气道:“一来他是因我而遭性命之忧,这我已经说过了。二来,唉,广陵散可以失传,广陵剑不能失传!”

  少年莫名其妙,说道:“什么是广陵剑?”

  老翁道:“我这不过是打个比方,像琴曲中的‘广陵散’一样,武林中人,梦寐以求,深恐失传的一种上乘剑法,我就称之为‘广陵剑’。”

  那少年道:“爷爷,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

  老翁说道:“云大侠有一部天下第一剑客传给他的剑谱,象以齿焚身,他就是因此,被两个想要抢这剑谱的人打伤的。他要是救不活,这剑谱恐怕就要成为‘广陵剑’了。”

  云浩大为感动,暗自想道:“这剑谱其实并非姑丈传给我的,但他为了保全我这剑谱,不怕受我牵累,要是我能够侥幸不死的话,倒是不知应该如何报答他了。”又想:“我跌落潭中,不知剑谱失了没有?”他丝毫不能动弹,又不能说话,只好把这忧虑暂且抛之脑后。那少年问道:“那两个坏人很厉害吗?”

  老翁说道:“当然厉害,否则云大侠也不至于遭受他们毒手。”

  那少年再问:“爷爷,那两个坏人知不知你救了云大侠?”

  老翁说道:“我不知道他们知道不知道,但愿他们以为云大侠已经死了。”少年又道:“但当时除了他们以外,七星岩里只有你一个人,万一他们对你起了疑心……”老翁说道:“你害怕他们找到这里?”

  少年低下了头,半晌,小声说道:“我真是有点担心。”

  云浩害怕连累他们祖孙,比这少年更担心,“唯今之计,最好的办法是让我托庇于一柱擎天雷震岳的门下,他们祖孙也可以同受保护。但可惜我说不出话,没法告诉他们。”

  只听那老翁似乎很不高兴,说道:“星儿,我平时是怎样教导你的,你都忘了?做人应重道义,即使当真是有大祸临头,咱们也不能把云大侠置之不理!”那少年叫起撞天屈来,“爷爷,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老翁说道:“哦,那你的意思是——”

  少年说道:“爷爷,我不是怕云大侠连累咱们,我是怕咱们保护不了云大侠。爷爷,你不是有武功很高的朋友吗,他们的本领,纵然比不上云大侠,但总胜过咱们,比如……”

  话未说完,他的爷爷已是截断他的话题:“你不懂的,这事不能求助别人!”口气十分严厉,继续说道:“星儿,你要记住,云大侠的事情,绝不能泄漏出去。纵使是对一个你十分敬佩的人,一样不能泄漏。”语气之间,似乎已经知道他的孙儿刚才所要说的那个人是谁了。

  少年莫名其妙,但见爷爷口气如此严厉,只好把闷葫芦藏在心中,说道:“是。爷爷放心,孙儿不会忘记。”

  老翁忽道:“广陵散的上半阕你会弹了吗?”

  少年说道:“只怕弹得不好。”

  老翁道:“我再弹一遍给你听,你留心捕捉曲中神韵。”他不是叫孙儿留心他的指法,可见这少年的琴技造诣已是颇高。

  云浩又一次被美妙的琴声带到物我两忘的境界,听罢这半阕广陵散,忽觉丹田似有一股热气,气血渐渐通畅,胸中的翳闷之感大大减轻。云浩心头大喜,试一试默运玄功,虽然想要凝聚真气还是极之困难,但总算可以运气了。不过,他还是不能动弹,还是不能说话。老翁说道:“记牢了么?”少年说道:“记牢了。”老翁说道:“好,你弹一遍给我听。”

  云浩听这少年弹琴,琴声虽然不及老翁的美妙,亦是足以令他心旷神怡了。云浩藉琴音之助,把真气一点一滴的凝聚丹田。不知不觉之间,少年弹奏的这半阕《广陵散》,亦已弹奏完了。

  老翁吁了口气,说道:“虽然欠缺一些神韵,大致还能应付,总算难为你了。”少年似乎有点奇怪,问道:“爷爷,你为什么急于要我弹奏这半阕广陵散?”

 

  老翁叹口气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要是我万一有甚不幸,救活云大侠的重担子就全在你的肩上了。”

  少年呆了一呆,说道:“爷爷,我不许你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大家都知道你是好人,老天也要保佑好人的。爷爷,你会长命百岁,云大侠也一定不会死的!”老翁苦笑道:“但愿如你所言,但也应该有备无患。”

  刚刚说到这里,忽听得“笃,笃,笃”的敲门声音。祖孙两人变了面色。老翁低声道:“我去看看客人是谁,要是你听得有什么不对,赶快和云大侠躲进地窖,千万不要出来!”

  那人一面敲门,一面叫道:“琴翁在家吗?”老翁松了口气,小声说道:“不是那两个魔头的声音。”回道:“来啦,来啦!”他知道不管来的是谁,他要躲也是躲不开的,只好出去开门纳客了。

  老翁是在客厅会客,云浩和他的孙儿则是在内进的琴房。他们听得见开门的声音,可听不见客厅里的谈话。少年绷紧心弦,云浩不能动弹,心里也在卜通通的跳。

  他们在焦急的等待,幸好外面并没传来异声。他们没有听见开门送客的声音,老翁却先回到琴房来了。少年急不及待的连忙问道:“客人是谁?”老翁摇了摇手,说道:“小声点儿,客人还在这里呢。他是雷大侠的家人。”

  他的孙儿这一喜非同小可,几乎忍不住叫出声来。老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才瞿然一省,“不错,来的是雷大侠的家人,可不是雷大侠。虽然雷大侠派来的家人应是好人,我还是小心为妙,何必让他知道云大侠在这里的秘密。”于是小声说道:“爷爷,雷大侠叫家人来咱们这儿做什么?”

  老翁道:“雷大侠请我马上到他家里,却不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说也奇怪,他的孙儿喜形于色,他却是如有重忧。少年纳罕道:“爷爷,这不正是最好不过吗?你可以告诉雷大侠……”

  老翁眉头一皱,打断孙儿的话,小声道:“见了雷大侠,我自有分数。你只须记牢我的吩咐,替我小心照料云大侠。还有,你要记住,我回来的时候,敲门声是两快一慢。倘若不是我的敲门声音,你赶紧和云大侠躲起来。”匆匆交代了这几句话。老翁拿起几上的古琴,但随即又放下来,说道:“这是咱们的家传之宝,还是留给你吧。”换了另一张琴,就出去了。

  少年来不及问他祖父,心想:“想必是雷大侠叫爷爷去弹琴给他听,他派来的家人,却把鸡毛当作令箭,说成是有什么紧要的事了。”原来这样的事情,曾经不止一次。

  僵卧床上的云浩,也是像这少年一样,又是欢喜,又是奇怪,“不知这位雷大侠是否就是‘一柱擎天’雷震岳?但在桂林当得上‘大侠’之称的,想来也没有第二个姓雷的了。为什么这位琴仙的口气,却似乎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他呢?难道他还不能相信雷大侠吗?也未免太过小心了。”

  俗语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云浩知道救他性命的这个老翁和“一柱擎天”雷震岳是朋友之后,心中大喜,眼睛完全能够张开了。再试一试,手指也能够微微动弹了。

  少年发现他的动作,喜道:“云大侠,你醒来啦。是不是已经有知觉了?”随即笑道:“我真是欢喜得糊涂了,忘记了你还未能说话。但要是你有了知觉,记得起你遭遇的话,请你眨一眨眼睛。”

  云浩接连眨了三次眼睛,那少年大喜道:“云大侠,你果然是有了知觉了,可惜爷爷不在这儿。”他欢喜了好一会子,继续说道:“我还是别忙和你说话,你有了知觉,一定会觉得饿了,先吃一点东西吧。”跑入厨房,把一大碗稀饭端了出来,扳开云浩的嘴巴,慢慢喂给他吃,他见云浩能够喝完一碗稀粥,更是欢喜,说道:“你还饿吗?不过爷爷说的,你一下子不能吃太多的东西,待我今晚再给你吃稀饭吧。现在我弹琴给你听。我弹得没有爷爷的好,希望你也喜欢听。”云浩心情愉快,精神好了许多,想道:“这孩子真好,看来他大概是十四五岁,年纪和我的瑚女差不多。倘若我能躲过这次灾难,我就收他为徒,也好让瑚女有个师弟作伴。就不知他的爷爷舍不舍得让我将他带走?”本来像是死人一样的云浩,虽然只是喝了一碗稀粥,生机却已添了几分,在美妙的琴声中,他把真气一点一滴的凝聚丹田,真气渐渐可以在体内流转了。

  五弦一划,琴声停了,云浩吸了口气,不知不觉转了个身,少年喜道:“啊,你当真是好得多了。你一定有许多事情要想知道,我说给你听。”他坐在云浩身边,缓缓说道:“我姓陈,名叫石星。我的爷爷叫做陈劫遗。不过这大概不是他本来的名字,他本来的名字是什么,我也不知。还有他自号‘琴翁’,人家却叫他做‘琴仙’”。云浩嘴角绽出笑容,心里想道:“琴仙的称号,这位老人家可真当之无愧!”陈石星又继续说道:“我爷爷会弹琴,他也很懂水性。你是三天之前跌落七星岩里的深潭,我爷爷把你救出来的,唔,你已经有了知觉,这个我不用告诉你,你自己也会知道的。嗯,待我想想,我还要告诉你一些什么!”

  云浩喉头咕咕作响,陈石星凝神一听,欢喜得跳起来道:“云大侠,你能够说话了!”

  云浩嘴唇开阖,可是说出的声音,细如蚊叫,连自己也听不见。陈石星把耳朵贴到他的唇边,好一会,才听得懂他的说话道:“那位雷,雷大侠。是不是一柱擎天雷震岳?”

 

  陈石星大喜,说道:“不错,原来你也知道雷大侠的吗?他是你的朋友?”云浩气力不加,轻轻的点了点头。陈石星道:“好,你先别说话,我告诉你。雷大侠也是爷爷的朋友,他很喜欢听爷爷弹琴。你出事那天,就是雷大侠叫他在七星岩里弹琴的!”云浩不觉心头一沉了!

  云浩这才知道,原来琴翁那天在七星岩里弹琴,并不是偶然的事情,而是“一柱擎天”雷震岳叫他弹的!

  这件事太古怪了!为什么雷震岳要他在岩洞里弹琴?而那两个魔头就在洞中暗算自己。七星岩虽是云浩和单拔群早已约好的必游之地,但要是那天没有听见洞中传出的美妙琴声,云浩也不会这样急于就要进去。他必定还是在外面等待单拔群的。

  琴声、暗算、雷震岳、厉抗天……高雅和丑恶,大侠和魔头,突然间连在一起,纠结不清,在云浩的心头投下阴影。难道这些事情都不过是偶然的巧合?难道人心竟是这样难测?云浩几乎不敢再想下去。但这是和自己生命攸关的大事,云浩不能不想下去!

  他感到无以名状的寒冷,是从内心深处直透出来的寒冷!比他跌落深潭的那一刹那所感受到的寒冷还要寒冷,他打了一个寒噤,不由得暗自想道:“莫非这是预先安排好的陷阱,有人以琴声为饵,诱我跌落陷阱之中?”他又想起琴翁所说的那些深感内疚的话,越发觉得这个猜测不是捕风捉影。而琴翁则是受人利用而不自知。

  但这是可能的吗?这刹那间云浩但觉一片茫然,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他在心里叫道:“不,不,以雷大侠的为人,他怎能干出这样卑鄙的事情?何况他还是单大哥交情极深的朋友!”

  还有一层,云浩和雷震岳只是慕名之交,并非熟识,“他怎会知道我酷好音乐,更是琴迷呢?他若不知道,又如何想得到安排这个陷阱?唉,再想下去,岂不是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要怀疑起来了?雷震岳是单大哥佩服的人,他外号一柱擎天,这外号天下闻名,又岂敢幸致?”

  “森森剑戟千峰立,截壁临江当桂北。西南一柱独擎天,庇尽桃源避秦客!”想起了单拔群写的几句颂赞“一柱擎天”的诗句,云浩定了定神,心道:“这里面定有跷蹊,能够被单大哥赞为‘庇尽桃源避秦客’的义薄云天的雷大侠,料想也不应当是那等卑鄙的小人!”可是雷震岳为什么要琴翁在七星岩里弹琴?琴翁为什么要说:“我虽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这样的话?

  陈石星见他面色灰败,嘴唇似在微微开阖,吃了一惊,叫道:“云大侠,你想说什么?我听不见!”云浩喉头作响,却没声音。

  迷茫中忽听得琴声又起。

  原来是陈石星给他吓得慌了,于是第三次给他弹奏那半阕广陵散。陈石星心想:“我不会给他治病,只盼琴音能够助他好转了。”云浩混乱的心情在美妙的琴声中渐渐平静,陈石星见他面色有了一丝红润,没有刚才那样难看了,这才放下心上的石头。

  弹罢了琴,陈石星又把耳朵凑近他唇边,说道:“云大侠,你好了点吗?你刚才想说什么?”云浩定下心神,暗自想道:“好在我还没死,这件事情终须有水落石出之时!”

  “我的那口宝刀,不知有没有失落潭中。”云浩终于又再说得出话了,声音也响亮一些了。

  他本来想问那两页张丹枫手抄给他的剑谱的,但想起如此一问,只怕这少年误会自己是怀疑他的爷爷,他岂能伤害一个纯真的大孩子的心灵?陈石星拍拍脑袋,笑道:“对啦,你瞧我多糊涂,我早该告诉你了,你的衣物都在这儿,我拿给你看,看看有什么东西失掉。”

  “这是你的宝刀,请你原谅,我忍不住好奇心,曾经抽出来看过你的宝刀,真是锋利,我试一试用它来劈石头,石头一劈就当中分开!”

  陈石星接着拿出一个包袱,打开来给云浩看,说道:“这是你那天身上穿的衣裳,我给你洗干净的,你现在穿的衣裳是我爷爷的,你不介意吧。这几锭银子也没失掉。”陈石星把他的衣物给他看过,重新包好。剑谱呢?云浩见他迟迟没有提到,不由得着急起来了。正在他疑虑纠结之际,陈石星最后笑道:“还有一个盒子藏在你枕头底下,爷爷碰也不许我碰它一下,我可不敢擅自偷看了。”说罢在枕底下拿出那个盒子,问道:“你要不要我打开来给你看看?”

  云浩松了口气,说道:“好的。不过这盒子不能胡乱打开,须得我教你才行。你把盒子平放几上,拇指按着盒盖,左转三下,右转两下,迅即退后三步。”

  陈石星依法施为,只听得“喀嚓”一声响,盒盖突然弹开,里面伸出六把小刀,交叉穿插,组成一片刀网,替代了原来的盒盖。

  陈石星伸伸舌头,“好厉害,幸亏我听爷爷的话,不敢偷偷打开来看,否则手指非断不可。”

  原来这盒子是张丹枫的天竺友人黑白摩诃两兄弟送他的。张丹枫觉得好玩,保留下来。云浩离开石林之时,张丹枫就用这个盒子收藏剑谱。让他带走。

 

  陈石星走近去看,只见金光璨然,有几十颗金豆压在一叠纸上。云浩说道:“你把金豆倒出来,另外藏好。然后把盒子翻转,在盒子的正中央用力弹它七下,不能多也不能少,那六柄小刀就会缩回去了。”陈石星弄好之后,笑道:“你这盒子可真好玩。”

  云浩说道:“你喜欢我就送给你。还有,那些金豆送给你的爷爷。”陈石星怫然不悦,脸上的笑容登时收敛,说道:“云大侠,我和爷爷都是把你当作朋友,岂能望你报答?你,你这样做,这是看轻我的爷爷了。”

  云浩连忙道歉,说道:“小兄弟,你别多心,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你们给我治病,只怕也要用点钱吧。”

  陈石星道:“我爷爷用的药都是现成的,还有就是要每天弹琴给你听,这可也用不了花一文钱。”云浩说道:“你不要那就只请你先替我收藏。你把那几张纸拿出来给我看。”

  盒子里藏得有三张纸,一张是张丹枫画的剑峰藏宝图,另外两张是张丹枫手抄的无名剑法。

  陈石星在云浩面前把那三张纸一一打开,云浩的摺法是有特殊标记的,一看就知果然没有人动过。云浩笑道:“你看,这就是你爷爷所说的‘广陵剑’了,那两个魔头害我,就是为了此物。”

  陈石星见云浩这样相信他,大为欢喜,道:“云大侠,多谢你,你真的是把我当作朋友了。”又道:“原来你早已醒了,我和爷爷说的话你都听见啦。不过,‘广陵剑’这三个字可不能随便用,爷爷说的,他可不想你这剑谱成为广陵剑。”

  云浩叫他摺好,放回盒中,仍然藏在枕头底下,说道:“你想做我的徒弟,是么?”

  陈石星眼睛一亮,但随即摇了摇头,说道:“不,要是我求你收我为徒,爷爷又要说我是挟恩图报了。”

  云浩笑道:“是我求你做我的徒弟,好吗?”

  陈石星想了一想,说道:“还是不好,我只是希望你把我当作朋友。”

  云浩心头一动,得了一个主意,正想和他说。忽听得敲门声两快一慢,陈石星欢喜得跳起来道:“爷爷回来了!”

  陈石星出去开门,云浩心里又喜又惊,“一柱擎天让他独自回来,我确是多疑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陈石星的声音似乎充满惊惶,失声叫道:“爷爷,你怎么啦?”云浩睁大眼睛,只见陈石星扶着爷爷,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陈琴翁脸色苍白,嘴角沁出血水。

  陈琴翁道:“没什么,我在路上跌了一跤。”陈石星叫道:“爷爷,你骗我,你的脸色这样难看,恐怕是受了伤吧?”陈琴翁不答孙儿,向云浩看了看,说道:“啊,云大侠似乎好得多了。”

  陈石星道:“爷爷,我叫你欢喜。云大侠是好得多了,他已经有了知觉,也会说话啦!但爷爷,你——”

  云浩吐出微弱的声音,“琴翁,救命之恩,不敢云报。那雷大侠也算得是我的朋友,不知他,他怎样对你?”他是武学的大行家,已知陈琴翁受了内伤,伤势如何,虽不知道,料想也不是轻。云浩心想:“不知他是不是在一柱擎天雷震岳家里受的伤?唉,雷震岳想来不至于下这毒手吧?恐怕多半还是路上受的伤,碰上了厉抗天的党羽了。”

  陈琴翁替云浩把了把脉,吁了一口气,说道:“云大侠,你有望复原,我就放心了。不过,现在时机紧迫,你固然不宜多用气力说话,我也没有工夫和你多说。有件事情,我得立即交代孙儿!”

  陈石星可还不知爷爷受了重伤,惊疑不定,问道:“爷爷,究竟是出了些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