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太后跟朱太妃还未说话,赵踞“嗤”地笑了出声:“你们倒是很有意思,宫里的路这么不好走吗?”

罗红药忙道:“不、不是,是妾冒失了。”

那边朱冰清也忍羞带怕地回答:“的确是臣女等冒失,请皇上恕罪。”

朱太妃忙对颜太后说道:“娘娘,您看……”

颜太后见朱冰清虽然脸上有些肿,但仍然难掩娇艳的相貌,何况又是朱太妃竭力保举的人,于是笑道:“看着不大碍事,让太医给调养两日必然就好了。”

朱太妃听她肯把人留下,才总算放心。

太后又看向罗红药,见她体态娇弱,看着很是楚楚可人似的,便问:“你叫什么?”

罗红药如实回答,太后便笑对皇帝道:“这个也不错。”

赵踞扫一眼罗红药,问道:“你的名字没有出处?”

罗红药知道他是因江水悠以诗词回答,故而也这么问自己,其实她的名字的确正是出自姜夔的《扬州慢》一句: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但她并不是江水悠那般性情鲜明肯出头,何况又猜不透倘若自己如实回答后,少年皇帝会是何等反应?会不会也说什么刁难之语?

于是只摇了摇头:“回皇上,并无出处。”

赵踞眸色闪烁,却挑唇一笑:“你倒是个省事的。”

第 3 章

选秀结束之后,赵踞别了颜太后,带了太监先走了。

太后则意犹未尽,滔滔不绝地同方太妃闲聊方才见过的众家女孩子,评点哪个貌美,哪个看起来像是性情温顺的,又有哪个似好生养之类。

另一边,朱太妃则悄悄地去将朱冰清拉住,询问她的脸到底怎么回事。

在场之人当然并非傻子,都看出朱冰清是说谎,只不过不肯说破罢了。朱冰清见姑母私下里问,这才将之前遇到鹿仙草,一言不合给她打伤的事说了。

朱太妃听后又惊又怒,说道:“我以为宫内谁这么不长眼敢碰你,原来是那个不知死活的毛丫头。”

朱冰清委屈道:“姑母,当初她还大逆不道的对皇上动过手呢,徐太妃都给赐死了,怎么还容她在宫内这样嚣张?”

太妃闻听,左右看了看,才拉着朱冰清道:“快别说了。以后千万不要提赐死这件事了。”

“为什么?”

当初徐太妃给“赐死”之后,小皇帝的性子一度变得很阴沉难测,甚至莫名地把前去送毒酒的太监们以及伺候太妃身边的人都给杀了,要不是太后劝说,只怕死的人更多。

对此,大家暗中猜测,觉着皇帝大概是太恨徐太妃的缘故,所以“恨屋及乌”。

因此连提都不敢多提。

朱冰清捂着脸,嘟嘴道:“我就是不服气,她凭什么还活着,早该给碎尸万段的!”

朱太妃道:“行了,不用总惦记着这种事,只要你进了宫,得了皇上的宠幸,要做什么不成?何况这鹿仙草如今不过是个不得势的小宫女,要拿捏她还不容易?”

朱冰清喜出望外,拉着太妃的手问道:“姑母,您要替我出气?”

太妃冷笑道:“竟敢打我们朱家的人,我若不给她点教训,岂不是让宫内的人都小看了咱们?”

***

且说小鹿姑姑捧着徐太妃的故衣回到冷宫,进了门,却并不忙着烧了。

将衣裳一件一件在自己的床铺上摆好了,伸手铺平,连一个褶皱都不放过。

徐太妃身故之后,她所住的紫麟宫的人几乎都给皇帝杀光了,且皇帝也没有其他的旨意,因此一些旧物便仍放在宫中不曾动过,也没有人敢去碰。

小鹿抚摸着衣裳上柔软的缎面,徐太妃是个不爱热闹的人,也不喜大红大绿,衣裳多数都是素淡的颜色,绣花都很少。

小鹿捧回来的这些衣裳也多是粉白、银灰等,可独独这一件却是罕见地绣着艳红色的碧桃花的天蓝色云锦缎袍,因色彩搭配得当,却一点俗意都无,反而显得极为娇嫩雅致。

小鹿姑姑记得,这是在徐太妃二十五“大寿”的时候,尚衣局特意进献的。

不错,徐太妃徐悯,是先帝所纳的最后一个妃子,也是后宫内年纪最小的后妃,甚至她薨逝的时候,也才只有二十六岁。

小鹿望着云锦上头那团团锦簇喜气洋洋的碧桃花,眼睛慢慢地红了起来。

终于她把心一横似的,将这件看着便极为华贵的袍子抓在手中,提着走了出门。

冷宫内住着的,都是些不得宠或者犯了错的妃嫔,除了先帝的后宫外,甚至还有太上皇时候的几名妃子,因为深宫寂寥、度日艰难,这些女子多半都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的不太正常。

但其中有一个最为特殊。

在破旧的屋檐底下,一把破破烂烂的紫檀木圈椅上,坐着个衣着褴褛的女子,头发有些蓬散。

她手扶着圈椅的月牙扶手,眼神漠然而呆滞地看向前方。

虽然神情异样,但是若仔细看去,便能看得出她的容貌其实很美,而且隐隐带有一种凛然无犯的高贵之气。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先帝之前亲封过的孝正皇后张氏。

之前先帝病危之时,太子突然坠马身亡,张皇后闻讯之后昏死过去。

等她醒来,先帝已经传了几位辅政大臣,竟然改立了四皇子赵踞为太子。

双重打击让张皇后失去理智,甚至不顾一切冲到先帝的病榻前痛哭质问,这也加剧了先帝的病情,先帝指着张皇后,吐了几口血,之后不多久便驾崩了。

御前失仪,危害到龙体,加上太子已故,张皇后彻底失了人心。

所以在先帝驾崩之后,蔡太师拿出先帝遗诏说废皇后为庶人,亦无人敢出声。

在赵踞登基之后,张皇后的神志已经渐渐不太清醒,便顺理成章的迁入了冷宫。

鹿仙草拎着那件锦袍走到张氏身边,将袍子丢在她的身上。

张氏看也没看一眼,仍是直勾勾地盯着院子的角落。

小鹿姑姑抱着双臂道:“近来倒春寒呢,这是徐太妃的遗物,娘娘且穿着御寒吧。”

张氏身上只穿着两件单薄而破烂的冬衣,宫内盼着她死的人大概不少,自然也不会格外照拂。

鹿仙草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了,回到房中又把剩下的棉衣都拿了起来,走到冷宫中其他废妃们的房中,依次丢给她们。

这些女子很久不曾见过新衣裳了,虽然心性迷糊,看了新鲜东西,仍是狂喜不禁,但反应不一,有人狂喜大笑,有人悲从中来竟然大哭。

很快仙草就送完了衣裳,走到廊下的时候,却见废后张氏抱着那件缎袍,手指抚着上头精细的栩栩如生的绣花,口中喃喃低语着什么。

仙草走近了几步,却听张氏唱道:“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潆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小鹿姑姑悄然听着,脸上露出了一种奇异的表情。

她将目光从张氏跟那袍子上移开,心中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正默然出神,却听到张氏叫道:“你也要来害本宫,你这疯子,给本宫滚开!”

小鹿姑姑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张氏,却见她已经将那件锦袍扔在了地上,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仙草叹了口气:“娘娘,你这样是会冻坏的。”

张氏睥睨她一眼,傲然道:“本宫有皇上的隆恩,神佛庇佑,诛邪不侵,你这妖精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鹿仙草目瞪口呆,终于俯身将那袍子捡了起来:“你不要算了,这样好东西,我还不舍得给人呢。”

张氏哼了声:“你不用阳奉阴违的,本宫有眼睛,是真忠心还是假意逢迎,都看得出来!”

小鹿听了这句,心中一动,转头看向张氏。

张氏却突然拍着椅子,嚎啕大哭起来:“彤儿,我的彤儿,你死的好冤啊!母后会替你报仇,母后即刻传金甲银甲,六丁六神,黑白无常,左右护法,把那些作奸犯科见不得人的奸佞一一拿下!”

小鹿翻了个白眼,拎着那件袍子回到房中,将袍子上的灰尘小心掸去,仍旧规规整整地叠好,放在了床头的破柜子底下。

***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小鹿抿了半口,搓搓手,把墙上挂着的铲子摘下。

过了冬,地气渐暖,虽然这数日春寒料峭,但比刚刚度过的那个令人难耐的严冬来说已经好的太多。

冷宫本是杂草丛生,西南角上却神奇地给铲平了一块儿。

小鹿拎着铲子来到墙角,继续去翻那块地。

屋内的废妃们听见动静,像是看戏一样都冒了出来,或三三两两地挤在廊下,或坐在台阶上,笑嘻嘻地看着她动作。

有人说:“那疯子又开始瞎闹了。”

又有担心:“她会不会哪天发起疯来,用那个铲子把我们都杀掉啊?”

小鹿嚓嚓地铲土,看见灰褐色的泥土在铲子底下翻出来,露出新鲜的内里。

她抬手抓了一把冰冷有点略干的泥土,粗糙的土块在掌心里摩擦,是一种真实活着的质感。

给冷宫内的女人们呼为“疯子”,其实是有缘故的。

当初小鹿才给扔到冷宫后,整天呆呆愣愣,不言不语,她虽然给救活过来,却仍如同死透了般。

直到那天,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下了一场春雨。

小鹿姑姑好像给那声雷惊醒了,她行尸走肉似的走出房门,拾级而下,木木讷讷抬头看天。

冰冷的春雨从天而降,一滴一滴打在她的脸上,顺着脸颊往下,蜿蜒攥紧了脖颈里头。

她的眼睛也给雨水迷了,整个人站立不稳,跌坐在雨水之中。

她不晓得躲,也不知道离开,雨水冲刷着她的头脸,身体,从里到外,地上的泥土给雨水冲的松动,小鹿的手在地上摸来摸去,握住了一把土。

她看着手中黑黝黝的泥土,突然慢慢地开始笑,雨水从她的发鬓零落,在脸颊上乱滚,看着却像是大颗大颗的泪珠。

从那时候起,小鹿姑姑才好像真的“活”了过来。

也是从那时起,冷宫中各位娘娘开始叫她“疯子”。

小鹿低着头,吭吭哧哧地铲土。

手有些疼,手腕略酸,正要停下来歇会儿,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仙草。”

是个男子温柔敦厚的声线。

屋檐底下正在呆看小鹿翻土的废妃们突然兴奋,有痴痴傻笑的,有娇羞满脸的,还有开始跪地行礼:“臣妾恭迎圣驾。”

只有废后张氏仍是凛然坐在那把圈椅上,似乎对此不屑一顾。

冷宫的门给打开了半边,小鹿看见了一张清隽端方的脸。

苏子瞻头戴忠靖冠,身着一品文官的大红色白鹤补服,笑容清朗地立在门外。

看着小鹿满手泥灰,苏子瞻却并不觉着惊讶,只笑着把手中的一个布囊递了过来,说:“里头有你要的东西。”

小鹿把手在身上擦了擦,这才接了过来:“多谢苏少傅。”

苏子瞻道:“这不算什么,你好好的,以后要什么东西,只管请他们去告诉我。或者自己去找我都成。”

小鹿正觉着那布囊沉甸甸的,闻言道:“我可不敢多劳烦苏少傅,只怕给人知道了会连累您。”

苏子瞻温声道:“不用说这些见外的话。徐太妃娘娘不在了,我照顾你些是应当的。”

小鹿强笑道:“那就多谢苏少傅啦。”

她正要转头走开,苏子瞻忽地问道:“对了,今天是皇上选秀的日子,你没出去看热闹?”

小鹿眨了眨眼:“我只知道今年的秀女们都很出色,只怕皇上会很满意。”

她说完之后,仿佛觉着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一吐舌道:“少傅,我们闲话,您可别对旁人说啊。”

苏子瞻笑道:“我岂是那种多嘴的人?”

这会儿,那高呼恭迎皇上的废妃已经大胆靠近过来,冷宫门口的太监陪笑说道:“苏大人,咱们该走了呢。”

鹿仙草也忙着关门:“少傅快去吧。”迟了的话,这些女人只怕要过来把他吃了。

送走了苏子瞻,仙草回到屋内,把布囊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除了两包看不出什么的东西,竟还有一大包沉甸甸的点心,除此之外,还有一本书。

小鹿把那本书翻看了会儿,皱皱眉,扔在旁边。

此刻有两个女人立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她,小鹿将那包点心递给她们:“拿出去跟大家一块儿吃。让皇后娘娘也吃一块。”

两人欢天喜地地捧着去了。

***

皇帝赵踞观完了选秀,带了太监出熙德殿,本是要回寝宫更衣再去练习骑射。

经过太华殿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一道身影往宫门外走去,赵踞问贴身小太监雪茶:“那看着像是少傅?他怎么才出宫?”

雪茶远远地瞥了一眼:“少傅年纪大了腿脚慢也是有的。”

赵踞不由分说给了雪茶头上一巴掌:“你是不是发昏了!他才过而立之年,就老态龙钟了?”

雪茶忙扶着帽子,慌里慌张回答:“那兴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赵踞也懒得跟他多说,继续负手往前,正从太华殿廊下绕过,听到门内有人高声嚷道:“这下可真的要完蛋了!”

赵踞眉头一皱,不由站住脚步。

隔着门扇,又有个声音说道:“这鹿姑姑真是不怕死,今儿偏又招惹了朱太妃的侄女儿,我看咱们这赌注要改一改了。”

“是啊,太妃动动手指头,她就死的更快了,我看着赔率应该改做一赔六。”

“那你赌她最快什么时候死?半个月,还是三五天?”

大家哄笑起来,有说两天,有说不至于这样快,至少得十天半月,纷杂吵嚷,莫衷一是。

正在热闹之中,“啪”地一声,竟是殿门给人一脚踹开。

有个阴冷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响起:“朕赌她立刻就死。”

第 4 章

在太华殿中至少聚集了十几个因为轮班而闲着无事的太监们,之前大家掷骰子玩,玩的无聊之后才又想起了鹿仙草的赌约。

正说到兴头上,听到门外有人大喊说“立刻就死”,有许多人因为太过惊愕,甚至忽略了那一声“朕”,都忙定睛看来者是哪一位豪杰。

却见少年皇帝立在门口,一身银白色的绣龙袍晃瞎人的眼睛,赵踞如雪的脸色带着杀气,明锐的眸子里寒光四射。

内侍们惊慌失措,反应过来后急忙跪倒在地。

赵踞身后的雪茶见状,瞅瞅赵踞,急忙碎步跑前,指着地上的太监们疾言厉色地说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实在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在宫内聚众赌博,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众太监魂不附体,毕竟当初赵踞处置紫麟宫内徐太妃旧宫人的狠辣手腕,大家都是知道的,于是此起彼伏的磕头跟求饶声响。

“求皇上饶命,奴婢等再不敢了。”

亦有人慌张地道:“茶公公救命!”

赵踞本来颇为恼恨,见雪茶抢在自己跟前,便多看了他一眼。

雪茶陪笑道:“皇上,奴婢想这些混账不过是在这里闲闹,未必是真的,皇上倒是不必为他们生气伤了龙体,何况演武场那边儿秦将军跟小国舅只怕还等着呢,咱们还是先去吧?”

赵踞盯着雪茶:“你鬼鬼祟祟的,还抢在朕前头,你有事瞒着朕?!”

雪茶吓得一激灵,整个人有点窒息:“皇上……”

赵踞喝道:“说实话!”

雪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兀自嘴硬:“奴婢、奴婢没有。”

脸上跟口吻却都透着气虚。

赵踞不理他,扫视其他太监:“你们谁知道?说出来朕就放了他!”

众太监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个小声说道:“皇上,其实、其实雪茶公公也下了注的……”

既然有人出头,其他也有几个跟着道:“是是,公公也下注了。”

雪茶匪夷所思,回头瞪着几个人,气的咬牙。

赵踞上前在他肩头踹了一脚:“混账东西,你居然带头为非作歹。”

雪茶俯身求饶:“皇上饶命!”

正在这会儿,殿门外有人笑道:“哟,这里好热闹,我以为皇上怎么还不去演武场呢?”

门口站着个跟赵踞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只是一身鲜明铠甲,显得英气勃勃。

这人唤作颜如璋,论起辈分,赵踞甚至该叫他一声小舅舅。

原来颜太后之父老来得子,宝爱非常,赵踞以前在宫内不受宠,颜家便经常借故接了赵踞去府内住上数日。

赵踞虽年幼,脾气古怪,对府内其他的人还且罢了,只有颜如璋比赵踞小一岁,性子又甚活泛开朗,两个少年竟玩到了一块儿去。

及至赵踞登基,就也隔三岔五叫颜如璋进宫玩耍。

地上雪茶本正愁眉苦脸,见了颜如璋来到,却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忙道:“小国舅救命!”

赵踞作势又要踢他,雪茶已经主动自个儿捂住了嘴。

说话间颜如璋已经走了进来,眉眼带笑问道:“皇上又在玩什么呢?”

赵踞冷道:“这些狗胆包天的奴才,私设赌局胡闹,给朕捉了个正着,你说该怎么罚他们?”

颜如璋拉拉他的衣袖,悄声笑道:“今儿是皇上选秀的大好日子,何必理会这些烦心琐事?何况他们只是闲着玩闹,不会作奸犯科的,实不相瞒,以前我闲着无聊之时也插过一脚……若是皇上要罚,岂不是连我一块儿罚了?”

他说着便又眨眨眼,打躬作揖道:“皇上还是高抬贵手,把我们都放了吧。”

赵踞跟他感情甚好,见他求饶,脸上不由流露几分笑意:“你也弄这些?你的胆子也大了,竟是不学好,改日告诉了太后,瞧她怎么说?”

颜如璋忙又向着他连连作揖求饶。

赵踞哼了声,回头扫一眼地上众人,说道:“方才主动告雪茶的那几个,拉出去各自打三十板子。”

大家正在惊异,赵踞走到方桌前,从其中捡了一块儿较大的银子,扔给那最先出首指认雪茶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