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原本沉浸在梦魇中的皇帝突然睁开了眼睛。

猝不及防,江水悠惊疑的的目光跟皇帝对上。

虽然才从梦中醒来,皇帝的眼神却是极凌厉的样子,跟方才江水悠所见过的那个并无锋芒的少年判若两人。

但迎着皇帝凝视的眸子,江美人也发现了自己如今的姿势跟处境是何等的尴尬。

“皇上……”幸而江水悠反应极快,眼神中的惊愕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笑:“臣妾方才察觉皇上好像动了动,还以为皇上要起身了。”

赵踞并没有做声,一双冷冽的眼睛盯了江水悠半晌,才慢慢地坐起身来。

“什么时辰了?”皇帝转头问。

外头伺候的太监听见动静,早回禀道:“回皇上,还差两刻钟就到寅时了。”

江水悠轻声道:“皇上,时候还早,不如再睡会儿吧。”

赵踞扫她一眼,垂眸想了片刻,忽地问道:“你方才看见朕动了?还看见什么没有?”

江水悠忙道:“臣妾只察觉皇上微微一动,刚要起来看您,您就醒了。”

赵踞“嗯”了声:“那你,有没有听见朕方才说过什么?”

江水悠面露疑惑之色,又微笑道:“皇上几乎是跟臣妾同时醒来的,臣妾还迷糊着呢,皇上说了什么?是不是叫了臣妾?都怪臣妾睡得太沉了,竟没有一早察觉,请皇上恕罪。”

在江水悠回答的时候,赵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在审视着面前这个人口中说的每一句话的真假。

终于赵踞道:“没什么。时候还早,你先睡吧。”

说了这句,皇帝便翻身下地,外头的太监见状,知道皇上要起身了,忙纷纷地进来伺候。

江水悠也忙起身在旁恭等着。

等到皇帝更衣离开之后,江水悠才敢重新退回了榻上,手指在底下的龙床之上轻轻抚过,江水悠想到方才无意中听见的那个名字,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惊异的表情。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江美人隐隐明白了皇帝对待小鹿姑姑的态度为何会是那样微妙。

***

寅时不到,正是夜色最浓的时候。

虽然是六月了,这个时辰走在空旷的紫禁城中,仍有丝丝清冽森凉扑面而来。

头顶暗黑色的天幕上,还有星子闪闪烁烁。

整个紫禁城里,连最下等的奴役都还在睡眠之中,身为九五至尊的皇帝却已经起身操劳。

雪茶跟在皇帝身边,几乎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偷偷地看了一眼身姿挺拔的皇帝,雪茶公公情不自禁在心中哀叹:“皇上如此勤快,虽然是国家百姓的福气。但对本公公而言却不是好事,皇上自然是龙精虎猛的撑得住,但本公公却实在是危乎殆哉,这样下去,恐怕这条小命要早早地断送了。”

本以为皇帝纳了后妃,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改一改之前的作息了,毕竟谁不稀罕抱着美人儿一觉到天明呢?

连不近女色的雪茶公公都知道那句什么“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没想到赵踞除了有罕见的两次破例,其他多半时候却依旧雷打不通的寅时而起。

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算计起来,皇帝一夜的睡眠时间勉勉强强能够一个时辰。

这如何了得。

雪茶在胡思乱想之中,陪着皇帝进了御书房。

桌子上还有些折子并没有批完,赵踞一撩龙袍坐了,却并不忙着去拿,反而坐着出神。

御书房的太监送了参茶上来,赵踞也忘了喝。

雪茶在旁边看的奇怪,便大胆提醒:“皇上,这茶都要凉了。”

赵踞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雪茶一眼,待要去取那杯参茶的时候,突然说道:“以后不管是谁侍寝,一概不许留宿乾清宫。”

雪茶大惊,这道旨意虽然意外,但对雪茶而言,这简直是等于变相地告诉他:以后甭想再睡懒觉了。

“皇上……这是为什么?”雪茶狗胆包天地问,大概是怕皇帝斥责自己多事,雪茶忙又道:“前儿奴婢还听太后身边的红裳说,太后很担心皇上的身体呢。”

赵踞没有斥责,却也没有回答,只是垂了眼皮儿,吃了口参茶,然后拿了一份折子。

在赵踞处理政务的时候,照例是不许任何人打扰的,雪茶见状只得悻悻地后退。

皇帝连着看了五份折子,其中两份是跟当今的丞相蔡勉有关。

一份是蔡勉请求皇帝调回夏州节度使禹泰起,并问责他在之前跟西朝作战之时的失利之罪。

还有一份是御史台王御史弹劾蔡丞相大权独揽,只手遮天,且为人奢靡荒淫之类,用词极为严厉,恳请皇帝严惩。

赵踞把这两份折子摆在一起,看了半天。

皇帝之所以能够顺利登基,这其中跟丞相蔡勉的一力辅佐脱不了关系。

据说当初太子赵彤还在的时候,一次皇帝做寿,太子跟当时还只是雍王的赵踞各自写了一封贺书递上。

皇帝看罢便又传给蔡勉,蔡勉笑着夸奖了两位皇子,最后却指着赵踞的那份贺书笑道:“雍王殿下年纪虽小,但笔力难得的清俊雄健,倒是有几分陛下的风骨。”

皇帝本也正觉着诧异,闻言又仔细对比着两份贺书看了一场,果然,太子赵彤虽然大赵踞七岁,字迹乍一看也是清秀不凡,但是细瞧却瞧出了落笔浮而无力,只是表面看着华美而已。

但是雍王赵踞的字迹,却是金钩银划,字字清晰仿佛力透纸背,竟比许多大人写的还好。

皇帝才笑道:“果然丞相眼毒,却不知雍王是从何处学了这一笔好字?”

后来蔡勉陪着皇帝游御花园,“无意”中碰见了赵踞蹲在地上,手中握着树枝,竟是以树枝为笔以泥地为纸,正在埋头写字,那会儿天冷,赵踞的手都给冻的青紫。

皇帝看了这场景,联想昨日看见太子赵彤嫌弃小太监研的磨不够浓,炭炉里的火不够旺一事,便长叹了声,亲自走到赵踞身旁把雍王拉起来,握住了少年冻的冰冷的手。

后来赵踞登基之后,更是破例封了蔡勉为太师。

有关蔡勉的传闻皇帝也听说过一些,但是念在蔡勉的辅政之德,且皇帝才登基不久,当然不愿意就跟蔡勉闹翻。

这会儿寅时过半,赵踞把两份折子丢在一边儿,喝了口参茶,又拿了最后一份。

赵踞瞄了一会儿,双目突然直了直。

这一份折子却是江西发来的急奏。

之前因为夏季多雨,长江的水暴涨,引发下游赣江水漫溢出来,淹没了两岸许多的城镇村庄。

赵踞先前接到地方求援的折子,已经火速派了安抚使前去,进行赈灾抚民等,但不知为何,本是天灾,最终却竟闹成了人祸。

一些流民聚集在一起,将赣城围住,意图造反,赣城知县命人封锁城门,并派人向知州求援。

但就在赣城跟流民们对峙、等待官兵救援的时候,赣城县衙的一名小小地主簿却突然囚禁了知县,亲自出城跟流民谈判,并且自作主张地打开了城门,开了县衙粮仓放赈。

等知州派来的官兵赶到之时,县衙的粮仓早就空无一粒米,而先前聚集的流民也都四散。

赣城的知县大怒之下,便绑了那主簿,同时将此事上奏了朝廷。

这种串通流民谋逆的案子,不论如何都是一个死罪,可之前急奏送到了枢密院后,有堂官对此案心存疑虑,便又递送皇帝亲自御批。

赵踞看着面前的奏折,抬头看向旁边正在昏昏欲睡的雪茶:“之前……徐悯的那个兄长,叫什么来着?”

雪茶因为知道皇帝批起奏折来便“六亲不认”,所以也乐得偷懒,正在摇摇晃晃地朦胧着,猛然听见这句,便昏头昏脑地回答道:“徐悯……徐太妃的兄长吗,奴婢记得叫徐慈。”

雪茶条件反射地回答了这句,才总算清醒了过来。

他眨了眨眼,虽不知皇帝的用意,但一旦跟紫麟宫有关的旧人,他总是要不论青红皂白先踩一踩的。

于是雪茶又说道:“这徐家的人,一个比一个狠毒,名字起得倒是挺有意思,这是想让人反着听吗?”

皇帝瞄一眼雪茶,低头又看向手上的折子:在这份奏折上,地方官慷慨陈词想要将其凌迟处死的那位大逆主簿,赫然正叫徐慈。

赵踞目光闪烁地盯着那个名字,淡淡道:“这天底下叫徐慈的人多吗?”

雪茶笑道:“至少奴婢觉着不会很多。”他突然回过味来:“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哼唧,今天要两更~

第 16 章

自从把鹿仙草送到宝琳宫罗红药的身边后,皇帝就一次也没有召幸过罗美人。

对此,宫中大多数人表示喜闻乐见。

大家觉着罗美人实在是不知死活,皇帝的逆鳞也敢去碰。

可是,虽然其他人看待罗美人跟鹿仙草这一对主仆都是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但对当事之人来说,却显然并非这样。

仙草在冷宫的东西没有几样,随便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就能离开,只是毕竟跟冷宫中的这些人朝夕相处了这半年,此刻离开,居然也生出一点“依依惜别”之情。

另外仙草最挂念不下的就是自己开辟出来的那块儿菜地跟种下的花草,经过她的“精心培育”,菜跟花皆都长的十分茂盛,浓烈的翠绿跟大红大紫的颜色,给原本死气沉沉的冷宫里多添了一份生机。

但仙草知道,倘若自己离开后,这些菜跟花无人打理,只怕很快就会给杂草淹没……最终吞噬。

何况就算不给杂草吞掉,也会给那些虫子们吃的精光。

若说仙草在种菜过程中的最大感悟,那就是——论起生命顽强来无人比得过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虫豸们,真是一茬杀不死,转眼又还来。

仙草走出门口,那些废妃们仍旧浑浑噩噩,并没有多看她几眼。

仙草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仍旧端坐在圈椅上的张氏皇后身上,她走到张氏身边行礼道:“娘娘,我今儿先出去了。”

张氏眼珠一动看向她:“你要走了?”

仙草说道:“我去伺候罗美人。不过……兴许还有再回来的时候,也说不准。”她知道提起“皇帝”会刺激到张氏,故而格外规避。

“伺候人?”张氏冷笑了声:“你什么时候学会伺候人了?”

仙草微怔。

张氏淡淡道:“你不是都习惯别人伺候着的吗。”

仙草咽了口唾沫,决定不再跟她多言:“娘娘保重,我得闲会回来看看的。”

废后盯着她:“你不会再回来了,我知道。你最好也别再回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仙草咬了咬唇,后退两步,下台阶往门口走去。

身后张氏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大声说道:“不要以为你多聪明,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蠢人。留神些,别再把自己栽进去!”

仙草挪步出门,两扇古旧破损的门在背后缓缓地掩上。

****

鹿仙草来到宝琳宫的时候,宫内几乎所有人都“退避三舍”,只有朱冰清立在门口,冷冷地斜睨她,像是看到什么令人厌嫌的东西。

跟朱冰清截然不同的是罗红药,她也站在门口处,脸上却带着温柔的笑意,仙草才进门,罗美人便紧走几步迎了上来。

仙草才要屈膝行礼,罗美人已经躬身握住了她的双手:“你总算来了。”

这口气亲昵的像是见了什么亲人,她的手也温暖又柔软。

仙草有些不适应,忙把手抽了回来:“参见娘娘。”

罗美人看出她的退避,却不以为忤地笑看着她,道:“日头热,你的脸都红了,快随我到里间儿吧。”

这会儿那边朱冰清啧啧说道:“这亲热的真是稀罕,难不成真的是中了降头吗。”她并没有放低声音,是故意让人听见。

仙草看了她一眼,突然笑道:“朱才人既然知道,怎么还敢这样有恃无恐呢,倘若赶明儿也转了性子这样亲热的待我,可怎么是好?”

朱冰清脸色一变,本想要为难她,但给她黑白分明似笑非笑的眸子扫过,竟然无法开口。

她身边的宫女趁机劝说着,好歹请她进屋内去了。

罗红药掩口而笑,领了仙草进了自己房中,便叫其他宫女都退下了。

仙草苦笑道:“美人,我只是来伺候您的,您这样客气对我,我却不自在了。”

罗红药请她在桌边落座,说道:“我一肚子的话,之前因不得方便,无法见到你,如今总算是如愿了。”

“如愿?”

罗红药见她额头上略有些汗意,便掏出丝帕,亲自给她擦拭。

仙草本是天不怕地不怕似的,给她如此亲密对待,却不由咳嗽了声,忙接过帕子道:“多谢美人,不敢劳烦,我自己来就好了。”

此刻屋内无人,罗红药放低声音道:“你先告诉我,之前雪茶公公给虫儿咬了、前来寻我,是不是你从中做了什么?”

仙草也不讳言,只说:“我也没十分做什么,只是机缘巧合而已。美人不必惦记,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罗红药摇头:“对你来说兴许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对我来说,你那时候,却是救了我一命。”

当时罗红药因给赵踞厌弃,她是个软弱心窄的性子,自然是想不开了,加上那些伺候的奴婢跟朱冰清等人的冷嘲热讽,明欺暗踩,越发活不出来了。

所以那会儿她只是毫无反抗地等死而已。

没想到雪茶来到了宝琳宫,罗红药自然看得出雪茶的“伤”并无大碍,但听他提起冷宫,自然便多了个心眼,因顺水推舟行事。

仙草说道:“我虽然‘指点’了雪茶,可是也要美人自己会转圜,自救者天必佑之。何必多言。何况你之所以失宠,不还是因为我的缘故吗?我若什么也不做,反倒有些过不去。”

罗红药眼中透出笑意:“多谢。这句话我一直想当面跟你说,如今总算可以说了。”

仙草瞧出她满面真挚之意,不由叹了口气,笑道:“美人你的性子,恐怕不适合在宫内度日。”

“我自然知道,”罗红药幽幽说罢,敛笑垂头:“我笨口拙舌,能得皇上眷顾已经是意外了。”

仙草说道:“要在宫内立足,除了要得皇上宠爱,还要得太后喜欢,美人又不蠢,只要做足这两点便是了。之前你本来扶摇待起,可为什么上次我病了,你又叫人去给我看诊?你真不怕皇上一怒之下,让你万劫不复吗?”

罗红药喃喃道:“我自然是怕的。”

“那你为什么还执意那么做?”

“因为……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出事。”罗红药垂着眼皮:“我会一辈子不得心安的。”

仙草皱皱眉。

她盯着罗红药,不知想到什么,眼中微微地有些潮润。

但是很快她便又满不在乎地一笑:“罢了,既然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就不用再提以前的事了。”

罗红药笑道:“不提就不提,横竖你来了这里,我心里就喜欢。”

****

这日,江水悠往宝琳宫而来,走到半路,却见小国舅颜如璋迎面而来。

见了江美人,颜如璋往旁边退出一步,请江美人先行。江水悠看他一眼,笑问:“小国舅今儿又是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吗?”

颜如璋没想到她竟主动跟自己搭话,因含笑道:“是。江美人这是要哪里?”

江水悠道:“这会儿要去宝琳宫,探望罗美人。”

颜如璋“哦”了声:“江美人有心了。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他拱手垂头,后退一步,转身去了。

江水悠回头看着颜如璋的背影,不由轻轻啧了声。

身后的宫女道:“美人,看小国舅来的方向,怎么不像是从延寿宫来的?”

江水悠回头:“前方是宝琳宫……想想也知道小国舅做什么去了。”

之前鹿仙草病倒之时,颜如璋亲自前往冷宫,此时宫内已经人尽皆知。

宫女倒也聪明:“难道小国舅又是去见鹿仙草了?这是怎么回事,国舅爷身份尊贵,为什么偏要往她身边儿凑?皇上因为鹿仙草,都疏远了罗美人,小国舅倒是不在意。”

江水悠皱皱眉,也没做声。

两人来到宝琳宫,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笑语喧哗。

隐隐地是罗红药的声音,道:“那个是真的有用,倒也不是哄骗人的,只不过你的肌肤这样好,倒是用不着。”她原本是个内敛懦弱的,说话也慢声细气,此刻的语气却透着欢快。

又听是鹿仙草说道:“我也不是自己用,只不过你只管做了出来,我有别的用处。”

罗红药道:“既然这样,正好这几天花开的不错,我便做些就是了。”

江水悠听得好奇,便笑道:“是要做什么呀?”身边宫女打起帘子,请她入内。

江美人进门之时惊鸿一瞥,瞧见仙草竟坐在罗红药对面桌边,因她进来,才又起身。

罗红药也早起身:“江姐姐。”这会儿仙草也向着江水悠行了礼。

江水悠走到桌边:“我在门外就听你们说的热闹,却并不懂。到底是说什么?”

罗红药边请江美人落座,边看向仙草。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江水悠意外:罗红药居然不先开口反而看向仙草,显然是想看她的意思。

果然是仙草笑吟吟地说道:“回江美人,方才我们娘娘说会做一种膏脂,擦脸是最好的,奴婢才央求她做些给我。”

“是吗?”江水悠诧异地看向罗红药:“妹妹竟这样能耐?”

罗红药脸上微红,跟着说道:“也不是能耐,只是我们那里的一种土法子罢了。上不得正台面,让姐姐见笑了。”

江水悠笑道:“哪里的话,你且只管做,做好了,我还想要跟你讨一些呢。”

罗红药道:“姐姐肤如凝脂,哪里用得着我那些东西。”

江美人笑说:“除非是妹妹不肯相赠。”

这会儿宫女送了茶上来,罗红药道:“既然姐姐不嫌弃,那我少不得也献丑了。”

两人说了几句,江水悠看向一边儿垂手站着的仙草:“小鹿姑姑在宝琳宫住的可安适吗?”

仙草倾身道:“多谢娘娘惦记,一切都好。”

她眉眼弯弯的样子甚是讨喜。

江水悠一笑点头,又对罗红药道:“我可真真羡慕妹妹,能得仙草这样能干难得的掌事姑姑。”

这话却是言不由衷,分明仙草是人人忌讳的,又不是真的什么香饽饽。

罗红药回头看了仙草一眼,却笑道:“是呀。我也这么觉着。恐怕这是我进宫来最幸运的事了。”

又过数日,罗红药做了几瓶膏脂,便果真送了一瓶给江水悠。

江水悠当时本是随口说了句,不料擦在手上,却觉着香气郁郁,比之前用过的香膏之类竟都出色,一时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