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掌事姑姑道:“奴婢们也没听说今儿有什么大事。难不成是宝琳宫怎么样了?”

江水悠笑道:“不太像,看着仿佛在找什么东西。走,咱们也过去瞧瞧。”

江婕妤本是要去延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的,这会儿便不紧不慢地转了道。

一行人跟着拐了弯,江水悠忙刹住脚步,同时往后一挥手,示意身后的宫女太监们退后。

就在江水悠的前方,鹿仙草站在宫道中间。

但在她前方,却立着两道影子。

江水悠当然认得其中一个是苏子瞻苏少傅,可是另一个人……看着那样京华倦客似的斯文憔悴气质,却让她疑惑起来。

江婕妤暗暗观察之时,那边仙草却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人。

方才她奋不顾身地追了过来,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她不能喊“慈哥哥”,满腔的急切,只冲口叫了声:“喂!”

苏子瞻先回过头来,他早听出是仙草的声音。

徐慈慢了一拍,只是见苏子瞻止步,自己才跟着停下来的,回头看时,却见是个宫女模样的女孩子,眼中不由流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仙草也不管苏子瞻,她紧盯着徐慈,快步走到他的身旁。

多久不见的长兄如今就在眼前,他清癯了好些,但是双眼依旧那么明亮。

她恨不得上前一把将他抱住。

然而相比较仙草的热络,徐慈的眼中却带着一抹警惕跟明显的疏远,他甚至往后退了一步,想跟仙草隔开些距离。

旁边苏子瞻原本想招呼仙草的,可是见她神情异样,便并没有吱声,只是在旁默默地看着。

直到这时才微笑着说道:“徐兄莫非不记得小鹿姑姑了?你们好像是见过的,她就是之前伺候着徐太妃娘娘的那位掌事姑姑呀。”

徐慈先是看向苏子瞻,听他说完后才诧异地问道:“你是……小鹿姑姑?”

仙草的眼睛里早就有泪在打转,嘴唇动了动,便点了点头:“您、您不认得我了?”

徐慈上下打量着她,明亮的眼中这才流露出一抹微微地笑意:“小鹿姑姑莫怪,我……一时眼拙并没有认出来。”

苏子瞻在旁颔首笑道:“也不怪徐兄,有道是女大十八变,小鹿姑姑跟你之前所见过的只怕大不一样了。”

徐慈又看了仙草一会儿,点了点头,却并不多言。

仙草目不转睛地看着徐慈,她知道做为只见过徐慈一面的小宫女来说,这种感情似乎太超过了,但是她竟无法自控。

终于,仙草收敛心绪,颤声说道:“徐、大爷,你放心吧,皇上、皇上是明君,只要你如实把真相告诉皇上,皇上一定会……秉公处置的。”

徐慈听到这句话,眼神变得复杂,他轻轻笑了笑:“是吗?”

仙草微怔:他好像是并不信任的清冷口吻。

徐慈垂了眼皮,半晌又淡淡道:“小鹿姑姑多保重,我该去面圣了。”他拱手行了个礼,便要转身。

仙草叫道:“慈……徐爷!”

“听说,”徐慈突然脚步一顿,却并没有回身:“听说我妹妹、是给赐了毒酒,我、我想问一声……”

仙草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件事,睁圆了眼睛:“什么?”

徐慈说道:“她、她……”他虽然是背对着仙草,但能听出声音正在发颤,低的令人无法听清:“她离开的时候,可难受的很吗?”

仙草屏息。

她很快明白了徐慈的用意。

虽然知道苏子瞻就在旁边,仙草却并不在乎,她用力摇头:“不、不!她……娘娘她没受一点苦!没受一点苦就去了!”

毒酒入喉的感觉,都比不上此刻眼泪往喉咙里灌。

亲人在眼前而不能相认。

徐慈听了仙草像是喊叫似的回答,半天才一点头:“多谢。”他重又昂首挺胸,疾步去了!

****

皇帝在御书房内召见徐慈。

究竟说了些什么,连苏子瞻也不清楚。

但是这场面谈从中午开始,直到了黄昏时候才结束。

事罢,请太监领着徐慈,跟着苏子瞻去了,赵踞靠在椅子上,闭着双眼,也不做声。

雪茶端着茶送上来,打量皇帝的脸色,却看不出阴晴。

小声说:“皇上,跟徐公子说了这半天,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皇帝睁开眼睛,探手端起那碗茶,快要送到嘴边的时候却忽然将整个茶盏往旁边用力地砸在地上!

雪茶吓得忙跪在地上:“皇上息怒!”

皇帝胸口微微起伏,咬牙低声说道:“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为民父母,莫不仁慈。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朕岂能、放过这种罪大恶极的蠹虫!”

雪茶脸色发白。

从御书房退出来后,雪茶忙推小太监:“快去叫鹿仙草来!”

先前皇帝在御书房召见徐慈的时候,仙草在这里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后来是要伺候罗婕妤去延寿宫才又回去了。

雪茶知道她是担心皇帝会如何处置徐慈,只不过天威难测,连他也不得进内听两人到底说什么,可如今听了赵踞那句话……大有不妙之感。

不多会儿仙草一路小跑窜了来,雪茶等不及,也忙紧走几步,两人在大殿外侧拐角处碰头。雪茶跺着脚低低道:“完了完了,皇上方才不高兴,说不能放过徐爷!”

夜影里仙草的脸也白了,颤声问:“为、为什么?”

雪茶拧眉说道:“我也不知道缘故,只听皇上说什么俸禄……什么民脂民膏、为民父母、还有什么下民什么上天之类的,我也听不懂。”

仙草一怔,然后忙道:“是不是‘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为民父母,莫不仁慈……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雪茶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可不正是这几句话?你莫不是也在偷听吧?”

仙草飞快地想了一回,脸上却反而流露出一丝笑意:“不要紧,不要紧。”

雪茶呆呆地看着她:“你莫不是疯了?皇上茶杯都摔了,多半要砍徐慈的头,你说不要紧?”

仙草道:“皇上这话不是冲着……徐大爷的。”

雪茶疑惑道:“不是冲着徐慈?那是冲着谁?你又知道?”

雪茶虽贴身服侍赵踞,却并不通文墨。

方才这几句话,前四句出自后蜀孟昶的《颁令箴》,乃是为整饬吏治而做,后来宋灭后蜀,宋太宗有感于后蜀的吏治腐败,不战而败的教训,把这《颁令箴》缩写为四句: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意思是当官的所领受的俸禄,都是民脂民膏所得,既然为人的父母官,就要明察秋毫,倘若渎职枉法,上天一定不会饶恕。也是为了警示官员秉公处事之意。

仙草笑道:“总之你听我的就是了。皇上这句话另有用意,不会为难徐爷的。”

雪茶呆呆地看着她,还未吱声,身后有人冷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朕不会为难徐慈?”

方才两人只顾碰头商议这件事,也不知皇帝是什么时候来的。

雪茶吓得跳起,忙转过身。那边仙草也忙后退一步。

赵踞先是看了一眼雪茶:“你什么时候成了她在朕身边的耳朵了?滚!”

雪茶吓得抱头窜开。

仙草咽了口唾沫:“皇上……”

赵踞身形微动,夜影里双眼沁冷:“方才你满面得意,好像很知道朕的心意,那不如你跟朕说说,朕另有什么用意?”

“奴婢、奴婢是瞎说的!”仙草步步后退,回头扫向身后,估量自己逃之夭夭的可能性。

不料皇帝吃过一次亏了,这次猛然抬手在她身侧一挡,手掌抵在墙上。

仙草愕然地抬头。

赵踞却并没有就此停下的意思,反而上前一步,几乎贴近她的身体而站,竟仿佛画地为牢,令人无处可逃。

作者有话要说:小皇帝表示:你挺懂嘛!来,给朕仔仔细细贴身解释一番~

第 26 章

入了秋, 夜风已经有了沁凉冷意。

从廊下穿过的秋风撩起皇帝龙袍的衣袖, 那大袖子如同故意撩人般的正好拂向了仙草的脸上,丝滑细密的缎面掠过脸颊, 有一点痒,也有些难以形容的不寒而栗。

仙草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帝,纵然自诩十分了解这个少年, 就在此刻,她却仍然不敢贸然揣测皇帝的心意。

皇帝行事诡谲难测, 方才也不知来了多久,若是搪塞的不好,便是弄巧成拙。

按照最坏的估量, 是皇帝把自己跟雪茶的对话从头听到了尾。

那皇帝必然也把她那句引用了孟昶的《颁令箴》跟宋太宗所改的十六字的《戒石铭》的听了去。

仙草是不通文墨的,方才因为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若给皇帝听见, 以小皇帝的心性这会儿只怕已经生疑了。

在仙草极快地寻思之时, 皇帝也正在俯视着她,望着这张脸上微妙的阴晴变化, 赵踞眼中的疑云不禁又多了数重。

“瞎说?”他盯着仙草,“你要是能有理有据地说出来, 倒也罢了, 你若是胡言乱语一味搪塞, 可知道朕最不喜欢有人擅自猜测朕的心意?你觉着朕不会如何徐慈,信不信明儿你就能见到他的头?”

仙草极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意,双手捧出了一顶热气腾腾的高帽:“奴婢觉着皇上不会贸然处置徐爷, 是因为、太过信任皇上,毕竟皇上乃是明君,既然已经传了徐爷进京面圣,应该另有用意。”

赵踞觉着自己的头顶一沉,轻描淡写地追问:“然后呢?”

“然后……”仙草咬了咬唇,犹豫着要不要把那《颁令箴》几句说出来。

两个人沉默地对峙着,就好像是两个黑暗中彼此试探的人,想看对方探出什么样的触角。

终于,仙草带些许窘然的笑,说道:“雪茶公公说的那‘民脂民膏,尔俸尔禄……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几句,也不像是针对徐爷的。”

赵踞嘴角一挑:“雪茶胸中有几滴墨朕很清楚,他亲口跟你说了这几句?”

仙草方才故意含糊说了《颁令箴》的典故,如果皇帝不特意问,自然就顺势推到是雪茶身上去。

如今对上皇帝探究而戏谑的眼神,仙草心中恍然,——赵踞的的确确是听见自己说这几句了。

这会儿如果还坚持说是雪茶说的,那当然是心中有鬼才会如此。

“雪茶公公倒是没有说,”仙草垂着头,低低道:“只不过……当初徐太妃娘娘在的时候,时常就在奴婢跟前说这几句话,奴婢记得她说着是根据一个什么亡国之君的什么令、给宋太宗改成十六字的,还说两个人都是不错的人之类,奴婢自然就记住了。”

赵踞眉峰敛起:“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记住……还朗朗上口的?你非但记住,且还很懂其中意思,所以才认定朕不是针对徐慈?”

“当然,”仙草简直为自己的急智感动,趁热打铁地:“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仙草满面诚挚地回答:“当然是因为徐爷是徐家的人,奴婢认为徐爷绝不是那种蠹虫一样的官员。所以才认定皇上口中所说的不可饶恕的另有其人。”

这一番解释下来,也算是丝丝入扣,天/衣无缝,且顺理成章。

但不知为什么,皇帝虽然挑不出哪里不妥,可是心中的疑云非但并未散去,反更重了几分。

仙草见赵踞沉默,缓缓松了口气,小心地问:“皇上,奴婢可以退下了吗?”

赵踞盯着她,眼神闪烁。

虽没有说什么,原先抵在墙上的手臂却缓缓放下了。

正在这时,身后雪茶悄悄地闪了出来,低着头道:“皇上……”

赵踞瞥他一眼,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雪茶生恐被踹,主动后退两步,才又低着头说道:“中书侍郎方才紧急派了人来禀告皇上,之前给押解回京的徐慈,给蔡相派人押了去,现如今关押在刑部大牢。”

皇帝猛地皱眉。

夜影里仙草的脸色也又白了几分,她转身看向雪茶,冲口问道:“这是为什么?”

雪茶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赵踞略微思忖,一言不发地迈步往前。

仙草情不自禁跟了两步,却又给雪茶拦住了。

雪茶轻声对她说道:“你快回去,皇上既然不是冲着徐爷,那一定会保他周全,一有消息我派人告诉你就是了。”

仙草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多谢公公。”

雪茶忙转身去追赵踞,小碎步跑了片刻,突然醒悟过来:“我这是怎么了,却像是一门心思地为了那恶毒丫头着想,我是疯了不成?”

***

先前皇帝在御书房内召见徐慈,询问他在为何在贛城做下那种该诛九族的逆天之罪。

让赵踞意外的是,徐慈果然不愧是名门之后,就算落魄为阶下囚,生死未卜,如今戴罪跪在御前,风尘仆仆,形容憔悴,但整个人却仍然淡定自若,并无任何瑟缩畏惧或者惶恐不可终日之意。

皇帝看着徐大爷那淡淡然的神情,心中突然莫名地闪过一张懒倦花间的脸。

果然不愧是兄妹……连气质都如此相似。

赵踞定了定神,便听徐慈将江南道事发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了一遍。

徐慈垂首淡声禀奏说:“当时长江水泛滥致使百姓遭难,朝廷本是抚恤之意才特拨了赈灾钱粮,但是据罪臣所知,那些赈灾的钱粮,落在贛城的时候恐怕连十之一二都不到了,所谓发放的米粥犹如清水,光可鉴人,纵然这样,还有许多饥民领不到。那些饥民嗷嗷待哺,倒毙者无数,聚众攻城也不过是无奈之举……”

当时徐慈人在赣城之内,在城头上看的很明白。

底下的那些流民们,一个个衣不蔽体,面有菜色,手中所拿的兵器,不过是些锄头,木棍,甚至破烂树枝,随手捡来的废弃物等。

除了少数的青壮男子还有些精神,剩下的许多人连站都站不稳,身形摇摇晃晃,随时都要倒地不起,其中更有不少的妇孺跟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这样的“逆贼”,在徐慈看来,根本不必特意求请知州派兵支援,只要派出贛城之中的守军跟衙役,只怕就能将他们打败。

徐慈虽然心志坚定,但当着皇帝的面提起那时候所目睹的惨状,仍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民不聊生,若不及早救援,迟早会饿殍无数,酿成惨剧,那些人他们只是想求生而已,在罪臣看来,这并不算是所谓的逆乱,而是皇上的子民在垂死挣扎,臣也算是读过些书,知道‘民脂民膏,尔俸尔禄,为民父母,莫不仁慈’的道理,在那种情形下不思救助子民,反而要举刀屠戮,罪臣觉着……倘若如此,这才是真正的谋逆!真正的罪大恶极!”

话音未落,耳畔听到少年皇帝略有些清冷的声音响起:“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徐慈是跪着垂头的,听到这里,才禁不住缓缓抬起头来。

皇帝太年轻了,而且……又曾经是赐死自己妹子的“凶手”,所以徐慈还未见皇帝的面,心中先已经存着旧怨。

他也知道自己的罪行逆天,虽不知皇帝将如何处置,但总归不能善罢甘休。

所以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所知道的、以及自己心中真正所想的这些惊世骇俗的话都说出来。

更加不管皇帝是如何反应。

对徐慈而言,只要如此,就算给处死,却也痛快。

他本以为皇帝不会知道自己所说的孟昶的《颁令箴》几句,谁知道皇帝不禁知道,更加知晓宋太宗所改的那为官的十六字准则。

这却让徐慈真真切切地意外了。

两个人目光相对,徐慈看见皇帝的眼神十分冷冽,透着一种锋芒初透的凌厉跟清澈,倒的确是有些“上天难欺”之意。

徐慈心中微微一震。

在徐慈打量赵踞的时候,皇帝却也在凝视着徐慈。

终于赵踞说道:“你今日所说的话,朕一个字都不会忘,朕会命人去查,若实情如你所说,朕一定不会放过那些真正的乱臣贼子,逆篡之人。”

徐慈掩不住眼中的惊异:“皇上……”

赵踞淡声说道:“至于你,朕还没想好如何处置。姑且让苏太傅领了你去,权且留在他府中吧,朕还有话问你,这样的话传你进宫也便宜些。”

良久,徐慈才缓缓地俯身,重新在地上磕了个头:“罪臣,多谢皇上。”

****

仙草返回宝琳宫的路上,正遇到罗婕妤派来找她的宁儿。

宁儿陪着她往回而行,见仙草似有心事,便不敢多嘴,只默默地跟着。

如此回到了宝琳宫,入内见过罗红药。

罗婕妤见她神情恍惚,便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仙草本不想说,但是今日徐慈进宫的事已经悄悄在宫内传开,罗红药自然也知情,若当面不提,却不太好。

仙草勉强说道:“我今日见到了原先徐太妃娘娘的兄长……他已经不认识我了。”

罗红药微笑道:“他见你的时候你一定还小,变化太大,所以他才不敢认了。”

仙草点头,喃喃说道:“徐大爷是徐家最后的血脉了,只盼他平安无碍。”

罗红药起身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你这么念太妃的旧情,太妃在天之灵,也必然会保佑徐爷的。你放心吧……我明儿去延寿宫见太后,会试着为他求情的。”

仙草一惊,忙道:“婕妤,这万万使不得。”

罗红药道:“怎么了?”

仙草正色道:“这毕竟是朝政上的事,一切都由皇上处置,婕妤千万别去插嘴,不然的话,非但说不成情,只怕还会惹太后跟皇上不喜欢。”

罗红药道:“我只是看你闷闷不乐的,不免也心里着急……既然不许,那咱们就再想别的法子。”

仙草见她很替自己着想,心中略觉感动,便也一笑道:“其实是我庸人自扰罢了,徐爷是个有福之人,皇上又是明君,这件事一定会迎刃而解,有惊无险的。”

罗红药才也微笑道:“你能这样想,我自然就不操心了。”握着她的手觉着微冷,便把自己还没吃的燕窝粥亲自盛了一碗给仙草。

仙草碍不过她的好意,勉强吃了。

这夜仙草回到房中,全无睡意。

闭上双眼后,眼前出现的都是跟徐慈久别重逢的一幕,两行泪悄然无声地从眼角滑入鬓中。

虽然又生变故,但不幸中的大幸,是皇帝不是个昏聩无能的人。

所以,就如雪茶说的一样,皇帝一定会想法周旋,一时半会儿倒是不必格外为徐慈担心。

可是一旦想起赵踞,仙草不由地皱紧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