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身将阿真的下颌捏住,用力抬起,盯着她道:“你胆敢跟我说谎,还是在罗昭仪生死这样的大事上,你的胆子果然很大,是不是不晓得我是谁!”

阿展吓得闭上眼睛,只顾流泪颤声道:“姑姑饶命,我、我也是没有法子的。姑姑饶了我吧!”

“什么没有法子,你为什么无端端的栽赃冯贵人?”仙草见阿展筛箩似的发抖,却并不肯说,便将她往外一撇,冷道,“你不说也成,我就让你跟阿盛一块儿向昭仪赔礼去吧!”

阿展跌在地上,流泪道:“姑姑,我不是不说,我想救姐姐才找姑姑的,也并不是故意说谎,只不过是因为……我要是说了的话,恐怕死的更快了。”

在仙草逼问阿展的时候,冯绛在旁边打量她的言语行事,眼中透出讶异之色。

又见仙草一句一句呵斥,她的脸上更多了几许意外。

直到听阿展这么说,冯绛才道:“更快是多快?就凭你诬告我,我现在就能捏断你的脖子,你说够不够快?”

仙草诧异地看她一眼,自然知道冯绛是在助攻。

果然,阿展再也受不了两人的左右夹击了,捂着脸哭道:“我说我说,我说就是了,当日姐姐的确看见一个人,只不过,那人不是冯贵人,而是、而是江昭容!”

****

阿展为了救阿盛,才不惜告诉仙草阿盛见到有人跟罗红药争执之事。

但是宫内追查此事的是方太妃跟江昭容,众人皆知方太妃是最信江水悠的,如果贸然说看见罗红药跟江水悠如何,自然如引火烧身。

阿展之所以推到冯绛身上,也是因为冯绛“威”名在外,是有名的不好招惹。阿展忖度仙草再怎么着,顶多只是暗中查访而已,绝对不会有胆子当面质问。

没想到仙草偏偏选的是当面对质这一招,这么快就水落石出。

平章宫内,江水悠犯了暑热。

舌头底下含了一粒解暑药丸,砸着那丝丝清苦的味道,江水悠揉揉自己嗵嗵做疼的头:“这时侯就很怀念现代了,至少有空调房。”

正在自怨,外头道:“冯贵人到。”

江水悠听了这一声,大感意外:自己跟冯绛从无交际,这位冯贵人更是不肯屈就人的个性,今日为何突然来到?

当看见冯绛身边的仙草之时,江水悠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冯绛进内:“给昭容见礼了。”说完后就自顾自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仙草凝视着江水悠的双眼,走前数步:“昭仪出事之前,曾经跟江昭容起过争执,是否是真?”

四目相对,江水悠缓缓吁了口气:“不错,是真。”

第 106 章

“我是见过罗昭仪。”

面对仙草的质问, 江水悠竟然直言不讳地承认了。

连在旁边的冯绛的脸上都禁不住露出了类似意外的表情。

仙草盯着江水悠:“那么, 可是昭容你害死了昭仪吗?”

江水悠身边还有贴身的宫女,并宋嬷嬷在, 闻言都不禁大惊。

宋嬷嬷更是忍不住呵斥道:“小鹿姑姑,怎么可以血口喷人?”

仙草不理旁人,只仍追问:“请昭仪告诉我。”

这次, 江水悠没有像是方才般痛快回答。

她略微一顿,先看了宋嬷嬷一眼, 才又对仙草道:“我没有。”

仙草道:“那么昭容只是跟罗昭仪起了争执而已?”

江水悠点头。

宋嬷嬷见状,皱皱眉,只得暂时退下。

“但是人所共知, 昭仪是个极好性子的人,绝不会跟人红脸争执,”就算说起罗红药, 心头仍是无端掠过一阵涌痛, 仙草忍着那股如饮冰水般难受的感觉,缓声问道:“不知道当时昭容在跟她说些什么?”

江水悠复迟疑了一下, 然后道:“你真的想知道?”

“是。”

江水悠道:“她的确不会跟人红脸,除非……因为我当时说了几句你的坏话罢了。”

冯绛是无聊闲逛, 江水悠则是有意跟着罗红药一块儿进了御花园的。

当时两人照了面, 闲话几句后, 江水悠道:“这大热天的,妹妹出来身边怎么也不带个人?”

罗红药才说了宁儿去取东西的事儿,又道:“不多时就会回来了。”

其实江水悠早就知道, 只不过故意提这么一句罢了,见罗红药回答,她便道:“如果是小鹿还在宝琳宫,一定不会这么粗心,要昭仪自个儿觉着口渴了主动要水喝,要知道小鹿姑姑做事是最妥帖的。”

罗红药听了她的话,只当是夸奖仙草的,就也毫无心机地跟着笑说:“是啊,小鹿是极心细体贴的。”

虽然仙草在宝琳宫的时候也不常动手做事,但是罗红药想什么要什么,往往不等开口,她就已经指使宫女开始做了,简直似心有灵犀。

也不怪罗红药没了她就觉着浑身不自在,仙草走了后,就好像失了膀臂似的,自然不适。

江水悠见她也顺着自己的口风夸奖,嘴角一挑道:“那么如今她不在妹妹身边了,妹妹可觉着遗憾?”

罗红药道:“倒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小鹿虽不在宝琳宫,到底还在这宫内,隔三岔五仍能见到的。不比先前在宫外,想见都见不到。”

“说的也是,我就听说小鹿姑姑时常去宝琳宫探望妹妹呢,你们的情分还真是叫人羡慕,”江水悠挥了挥手中的绢扇,望着上面栩栩如生的并蒂莲花,却又道:“可是我怎么又听说,皇上对小鹿姑姑好像……不大一般呢,甚至有人私下里说……”

罗红药听是跟仙草有关,自然关心,忙问:“说什么?”

江水悠道:“有人说,小鹿姑姑是个私心藏奸的人,原先千方百计地想到妹妹身边,就是为了让皇上留心她,如今她总算如愿以偿去了乾清宫,将来只怕……还会跟你我平起平坐呢。”

罗红药这才色变:“姐姐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不经之谈。”

江水悠抬头笑道:“其实也不是从一个地方,大概妹妹病了太久,有些流言蜚语自然到不了你耳朵边,但我却听了不少。甚至……有人替妹妹你抱不平呢,说小鹿姑姑是踩着妹妹你要爬上去了。”最后一句,她用绢扇遮着半边脸,语声极轻。

“胡说!”罗红药原本自然是极为温和的人,可听了这话,脸上却浮红起来,带了薄薄地愠色:“这是哪些没有见识的混账东西嚼出来的,小鹿是什么性子难道我还不清楚吗?别人不说,姐姐你是聪明至极的人,你总该看的明白,我的资质平庸,又不通上意,之所以会有今日在姐姐之上的位份,难道不是凭靠小鹿之力吗?”

江水悠心里自然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时常鄙夷罗红药的无能。只是想不到她竟会自己毫不隐瞒地说出来,一时怔住。

“何况,如果小鹿真想要攀附圣上,之前又何苦一心出宫呢?”罗红药极少这样义愤填膺地跟人说这许多话,胸口血气翻涌,她停了停,才继续说道:“莫说小鹿没有那些阴私无知之人所说的想要攀龙附凤的想法,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她真的踩着我上去,我心里也乐意,只怕她不肯踩我。”

江水悠惊愕且震动,此刻竟也有些哑口无言之意,于是试探问道:“那么,假如她真的以后跟你我平起平坐了,难道妹妹也心无芥蒂?”

面对她审视似的眼神,罗红药的目光却依旧清澈,毫无杂尘,她笑道:“姐姐是个聪明人,怎么今日总说这些糊涂话,我只想小鹿好好的便是了,且我也不瞒你,当初她在宝琳宫的时候,我就曾悄悄地跟她说过,让她多讨好些皇上,以后大家可以正大光明的姊妹相称,朝夕相处,一起侍候皇上,何其之好,所以如果真似姐姐说的一般,反而是我美梦成真了。但是小鹿她……”

罗红药说到这里,自然想到了仙草跟她说过的“跟禹泰起私定终身”的事,她自忖不能告诉江水悠,便只道:“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不是那些躲在角落里的人可以随意诋毁嚼舌的!”

罗红药滔滔不绝地说完了这些,虽然是仗着义愤,但到底从来没有这样怼人过,何况以往江水悠对自己也还不错……

说罢之后,罗红药不禁有些后悔,便又道:“姐姐别怪我口快心直,我只是怕有人误会了小鹿而已。”

江水悠也反应过来,便也笑说:“妹妹不必如此,大概是天热,近来我心里也总觉着不得劲,心里总是憋着一股燥热邪火似的,觉也睡不着,所以才出来转呢。想必妹妹也是这样,倒要叫人准备些清热消暑的汤水才好。”

罗红药点点头,江水悠自忖不便多留,便借机告辞,临去之时看了眼,见罗红药在原地站了片刻后,往石舫的方向走去。

****

江水悠自然没有把自己跟罗红药争执的原话告诉仙草,但三言两语,仙草已经猜了出来。

原来那时候罗红药还在竭力维护自己。

仙草闭了闭双眼,眼底一片的潮涩。

江水悠说罢之后,苦笑道:“我本是一时兴起想试探罗妹妹的心意,没想到她竟是那样的好人,倒是显得我小人之心了。”

就在这时候,旁边的冯绛开了口:“既然是这样,那么方才这位鹿姑姑问昭容是否是你害死那罗昭仪的时候,你为什么竟有些迟疑的意思?”

原来冯绛居然也看出来了!

江水悠转头看向冯绛,本来这位冯贵人看似目空一切,没想到竟是个外粗内细的人。

迎着冯绛的眼神,江水悠苦笑道:“因为我也没料到,当时我跟罗昭仪的谈话,竟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偏偏她落水身亡就在那之后,所以在事发后,我心里常常不自在,唯恐罗昭仪身故的事情,跟我和她那一番对话有关。”

说到最后,江水悠垂眸,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也说的通。”冯绛忖度着:“可是,虽然江昭容说你没有害罗昭仪,但当时只有你跟她见过,难保是你下的手吧?”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宋嬷嬷早上来斥责了,但此刻却只能陪着苦笑:“冯贵人,这话从何说起,当日奴婢跟在昭容身边,我们离开的时候,昭仪且还好好的呢,红口白牙的可不敢乱说。”

冯绛不睬她,仍看着江水悠。

江水悠道:“如果是我,我为何要对罗昭仪动手?”

冯绛道:“毕竟宫内唯一品级比你高的就是罗昭仪了,当时你又给她驳斥了一场,或许你就恼羞成怒,索性把她杀了。”

江水悠哑然失笑:“贵人实在高看我了,我还着实没有动手杀人的胆子,何况我跟罗昭仪向来交好……她虽然品级比我高,但说句不好听的,却也不是什么不可逾越的,且这宫内谁人不知道罗昭仪失宠已经很久了?我何必冒险去做这种伤阴骘的事,出力不讨好呢?”

冯绛摸着下颌,不言语了。

仙草听着两人的问答,早在江水悠跟她解释所谓争执一节的时候,仙草就早想过,此刻对江水悠而言,完全没有要害罗红药的必要。

除非是江水悠凶性大发,一时冲动出手,但是以江水悠的为人……这种可能性自然极小。

冯绛吁了口气,自言自语般道:“也不是你,那么难道这位罗昭仪是自己跳下清晏湖的?”

江水悠看看她,又看向仙草,心中一动。

江水悠道:“我若猜的不错的话,冯贵人之所以一块儿跟小鹿姑姑过来,恐怕是因为你当日也出现在御花园的缘故吧。”

冯绛哼道:“江昭容果然聪明,不错,难道你也要指认我有嫌疑吗?”

“当然不敢,”江水悠一笑,却又看向仙草,“只不过,我在想,假如当时去过御花园的都有嫌疑,那么倒还有一个人……”

“是谁?”冯绛先问。

“我有些不太敢说,”江水悠似笑非笑道:“因为我怕就算说出来,也无人敢去质问她。”

****

从平章宫出来,冯绛有意放慢了步子,回头望着身后的仙草。

却见对方双眼怔怔地看向远处,虽然在小步往前走,却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冯绛咳嗽了声:“鹿仙草。”

仙草竟没有听见,冯绛皱皱眉,走过去用手肘抵了她一下:“叫你呢!”

仙草这才回神:“贵人有什么话吩咐?”

冯绛道:“你之前冤枉了我,现在又错怪了江昭容,接下来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还想去那里啊?”她转头,往前方一挑下颌。

仙草摇头:“暂时不必前去。”

“嗤,原来你怕了?”冯绛笑了出声,“你倒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知道那个人你也惹不了?”

仙草道:“正因为她不好招惹,我才是想先自己弄清楚,免得无凭无证,打草惊蛇,反而失了先机。”

冯绛眨眨眼:“这么说你不是怕……你还想继续追查?要知道如果真是她的话,就算你查出来只怕也无济于事,更可能反而惹祸上身。”

仙草淡淡道:“皇上说过,后宫也不是法外之地,杀人者死。”

“皇上……”冯绛撇了撇嘴,“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现在你的怀疑对象是他心爱的表妹,等知道了就未必这么说了。”

仙草闻听便道:“贵人,在事情水落石出前,还请不要张扬此事。”

冯绛道:“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热闹而已。毕竟这宫内如此无聊。”

仙草听她答应了,便屈膝道:“既然如此,我先告退了。”

冯绛忙道:“你急什么,我还有话没有问完。”

仙草只得住脚:“贵人还有什么话?”

冯绛停了停,终于说道:“听说……当初夏州王禹泰起将军进宫,曾经开口向皇上要你?”她的脸色有些奇异的忸怩。

仙草还以为冯绛要问的是关于罗红药之事,蓦地听了这句,几乎转不过弯来:“嗯?”

冯绛却已经不耐烦起来似的,顿足道:“禹泰起眼高于顶,怎么会看上你?”

仙草屏息了片刻,才总算反应过来:“冯贵人难道认得禹将军?”

冯绛傲然道:“这个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你只管回答我就是了。”她眼珠一转,脸上又透出鄙薄之色,“是不是你用了什么狐狐媚媚的手段勾引他啊?”

仙草啼笑皆非,如果是在以前,或许可以陪这位贵人说笑几句,但现在仙草委实没有说笑的心意,当下垂头道:“请恕我无可奉告。”

“站住!”冯绛探臂将她一挡,“我没叫你走,你敢走?”

仙草皱皱眉:“贵人,请不要无理取闹,我还要回乾清宫当差呢。”

冯绛无赖般道:“好啊,你回答了我的话,我就让你走。”

仙草正想推开她,不料冯绛却顺势反手将她的腕子攥住,笑道:“你能从我手底逃了,就试试看。”

仙草察觉她的手劲奇大,突然间想起罗红药跟自己说起在延寿宫里、冯绛一掌拍裂了桌子角的事情。

当时两个人还能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言笑晏晏,但是现在却阴阳两隔,从此之后再也不能相见。

仙草睁大双眼,眼中的泪如大颗大颗的雨滴,慢慢地滚落出来。

冯绛正喜笑颜开,突然间仙草哭了,一时心惊,只当是自己捏疼了她,当即慌忙松手:“你怎么了,我只用了四五分力道,就至于哭的这个样?”

自打罗红药出事,仙草只是忍着伤感,并没有嚎啕大哭,此刻不知为何,竟无法自控似的,她捂住脸,蹲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

原本就有许多宫人在偷偷张望,听见哭声,人越发多了。

不到傍晚,冯贵人将小鹿姑姑打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后宫,这对后宫众人来说却是一件稀罕的事情,毕竟从来只听说过鹿姑姑凶悍打人,如今总算出现一个能把她打哭了的人,也算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一夜在乾清宫内,雪茶不免问起了白日遇见冯绛的事,又叫小太监取了药膏来。

当时冯绛虽然只用了四五分力道,但她毕竟是将门虎女,仙草却只是个宫内的小丫头,哪里禁得住,何况冯绛那会儿因为某个原因、的确心存一点促狭之意,想要仙草吃点苦头的。

所以仙草当时的放声大哭虽不是因为她的缘故,但却仍在手腕上留下了几道乌青淤痕。

雪茶挑了一点雪玉膏,给仙草轻轻地在手腕上涂了,用手指慢慢推开,一边说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蔡太师这么喜欢这位冯贵人了,当初还想让皇上直接把她娶进来当皇后呢,这个脾气这种做派,简直不像是什么冯将军的女儿,却像是太师的亲生女儿。”

仙草正想着罗红药的事,也没接这话。

雪茶也听说她今日光天化日下给“打”的放声大哭的事,只当是真的打疼了才如此,这会儿便十足心疼起来。

又看仙草不言语,他便捧着手腕,轻声问道:“疼不疼?”又缓缓地吹了两口气儿,好像要为她缓和痛楚。

仙草对上他担忧的眼神:“不疼。”

雪茶道:“都肿成这样了呢,我看着都疼。”他抱怨了这句,又咬牙切齿地发狠道:“咱们想个法儿让皇上讨厌她、一辈子不召她侍寝就好了。哼,看她能横到什么时候。”

仙草正满腹心事,蓦地听雪茶嘀咕这个,才不禁露出笑容:“你瞎说什么,小心让皇上听见了,又踢你的屁股。”

雪茶蓦地有些慌张,忙转头四处看了会儿,见身后左右都无人,才松了口气:“你别吓我,你一说,我还真当皇上就在盯着我呢,背后都冷飕飕的……才傍晚的时候皇上带了高五,神神秘秘地不知去了哪儿,也不叫我跟着,也不知为了什么,应该不会回来的这样快。”

第 107 章

正如雪茶所说, 这夜又过了半个时辰, 赵踞才回到乾清宫。

然而高五却并没有跟在身旁。

皇帝转过桌子,才要落座, 突然间转头看向旁边侍立的仙草:“你在这儿?”

仙草垂着头道:“是,皇上。”

皇帝把那句“你怎么不去守灵”的话咽下去,只慢慢落座, 忖度片刻后才又道:“听说今儿冯贵人对你动了手?伤到哪里了?”

仙草道:“回皇上,其实没什么, 都是众人讹传罢了。也没怎么伤着。”

雪茶恨不得告冯绛一状让皇帝不待见她呢,见如此大好机会送过来,哪里肯放过, 忙道:“什么叫没有伤着,那手腕子差一点就要给捏断了。”

赵踞眉头一动:“当真?让朕看看。”

仙草迟疑着不肯:“皇上,真的没什么。”

雪茶哪里按捺得住, 忙走过来拉住她的手, 将袖子撩起:“皇上您看!这都肿成这样儿了!”

赵踞垂眸看去,果然见她的手腕上有三道清楚的指痕, 微微肿胀。

皇帝自己也习武,忖度着这种程度是不会伤到骨头的, 但因为仙草的腕子稍微有些丰腴, 那肌肤又如雪玉一般, 稍微有点痕迹就显得触目惊心,所以竟比实际伤痕看来更厉害数倍。

赵踞皱皱眉:“给太医看过了吗?”

雪茶道:“她犟得很,不肯传太医来看。”

赵踞道:“你去叫一个来。”

雪茶忙不迭地答应了声, 转身去叫小太监。

赵踞看一眼仙草,见她垂着眼皮,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显得很是淡定平静,跟先前那种伶牙俐齿聪明时刻要外露出来的样子很不一样。

可正是这种表情,看来竟有些……令人心悸的眼熟。

赵踞咳嗽了声:“看着像是上了药,还疼吗?”

“是雪茶帮着上了的,也早不疼了。”

皇帝淡淡道:“不疼有两种,一种是轻伤,没什么大碍;另一种就是伤的太厉害,血液不通,所以觉察不到痛。”

仙草呆呆听着皇帝说完:“是吗。”

赵踞忍不住又瞥她一眼:“你是怎么招惹到了冯贵人?”

因罗红药故去,让仙草心神大乱,虽然看似平静,心中那股奇异的痛楚却一直都在,无法消退。

就算面对皇帝,也没了先前那种想要竭力应酬的感觉。

此刻竟也有些惘然失神,放松警惕。

听赵踞问自己为何招惹到了冯绛,仙草差点就脱口说出是冯绛询问自己禹泰起的事。

幸而话到嘴边就察觉到不对,忙改口道:“倒也不是招惹,冯贵人有些贪玩,跟奴婢开玩笑而已……”

赵踞挑眉:“你几时学的这样淡然大度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