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府尹听了略觉意外:“来的这样早?”却也不敢怠慢,忙整理衣冠出来相见,远远地看到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面色冷傲地站在堂下。

在少年身后,笔挺地肃立着十多名锦衣卫,都是雄壮威武之辈,手摁刀柄,仿佛随时蓄势待发,威风凛凛,叫人不敢直视。

府尹看着那少年眼生,上前寒暄道:“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面对京城内的三品官,那锦衣卫却仍是满面倨傲的模样,只敷衍般地一笑道:“盛大人不认识我也是稀松平常,我是宫内当差的,在高五高公公手下,大家都叫我小全。皇上觉着这一干乱贼非同小可,所以特让我来领人。麻烦大人快些办理递交手续,我还要赶着回宫复命呢。”

盛府尹打量这少年,恍然大悟,怪不得觉着他有些太过白皙清秀了,原来是个公公。

“原来如此,”盛府尹笑了笑,道:“没想到这案子皇上也这般重视,只是原本说是镇抚司的莫千户来提人,为何千户没有陪同?”

少年闻听,脸色一凛:“大人莫非是觉着我一个人办不成此差吗?还是说你觉着皇上的人比不过小国舅的人?”

盛府尹吃了一惊:“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少年却又一笑道:“大人不必疑惑,我这次来,也是过了明路的,不会让你交代不了。”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儿令牌,除此之外,却还有一个信封。少年将这两物都递给盛府尹:“您请过目。”

盛府尹看了眼那令牌,却是初入宫廷的腰牌无误,当下又忙拆开那信。

当看到上头所写、以及信末尾的一个印章图案之时,盛府尹眉开眼笑起来:“原来您还带了颜指挥使的亲笔信,既然也是指挥使的意思,这就好办了。”

少年道:“皇上跟小国舅的关系,自然是不必我多说,就算没有小国舅的信,皇上要提人,难道小国舅会不乐意?不过大人也是尽忠职守,倒是精神可嘉,皇上知道,必然也是赞赏的。”

盛府尹听他是夸赞之意,笑道:“都是为皇上办差,自然彼此都不得马虎。”当下把信收下,金牌原物奉还。

府尹又回到桌边儿,签发了一张提人告书,交给身边的主簿。

那主簿拿了签书,陪着这些人前去大牢提人。

盛府尹又将手中的颜如璋的亲笔信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便揣在怀中自入内去了。

不多时,那陪同的主簿返回,禀告府尹说,锦衣卫一行人已经提了大牢中的众人离开。

盛府尹松了口气:“早就该把这些瘟神送走了,皇上命本官审讯他们,怎奈这一个个的都跟哑巴似的,半个字儿都不肯吐露,弄的本官很是为难。如今送去诏狱,那镇抚司自然有万般的手段,不怕他们不招个底朝天。”

如此大概又过了数刻钟,外头突然又有衙役跑进来道:“大人,镇抚司来人。”

盛府尹不明所以:“怎么去了又回?”

忙整衣出外相见,却见来的正是认得的莫千户,府尹笑道:“本以为千户今儿不必跑一趟了,怎么又来了,莫非还有别的事吩咐?”

莫千户一怔,皱眉笑道:“盛大人说哪里话,不是说好了,今日来提人的吗?”

盛府尹一惊不小:“你说什么?你、你们的人方才不是把那些人犯都带走了吗?”

“我们的人?”莫千户愣住,“大人又是在说什么,今儿是我负责提人的,镇抚司又哪里派过别的人?”

“对了,不是镇抚司,带头的是宫内的一位小全公公,说是高五高公公手下。”

“高公公的人?”莫千户见盛府尹说的有模有样,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暗中思忖:“那些人要带到镇抚司的,高公公做什么横插一手?也没有通知镇抚司,难道是皇上心血来潮?”

“请稍等,”盛府尹想起那封手书,忙回身入内,从抽屉内将颜如璋的亲笔信拿了出来,“这里是你们颜指挥使的手书,还有印信,指挥使大人是知情的,大概是忘了告诉千户。”

莫千户忙接过来,仔细一看,果然是颜如璋的笔迹无误,还有那个印信,也是颜如璋惯用的私章,独一无二。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莫千户彻底懵了:“可我先前出门的时候才遇到过指挥使,他若是知道此事,怎会只字不提?”

盛府尹也是莫名其妙:“难道是因为涉及机密?”

莫千户道:“盛大人,我先带了此信回去,也许是误会一场,也许……”

盛府尹道:“也许怎么?”

莫千户似笑非笑道:“不好说,但愿只是误会。告辞!”他说走就走,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而去,跟他同来的锦衣卫一行人也齐刷刷,如风离开。

盛府尹目送众人消失在府衙门口,抬手一抚额头,哼道:“干什么这一批一批的,跑到顺天府来抖威风吗。”摇了摇头,转身入内。

****

这日,颜太后听说御花园内红梅开的正好,又因为才下了一场雪,竟动了兴致,起驾到御花园里赏花观景。

中午就在御花园的赏心暖阁里设宴,又特叫人去请皇帝前来。

连着派了两批人前往,皇帝才终于起驾而至。

当下众人陪着太后饮宴,又召了宫廷鼓乐,奏乐凑趣。

正在其乐融融之中,有个小太监匆匆走进来。

雪茶一眼看见,忙倒退几步。

那小太监绕到他身旁,悄悄说了一句话。

雪茶听罢抽身回到皇帝身旁,附耳道:“皇上,外头小国舅有急事,请皇上立刻移驾。”

赵踞有些诧异:“他知道朕在此陪太后?”

雪茶点头。

此刻旁边的太后已经发现了:“皇帝,怎么了?”

赵踞笑道:“方才小太监来说,有一件要紧的事,太后且自安乐,朕先去了了那件事再来。”

太后叹道:“你真是越发忙碌了,母子们共享天伦的时候也越发的少了,罢了,若硬是留你,只怕你也食不知味,你且去吧。”

后宫妃嫔闻言起身恭送皇帝。

赵踞略微躬身后退一步,转身出了暖阁。

直到才出御花园,便见颜如璋站在门口,小国舅正在来回踱步,似乎等的着急。

赵踞心下诧异,便将他上下一打量,笑道:“你怎么这时侯来了,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儿?”

颜如璋道:“有个东西要给皇上看看。”

“什么好东西?你最好别是哄骗朕的把戏。”赵踞且走且问。

以往颜如璋总要跟他说笑几句的,但是今番却一反常态。

他一言不发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双手递给皇帝。

赵踞不以为然地瞥了颜如璋一眼,却也一眼瞧出那是他惯用的秋色笺,因笑道:“有什么话不能说,还得写出来?”

颜如璋道:“皇上只管先看。”

赵踞将纸一抖,垂眸看去,见写的是:兹由小全公公提领犯人若干名。

落款自是颜如璋三字,旁边且盖着一个如狮如虎形状的小印章。

以往颜如璋有什么密奏传到宫内,都是如此一张纸,字迹印章且都无误,皇帝是看惯了的,当下挑眉道:“你特把你写的这个东西给朕看是什么意思?你又叫小全提的什么犯人?”

颜如璋打量他的脸色,苦笑道:“皇上,您再细看看。”

“到底弄什么……”赵踞欲言又止,他看出颜如璋脸色有异,当下半是疑惑地重又看去。

这次他用了几分心思,反反复复把那一行字看了几遍,又细瞧了会儿底下的落款印章,脚步戛然而止!

皇帝停的毫无预兆,雪茶亦步亦趋地正跟在身后,收步不及,几乎撞在皇帝身上。

赵踞凝眸看向颜如璋,双眼中透出惊疑之色:“这不是你所写?!”

颜如璋见他终于看了出来,苦笑道:“不错,这的确并非臣的手笔,但是……竟然连皇上都给瞒了过去,这顺天府倒也不冤枉。”

第 144 章

回到了乾清宫, 颜如璋把有人假冒锦衣卫, 带了令牌印信等骗过了盛府尹,将清流社一干人犯提走的事。

颜如璋说道:“说来这些人着实胆大包天, 之前还是特从镇抚司前街经过的,只不过司内只当时有同僚在外办差,而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不敢拦阻。竟让他们大摇大摆地去了顺天府。那为首的一人自称是小全子, 身上有宫内的令牌,还有这密信, 盛大人因认得我的笔迹跟这瑞麟符,竟不疑有他。”

赵踞起初沉默不语,在颜如璋说完之后, 才蓦地笑了。

颜如璋打量他的脸色不像是盛怒的:“皇上为何发笑?”

赵踞说道:“朕只是想,这些人胆大倒也罢了,能够伪造宫中腰牌也不足为奇, 可是你的这字……”他抬指在面前的秋色笺上轻轻地一敲:“竟是学的十足十, 惟妙惟肖,连朕都没看出来。还有这秋色笺, 这印信……”

颜如璋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模样,道:“皇上是知道了什么?”

赵踞道:“这个伪造你密信的人, 一来知道你管用的信符, 二来知道你用的笺质, 试问京城里知道这个的,都是什么人?”

颜如璋道:“镇抚司事务繁杂,来往之间, 京内各部的大人多半都知道。只是他们未必有这个胆子敢私下里伪造,除了这些……”

“除了这些就怎么样?”

颜如璋回答:“另外就是皇上,还有皇上身边近身伺候的人。”

雪茶站在丹墀下,闻言吃了一惊,脸色有点发绿。

自打上回雪茶指点赵踞找了那冯公公来查问昔日的旧情之后,皇帝对雪茶果然有些改观,在涉及一些机密之事的时候不再特意让他避退了。

颜如璋看着雪茶愁眉苦脸的样子,笑了笑:“雪茶公公放心,我不是说你。”

雪茶苦笑道:“奴婢虽然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也见过小国舅的密信,但是现在若让我说是用的什么纸张,又是什么印信,我是全不记得。”

“你当然不记得,倒不是因为你笨,你不过是因为没有这个用心罢了,”赵踞淡淡地说道,“可是有的人记得,因为人家又聪明,又有心。”

雪茶还没回过味来,颜如璋已是心有灵犀。

赵踞的目光在那跟颜如璋的笔法几乎如出一辙的字迹上寸寸扫过,似乎能看见那人持笔于秋色笺上缓缓勾勒的模样。

目光一滞,皇帝抬眸看向颜如璋:“人已经跑到咱们眼皮子底下了,咱们却一无所知,还给玩弄于股掌之上,你这个镇抚司指挥使,太失职了。”

颜如璋深深呼吸:“是臣的失职,我这就去查。”

“去吧,”赵踞哼了声:“这次若还是找不到人,你跟朕的脸可就都丢尽了。”

小国舅告退之后,皇帝沉默,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了面前的那张字笺上。

起初颜如璋把这纸给皇帝的时候,他真个儿以为是颜如璋的手笔,可现在识破了这不过是伪造,又且猜到那伪造的人是谁,再看起这区区几个字来,心态就不一样了。

在皇帝的凝视下,那字迹上的笔笔画画突然像是活了起来一样,在眼前扭曲舞动,最后墨渍炸裂,后面是她若隐若现的脸庞。

似真似幻,是鹿仙草,又像是徐悯。

她半躲在墨渍跟云雾之后,默然看着皇帝,眼神似是怜悯,又像是嘲弄。

这让皇帝的心时而柔情似水,时而刚硬如铁。

忽然她大发慈悲一般,从云雾之后走了出来,俯身看着皇帝。

赵踞对上她清晰的眸色,竟有些无法言语:“朕、我……”

他喃喃地,极想要对她说一句话。

徐悯却莞尔一笑,抬手抚向皇帝的脸颊。

赵踞愣怔之下,心中竟觉着极大的满足。

感觉她柔软的手掌心摩挲着自己的脸颊,皇帝喃喃道:“徐……”

还未唤出口,突然听见一声突兀的巨大咳嗽声。

皇帝猛然一震,回过神来。

他蓦地起身,发现眼前空空如也,并无那人。

原来,自己竟是坐在御桌之前,趴在桌子上做了一个梦。

除了他的身侧倒是有一个人,身着藤花紫的宫装,袅袅婷婷,却是颜珮儿。

颜珮儿身后站着的是雪茶,方才咳嗽的正是他。

****

且说先前那假扮小全子公公的少年,前去顺天府的牢房中提那一干犯人,牢房内袁大哥、老胡等看见她跟她身后的数名锦衣卫,都吃了一惊。

袁大哥几乎忍不住,往前疾走数步欲言又止,双手跟双脚上的脚镣哗啦啦作响。

少年看着他们个个狼狈非常,身上脸上都是血迹斑斑,眼睛几乎也忍不住红了。却因仙草格外叮嘱过千万不能相见时候忘情,于是不免强忍,反而喝道:“你这囚徒忙什么?直到现在仍然凶性不改,等到了镇抚司,自然有你们的好看!”

牢房内众人自然心领神会,当下自然配合。

顺天府的主簿见他们带来的是几辆马车,并非囚车,心里略觉疑惑,但一想,镇抚司行事向来神鬼莫测,想来他们这样做自然有其缘故,倒是不便多嘴。

当即一行人出了牢狱,翻身上马,带了那几个囚犯扬长而去。

直到离开了顺天府大街,众人拐入事先早就选好了的街巷里,且走且动手更换身上衣物,如此越走越是偏僻,他们身上的飞鱼服也都换成了寻常百姓的服装。

袁胡等人也都给换了一身,各自给了帽子跟围巾等物,遮着乱蓬蓬的头发跟脸上的伤。

幸而这是冬日,正是寒风凛冽的时候,街头上不少人如此装扮,倒也并不打眼。

众人改头换面,又确认并无盯梢的,这才又迅速地直奔兰花巷。

从他们一早上出发,张伯就守在大门口,听到外头脚步声响,早忙不迭地将门打开,见众人鱼贯而入,不由大喜过望。

急忙关了门,将众人迎到了里头厅内,大家相见,恍若隔世相逢。

原先那领头的少年——自然正是袁琪,假扮太监她是熟门熟路的,又因为要救自个儿的亲哥哥,自然演的天衣无缝,也分毫都忘了害怕。

直到此刻,袁琪才敢放下所有,她张开双臂抱住袁大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这些人在牢房之中受了许多刑罚,却不曾流过一滴眼泪,如今见状,却都不禁湿了眼眶。

正在此刻,从里间走出两人,一个是仙草,另一人却是沈君言。

众人见了仙草,脸色顿时又是一变,毕竟在这些人心中,竟觉着徐慈的死跟仙草有莫大的关系,所以见了她,脸上不由有些过不去。

袁琪忙停止哭泣,对袁大哥道:“哥哥,今日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把哥哥跟大家救出来,全是小鹿的功劳!”

袁大哥正也震惊为何袁琪居然敢在天子脚下这样胡闹,且又给她“误打误撞”似的瞒天过海,救出众人,如今听了这句,忙问:“这是怎么说?”

当下袁琪跟张伯两人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明,张伯又道:“我本以为这想法太过冒险,本有些不敢为的,却想不到,这位鹿姑娘年纪小小,却是个女中诸葛,算计的如此精妙。”

锦衣卫今日要去顺天府提人,不管是镇抚司还是顺天府,都绝对想不到会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假冒锦衣卫行事。

毕竟这是在京城之内,街头上五城兵马司的人两刻钟巡一趟,谁敢造次。何况若是时间不凑巧,便会跟真的锦衣卫对上,且还要跟顺天府打交道,要瞒天过海又谈何容易。

仙草道:“惭愧的很,实在当不起。此事能够功成,一是多亏了伯伯,在短短两天内便准备好了我所用之物,二是有众位英雄帮手,三是阿琪应对的好,所以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并非我的功劳。”

大家见她谈吐温和,不疾不徐,却极为动听,已觉诧异。

又知道是她的主意,才能救众人逃出生天,心中对她的偏见不由去了许多。

仙草却又说道:“但现在并不是庆幸的时候,这会儿镇抚司只怕得了消息,紧接着京城便要戒严,到时候要走就难了。众位不如趁着此刻,及早出城。”

袁琪忙看向兄长。

袁大哥倒是无话,旁边一人道:“我们本是要进京行刺皇帝,为少主报仇的,谁知道竟走漏风声,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如今就这么走了,如何甘心。”

袁琪也触动心事,忙对仙草道:“小鹿,你这样聪明,足智多谋的,你不如再想个法子,让大家能够行刺皇帝成功?”

这话提醒了众人,大家一时精神微震,不由都看向仙草。

虽然先前在众人眼里,都当她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可是经过了这一番调度,又见她举止谈吐竟然大有章法,不知为什么,这般风度仪态,竟叫众人心中隐隐地想到了徐慈……有些渴盼她能拿个主意。

谁知仙草听了袁琪的话愣了愣,然后摇头笑道:“先前之所以功成,不过是仗着镇抚司毫无防备罢了,如今闹出这一场,以后可想而知,只怕镇抚使的印信都会更改,防范也会加倍,如何还能再度出奇制胜?各位才得平安,万万不能再度冒险了。”

袁琪想到才救出来的哥哥,当下踌躇着不言语了。

却另有人说道:“为了少主,这条命没了又能如何?我虽然不是跟着少主身边的,却也听说了少主对待姑娘十分不同,姑娘且还称呼少主哥哥,竟不是兄妹,胜似兄妹,如今少主罹难,姑娘既然胸有丘壑,为何不能为我们谋划?若真的功成,非但抚慰少主在天之灵,也完成了少主的遗志,毕竟皇帝若遇刺身亡,将来自然是邺王殿下的天下。”

说话的这人并不是以前跟着徐慈的,却是张伯先前召集的在京城内的清流社之人。

其他人听如此说,纷纷点头。

“请稍安勿躁,”仙草环顾周遭众人,又道:“你们都是少主的心腹,视如兄弟的人,我自然知道大家的心情,但少主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未必就真的已经……所以大家不必先气馁,如今情势非同寻常,倒不如暂时谨慎行事,切勿冒进。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又何必做无谓的牺牲呢。”

大家不由默然。

仙草便对袁大哥跟老胡道:“袁大哥,胡大哥,素日少主最信任两位,如今就由你做主罢。”

袁大哥迟疑片刻,终于说道:“我觉着鹿姑娘说的很对,我们这样急躁行事,毫无章法,非但不能给少主报仇,反而把自己都葬送了,若少主还在,岂不痛心?若少主真的遭难,以他那样的性情,也未必赞成我们如此行事。”

老胡也道:“此话有理。”

张伯也道:“不错,我也赞成鹿姑娘所说。等过了这阵风头不迟。”

众人见三人相继发了话,这才并不再坚持要留,当下张伯跟袁大哥便分派人手,收拾行囊,尽快出城。

袁琪见兄长无碍,心中喜欢,便来扶着仙草要帮她收拾行李一块儿离开。

不料仙草道:“不用带着我,你们且去。”

袁琪惊疑:“什么话?你……不走?”

仙草道:“是,你跟袁兄他们先去,我另有点儿事。”

袁琪呆呆地问:“你有什么事?我留下来帮你。”

“不用,这件事只有我自己去做才妥,”仙草笑了笑,“你走吧,以后有缘自会遇见。”

“可……”这段日子袁琪跟她朝夕相处,感情已深,竟难以割舍,一时急的跺脚:“不行,之前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到底留下来有何事?”

仙草停了停,含笑道:“不要再耽搁了,多留一分就多一份凶险。我是个无牵无挂的人了,不像是你,你还有哥哥,你才跟他重逢,要珍惜跟家人相处的时光,去吧。”说到最后,便轻轻地推了袁琪一把。

袁大哥正在门口跟沈君言说话,早听了沈君言所说,见状也已明白。

当下走上前道:“小鹿姑娘是个自有筹谋打算的人,既然不许我们帮手,那我们便不留了,姑娘自己……也要多保重。”

仙草微笑颔首道:“是,各自珍重吧。”

袁大哥深深看她一眼:“我会再去找寻少主下落,但凡有一点希望就不会放弃。若是有了消息,会立刻来京城找寻姑娘。”

仙草本淡定自若,听了这句,眼中的泪顿时如涌,她掩饰地低下头,缓缓行了个礼:“多谢。”

“小鹿,我……”袁琪也哭了,恋恋不舍地看着她。

袁大哥一狠心,拉着袁琪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