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皇帝回到了乾清宫,却见外间站着的除了昔日给仙草看诊的太医,又多了七八个太医院的好手。

大家站在一块儿,面色各异,低低地正在议论着什么,看到皇帝现身,才纷纷地躬身见驾。

赵踞扫了众人一眼,脚步不停地进了内殿,远远地见沈君言等人围在榻前。

其中谭伶见皇帝回宫,忙上前行礼,赵踞脚步不停:“是真的?”

谭伶迟疑了会儿:“沈大夫跟太医们是这么说的。”

赵踞微微屏息,然后走到床边,却见仙草静静地闭着双眼,眉头微蹙,好似睡着似的。

皇帝的心头竟有些忐忑,便回头问众人道:“她可还好?”

一名太医道:“皇上放心,小鹿姑姑是因为天热体虚,加上之前略有劳累,体弱不胜才暂时昏睡。”

赵踞仔细又看了仙草半晌,才起身走开,向着沈君言等一示意,来到外间。

众人都跟着皇帝来到外殿,皇帝问道:“这是多久了?”

沈君言道:“方才草民跟几位大人细细诊过,大概只有半月多些。”

赵踞紧紧皱眉:“半个月……你们才知道?”

沈君言道:“小鹿姑姑的体弱脉虚,又加上有病症,脉象复杂,所以很难察觉,这已经算是早的了。”

众太医在他身侧,忍不住微微点头。

这些话大家当然不敢说出口,幸而有个沈君言在。

赵踞却丝毫不给颜面:“不过是找借口掩饰自己的无能罢了。”

他说罢扫视众人:“朕不管别的,只问你们,此刻有了身孕,对她的身子可有什么……妨碍?”

太医院首道:“按理说若是调养得当,不至于会有妨碍,只不过……”

“不过什么?”

“因为先前一直都给小鹿姑姑服药解毒,加上又不曾预想到她会有身孕,因此并未格外的避忌,所以臣等担心……龙胎会不会……”太医迟疑着,不敢说下去。

赵踞心头一紧。

他已经猜到太医没有出口的是什么,负在腰后的手略略握紧,皇帝道:“朕不想问你们孩子如何,只要你们说,会不会对鹿仙草有什么不妥的影响。”

在场大家听了这句,顿时愕然。

皇帝自打登基后三年有多,膝下没有一子半女,后宫也都寂寥一片,如今总算有个凤子龙孙冒了出来,皇帝居然不视若拱璧,爱若珍宝,或者欣喜若狂之类……反应却是如此奇特。

一时没有人敢出声。

还是沈君言大胆说道:“回皇上,究竟会不会如今谁也不敢说,毕竟这才是刚刚开始。”

赵踞冷冷地看向他:皇帝从来不喜欢沈君言,虽然知道他句句实话,却也更加深了这份不喜。

但同时皇帝又知道,只管逼迫这些人也无济于事。

皇帝平复了心绪,淡淡说道:“从今日起,陈院首负责从太医院里挑选些精细谨慎的好手,每天两个人一班,轮番当值,要片刻不离地有人跟在她身边,如果哪一天出了纰漏,你们自己知道后果。”

大家倒吸一口冷气,垂头领命。

***

仙草有了身孕的事情很快六宫都知道了。

颜太后原本怒发冲冠,等听到消息确凿后,却喜笑颜开。

后宫里终于有了皇室子嗣,那些所谓谣言自然不翼而飞,而长久以来压在太后身上的那块大石头好像也在瞬间不翼而飞了。

太后喜气洋洋地吩咐挑选一些经验丰富的嬷嬷们前往乾清宫里贴身伺候仙草,同时太后想起了皇帝要封妃的话。

之前对太后而言这自然是绝无可能,可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仙草既然有了身孕,那就是后宫的第一胎,又是出现的这样及时,这意义简直非同一般。

太后思来想去,次日在皇帝来请安的时候,便主动跟皇帝提起了此事。

颜太后眉开眼笑道:“皇帝上回跟我说要封鹿仙草为妃,委实是你太急躁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个没有根底的小宫女出身,一招飞上枝头变凤凰,让后宫的其他人情何以堪,也不能服众,所以我才不肯答应。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赵踞道:“太后的意思是?”

颜太后道:“你也知道,如今她有了身孕,自然是母凭子贵,也有了仰仗,当然可以册封。叫我看也要尽快地册封才是,一来皇孙的生母一定要有个正经名分,二来也让宫内的众人看看,一定要肚子争气才好。”

皇帝望着太后扬眉吐气的样子,可见太后是盼孙子盼的发了疯,虽然向来看不惯仙草,可是听闻她有了身孕,突然间就仿佛太后自己喜得龙胎似的,满面生辉起来。

皇帝笑道:“太后是答应了朕所求吗?”

“这倒不是,”太后笑吟吟地看着赵踞,语重心长地说道:“册封是一定得册封的,但是封妃……实在是操之过急了。而且皇帝你莫非是有了新人忘旧人不成?你把珮儿置于何地啊?”

皇帝道:“表妹温柔大度,不至于在乎这些的。”

颜太后笑道:“珮儿自然是最温柔大度的人,只不过,皇帝可别忘了她也是女子,也会吃醋的。你以后可不能再冷落她了,既然这鹿仙草有了身孕,自然不能侍寝了,皇帝也好雨露均沾,多多的开枝散叶才对。”

皇帝道:“那太后想让朕册封鹿仙草什么?”

太后说道:“不如就先封她做个昭媛,位在江昭容之下,你说如何?对一个从紫麟宫出来的宫女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

皇帝不语。

太后道:“皇帝你莫非不高兴?可德妃是四妃之一,如今这宫中还没有个妃位,突然让她占了先,就算是有了龙胎,其他人也未必心服,对她也不是什么好处。何况,虽然她性情大改,可之前的所作所为毕竟也有些欠缺处,你却偏要封为‘德妃’,我怕福分太过,反而……故而到底要本分些才好。”

赵踞一笑,道:“其实那天,朕还有几句话没有说完,如今索性跟太后都说了,朕当时是想封鹿仙草为妃,但同时,朕也想再封两个妃位。”

颜太后大惊:“你说什么?你……你还想封谁?”

赵踞道:“太后知道的,我曾经也答应过珮儿,会封她为妃的,这些日子因为国事操劳虽然不曾召她侍寝,却并不是冷落的意思。”

这对太后来说仿佛喜从天降,忙道:“原来皇帝有这种心思,你怎么不早说?那你、你准备封珮儿为什么?”

赵踞说道:“自然是贵妃。”

颜太后正在静听皇帝回答,蓦地听了这个,更加喜悦:“当真?!”

后宫的一等妃嫔里,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其中贵妃乃是四妃之首。也难怪太后大喜过望。

赵踞笑道:“怎么不真呢?朕登基了这么久,也该把后宫提一提了,除了珮儿为贵妃外,鹿仙草为德妃,另外还有个江昭容,为贤妃吧。其他人也各有提升,再者还有冯绛,也封为昭仪吧。”

太后睁大双眸听着,惊喜慢慢地消退之时,太后似乎也听出了皇帝的弦外之意。

皇帝为什么突然想要封妃?自然是因为要抬举鹿仙草。

如今看皇帝的口吻,如果太后不肯答应封仙草为妃,只怕什么颜珮儿的贵妃,江水悠的贤妃等等,也会无疾而终。

太后试着问道:“皇帝难道是想一块儿把四妃都封了吗?”四妃之中,死去的罗红药已经占了淑妃之名,所以太后才这样说。

赵踞笑道:“太后觉着怎么样?毕竟最近朕也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如今恰好鹿仙草有了身孕,倒是可以趁着这个大好机会,再热热闹闹地行封妃典礼,也可以一扫之前的种种晦气。”

颜太后忖度片刻,索性直说:“皇帝真的是非要抬举那鹿仙草不可吗?”

赵踞仍是温和带笑地:“太后知道,她曾中毒性命危在旦夕,如今还体弱的很,太医们都说如今并不是保胎的最佳时候,所以朕想,假如能够封她为妃,她心里喜欢,自然就人逢喜事精神爽,对龙胎自然也是大有裨益的。”

这话却击中了太后的心。

如今对颜太后来说,天大最大,龙胎最大,所以太后虽然甚是疼顾颜珮儿,但毕竟她还没有怀孕,要扶持她上位也终究欠缺点名正言顺。

假如这会儿能借着仙草有孕、皇帝想封妃的机会,让她一举登上贵妃宝座,那么距离皇后的位子自然就是一步之遥了。

到时候有了龙嗣,颜珮儿又如愿以偿,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太后思来想去,终于含笑说道:“还是皇帝想的周到,你说的不错,如今自然是龙嗣最大了。只要那鹿仙草好生养胎,可以顺顺利利地为本宫生下个龙孙,她自然是大大的功臣……就按照皇帝的心意做就是了!”

****

春日傍晚,暮色朦胧。

仙草微微地有些发困,看着夜风从半开的窗户外吹拂进来,灯影摇动,眼前所见似梦似真。

她正在呆看,却听外头有低低的说话声。

仙草听出其中一个是雪茶,便缓缓起身,侧耳听去。

只听雪茶说道:“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你莫非早就知道了?”

回话的却是谭伶,谭公公道:“我怎么会知道皇上的心意,只不过我看得出皇上对小鹿姑姑宠爱有加,所以不管皇上想如何,都觉着是理所当然的。”

雪茶叹道:“你果然机灵,可知我虽然也知道皇上一定会封赏,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皇上一出手居然是妃位!是德妃啊,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望不到的。”

雪茶原本以为封个婕妤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却做梦也想不到,皇帝不声不响的,居然是这种惊世骇俗的打算。

更难能可贵的是,皇帝居然有本事让太后也答应了这种本来不可能会成的“无理要求”。

这惊喜来的太猛烈,几乎让雪茶有些无法消受,简直比自己封妃了都要高兴,当时从延寿宫陪着皇帝回来后,半天雪茶才反应过来,一时手舞足蹈。

谭伶看着雪茶感慨的样子,心中却掠过当初在宫外、自己在济南府外接了仙草回宫,从初见到一路上相处、乃至在太师府内的那场惊魂。

对谭伶而言,他所知道的那个鹿仙草,从来就不是雪茶口中的“多少人”,只可惜如今她失了忆,如果她没有失忆的话,只要她愿意,别说是什么封妃……

谭伶心中这般想着,隐约竟有些惋惜之感。

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内殿,谭伶笑对雪茶道:“好了,我去看看小鹿姑姑醒了没有,你怎么不去伺候皇上,反而有空在这里?”

雪茶道:“皇上先前往富春宫去了,我不大喜欢过去那里。”

谭伶道:“哦,是了,皇上还要封颜昭仪为贵妃,这也是难道的恩典了。想必颜昭仪一定会十分高兴。”

雪茶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连方才说起仙草要封妃之喜悦的百分之一都没有:“是啊。”

谭伶笑道:“你怎么好像不大高兴?”

雪茶说道:“我也说不上来,虽然颜昭仪待人接物之类的无可挑剔,但我、每次见着她都得加倍小心,所以宁肯少跟她照面。”

雪茶说了这句又催道:“你快去看着小鹿吧,我去瞧瞧皇上回不回来,唉,今晚上可千万别在富春宫留宿啊。”

雪茶念叨着去了,谭伶自己来到内殿,却见仙草回身向内侧卧在榻上。

谭伶微怔,缓步走到床边:“小鹿姑姑?”

仙草起初不动,谭伶道:“睡了半天了,难道不饿?”

仙草听到“饿”,才总算转过身来:“有什么可吃的?”

谭伶笑道:“你想吃什么?御膳房准备的有,你若是有喜欢的口味也可以另外做。”见她有起身之势,便过来扶着。

仙草满心寻思想吃的东西,可突然间却又想起方才雪茶在外叨念的话,心里顿时有些发堵,她皱起眉头,扭头道:“不吃了。”

谭伶明明见她正双眼放光地想东西吃,忽地转了脸色,不由意外:“好好的怎么不吃?”

仙草道:“恶心,不要吃。”

谭伶看着她喜怒形于色的模样,试探问道:“是不是……因为听见了雪茶公公方才话的缘故?”

仙草双目微睁。

谭伶微笑道:“是因为皇上要歇在富春宫,所以才不高兴,连晚膳也不想吃吗?”

仙草咬了咬唇:“才不是呢。”

谭伶打量着她的神色,轻声问道:“小鹿姑姑、莫非也是真心喜欢皇上了吗?”

仙草的心猛然一窜,她忙伸手捂住胸口:“我不要听这些。”

谭伶轻轻地叹了口气。

仙草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叹什么气?”

谭伶道:“这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就算每天晚上不重样的宠幸,也轮不过来,其实皇上未必喜欢这样,但是他是皇帝,肩负的是整个皇族乃至天下,子嗣当然越多越好。可是不管怎么样,皇上是喜欢小鹿姑姑的,叫我看,就算是佳丽三千,在皇上眼中只怕也味同嚼蜡,他真正喜欢的是你。”

仙草怦然心跳:“你、你说这些做什么?”

谭伶道:“我怕姑姑想不开,若心里闷着有事自然对身子不好。你既然听见我跟雪茶公公的话,自然也知道,皇上要破例封你为妃呢,能为了姑姑做到这种地步,古往今来帝王家里恐怕也只有皇上一人了。”

仙草怔怔地听着,心里的滋味竟是半酸半甜,她低下头不做声。

谭伶道:“可不管如何,总要保重身体才是,要知道如今你不是一个人,至少也要多想想肚子里的龙胎呢。”

仙草抬手在腹部轻轻地抚过,此刻尚觉着半信半疑:“我真的怀有身孕了?”这两天她都在恍惚之中度过,起初还以为众人是跟自己开玩笑呢。

谭伶笑道:“千真万确,有沈先生跟太医院至少十位太医诊过的,还能有假?”

“孩子……小宝宝,”仙草心里浮起一丝异样的甜意,“是皇上跟我的血脉。”

一念至此,更加恍然若梦。

谭伶不禁笑道:“还是这宫内头一胎呢,照皇上对姑姑的宠爱程度,如果是个皇子,一定会……”

谭伶还没说完,蓦地便停了口。

原来他听见外间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第 161 章

谭伶蓦地噤声, 他退后几步, 垂首躬身。

果然不多会儿,就见皇帝的身影从外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雪茶跟几个小太监宫女。

仙草一看见皇帝,翻身重新卧倒。

之前她还有些嫌闷热,被子只盖了一半, 此刻却整张地拉了起来,蒙头盖脸地遮住。

赵踞对着谭伶一扬首, 谭公公往后退下,皇帝自己来到床边,抬手握住仙草的胳膊:“看见朕来了, 怎么反而不理人?”

仙草闭着眼睛装睡,也不吭声。

赵踞笑道:“你越发大胆了,真不怕朕罚你?”

仙草哼道:“皇上要罚就罚, 我又不是没给罚过。”

赵踞一愣, 继而忍笑道:“你怎么给罚过?”

仙草微怔,心中寻思了一番, 好像的确并没有。

她转过身来,仰头看着皇帝。

灯影很是柔淡, 浅浅的夜色把皇帝天生的锐煞之气减轻了几分, 反而多了几分温柔气质, 一双多情的凤眸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似乎能透过她的双眼,看清楚她心中所想。

仙草微微窘然, 忙闭上双眼:“不许这样盯着我。”

赵踞笑道:“好,更加命令起朕来了。”

仙草抬手在眼睛上挡了挡:“你不是去了富春宫吗?”

赵踞道:“是啊,听说颜昭仪给一个小混蛋用很肥很大的青虫吓的病倒了,朕去探望探望她,难道这也不许?”

仙草蓦地睁开双眼,她看了皇帝片刻:“说了那不是真的青虫,只是个柳絮而已。谭公公也知道的。”

赵踞笑道:“虽然是这样,可毕竟颜昭仪给吓到了。难道这也不是真的?”

原来当日颜珮儿给仙草用那柳絮吓得失魂落魄,后来却又听闻仙草有了身孕的消息,她又惊又吓又气又恼,自然病发于内,这两日正在富春宫内服药。

见仙草不言语,赵踞又含笑道:“说罢,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待颜昭仪?”

仙草咬了咬唇:“我不太喜欢她。”

“为什么,她对你不好?欺负你了?”

仙草摇头。

其实皇帝心里自然是知道些许的,仙草之所以如此出自本能般敌视颜珮儿,恐怕不是因为现在,而是因为“过去”。

他不想再提,只笑说道:“你既然不喜欢她,以后尽量少跟她照面就是了。另外也不许再捉弄她了,只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便罢了。”

仙草突然问道:“皇上,你喜欢颜昭仪吗?”

赵踞一愣,继而笑道:“我喜欢的是你啊。”

“真的喜欢我?”朦朦胧胧地,仙草心中升起一丝希冀,“只喜欢我吗?”

眼前的凤眸里光芒闪烁,然后皇帝将她轻轻地搂入怀中:“是啊,只喜欢你,最喜欢……”

——“阿悯。”

这个名字又在心头隐秘地响起,可皇帝居然不敢将她喊出口。

甚至在同她缠绵缱绻、情动已极的时候,也只能在心中叫着这个名字。

怀中的人轻轻地扭动了几下,像是因为过于喜欢而有些小小地不安。

然后,皇帝听见她弱弱低低的声音,说道:“我也……只喜欢你,最喜欢……”

皇帝的身心突然微微战栗,他没有看面前人的脸,只是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他知道这是徐悯,是徐悯在跟自己说话。

她喜欢自己……只喜欢自己。

虽然明知道如今的她并非昔日的她,可这仍是让皇帝情难自禁。

欣喜若狂也不足以形容皇帝此刻的心情:“最喜欢谁?”他忍不住颤声问。

“最喜欢,”仙草略微停了停,然后继续说道:“……赵踞。”

坠入情迷之中的皇帝并没有像是平日般的警醒。

所以他一时竟没有仔细体会,“赵踞”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昔日小鹿曾凶过他打过他。

但是小鹿从来没有直呼过他的名字。

曾直呼他姓名的,只有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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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妃典礼定在了四月中旬。

同时皇帝一直在等的事情也有了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