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挨到小女孩,老徐忙不迭的缩手,失惊打怪的嚷道:“什么鬼东西!真晦气,这是个死小孩,他娘的身上还抹了银粉!”

我不知道抹了银粉是什么意思,正想走上去瞧个仔细,田丽一把拉住我:“不戴手套千万不能碰!有毒的,我们刑侦队有这方面资料,你仔细看这小孩身上,都是一片片青紫色的瘢块,这是水银尸瘢。”

田丽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看到过的新闻报导,极个别的古墓里头,会有殉葬的童男童女,据说这些童男童女还没死的时候,顺嘴里灌进去水银,还要在身体上一些比较柔软容易腐烂的地方挖洞,同样用滚烫的水银封住,活活弄死后再用水银粉抹遍全身,为的就是做成万年不腐的标本,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恐怕就是拿祖国的花骨朵儿来殉葬了。

老徐戴上手套把小孩的尸体抱了起来,小女孩尸体上有不少地方已经出现一片片黑紫色斑点,这种斑块俗称“水银瘢”或者“水银浸”,也有些地方称尸斑为“烂阴子”、“汞青”。

我低声告诉田丽:“真的是水银瘢,咱们内地,解放前有过买小孩陪葬的事儿,活着抹上水银粉,有的地方为了让小孩死的慢,血液多流通一会,还有灌进去热桐油的,看起来这个死小孩当年死的真惨!”

我看了几眼,越来越觉得后背发凉,小女孩冰冷的脸上大睁这双眼,似乎在控诉什么不公平的天理,又似乎是认命的流露出无辜。我皱眉说道:“真惨!咱们得把她带出去好好埋了,也是积德做个善事,会有好报的!只是不知道咱们出的去不!唉!”

老徐拿出一件衣服,过去盖住小女孩,左右包了下,扛在肩膀上,点点头说:“是啊,能走出去最好,走不出去也跟这小可怜做个伴吧,一个人孤魂野鬼的滋味可不好受!”

田丽眼尖,瞧见小女孩坐的下头有字,赶忙凑过去看,只见歪歪扭扭的写着:右左左右左左右,黄泉路上莫回头。

我困惑的说道:“这不是小孩的笔迹,肯定是大人写的老体字,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儿?难道是指引咱们出去吗?”

老徐不说话,看了又看,一指丁字路口的右边,示意让我们快走:“看来咱们不是第一个被困在这里头的,以前有人出去过,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带不走小女孩,所以写下了秘诀,咱们要不是突发善心,也发现不了这字,赶紧走吧!这世上的高人多了!”

我点点头,回头嘱咐田丽一会儿走的时候,不论背后怎么样,都不能回头看。田丽见我俩说的郑重其事,答应道:“我晓得了,你们放心。”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们顾虑不了这许多怪事了,只想尽快离开这条小黑路。

大声念了三遍“右左左右左左右”,我扯过田丽走在前头,嘱咐她,等我说可以了,才能回头。然后问田丽准备好了吗,田丽点点头答应道:“准备好了。”

老徐扛着死小孩,嚷嚷:“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按照指示的方向,我们三个走到胡同尽头的丁字路口,向右转去,走到底后又向左转。转了两次左边的路又改转向右的时候,我发现胡同口趴着的老猫不见了。

接下来还要转左左右三次,看来我们可以走出去了。抑制住心中的激动,老徐又嘱咐了一遍我,千万不可回头,尽量别走太快,留神脚下,别摔倒了。

想到脱困在即,我忍不住兴奋起来。很快,我们三个就走到了最后一次右转的路口,忽然觉得两条腿变得沉重起来,每一步都迈得很吃力,走不出三步,腰腿酸麻,忍不住就要坐下,田丽这时候说:“我怎么这么累,实在走不动了,老冯咱们歇一会儿好吗?”

我说:“坚持住,万里长征还差最后几步,你觉得很累,应该是幻觉。一定要克服自己的软弱,明白吗?”这话一是劝他,二也是给自己鼓劲。我们咬紧牙关,又向前走了两步,田丽已经筋疲力尽,向前一跪,趴在地上大口喘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走到她前边,把她背起来,艰难的向胡同口一步一挨的缓缓走去,双腿就如灌了铅一样沉重,背上的田丽也出奇的重,累得我气喘如牛。

忽听背后有女人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这声音撕心裂肺,深夜听来,让人汗毛倒竖。我觉得心跳加快,那女人的叫声太过凄惨,忍不住就要回头看一眼,心里突然想起‘黄泉路上莫回头’,我赶紧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步,就听到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冯一西,我跟你讲的小人书故事还没讲完呢,今天给你讲完好不好?”这声音让我汗毛倒竖,立刻想起来小时候做过的恶梦,恶梦里那个拣松针摆小人的老头,还有那老头没有讲完的故事,忍不住就要回头看一眼。

田丽在背上用劲拍了我一巴掌:“老冯你怎么了?放我下来吧,你可千万别回头,不然咱就永远出不去了。”

我心头一凛,这是幻觉!

我让田丽把眼睛闭上,用手堵住耳朵。不论背后的女人怎样惨叫,有多少熟悉的人和我搭话,我也不去理会,只顾往前走,背后的声音已远远不限于女人的惨叫,时而觉得后面有一辆火车向我们呼啸冲来,时而又觉得霹雳炸雷一个响过一个,时而又似乎是虎哮龙吟刀剑劈风…

我背着田丽不能用手堵住耳朵,被那些声音搞得心胆俱寒,不过我打定了主意,把心一横,纵然真是有火车从后面撞过来,把我撞成肉酱,我也绝不回头,一步一挪,终于到了路口,只要再走一两步就出去了。

此刻,背后突然万籁俱寂,静得出奇,田丽也感觉到没了声音,把堵着耳朵的手放了下来。在这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忽然从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小女孩儿的清脆声音:“你们…带我妹妹…到哪…去啊?…带…上…我一起走…好不好啊…!”

似乎是老徐背上扛着那小女孩的姐姐在叫,田丽赶忙回过头去叫:“来啊,我们就要出去了,你妹妹在我们这儿。”我想提醒她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大骂:“田丽你这个大笨蛋,中计了。”

第三十一章 伤逝

上集提要

我得到本风水奇书,却招惹来很大的麻烦,无奈之下只好一个人流落异乡,谁知道租的房子下面,居然埋有还没死净的百年老尸,一番生死搏斗后,我终于解决掉这个麻烦。但我的风水奇书却在此时露出了神秘内幕,我追查蛛丝马迹,来到广西的一座深山,等待我的是千年前的大墓,里面到处有着杀人的陷阱,更有神秘莫测的鬼打墙埋伏在不知名的角落,就在我即将逃出的生死关头,同伴却被幻象所诱惑,那狰狞的鬼打墙将要把我们抓向可怖的地狱…….。

鬼打墙

第三十一章 伤逝

我和田丽还有老徐,艰难的亦步亦趋,都是打定主意绝不回头,终于走到了逃出鬼打墙的生死关头,前面的路口已经可以看到,相信我们只要再走一两步就可以逃出生天。

此刻,背后突然万籁俱寂,静得出奇,那些幻象发出的声音统统都消失不见,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忽然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小女孩儿的清脆童音:“你们…带我妹妹…到哪…去啊?…带…上…我一起走…好不好啊…!”

似乎是老徐背上扛着那小女孩的姐姐在叫,田丽赶忙回过头答应道:“来啊,我们就要出去了,你妹妹在我们这儿。”

我想提醒她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破口大骂:“田丽你个大笨蛋,中计了……..。”

身后一股强大异常的力量,要将田丽从我的背上向后拉去,狗急跳墙,人急拼命,生死关头,我全身发凉,无暇细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人要紧!哪里还管得了回不回头。”此时田丽已经逐渐离开了我的后背,只有一只手还抓紧了我的左肩。

说时迟,那时快,我还未转身,先抓住她扒在我肩头的手,然后转身一把抱住她的身体,死命往外拉。

身后已经是一片黑暗,朦胧中,我感觉似乎有很多大手,分别抓住了我的手臂和脚踝,那些被抓住的地方无一不是痛入骨髓,但我强忍疼痛,紧紧拉住田丽的身体不肯放松。

黑暗中的力量实在过于强大,我支撑了一会,就感觉到最多几秒钟之内,我和田丽就会被这些大手拉入无尽的黑暗深处,正在走投无路之时,我隐约看到一只巨大的黑手向我头顶抓来,如果被这只手抓到头顶,血肉之躯万难抵挡。

若明若暗的田丽,脸色已经被箍的发青,说不出话来,最后一根滑脱的手指,使劲抠掉了我手腕上戴的甲牌,几乎就在同时,我再也拉不住她,眼睁睁的看着田丽被黑手包裹,满脸绝望,满脸不甘心的飞向黑暗深处,而我耳边一声闷雷般的巨响,象被爆炸产生的气浪冲击,我和老徐接连飞出了这条小路。

卧在雪地里,我全身的骨骼似乎都给摔散了架,只觉胸口气血翻滚,耳鸣不止,唯一能做的就是四仰八叉的躺着。

我看了看手表,零点五分,只过了五六分钟,那困在鬼打墙中漫长的几个小时,已经被夜晚的空气给蒸发掉了。

雪地里夜风清冷,天上是月明星稀,好长时间我都看着天空动弹不得,一点一滴回想这个离奇夜晚的遭遇。

经历了几天以来发生的事情,我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基本上完全崩溃了,遭遇的这些事毫无头绪,如果仔细的想下去,我想我的脑袋可能会爆炸。

我记得曾经看过一本科普读物,上面说过,宇宙诞生之初,空间中分布的都是物质和反物质,这些正反物质碰到一起就共同湮灭成光子,不过这个满宇宙耀眼白光的光子时代已经过去了N多年,反物质都给消灭殆尽,我碰到这鬼打墙总不会是个漏网之鱼?

或许这胡同的地方,是称为“虚”,既不在三界之内,也非五行之属,没有时间和空间,只有十分强大的力场,感觉就象科幻电影里讲过的异次元黑洞似的。这次逃出命来,恐怕和我一直戴在手腕上的穿山掘岭甲关系最大,那个宝贝已经救了我不止一次,肯定有着不同凡响的潜力,难道是和“虚”中的力场相克相冲,我才逃了出来,我苦笑着摇摇头,只有这样把想不通的事情,往那些看过的电影情节上扯,发扬下阿Q精神,我那怦怦直跳的心脏才能略微平静一下。

但是此事实在太过难以想象,看看我们刚刚离开的那条小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这样的小胡同在北京和天津随处可见,谁能想到,就在刚才,在这样一条平平静静的胡同里,发生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事情。

第三十二章 回到起点

寂静夜里,我被这声惊叫吓了一跳,心想这人不会失心疯了吧?

看那老徐却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月光下的面庞上满是惊骇之色,定睛仔细一瞧,只见老徐头顶上有些东西,一闪一闪的发出幽蓝的光芒,那是几道黏稠液体,正顺着头发往面颊下头流淌,流过的痕迹明显绿油油的,闹不好就有剧毒。

我沉住气叫老徐不要轻举妄动,这不象是活的东西,很象什么液体从高处滴下来,刚巧滴到老徐而已,抬头往上看看,尽是些斑驳的影子,环形山的顶部以前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盖起来的,让我啥也瞧不清楚。

老徐仍然一动不动的站着,瞧起来不象有什么不妥,尽管面露惊骇,却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我沉声问道:“老徐你感觉怎么样?别净知道傻站着,活动下手脚给我看。”

老徐逐渐缓过神来:“噢,还好,冰凉,只是滑腻腻的,你看出来是什么东西没有?我都不敢抬头了,这玩意,会发绿光,真他娘的邪门!”

我看着老徐慢慢走过来靠近我,突然,一种不好的兆头笼罩住我,我赶忙摆手,示意他停下别过来。 因为我猛然看见在老徐身后不远的地方,那条鬼打墙的小胡同口,静静站立着一个赤脚女人,黄色的长衣服从脖子一直垂到脚面,低着头,黑色的长头发在胸口处飘啊飘的,满身鬼气,阴森森可怖。

我敢断定这个女人是刚出现的,因为我不止一次去留意那胡同口,寄希望于田丽可以逃出生天,可惜那空荡荡的胡同口一直没有人,所以这个突兀出现的女人,立刻被我发现了。

我怀疑的看着这个黄衣女人,但她就是低着头默不作声,让我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田丽,而那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冰冷气息,让我心里很不安。

周围的雪地里,再次出现了让我恐慌的东西,不错,是那些无孔不入的黑弥勒,追寻着我们几个生人的气息,终于悄悄围了上来,但是奇怪的是,这次围上来的黑弥勒不再纠集成团的抱在一起,而是匍匐在地上,象潮水一样翻腾着扑过来。

那个赤脚的黄衣女人难道真的是只鬼?就在我和老徐撒丫子跑路的时候,这个低着头的家伙居然轻轻的飘了起来,悬在胡同口的上方,我百忙之中叫老徐快点回头去看,就这么一晃神,我一头撞着了块软绵绵的石头,手忙脚乱的想爬起来,却被石头给吸住了,软软的不受力,反而把我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老徐跟在我后头,刹车还算快,没有来个追尾事故,一把抽出长刀横在胸口处,警惕的看着我。

我却是有苦说不出,徒劳的在石头里挣扎,这见鬼的石头根本就是个棉花包,到处都是软软的,我就象隔了一层薄纱看着老徐,一切都是朦朦的,老徐身后那些黑弥勒无声无息的围了个圆圈,倒是没有敢扑上来,看起来似乎对我掉进来的这个棉花包颇为忌惮。

我心中十分焦躁,本来打定主意要回去救田丽出来,却又碰上这么档子事儿,真够倒霉的!

老徐看看四周那些黑弥勒没有趁乱扑上来,稍微松了口气,拿着长刀就来割这个棉花包,想把我救出来,费了半天力。

我倒是一刹那感觉到,象是坐在个泻了气的皮球上,只听见噗嗤一下,棉花包立刻就瘪了,不少绿油油的液体溅了我一身,冰凉稀湿,好在双手按到了结实的地面,赶忙手忙脚乱的爬起来。

寂静了几秒钟的功夫,脚下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弥勒忙不迭的后退,我和老徐也吓了一跳,这又出来了什么厉害的怪物?居然可以吓退凶悍嗜血的黑弥勒?

说归说,我和老徐还是见机的快,尾随着黑弥勒又朝那鬼打墙的小胡同跑去,没命的原路奔回。

身后幽蓝幽蓝的光芒大盛,平地起了一股子劲风,吹的我和老徐险些趴在地上,好在只是一股子冷风,极快的吹过去后,身后传来石头坍塌的声音,似乎有东西从石壁里爬了出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立刻怪叫一声:“完蛋啦,真他娘多虫子!”

我最怕就是这些肉乎乎的虫子,给吓的有点找不着北,拽着老徐就跑到了鬼打墙那出口处。

只见幽蓝幽蓝的光芒所到之处,尽是些浑身发出绿光的小肉虫,象小蛇一样,吐着信子,上下颚各有两只尖刺,蠕动的速度极快,一浪接着一浪,如水银泻地般席卷而来,碰到的成群黑弥勒,个个晃悠着肥胖身躯,吱吱怪叫着想钻入地下,却无一例外的被小虫吞噬,眼看就要冲到我和老徐的脚下。

左右看看,无处可逃,我猛一抬头,胡同口悬在半空的赤脚黄衣女人仍然一动不动,两只白惨惨的脚丫子耷拉着,脸庞还是被头发盖着看不清楚,我一咬牙,人要死的时候都会变的胆大许多,对老徐吼道:“老徐,咱们跳!”

老徐不明所以:“跳?跳什么?这又不是悬崖边,咱能跳到天上去?我看咱得快点躲进鬼打墙里去!”

我晃晃脑袋,把手上的东西都塞进口袋里放好,苦笑着对老徐说:“老徐你可真聪明,这么多毒蛇爬过来,咱们除了跳上半空还能怎么躲?别想了,咱抓住这女鬼的脚丫子先躲一下,我看毒蛇只是一股,过去了就完了!”

老徐给吓了一跳,难以置信的瞅着我:“你!你是说咱俩跳起来抓住这两只脚丫子?你!你不会是给吓糊涂了吧?小虫子到底是不是毒蛇咱不清楚,可这个女人飘在空中,百分百不是善类,你,你他娘的太胆大了吧!”

我怒道:“我要是胆小,也走不到这里了!快!小虫不会飞,这可是咱唯一的机会了,你说躲进鬼打墙是个好主意,可你看看这是哪?这是出口!出口知道吗?”

“咱现在从出口钻进去,要想走到入口那地方,鬼知道还是不是那个走法!要知道咱们记住的只是出来的路,反着走,我可没把握!你再不跳,连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了!那些肉虫连黑弥勒都给吞了,何况你这么大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