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一听,就马上联想起僳僳族呼风唤雨的听命湖秘密。

僳僳族居住在云南的怒江州,深入高黎贡山的地方有一个听命湖,只要来到这个湖边,大声喊叫,湖边就会飘来一阵云雾,然后开始下雨,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圣地。

后来科学家研究解读了这个秘密,就是说听命湖的环境清洁、单纯,保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容易受到声波扰动影响,由于地处低纬度高海拔的山区,四周高山闭合,常年水气充足,局部气象维持一种不稳定的临界状态,群山环绕中的呼喊声被山峦放大,达到了扰动空气的作用,使听命湖上空的气流碰撞,所以就理所当然地产生了下雨,而根本不是什么神仙显灵。

我告诉老徐,在很多人迹罕至、人类活动较少的地方,原生态往往保持得最好,那些地方没有空气的污染,没有环境的破坏,甚至还保留有很多不被人类所认知的奇异现象。

我还听说过惊马槽的现象,能发出战马嘶鸣、金戈铁马的声音,你老徐孤陋寡闻,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罢了。

此刻,这个空旷的山洞,想来也是维持在一个变化的临界状态,水气和温度都被巧妙地封锁在一个闭合的空间,不仅有利于尸体的防腐,还在水气中人为地加了某些秘方,净化土壤,防止虫蚁侵扰,而山鼠携带的巫毒,很可能也在净化之列!

想到这里,我赶忙找了个结实点的棺木,双手合十祷告了两句:敬爱的先辈同志,我冯一西急于救我女朋友的命,劳驾您挪个窝儿,有什么不满意得罪的地方,都请记在我的身上,可千万别去吓唬我的心肝女朋友啊!我答应你,用完之后,一定在这里给你挑个更好更大的棺材,这个这个嘛,伏惟尚飨!

祷告完毕,我就拎着尸骨的双脚,把他给拽了出来,然后把田丽端正地往里一摆,坐好姿势后,我大喊一嗓子: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掉头就赶忙跑开了几步。

几乎我刚跑开,田丽头顶的石壁上立刻凝聚了一大片水渍,哗啦啦地落下来,几分钟工夫就把那棺木给填满了一小半。

我不由心中暗喜,自鸣得意,一转眼,突然看到那个扛天灯的花苗,大叫一声不好,水如果可以解毒,怎么这狗日的歹徒会被淹死?

这事儿绝没这么便宜,说不定另有玄机!

一想到水里可能另有古怪,我赶忙跑过去,抱起田丽就要把她拽出来,此时她头顶石壁上的水滴已经停了,本人居然清醒了过来,面色也不再发黑,把我高兴得大喜若狂。

虽然不敢说山鼠的巫毒已经完全解除,但至少她应该保住了小命,就算有一点虚弱的后遗症,以她长期锻炼的身体素质来看,根本不在话下。

我一手搀起田丽,半拖半抱的把她揽在怀里,这人生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把我折磨得傻乎乎的,就知道喜极而泣。

田丽也紧靠在我怀里,颤抖着身躯抽泣,我抚摸着田丽的头发说:"好了,好了,都快过去了,田丽你可不要笑话我,看到你晕过去,我抱着你走进来时,连寻死的心情都有了!我也没想到自己的情操已经高尚到为了美好的感情可以殉情的地步,真是老天有眼,让你一个晚上,两次回到了我身边,这下你该相信我就是你命中的真龙天子了吧!咱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田丽被我说得破涕而笑:"老冯你就不能正经点,都这个时候还跟我贫嘴!不过可是你说的,咱们出去后,说啥也不准你乱跑了!"

在这样的险境中,鼻子里到处闻的都是朽骨味道,连说笑也变得干巴巴的,很快我和田丽就冷静下来,要为离开这个鬼地方真真切切地想想办法了。

我和田丽简要地分析下目前的情况:"本来咱俩事不关己的,结果这一路从天津到北京,又从北京跑到这么个不毛之地,根源是那位美国回来的盗墓高手,他一路指引也好,引诱也罢,让咱们走到了这一步,从他特意留给我的笔记来看,这一次他是为了寻找一个上次失落的玉函,对他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咱俩无从得知,但从结果来看,除了咱俩,还有死在这儿的一帮歹徒,很可能连同我以前的朋友韩叶娜,都被卷了进来,尤其是最后露头的这位张三爷,竟然和我从小就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我觉得,不管是偶然也好,必然也好,此时此地,我出现在这个地方,肯定是被人安排好的,自从我在龙虎山拿到那半本书之后,一切就快速地铺开了进程,好像一明一暗两条主线同时交错在了这个鬼地方,田丽,你根据你的专业知识,分析分析这么个情况,说明了什么?是一场阴谋,还是我冯一西纯属偶然的经历了这么一场事儿?"

田丽出神地想着,眉头紧锁:"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张三爷和秦建军之间有什么联系呢?还有你为什么会在北京被人谋杀?至于咱们在这雪山碰到的不可思议的、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应该就不是咱们考虑的重点,咱们还是想想为什么有人要针对你布局,搞这么大个阴谋呢?"

我苦笑着说:"我是问你,你倒好,又扔出来这么多问题,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千万别问我,我脑袋里早成一盆浆糊了,真的感觉自己是一颗棋子,连谁和谁在下棋都猜不出,真是可悲!"

我长叹口气说道:"现在,除了你,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包括那秦建军,保不准也是下棋的人之一,不去想他了,这一夜真累,我是又困又饿,人仰马翻,要不你望下风,我先睡会儿?"

田丽一副气得发笑的模样:"冯一西你还真好意思!现在居然想撂挑子,躺倒挨锤了?省省吧,快起来,去看看坐在那儿的家伙手里藏的是什么。咱还好多活要干呢,至少抓伤我的怪物还没死绝,可别给盯上了。对了!你为什么觉得那张三爷有问题,我怎么没看出来,要知道对付这些特务分子,我可应该比你拿手得多,不会是你看走了眼吧?我很怀疑那老头是一个真好人来的!"

我无奈地站起身,瞧瞧那胀大的花苗汉子尸体说道:"还不是为了那白日梦的成仙得道!死老头一辈子都挖坟掘墓,对于成仙的执著,那是病入膏肓,没得救了,哼!以为我不知道四鬼运尸的目的,那大锅根本就是个还魂鼎,我看他八成是要拿我做祭品,拿我这个从小培养的精英分子来做还魂鼎的药引,去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幸亏冯爷我见机得快,没有中了这个貌似忠厚的老头的奸计!"

第四十三章 熊龙丹

田丽摇摇头说道:“我看也不一定,老头是有些真工夫的!我还记得你说这里是风水中的幽冥宝坻——“望帝城”,乃是阴阳交界的凶地,你看老头来去自如,还真的救下了我的性命,说不定你是误解了别人,唉,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一个老人家,那么大岁数,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怎生是好?”

我撇撇嘴说道:“哟,我说田丽哪!你就放宽你的慈悲心肠吧,那老头肯定死不了,对敌人怜悯,可是对自己人的残酷,我都忘记这那个谁说的真理了,你别不信,我对这些被人算计的阴谋,那是有着特别敏感的直觉,我相信老头这会儿肯定在四下找我们,咱们得赶在他找着之前,把这融王的老窝掀他个底儿掉!”

我抽出短刀,慢慢摸近那胀大的尸体,心想:这家伙死的真蹊跷,居然活活被淹死,他不知道跑吗?想着想着,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这家伙一死,扛天灯的歹徒应该全军覆没了,我可上哪去找韩叶娜的下落呢?总不成我看到听到的是幻觉不成?韩叶娜还好好的在北京活着?不可能吧?

一走神,我的脚丫子噗嗤一声,踩进了一个软不拉叽的地方,低头一看,我日!

地上躺着一具更加肥大肿胀的、没有脑袋的尸体,我这一脚居然踢进了尸体的腔子里,尸液扑唧一声,给挤了出来,臭气熏天,看我今晚这倒霉的!

田丽跟在我后边,幸亏地上的破棺材太多,她没有和我并肩走,要不然这一脚黏液,她又该吐上半天了,哎!不对,这么个老旧的地方,怎么会有新鲜的尸体呢?这没头的家伙又是哪个倒霉蛋?老融王把雪山搞的这么隐秘,怎么会来这么多观光客,真邪门啊!

我悻悻的抽出脚丫子,使劲在地上蹭蹭,招呼田丽小心点,咱绕过那边走,这个腐尸肿胀的太大,几乎把棺材之间的路都堵死了。

挤着鼻子的田丽跟着我,终于离近了那个坐在棺材盖子上的尸体,身上穿的衣服被烂肉撑的紧绷绷的,两个胀大的眼珠都快爆了出来,手掌放在肚子上,我仔细看了半晌,才看出来死尸的掌心中捏着的是一个皮质小口袋,黑色的,里头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的是啥。

我小心的用短刀把小口袋挑出来,拉着田丽就远远的走开,拍了拍巴掌,片刻后,头顶的石壁上哗啦啦冲下数道水柱,把我从头到脚冲了个干净,倒真是挺方便的,遗憾的就是水太凉,冻的我浑身发颤,不过就这样,比起刚才那满身尸臭味还是舒服了不少。

打开皮质的小口袋,里面有一块玉,是一块颜色幽蓝的古玉。

黄金有价玉无价,我虽然不是什么鉴定文物的专家,可也看出这块古玉的做工和质料非常上乘,雕刻手法古朴雄浑,简单线条勾勒出一个动物的形状,龙身龙爪,奇怪的是刻了个熊头,中心盘绕在一个圆形的珠子上。

我呆呆的看着珠子,想不出来这个奇怪的熊头龙身的动物是什么东西,田丽在旁边也是不明所以。

我捏起珠子放在掌心,仔细一瞧,珠子的核心部分似乎有一只血红色的小鸟在翩翩起舞,我赶忙叫田丽一起来瞧,田丽却什么也看不到,我就突然感受到一股暖意从肚子里直升头顶,那是一种特别熟悉的、难以名状、充满怨恨的感觉,我大吃了一惊,难道这颗珠子有自己的灵魂?听说价值连城的古玉都有自己的玉灵?可为什么这块古玉自己会觉得这么熟悉?这是为什么?

田丽看着我脸色非常不好,关心的问我:“冯一西?你,你怎么了,表情怎么这么古怪?”

我皱了一下眉毛说:“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心里头有点感觉,似乎这块古玉以前和我有什么瓜葛?”看着玉石还有个丝线,我就随手把它戴在了手腕上。

我心头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不由担忧的看着田丽说:“田丽,我想问问你,虽然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措词,但我还是想实话告诉你,如果我碰到一些事情,逼不得已抛下你一个人在这里,你,你会不会怪我?”说到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田丽瞪大了双眼,很是惊讶的看着我:“冯一西!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难道不知道我,我这许多天来…难道在你的心中, 就没有我的一点位置吗?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说到最后,田丽忍不住双肩耸动,强自压抑住喉咙里的哽咽,就快要哭出声来。

我有点慌神,赶忙扶住田丽:“别,田丽,别哭,我说错了,对不起!我只是,唉,我只是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你不要怪我了,千万别往心里去!”

田丽不依不饶的问道:“那你,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到底是什么不好的预感?不过你刚才的问题,我可以明白的回答你,如果,如果真有这种情况发生,我还是相信你有自己的苦衷,真的,我不会怪你的。”

田丽低下头,声音越发细微:“你知道吗?咱们第一次分开,就是我一个人被抓回鬼打墙时,心里几乎已经绝望了,当时你如果不回来救我,我一点也不会埋怨你的,可是,你,你居然真的回来救我,从那时起,我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永远和你呆在一起,不管用什么手段,至于你心里是否还有别的女人,是否还有别的想法,我都不会计较,也不会在乎的…。”

我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只好拍拍她的肩膀:“田丽,你,你,你可真傻。”

游目四顾,这个洞中之洞是别有洞天,乱七八糟的满地破烂棺材板,仔细瞧瞧,似乎有点什么规律,所有的被掀开盖子的,都是朝着一个方向,我很快就发现这个方向就在洞的中央,那里隐隐约约还立有一块石碑。

我精神一震,挽住田丽的手说道:“我们去中间那里瞧瞧,我好像发现点什么东西?”

小心的绕着破棺材走了半个多小时,我和田丽才来到不算很远的那石碑处,却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黑色石碑,碑座简单的雕刻着熊、罴、狮、虎四种动物,背后是一具高大的棺材,同样被掀开了盖子,但是光线实在太暗,我弯下腰也看不清楚,石碑上到底刻的是什么。

田丽默默的拖过几块破碎的棺材板,问我:“要不咱们点个火吧,看你浑身湿淋淋的,我真怕你冻着。顺便也能看清楚石碑上刻的是什么。”

火苗升起后,洞中顿时豁亮起来,石碑顶部浮现出三个古汉字标题小字,我看了半天,终于认了出来,忍不住心里一阵发凉,缓缓读道:“碎…魂…碑…。”

似乎有某种魔力一样,我的声音并不大,但周围的空气都有点凝固。

我冷笑一声:“这老融王净弄这些玄虚,幸亏咱们生在现代,不然又被他吓了一跳。”

田丽却郑重的摇摇头说道:“那可不一定的,冯一西,千万别太早下结论,咱们还是抓紧看看石碑上到底刻了些什么吧,这可要看你的本事了,古文字不是我的强项。”

我无奈的说道:“唉,好像这也不是我的强项啊。”说归说,我还是蹲下来仔细一个个去辨认石碑上的古字。

制造这个石碑的人就是古融国的大祭师,叙述的文字意思非常简练:大将军郑可,融王麾下第一猛将,为国家开疆拓土,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掳掠来大量金银财宝和男女奴隶,不料竟然意图谋反,所幸被融王觉察,擒获处死,被一起锉骨扬灰的还有一名敌国女将军,叫做赵珊,此碎魂碑为了二人魂魄永世不能作祟,特地制作的镇压之物。

田丽在旁边听着我的翻译,骇然的问道:“想不到古代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巫术,这世界上真的有人的魂魄可以镇压吗?”

我也是心情极度震惊:“看起来是真的有魂魄,至少融王和大祭师是相信的,不知道这将军和赵珊一起犯下了什么大事,被锉骨扬灰不说,还永世不能超生,我离的近,几乎可以感觉到石碑里怨气冲天,只是奇怪的是,为什么要把这个石碑存放在雪山里,因为这里可是老融王费尽心血建造的地方,绝对不会单纯的仅仅为镇压魂魄所设。”

这时候,石碑的背后发出一串响声,还有一个人的呻吟声,把我和田丽吓了一跳,在这里停留这么久,根本没有想到石碑后和棺材的空隙处居然藏的有人。

田丽反应极快,把烧着的木板照过去的同时,已经抽出短刀逼近了声音发出的地方,低声说道:“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快点出来!”

第四十四章 碎魂碑

我绕过另一边,顺着光亮一瞧,不由呆了一呆,石碑后蜷缩着一个精瘦的汉子,穿戴打扮和我们刚发现那死去的花苗一样,五彩斑斓!

难道这个才是真正的扛天灯首领?

我摆手示意田丽不用太过紧张,这家伙已经是半死的人了,浑身斑斑血迹,说不定随时会断气。

把这半死的家伙拖出来后,我蹲下来察看他受了什么样的伤,田丽则警惕的左右看护着。

花苗受的伤极重,是被一把很宽的刀刃割开腹部,血都快流光了,我看了几眼,就确定的对田丽说:“这人没得救了,必死无疑。”

花苗睁开昏沉的眼睛,很低的声音说道:“不错,我很快就要死了,你就是冯一西吧?我赵诚早已是久仰大名了!”

听到这家伙流利的汉语,我突然想起我在北京的女朋友韩叶娜,忙不迭的赶紧问他:“你可先别死,快点告诉我,你们在北京到底为什么要杀我?还有我那女朋友韩叶娜在哪里?”

这个叫赵诚的汉子也是颇为硬骨头,肚子都快被切开了,还是忍着疼痛苦笑一声说:“这,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反正终于要解脱了,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好了,只求你别打断我,等我说完后,给我个痛快!”

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田丽也凑了过来。

赵诚突然看到我手腕上的古玉,吃惊道:“熊龙丹!你竟然拿到了熊龙丹!”

我看了看手腕,想起来当时随手把它戴在了手腕上,于是无所谓的说道:“不就是一块玉石嘛!换了是我,才不会为了这个牺牲性命,再说我看过了,玉石并不纯,里头还有个小鸟样的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