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铃:“这现在医学也没有很好的解释,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风君子:“我只能告诉你一个故老相传的说法,据说人有三魂七魄,人不论是在夜行时还是在梦游时,都有一魂一魄走在身体之外某一段距离,如果碰到什么危险人会有自然的感应,这就是人为什么在危险状态下会有直觉。”

桃木铃:“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对直觉的解释,你有理论依据吗?”

风君子:“没有,这也不是我的理论,这只是一种传说。你知道为什么有极少数的人在梦游时却没有这种自然的直觉保护,而会出现意外吗?”

桃木铃:“不知道。”

风君子:“那是因为他们的魂魄不全。其实这种人形玩偶因为与人形似,通灵后也往往神似,但是它们毕竟不是人,所以也是魂魄不全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被玩偶控制,那是很危险的。”

桃木铃闻言不禁打了个冷战。

“通灵筷子”外传:离魂 七、丁小玉

就在风君子和桃木铃准备离开黄东波家中的时候,桃木铃回头看了一眼走廊,突然发现走廊上的脚印排列的似乎很有规律,于是指给风君子看。自从白天黄东波发现走廊上的脚印之后,风君子与桃木铃又在走廊上踩了不少凌乱的脚印,有点看不清原来的痕迹,但是风君子隐隐约约也觉得这些脚印的排列有点古怪。

他去厨房转了一圈,抓了一把红豆出来,将红豆一点点的撒在被凌乱脚印覆盖过的拖鞋印记上。等他撒完之后,站起身来再看过去,发现地上的红豆歪歪扭扭的形成了一列字迹,笔划很简单,是三个字──丁小玉。

“丁小玉?”风君子在口中念道,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铃铛,你说你在这间屋子里一开始看见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黄东波这天晚上没有回家,而是住在了半岛酒店509号房间,他先是找了一群朋友在酒吧里喝酒,很晚才回房间休息。也许是酒气壮胆,也许是换了一个新的环境,也许是因为隔壁都住满了人,他不太害怕了。

这天晚上他似乎有点失眠了,连酒精都失去了催眠作用。很无聊的看了一会儿闭路电视,也不知道几点了,他决定洗个澡睡觉。虽然开着换气扇,但是卫生间的水汽仍然很重,镜子上也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黄东波冲了个澡,站在镜子前面用浴巾擦头发,突然觉得有一阵恍惚。恍惚的感觉过去之后,他站在镜子前面,突然发现镜面的水雾上有人用指尖写了三个字──丁小玉!

黄东波退后一步,脚下一滑,一不小心摔进浴缸里。但是他已经顾不上后背是否疼痛,眼睛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浴室的镜子。换气扇的声音还在嗡嗡的响,镜子上的字迹很快消失了,黄东波虽然愣愣的看着镜子,但是他并没有注意到那几个字根本就是他自己的笔迹,此时他心里正在飞快的回忆不久之前发生的一件事情──…

风君子之所以对丁小玉这个名字感到有点耳熟,那是因为他也曾经隐隐约约听到过金江证券不久前的一段传闻。金江证券最近因为上级计划重新注资,以增加资本金的形式帮助这家券商渡过目前的难关,所以进行了外部审计,以往内部审计无法查清的一些财务问题也暴露出来。

丁小玉的案件好像就是这一系列问题的其中之一。具体的说是某个客户账户上有五百万国债余额不知去向,实际上大家都能猜到这是通过回购进入了股票市场。但是客户本人却不承认自己曾经做过这一类的授权委托,公司的领导也声称毫不知情,检查中也没有发现任何文字性的协议。最后核查的结果是一位刚刚到金江证券不久的女员工丁小玉违规操作,挪用这笔资金进行股票投资,而实际操作中又损失惨重,无法填平这个窟窿。

五百万的财务问题对金江证券这种大型券商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作为一个独立案件来看金额也不小了,相关责任人受到的处罚也是很重的,后来这个丁小玉被捕入狱。风君子听见这个传闻的时候也觉得很奇怪,据说这个丁小玉原来属于另一家证券公司,而这家证券公司因为经营管理不善而被金江证券接管,丁小玉作为被接管的人员也进入到金江证券,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这么大的胆子做这种事情实在是令人不解。

关于丁小玉的事情风君子只知道这么多,但是黄东波心里却清楚的很。这一件国债回购案本身与黄东波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却涉及到金江证券一位很重要的领导,而黄东波当时作为公司的内部稽查人员参与了这个案件的调查,实际上也是内部调查发现问题之后才引入外部审计的。所以说自从外部检查一开始,黄东波等人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这样的事情本来就不会留下太多的书面证据,一些关键材料被抽走了之后恐怕也是再也查不出来了,只有具体的经办人员丁小玉成了替罪羊。

黄东波因为这件事情处理的很“干净”,也得到了某领导的赏识,所以后来才会有调任滨海营业部总经理的事情,完成了黄东波“替如夫人洗脚,赐同进士出身”的转变。

至于那个丁小玉,发现这个圈套之后做了一个后来让她终身后悔的决定,她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与其做替死鬼不如真的携款逃走,而她潜逃的时候确实也利用职务挪走了公司客户的一批资金。这样一来,更加坐实了她的罪名。据说她在被捕的时候曾经拒捕,情绪十分激动接近于歇斯底里,与执法人员的冲突中,有一只眼睛受伤失明。丁小玉冲动的决定让她失去了为自己翻案的机会,她是终被判有期徒刑七年,入狱的时候精神已经接近于崩溃,最近黄东波听说她病死在狱中。

这个案子本身不是黄东波做的,但是可以说圈套却是黄东波设计的。丁小玉出事之后,黄东波也安慰过自己:“她真的拿了公司的钱走了,她真的也犯罪了,所以也算是罪有应得。”这种说法也许可以安慰一下自己的良心少受谴责。平时这么想的多了,黄东波也渐渐觉得心下泰然了。后来他调任了滨海营业部的总经理,也并不认为是因为这件事情保护了某个领导,而自认为是自己本身就有这种才华,早就应该得到提拔。

但是丁小玉这三个字突然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浴室的镜子上,黄东波花很长时间建立的心理平衡一下子被冲垮了,一时之间他想到了很多冤魂索命的故事。这时,他已经不是单纯的害怕,而是感到发自灵魂深处一种深深的恐惧。当一个人以为自己已经牢牢的控制住一切时,却发现世界上居然还存在着一种权力和阴谋阻挡不了的神秘力量,我想谁都会有这种恐惧感。

这天,黄东波没有去上班,而是一大早直接去了风君子家中。桃木铃正准备出门,而风君子还没有起床。黄东波突然一脸惶恐的到来,桃木铃好奇的放弃了出门的打算,而风君子也很不情愿的穿衣迎客。

在客厅中坐定之后,黄东波用一种颤抖而嘶哑的声音说:“风老师,桃木小姐,你们两位高人一定要救救我,说起来别人不会相信,但是公子你一定能相信的,我被一个鬼魂缠住了,她要害我。”

风君子没说话,桃木铃答道:“黄先生你先不要这么激动,人出现幻觉是很正常的,但是一般情况下只要能够找到引起这种心理现象的原因,问题就解决了。上次给你做心理治疗你不太配合,今天我们可以再试一次…”

风君子打断她的话:“我看不用再试了,他的病因我已经猜到了。”

桃木铃和黄东波都抬头用疑问的眼光看着风君子,风君子一边斜着眼睛看着黄东波,一边冷冷的说了三个字:“──丁──小──玉──”

黄东波身体一震,差点没从沙发上摔下来。风君子本来只是由怀疑而试探,看见黄东波这种反应,心里已然明白了八九分,接着说道:“黄东波你要说实话,那个丁小玉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黄东波呐呐道:“那个丁小玉挪用国债资金,后来事情被查出来就卷款潜逃,再后来听说被抓捕判了刑,前不久听说死在狱中。我也参与了公司的内部检查,但只是履行职责而已,这个案件真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风君子也知道黄东波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什么实话来,也就没有继续跟他纠缠,接着又问:“丁小玉临死的时候,是不是瞎了一只眼睛?”

黄东波点了点头,此时坐在一边的桃木铃突然意识到什么了,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想通了。”

黄东波:“你想通什么了?”

桃木铃:“我想通你为什么会遇到这些事情,我想通了那个浪人玩偶和这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是你无意识的心理作用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这一切是不是你收到那个一只眼睛的玩偶之后才出现的?”

黄东波:“是啊,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你没必要知道是怎么回事,世界上的事情总有因果关系,如果丁小玉的事情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和你无关,那你大清早跑来找我干什么?”

黄东波:“风老师,我真的被鬼魂缠住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您能不能想办法帮帮我,让那个女人的阴魂不要缠着我。”

桃木铃正要说话,风君子做了个手势让她不要开口,他转身对黄东波说:“我也许可以试试,首先告诉你,你家里的那个小浪人玩偶有点不太干净,你前几天是不是割破手指了?”

黄东波:“是的呀,我前几天在办公室不小心弄破手指了,正好是我收到那个小浪人玩偶的时候。”

风君子:“它身上有你的血迹,回去找出来,好好的洗干净,这是你要做的第一件事。”

黄东波:“还有第二件呢?”

风君子:“你说鬼魂缠住你了,可是你到现在还没有看见她。如果你永远都看不见她那就没什么事,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了她,你应该这么做──将你的右手的手指做出这种手印的形状,然后迎面用食指用力的点在她的额头上,她就会消失的。”

说话的时候,风君子右手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黄东波仔细学了半天,直到模仿的一模一样,这才千恩万谢的离去。

“通灵筷子”外传:离魂 八、劫数难逃

黄东波走后,桃木铃对风君子说:“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其实你教他的办法也很有道理,这是一种强化的心理暗示,让他能够保护自己的自我意识。”

风君子:“是吗,你可以这么解释吧。”

桃木铃:“这方面你的做法还真值得借鉴,你把手指做成那种奇怪的形状,就是一种强烈的暗示,这一招是你临时想起来的吧。”

风君子:“当然不是,这是一种手印,说了你也听不懂。”

桃木铃:“算了,我们的意见总是不一致,但是我并不反对你的做法。你说那个黄东波会没事吗?”

风君子:“我看不上这种人,只想早点打发他走,至于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还不至于骗他。他有没有事,只有天知道了,要知道劫数就是劫数,有时候人力是不能勉强的。我告诉他的事情,教他的办法都是绝对有效的,但是他自己的劫数只能看他自己怎么度过了。”

经历了酒店的惊魂一夜之后,黄东波意识到搬家也没有太大的用处,这一天他还是回家了。但是,现在他不敢一个人在家中过夜,叫来了几位单身员工一起到他家打麻将,并且很热情的寻问其中两个也是在外租房的单身汉,如果觉得住的条件不好可以搬来和他一起住,反正这间房子是公司租的,也是单位的福利。还说如果大家还发现了什么更好的房子,可以由公司租下来一起过去住。

几位员工本来只是敷衍领导,不得不来,现在看黄东波这个态度也觉得有点奇怪,只是不好说什么,纷纷的随意附和。麻将一旦搓起来就没完没了,打到半夜的时候,黄东波有点尿急起身去上厕所。在卫生间洗手的时候,无意间抬头看了下镜子,突然发现镜子里丁小玉的身影正阴森森的站在自己的身后,一只独眼发出怨恨的光泽,死死的盯着他。

陡然间黄东波被吓的魂飞魄散,猛一回头去看身后──身后什么都没有。他再转身去看镜子,丁小玉的样子似乎变了,五官流出鲜血,做前扑状,抬起双臂似乎要从镜子里挣扎着扑出来。黄东波突然想起了风君子教给他的手印,他已经独自练习了无数遍,这种情况下也来不及多想,结起手印,食指用力的向面前丁小玉的额头点去──他的手指重重的戳在镜面上,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镜子突然炸裂开来,丁小玉的影子也消失的不知去向。一块飞溅的玻璃碎片不偏不倚正刺中黄东波的左眼。黄东波惨叫一声,捂着脸摔倒在地,鲜血从手指间汨汨的流出。

此时在客厅中的几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卫生间里传来一阵玻璃的碎裂声和黄东波的一声惨叫。

几天后,在桃木铃一再的催促下,风君子和她一起到医院看望了黄东波。黄东波现在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也没有任何奇怪的现象再来纠缠他,就像风君子所说的那样──阴魂已经消失了。但是,黄东波失去了一只眼睛。

回家之后,桃木铃故意调侃风君子:“真像你说的那样,劫数难逃。不过你既然教了他手印,为什么他还会瞎一只眼睛?是不是你师父教你的时候你没好好学,有哪根手指的姿势做的不对呀?”

风君子却没有在意桃木铃语气中嘲讽的意味,他平心静气的说道:“我教的确实不对,我想请教你这个心理学家一个问题,你了解弗洛伊德关于错误的学说吗?”

桃木铃:“我当然知道了,你也应该知道吧,问我做什么?”

风君子:“我教他的手印是完全正确的,但是我却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手印要见血才有效,也就是说,他将食指点出去的时候,应该先刺破手指让血流出来或咬破舌尖将血喷上去。他不知道这个,所以最终还是付出了流血的代价。然而我当时却忘记了,而且我发誓我不是故意忘记的。”

桃木铃:“这恐怕说明一个问题,你内心深处真实的愿望恐怕并不是想帮他。你内心深处真的希望用你那个什么手印去对付那个可怜的女人吗?她已经死了,难道还要遭受打击?”

风君子:“木头,这次是你搞错了,我教的那个手印不是什么伤害鬼魂的法子,而是送她回去。据说人屈死之后的冤魂找不到往生的路,在人间流连痛苦不堪,那个手印叫做往生印。”

桃木铃:“你总喜欢把事情搞的这么神秘吗?就不想听一点科学的解释?”

“通灵筷子”外传:离魂 九、离魂之惑

桃木铃自从认识风君子之后,一直想方设法要纠正风君子的“思想观念”,给他讲了很多关于心理学、病理学、社会现象学的知识。其实她一直都没有真正明白风君子这个人,桃木铃想“同化”他的企图是不可能实现的。

现在又听到桃木铃跟他说这些,风君子笑着反问:“你现在不害怕了?你不是擅长什么鬼屋体验吗?怎么那天晚上被吓成那样?”

桃木铃不愧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专家,那天晚上的经历确实让她很害怕,但是后来冷静思考之后,她又觉得种种现象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居然也就平静了。她不仅平静下来,甚至还觉得那天晚上的经历对她来说非常有意义,这也是让风君子感到不得不佩服的地方。

只听桃木铃回答道:“有了那次的经历,我以后就不会那样了,我还想把这件事情写成论文呢。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还没有搞清楚,那就是黄东波到底是不是在梦游?”

风君子:“你知道‘梦游’这个名词在中国古代怎么说吗?”

桃木铃:“这你难不倒我,我知道叫‘离魂症’,是不是啊?”

风君子:“你说的没错,中国古代确实有离魂症这种说法,后来有了西医,人们就把离魂症翻译成梦游,在翻译成外文的时候,恐怕就没有人知道什么是离魂症了。但是离魂症和梦游是两回事。”

桃木铃:“是吗?你说黄东波得的是离魂症?”

风君子点点头:“他得的是不是一种病我不清楚,但这确实是传说中的离魂现象。对这一方面你应该是专家,我想请教你。你平时见没见过这样的病人,感觉自己的意识脱离了身体而存在?”

“有啊,有很多这样的病例,尤其是许多在病危状态下被抢救下来的病人,大多有这种经历,有人认为这是人在心理上逃避痛苦和恐惧的一种自我保护方式。你说这是离魂症吗?”

风君子:“我也不太清楚,所以才要问你。但是黄东波的情况不一样,他不是意识脱离了身体,而是身体脱离了意识。他的身体跑到了走廊上,但是清醒的意识还躺在床上。灵魂受到禁锢,肉体失去控制,这恐怕就是所谓的离魂。”

桃木铃:“那那个玩偶怎么解释?”

风君子摇摇头:“我不是神仙,不知道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也不想自以为是的去解释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

尽管一切都已经过去,事情看上去已经结束,但是不论是黄东波、桃木铃还是风君子,都不是完全了解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

黄东波确实弄破了手指,不小心将血迹滴在小浪人玩偶的身上,这个人形玩偶可能以一种我们所不知道的方式发生了奇怪的变化。黄东波之所以会不小心弄破手指,那是因为这个玩偶让他想到了某种令他不安的东西,但是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也许正是这个玩偶只有一只眼睛,让他在潜意识当中联想到另一只眼睛,但是这种意识埋藏的如此之深,以至于黄东波自己并没有明显的感觉。

其实在七月十五的那天晚上,如果你是另外一个人,就站在黄东波卧室的门前,你会看到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发生。黄东波躺在床上正在做一个噩梦,他的灵魂似乎被噩梦纠缠的无法动弹,此时有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他的床头。

这个女人伸出手似乎想扼住黄东波的咽喉,但是她的形体是空虚的,并没有任何实质的力量,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去伤害黄东波。但是黄东波在噩梦中精神恍惚,三魂七魄似乎都被自己的噩梦压抑的动弹不得。这个女人在黄东波的床头站了很久,似乎发现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黄东波的身体坐了起来,下床向门外走去,女人的嘴角出现了一丝阴冷的笑。就在这时,从衣柜里钻出一个小人儿的影子,突然钻到黄东波的身体里不见了。如果你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此时黄东波成了一个调皮的玩偶,迈着可笑的步子走出门去。

如果这个玩偶不出现,黄东波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剩下来的事情就是黄东波后来所能回忆起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