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千世界,精彩纷呈,而我*想去的地方,是你的心里。
从遇见莫离的那一刻起,蔚迟便深知自己是她命中的劫数。为此,他刻意避开与她一起的缘分。
而命运却仍旧将他们暗自牵系。三年后,她再一次鲜活地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如一抹阳光点亮了他的世界。他渐渐明白,初时的那一份牵念,已在不知不觉中难以割舍,至此再也无法放下。
他很少执着什么,可一旦有,就势在必得。纵然前路未知,只要她在身边,便抵过三春日暖、万千温柔。
只因时光中有你,记忆便开出最美的花。

第一章 单纯年代
1
春末夏初的傍晚,稀薄的云停留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徐徐微风吹过树梢,带着附近一家甜品店的甜腻味。
刚踏出上海S中的蔚迟,扭头看向那家叫“甜蜜蜜”的甜品店。他年纪已经不算小,却依旧喜欢吃甜食,但他最近在克制,因为有颗磨牙蛀了,在它不至于痛到影响他正常生活之前,他不打算去补牙。
蔚迟拎着装相机的摄像包,灰蓝色的帆布已经被磨得有点起毛。他今天是来给S中的高三学生拍毕业照的。他拿下鸭舌帽走到车边,把摄像包放进后座,然后上了车。后视镜里倒映出一张温润却神情淡漠的脸。
赵莫离从“甜蜜蜜”走出来,S中外面的路,除去上下学时段一向冷清,她放眼望去便只看到一辆白色车子开远。
前天她刚回到这里时,看到三年未见的家乡没什么变化,但看着出租车的车窗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却已不如从前青春明媚,内心多少有点沧桑感。
赵莫离走到路边,一阵风来,卷起路面上的尘土和枯叶,一张相片被吹到了她前方。她眯眼一看,似曾相识——照片中的人,正是青春明媚的她,还有,靠着她肩膀的漂亮女孩。
2
年轻的少女看着窗明几净的门面,门上方的墙上挂着黑底白字的牌匾:时光。
这是一家照相馆,或者用现在时尚点的说法,叫工作室。少女从玻璃里望进去,里面有吧台,有张双人沙发、藤椅,有书架,墙边还摆着一把吉他,以及点缀得恰到好处的绿植。
少女推门进去,“请问,有人在吗?”
没有回响。
她放眼四下搜寻,看到书架旁边的屏风后方坐着个人,那里光线昏暗,她只看到一点侧影——是个有点年纪的妇女,垂着头,像是在睡觉。
少女下意识放低了声音:“你好,我想拍照。”
那妇人依旧没动,少女慢慢走向她,发现她睁着眼,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少女被吓了一跳,随即她听到妇人冷漠不耐地回答:“等着,我去叫。”说着起身进了里屋。
少女退回到明亮的地方,心里不免有些嘀咕,明明没睡干吗装没听到呢,态度还那么差。
少女——夏初站在吧台边,看着那把刚好被阳光照着的吉他,不由发起了呆,直到她听到一道清润的声音:“要拍照吗?”夏初这才扭头看去,竟然就是前两天去学校给他们拍照的,被不少女生说帅的摄影师——
此刻他穿着一身浅色宽松的休闲服,眉眼无波淡然。手上拿着一台黑色相机,相机上挂着一根鲜红色的防摔绳——显得有些违和,不管是跟相机,还是跟拿相机的人。
“啊,对,白底的两寸照。”
“向姐,麻烦你去开下摄影棚的灯。”蔚迟朝妇人说,夏初就看着那妇人很有效率地打开了隔壁的房门,进去开了灯。
“跟我进来吧。”
夏初跟着进到摄影棚,蔚迟让她坐在灯光打着的凳子上。
“人再坐正一些。”他话说得都很简洁。
夏初挺直了腰板,然后看着他退到合适的距离。等拍完照,他抬起头,眉心紧皱着。夏初心里不由一咯噔,“是我闭眼睛了吗?”
“没有。你拍照来做什么?”他问。
问题有些莫名,但夏初下意识就回了他:“去旅游,高考完,爸妈要带我出国旅游。”
蔚迟沉默了会儿,拿着相机走出了摄影棚。
他每天都在拍照,有时拍得多,有时少,看着镜头里形形色色的人,老迈的、年轻的、男的、女的,在他的眼里,几乎没有差别——他们的生活,在未来的一年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相差无几。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死亡了。
而眼下,这个打算跟父母去旅游的少女——熬夜,考试,最后,她,还有她的家人坐的汽车冲下高速公路。
“请问,照片现在能拿到吗?还是要过几天再来拿?”夏初跟着蔚迟小声问。
此时,向姐进了摄影棚去关灯。
“你叫什么名字?”
“夏初……”
“几岁了?”
“这个……”夏初犹豫,毕竟这个问题很突兀。
向姐从摄影棚出来,关上门说:“老板,我去做饭了。”
“嗯。”
蔚迟刚好站在阳光处,若有所思。夏初看着他,脑子里莫名地跳出来一句曾背到过的课文“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马上能拿到。”
夏初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他是回了她之前问的问题。等她拿着照片,在骑上自行车前,又回头望了眼照相馆。
“总觉得这个摄影师有点怪,虽然人很帅……”她骑着崭新的自行车,迎风回家,嘴里碎碎念着,“哎呀,怪也好帅也好,都不关我的事,我只求高考顺利,然后……”她想到什么,神情带着点憧憬,以及不确定的迷茫。
3
一周前。
傍晚上海下起了雨,扫去了刚入夏的热气。
夏初站在一棵大树下,枝叶茂盛,层层叠叠,却还是被淋了个半湿,她庆幸此刻的雨已没有先前大,也庆幸自己的皮质背包防水,里面的书无碍。
她抹去脸上的雨水,还有泪水。
高挑的少年撑着伞站在学校后面的车棚边,雨水似线般从棚顶的凹槽里落到伞上。
他透过铁栏围墙望着马路对面的夏初,那处的公交站只有站牌。他暗骂她傻,后面有一家水果店,却不去躲。
“唐小年,你站这儿干吗呢?”有同学顶着雨衣跑过来,看了下车棚里自己的车,又看了下雨势,“这么大的雨,穿雨衣也会被淋湿。唉,今天还是坐公交回家算了。”
那同学见唐小年不理他,有些好奇地随着他的视线望去,“那不是夏初吗?忘带伞了啊。住校生,你作为她朋友,不见义勇为、舍身求仁一下把自己伞借给她回家吗?”
“不关你事,赶紧走你的。”唐小年不客气地说。
那同学似乎完全习惯了唐小年的脾气,“两人闹别扭了?行,反正我也要坐公交,而且正好还是坐的同一班车,那就让我去当英雄吧。”说着抖了下自己的雨衣,“喂,你真的不把伞借给夏同学,以及我吗?”
同学见唐小年不动,失望地正要走,却被唐小年拉住了手臂。
“别说是我的。”唐小年把伞给了同学。
“我是班长,我办事你放心。”
唐小年露出了点笑容,他长得俊朗,一笑就看起来很阳光,前一刻的严肃冷漠似不存在过,“那就少废话,麻利地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