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形八掌”伸手一拍他肩头,哈哈笑道:“柳贤弟,你真是我的得力臂助!”

  “八卦掌”柳辉武功既不高,心智亦未见出色,但在“飞龙镖局”

  中,却是“龙形八掌”最亲信的人物。

  是以众人俱都奇怪,一向精明的“龙形八掌”,怎么也会看走了眼,将庸才引为亲信?但他却不知道,“八卦掌”柳辉虽然样样无能,但奉承拍马之功,却是超人一等,而普天之下,巴巴众生,无论上智下愚,对这奉承拍马之功,都是最受用不过的。

  “龙形八掌”檀明笑声一顿,霍然转回马头,沉声道:

  “战神手如此做法,必有所为,于七,你快马赶到南阳,找到那里的聚贤客栈,寻得徐明、向飞旗、公孙大路三位镖头,叫他们在破晓以前,赶到伏牛山去,就说我有急事需要助手。”

  “于七”汗渍方干,此刻恭诺一声,又复飞身上马,狂奔而去,“龙形八掌”檀明沉声又道:

  “你我立刻赶到那边去,老夫倒要看看,那‘神手’战飞究竟能弄出什么了不得的花样。”

  话声未了,他一提缰绳,当先向前驰去。

  罗义双眉微皱,低声道:“战神手必定有备而来,却不知他手下又添了什么高手?”

  边少衍沉吟半晌,望着“龙形八掌”的背影,缓缓道:

  “只要总镖头亲自出手,今日天下武林之中,只怕还没有任何一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五十招去。”

  罗义皱眉道:“只怕——”

  边少衍微微一笑,截口道:

  “我说的话绝无差错,有一日我亲眼看到总镖头在凌晨练功,武功之高,合我两人之力,也未见能挡得住他的三十招去。”

  罗义面色微变,一言不发地策马而去,对边少衍的言语,虽然不能不信,却又不能尽信。

  “龙形八掌”檀明在马上端坐如山,谁也无法看出这老人已在马上奔驰了一日一夜,未曾休息。

  他神态仍是那般镇定而从容,马行半刻,夜色中,前面突又尘土大起,“龙形八掌”冷笑一声,道:“来了,来了,‘神手’战飞果然又出了花样。”

  他语声之中,充满自信自傲,“八卦掌”柳辉含笑道:

  “无论什么花样,只怕也无法在总镖头手下施展吧!”

  “龙形八掌”檀明侧目一笑,道:

  “我早已对你说过,普天之下,万无真正过不去的事,记得若干年前,我曾经见过一个马车车夫,他的名字竟叫做‘过不去’……”

  他言语之间,前面已驰来一匹健马,马上人听到“龙形八掌”随风飘来的语声,面色突地大变,一掠下马,脱口道:“总镖头莫非已知道了!”

  “龙形八掌”面色一沉,叱道:“知道什么?”

  马上掠下的骑士,不但神色张惶,更胜前者,大汗淋漓,更已湿透全衣,闻言一怔,讷讷道:“过不去……”

  “龙形八掌”檀明皱眉叱道:

  “什么过不去!王烈,你怎地越来越像活回去似的,连话都说不清了!”

  神色张惶,大汗淋漓的“王烈”,诚惶诚恐,不敢仰首,将伏牛山麓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说到“毒手姜维”诈做贪生乞命,掌击裴珏倒地,“龙形八掌”浓眉扬处,微微一笑,道:

  “我早知江贤弟绝非那么糊涂,原来他此举果有深意,此人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

  “八卦掌”柳辉面上虽暗笑称是,心里却暗暗嫉妒;但王烈立刻便又说到裴珏一跃而起,江大石饮药自杀。

  “龙形八掌”面色立变,连连长叹,“八卦掌”柳辉面上自也做出惋惜之戚容,心里却不禁暗暗欢喜。

  等到王烈说到有人叛变,吐出“毒手姜维”的底细,“龙形八掌”立刻勃然大怒,厉叱道:“此人到哪里去了,可曾被战飞杀死?”

  王烈摇头道:

  “不会,但小的与赵奇、张胜一齐溜出,他两人立刻已暗地追踪了去,小的一人前来禀报。”

  “龙形八掌”冷笑数声,道:

  “战飞明知我不会放过他,自然乐得故作大方。柳贤弟,这‘神手’战飞若不除去,你我将永无宁日了。”

  他面色虽变,但神态却仍未慌张,直到王烈说出了“过不去”,说出了那件武林秘闻,这称雄一世的武林大豪神色才真正慌张起来,捋着长须的手掌,似也微微起了颤抖,默然半晌,方自沉声道:“只凭那一个车夫的言语,难道别的人就都相信了么?”

  王烈不敢回答,只是轻轻颔首。罗义、边少衍、“八卦掌”柳辉,此刻亦已神色大变,这件武林秘闻其中真正的曲折隐秘,就连“八卦掌”柳辉,也是直到今日才第一次听到。

  只见“龙形八掌”一手捋髯,端坐马上,除了须发被风吹起之外,全身一无动弹,仿佛老僧人定一般。

  “八卦掌”柳辉嗫嚅着道:“总镖头……”

  “龙形八掌”手掌一挥,截断了他的话,放马缓缓前行了两步,又突地兜转马头,一言不发,拍马而去—— 

  罗义、边少衍、“八卦掌”柳辉齐地让开马身,让他人马驰过,三人各各对望了一眼,转马随去。

  只见他人马越奔越急,花白的须发,随风飞扬而起,竟马不停蹄地奔行了半个时辰。

  他们虽然看不到他面上表情的变化,却猜得出他此刻心情的紊乱,是以各各面色凝重,谁也不敢出声说话。

  只见他奔势突地一顿,健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后面的九匹健马立刻顿住奔行之势。

  马嘶连连,蹄声顿止,“龙形八掌”回过头来,沉声道:

  “柳贤弟,京城总局之中,还有多少可用的人?”

  他非但没有因狂奔而喘息,神色反而恢复了镇定,这雄踞江湖的武林大豪,行事确有过人之处。

  “八卦掌”柳辉微一沉吟,道:“约略四十余人。”

  “龙形八掌”颔首道:“三日之内,各地镖局立刻可以调用的英雄有几人?”

  “八卦掌”柳辉心房怦怦跳动,知道他已准备全力与“神手”战飞一决雌雄,罗义、边少衍,亦是热血奔腾。

  只听柳辉沉吟道:

  “若以飞鸽传书,三日之内,可调动镖师二十九人,趟子手约略一百余人,其余——”

  “龙形八掌”檀明沉声道:

  “好了!少衍,你立刻赶到时旗镇,以飞鸽传书,令各地镖局中可以动手之人,立刻启程赶赴江南,有镖的钾镖,没有生意也以石块装车,伪作镖车模样,聚集在武汉一带渡江。”

  边少衍精神一振,朗声道:“遵命!”

  “龙形八掌”双眉一皱,突又沉声道:“无论有镖无镖,都以石块装车好了。”

  边少衍在马上抱拳一礼,马鞭一扬,狂奔而去。

  “龙形八掌”檀明目光一凛,沉声又道: 

  “罗贤弟,你即刻赶去南阳,截住徐明、向飞旗、公孙大路三人,马不停蹄地奔到渡口,渡江南下,到了江南,再聚集留在祁门待命的二十个兄弟,连夜赶到‘浪莽山庄’,除了老弱妇人之外,见了男子庄丁,一齐与我捉了,最好生擒,杀死亦可,然后再将‘浪莽山庄’烧为平地!”

  罗义心头微颤,口中亦自朗声道:“遵命!”

  “龙形八掌”目中满含杀机,接口又道: 

  “此事若不办成,就休要先来见我,此事办完之后,你等可在浮粱歇息一日,静待我的飞鸽传书。”

  罗义话也不敢多说,一扬马鞭,亦自狂奔而去。

  “龙形八掌”檀明毫不思索,沉声又道:

  “王烈,你潜回伏牛山去,无论‘神手’战飞有何动静,立刻设法告诉我;若是遗漏了一件消息,你也莫要见我了。”

  王烈反手一抹额上冷汗,翻身上马,口中应道:“遵命!”

  “龙形八掌”檀明又道:

  “见到赵奇、张胜两人,若是他们已将那叛贼擒获,你便令赵奇将叛贼刻日押返京城。”

  王烈应声称是,方待打马而去,只见檀明浓眉一挑,突又说道:

  “若是他两人擒不住那叛贼,你就抽刀将他两人杀死,事值非常,我‘飞龙镖局’用不着这样的蠢才。”

  王烈心头一寒,带转缰绳,如飞奔去。

  直到此刻,“龙形八掌”方自长长吐出口气,缓缓道:

  “柳贤弟,你随我回京城去,这些天你也累了。”

  “八卦掌”柳辉忙道:“总镖头有什么事要做,只管吩咐我便是,我——”

  檀明微微一笑,截口道:“你我一路之上,只有一件事要做……”

  他语声微顿,缓缓接口道:

  “那便是传言天下武林,就说文琪已与江苏虎邱之东方兄弟‘铁剑震江湖’中的东方震结下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