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攻略》作者:秀木成林
文案
父亲冤死,临终前让她带着寡母幼弟去投奔未婚夫。
但韩菀很快发现,她身后的万贯家财,比她本人要更让人感兴趣。
之后她死了,死于一场沉船意外。
临死前,身边就剩下一个贴身侍卫穆寒,豁出去性命想为她争取一线生机。
最后两人都死了。
……
重活一辈子,韩菀主要想做两件事
一是守住家业查清父亲死亡的真相,二是对穆寒好一些。
不过好着好着的后来,
她发现这家伙原来是暗恋她的。
卑微爱忠犬护卫×大小姐
①卑微爱忠犬心腹和他的主子大小姐,此志不渝,守护和被守护的故事。
②感情流+剧情流
③阿秀觉得,这是个甜文~~~
…………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菀、穆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卑微爱忠犬护卫和他的主子大小姐
立意:坚持和勇敢可以战胜逆境


第1章
韩菀死在一个滂沱雨夜。
那是她被囚禁的第三十一天。
漆黑的深夜,狂风呼啸,暴雨倾盆,狂风夹着雨撼动山间的丛林树木,呜呜怪声似山摇地动,顷刻间又淹没在郇河河水暴涨的巨大隆隆声中。
这样的雨夜,深山之中,倚在门扉上的韩菀却忽听见远远有一阵隐约骚动。
她立即坐了起身。
有人救她?
可这不可能,因为对方告诉她,韩大女郎早已“死”在月前的一场沉舟事故。
死讯确切,灵堂已设。
对方神色淡淡,因而韩菀判断,这不是谎言。
韩菀不知道,但她抓紧了这个机会。
骚动愈大,木屋前后的守卫匆匆赶去大半。气窗在日复一日的撬动中已松动,使劲一扳整个脱落,她跳了出去。
黑黢黢的夜里枝摇树晃,她顶着滂沱大雨,一头扎入密林。
然好景不长,很快,追兵就赶上来了。
领头是一个眉目阴翳的男子,他冷冷道:“她跑不远的,分散搜!”
韩菀伏在长长的茅草丛中,重重喘息,肺腑像火灼一般赤疼。她努力收敛气息,一点点往后挪。
对方的人很多,她的行踪很快就被发现了。
泥泞大雨,伸手不见五指,胡乱冲开横生的枝丫草木,她跌跌撞撞狂奔在漆黑密林中。
隆隆的水声越来越近,她瞥到了原本藏在芦苇丛中的小舟,她跳上小舟,扯开缆绳。
小舟瞬间被冲了出去。
滚滚波涛,小舟急剧起伏,“嗖嗖嗖”箭矢激射而至,韩菀往船头一扑,小舟顷刻翻侧。
她落在汹涌的河水之中,瞬间被卷了下去。
她拼命挣扎着,暴雨隆隆,河水湍急,全无作用。
韩菀不禁绝望,她还是没法逃过。
载沉载浮,岸上的人正急追而下。这些人,虽从没明确表示过身份和目的,但她却知道为什么。
韩家如今只遗孀母孤女,却有偌大的家业,万贯的家财。
让人垂涎三尺。
河水隆隆,汹涌的巨浪猛拍在她身上,头脑一阵晕眩,人瞬间被卷入水底。
睁大眼睛,眼前无边无际浊黄河水,她奋力挣扎,却如蚍蜉撼树,全无半点作用。
正当韩菀心生绝望之际,骤“哗”一声,她忽听见一巨大水声。
一个黑色身影分开浪涛,突兀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抓住她的双肋,她被紧紧箍在一个宽厚结实的胸膛。
全力一蹬,冲出水面。
韩菀重重喘息着,心肺窒息过后的绞痛像火灼一般,她咳嗽着,猛回头看去。
大雨滂沱,水珠顺着浓黑的眉峰滚下,一双浅褐似琉璃珠般剔透的眼眸。
是穆寒!
“……”是你!
竟然还没放弃寻她吗?
还真寻到了她?
谁也顾不上说话,还完全未曾脱离险境,河水汹涌而急促滂湃,更大可能的,是两人一同葬身大河。
一冲上水面,立即全力往河岸艰难扑去。
韩菀本能抱紧他,箍着她的臂膀又紧了紧,肌肉贲张,像铁钳一样牢牢卡住她的腰。
巨浪滔天,扑头盖脸,暴雨狂风以摧枯拉朽之势刮倒无数树木枝干,冲进隆隆郇河,河水携带着无数黄土和杂物以雷霆万钧之势汹涌而下。
倏地,一截巨大树干急速冲向二人。
避无可避,他蓦一转身,“彭”一声巨响,树干重重撞在他的背部。
力道之巨,连隔了一层的她都震得头晕眼花。
一滞,他吐出一口血,皮开肉绽,鲜血顷刻染红浊黄的河水。
韩菀张了张嘴,却立即呛了水,重重咳嗽。
谁知祸不单行,一连串朽木树干顺着奔腾河水疾冲而至。
连避带挡,仍不可避免地被重重撞往下游。
可他的动作已无法控制地缓慢下来,再被带往下游,恐怕九死难生。
在一截横木携着巨浪再次重重扑来的时候,他暴喝一声,骤一松手,重重往前一推。
一股大力推着韩菀冲向河岸,她奋力往前一扑,抓住了岸边的根须,猛回头看去。
巨大的浪头扑下,“彭”一声巨响过后,黑漆漆的河面,已看不见人影。
韩菀却连叫也无法叫,她流着眼泪,尽全力抓住手上这条树根。
然天要绝人。
在韩菀拼劲全力,终于成功爬上岸的时候,一阵急促脚步声,熟悉的黑衣人冲了出来,分成两列,重重包围了她。
领头中间的,正是那个熟悉的阴翳黑面男。
对方冷冷哼了一声,“刷”一声长刀还鞘,扔在左手,他倏地上前一步捉她。
韩菀陡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愤怒,她猛地抽出头上的木簪,对准他的眼珠,用尽全力,重重往前一扑!
圆钝的簪尖戳进对方左眼,一声惨叫,狠狠一脚踹在韩菀的腹部!
她被踹得倒飞出去,重重掼在河水之中。
水花四溅,头晕目眩,腹部巨痛,河水没过头顶,顷刻淹过口鼻。
可她已无力挣扎。
……
雨后初霁。
温暖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郊野城廓,却驱不走人心里头的阴霾。
她的母亲一夜白头,抱着她和弟弟的灵位哭瞎了眼睛。姨母一再宽慰,可她还是呕血而终。
城中韩氏商号大大小小铺面的牌匾都被拆了下来,换上另一家商号的匾额。
城郊,孤零零两座新坟。
最后,还是她的二叔从东阳赶过来,起坟,要将她母女带回家乡,与父祖共葬。
一声叹息。
一铁镐下去,滚滚乌云自东而来,遮盖了炎炎烈日。
一声惊雷起,晴空暴雨。
雨点噼里啪啦,落在棺盖上。
……
韩菀就醒了。
她睁开眼睛。
又一阵风,窗扉咿呀开合,雨水灌了进来,溅湿窗畔的睡榻,洒在她的脸上。
她怔怔一抹了脸。
雨水冰冰凉,一点烛光晃动,湿润白皙的掌心下隐约可见细细的青筋。
她跳了起身。
“哐当”一声,撞翻榻旁小几,汤盏落地,碎陶飞溅,擦过她的手背。
细碎的刺痛,和方才打在她脸上的雨水一样,真实无比。
她环视。
浅杏帷幕,银红坐垫,东墙窗下有一张檀木琴案,非常熟悉的布置,她梦萦中常常会出现的地方。
这是她东阳家中。
这是她母亲院里的西厢房。
她这是……
又活过来了吗?
愣愣半晌,一瞬狂喜。
忽门“咿呀”一声,乳母端着一碗汤羹进了房,絮絮叨叨:“小娘子多少吃些,夫人伤恸,郎君也还小,您正要好生保重,才能支应……”
恍如隔世。
这些似曾相识的对话,仿触动机括一般,记忆深处的画面一下子就鲜活了起来。
这是父亲下葬后的第三天。
“……弟弟!”
几乎是马上,韩菀提起裙摆,往外狂奔而去。
她甚至连没有梳发,赤足落在木质廊道上,咚咚往东厢冲了过去。
上辈子最大的遗憾,会在今晚发生。
她的弟弟韩琮身体羸弱,不堪悲伤疲惫,后半夜忽起高热。而主君丧事人仰马翻,乳母女婢皆疲,又因白日疾医诊脉确认无恙后,一松懈盹了过去,错过唯一的就医良机。
高热来势汹汹,竟很快不治,年仅十三岁的韩琮在第二天夭折了。
此后无数的日日夜夜,韩菀无比的恨悔,悔自己没有多守一天,悔自己没有照顾好弟弟。
悔自己没照顾好自己和母亲,保不住韩氏的祖业。
她对不起父亲。
可现在,她有机会挽回一切!
……
猛推开东厢的大门,乳母女婢惊醒连忙站起身,她冲到弟弟的床前,撩起床帐。
白皙清秀的眉目,只是有些瘦削,常年体弱皮肤带一丝苍白,此刻却泛起一抹潮红,十三岁的清瘦少年正陷在柔软的衾枕中,他双目紧闭,呼吸见重。
韩菀立即伸手一探。
还好,还好!
不是很热。
她喜极而泣。
“快些!赶快去叫疾医来!”
一抹脸,她回头急声吩咐。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阿秀回来啦!!(*^▽^*)


第2章
医士很快叫了来,用药后,韩琮的热度渐渐退了下去。
韩菀长长吐了一口气。
更深夜凉,才觉两臂生寒,见母亲守在床前给弟弟拭汗,她绕出屏风,慢慢坐了下来。
灯火通明的内堂,光鉴油亮的柚木地面上铺了厚厚的羊绒地毯,富丽轩昂,宏阔厚重。
这里是东阳君府。
韩家原是韩王嫡脉,韩国传承第十三世,为权卿瞿氏所篡,后瞿氏不肖为被陈吞并。韩太子宜逃往郇,沉寂二代,出了商祖,宜之孙弥货通天下,富甲万贯。晚年逢郇与燕大战,弥捐财补足郇军军资,乃致胜之关键。后郇王封韩弥采邑东阳,为东阳君,世袭三代。
韩氏终于重新起来了。
韩弥是韩菀的曾祖。
然封邑三代,商号才是韩氏的根本,每一代的韩氏家主俱用心经营,到如今,可谓当之无愧的富甲天下。
可惜她父亲死得太早了。
她父亲与母亲感情极笃,膝下仅嫡出一儿一女,她弟弟根本就没来得及长起来,他就去世了。
孀母孤女弱子。
难怪她父亲硬撑着,也要回到家中叮嘱了她们,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韩菀睁眼,静静看着眼前髹漆彩绘的松鹤延年斫木大屏风。
父亲临终前,叮嘱她携母弟往郇都,投奔她的未婚夫。
她和杨于淳指腹为婚,两人是亲表兄妹,他的母亲是她的亲姨母。杨家乃襄平侯府,深得郇王倚重,杨姨父胞妹乃郇王后,足可以庇护韩家。
上辈子韩菀就是这么做的。
过得也确实可以。
可惜的是,最后在回乡祭拜父亲的路上,还是被人窥了空子,凿沉舟船,她落水被掳。
可见,靠人终归是不保险的。
所以这辈子,韩菀不想靠人了,她想靠自己。
守住家业。
还有……
韩菀眸光暗了暗,父亲意外的真相!
彻底消化,想清前后,她站了起身。
这时屋门开合,女婢又捧了一盏汤药进来,韩菀接过,母女合力,给韩琮再次喂了药。
天色渐渐亮了,医士再次上前探脉,他终于宣布,小郎君经已退热了。
后续只要仔细照顾,便可无碍。
守了半宿,弟弟好了。
里里外外都大松了一口气。
包括韩菀。
金灿灿的晨曦从窗纱中滤了进来,投在斫木屏风前的地面上,明亮又温煦。
弟弟好了,韩菀立即就想起了另一个人。
滚滚浊浪中,那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
拂开乳母欲给她细细绾发的手,随意捡了支银簪一束,她问:“穆寒呢?”
乳母一愣,韩菀补充:“父亲的武卫们呢?”
乳母忙道:“婢子不知道,不过先前听闻已被曹邑宰关押待处。”
“全部吗?”
“是的,是全部。”
韩菀皱了皱眉:“来人,去把曹邑宰叫过来。”
……
韩父走南闯北,足迹踏遍各国,身边有着一支人数众多勇武非常的卫队。
穆寒原是韩父亲卫,还是其中的佼佼者,后来才到韩菀的身边。
邑宰,辅助主君打理采邑诸事以及君府外务的主事,出了事情,他确实有暂先处理的权利,并不算逾越。
韩父折返近东阳的时候,遭遇悍匪。激战过后,匪徒被杀退,只可惜在交战过程中,滚石击中韩父轺车,轺车整个翻侧下坡,韩父伤重不治。
曹邑宰年四旬,方脸有须中年人,为东阳邑宰已十余年,素日甚得信重。如今主君亡逝才入葬,正是事务繁多之时,闻听女郎有召,诧异,匆匆赶来,路上打听了一下,说是有关家主亲卫的,不禁挑了挑眉。
如今仕女以端庄娴静为美,府中女郎是未来襄平侯世子夫人,早两年就被主母拘起来了,素是不管外事的,这怎么突然问起这桩?
一绕进内宅,未到正院,便在廊榭下望见正立着的韩女郎。
晃眼一看,他先是一诧。
薄薄的阳光穿过檐瓦,落在朱红色的廊榭,韩菀发黑似漆,容色端丽,金色的晨光洒在她的脸上,肌光似雪白得几要透明一般。
闻名遐迩的东阳第一美人。
人还是那个人,只神态之间,总觉得有什么一些什么变化。
往昔姣美娴静中总挥之不去的少女灿漫,顾盼生辉,恣意无虑。
可如今,脊梁挺直,唇角微抿,一双明媚的桃花眸精致依旧,目光移转间,却平添了几分锐利。
像一下子稚气全褪,成熟了起来。
“曹邑宰。”
韩菀没废话,一见人直接就问:“父亲的武卫们现在何处啊?”
曹邑宰心下微微一突,面上不变,回道:“诸卫失职,致主君弥难,现已经处置了。”
这话也不算错,家主出事,守卫责无旁贷,但据韩菀后来所知,事发当时,也不是全部亲卫都在韩父身边的。
比如穆寒。
他奉韩父所命,押解贵重货品先行归府,事发并不在现场。他得讯率人迅速折返,这才击退悍匪。
至少这一部分,该无过的。
“全部?”
曹邑宰恭敬回道:“是。”
韩菀皱了皱眉:“怎么处置的?”
曹邑宰顿了顿,道:“良民卸职出府,奴籍者,昨日悉数驱返郡营。”
“什么?!”
韩菀一惊,她当即就怒了:“曹邑宰,事关父亲亲卫,你怎敢擅作主张?!”
韩父仁善,府中多收容奴隶,从不苛刻,有能力者也会提拔,故他的亲卫奴隶出身者占大半,包括穆寒。
这所谓的郡营,即是官奴营。
如今世道,牲畜都比奴隶贵重几分,可想里头境况,韩菀怎会不色变?
曹邑宰神色却未变,他恭敬拱手:“在下已经禀过夫人了。”
韩菀居高临下,垂目看着阶下的曹邑宰。
东阳传至韩父一辈,已是第三代,他去世后,自然不需要留下邑宰,曹邑宰上辈子是随她们一起赴郇都的。
很自然的,他就是韩氏商号的大管事。
上辈子韩菀和母亲居于襄平侯府,他在外把总打理商号诸事。
父亲死了,人心逐渐思变,这不奇怪。
不知变了多少人,但里头肯定有他。
没有曹邑宰的里应外合,任凭谁也不可能这么快成功接收韩氏商号。
曹邑宰什么时候变的,韩菀不知,但现在吧,很明显他是在排除异己。
穆寒。
穆寒年纪虽轻,却是队副,待队正罗叔卸任后,他就会接手,是韩父特地栽培的。韩父栽培的还不止这方面,韩家下一代情况很特殊,韩琮体弱多病,很需要一个忠心能干的辅助者,他选中的正是穆寒。
这个韩菀是知道一些的,她还知道父亲已开始让穆寒接触商事。
曹邑宰自然不会不知。
他这是在趁她母亲心恸神伤,心里又难免怨怪亲卫们护主不力,他避重就轻问一句,事儿就很顺利了。
所以他神色自若,因为挑不出任何错处。
韩菀深深看他一眼,没有废话,只立即吩咐:“套车,马上去!”
……
韩菀驱车八十里,在郡城近郊,追上遣返队伍。
远远看着,队伍却一阵骚动。
她心一紧,吩咐:“再快些!”
车夫连连扬鞭,双辕辎车半盏茶后赶至,韩菀撩帘翘首望去。
第一眼,她就望见了穆寒,当即她眉心一蹙。
深秋百草泛黄的季节,冷风飒飒,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立在骚动中心,荒原草地,他一身单薄黑色布衣,看着丝毫不觉冷,侧颜肃静,挺立动也不动。
他面前是一个跨马的褐色绸衣中年男人,大府管事装束,正勃然大怒,暴喝一声,狠狠一鞭抽过去。
精铁长鞭破空“嗖”一声,身边女婢忍不住惊呼,韩菀心一紧,却见穆寒抬手,准确抓住鞭身。
“啪”一声重响,鞭稍在他腕间绕了几圈,登时见血,皮开肉绽。
身边诸卫面露忿色,却不敢语言。
那管事扯了扯鞭身,纹丝不动,不由大怒:“待回了府,我禀明夫人,有你好看的!”
他冷冷看一眼这群带拷卑贱奴隶。
穆寒眸色一黯,挺直的脊梁却分毫未动。
正当管事吩咐要押回去的时候,却突然听见车声,诧异一抬头,一架双辕辎车,车前悬挂的正是“东阳”府徽。
他眉头不禁一皱,却不敢怠慢,立即翻身下马见礼。
正惊疑这是谁,帘子一撩,一缕淡淡暖香顺风送至,素色裙裾,银簪束发,散在后背的乌黑青丝随风而动,韩菀皱眉:“你是哪家的?”
“呃,小的是彭陵夫人府的。”
韩菀脸立即黑了。
穆寒有羯人血统,生得五官深邃,身材异常高大,苦练武艺多年一身肌肉紧致又结实,格外地健壮,如同黑豹一般贲张躯体爆发力十足。
分外得某一些贵妇的青睐。
时下贞操观念淡薄,贵妇偷情或篡养面首并不鲜见。
这个彭陵夫人曾向韩母讨要过穆寒,被韩父黑着脸断然拒绝。
管事讪讪:“小的凑巧碰上,欲讨夫人欢心。”
“是吗?”
韩菀不置可否,只道:“母亲昨日过于伤心,回头想是不妥,故吩咐叫回。”
管事瞠目结舌:“这,这……”
没什么好这的,人没到郡营,还没接手,就还是她家的人。
韩菀只吩咐打赏了郡营的人,后者得了封厚赏钱,乐得白跑一趟,跪地谢恩喜滋滋离去。
管事忿忿,却无奈,也只得僵着脸告退走了。
韩菀这才将视线看向穆寒。
她轻声:“穆寒。”
穆寒就站在辎车前侧三丈的地方,他顿了顿,立即上前见礼。
秋风飒飒,单薄布衣索索,躯体仿蓄势待发,每一块肌肉都爆发力十足,有几道鞭痕勾损了薄薄布衣,伤口还在渗血。
他很高,她站在车上,如果不是低着头,他怕比她还高些。
至车前三步,穆寒啪单膝跪下:“穆寒见过小主子!”
声音不高,醇厚而微微暗哑,却十分沉稳,令人不由生出可靠感觉。
有些熟悉,但更多是陌生的嗓音。
韩菀一时百感交集。
上辈子她死后,穆寒却是挣扎上了岸,他负伤急奔百里追杀那个阴翳男,最后同归于尽。
她垂目盯着他的发顶。
其实她和穆寒也不很熟悉,上辈子因为弟弟的死,再见穆寒,是在去郇都的路上。
大雪纷飞,他伤痕累累跄踉一路,跟了上来。
她这才从伤心疲病醒起,命人连夜折返东阳将亲卫们赎回。
穆寒伤好后,感念他的忠,韩菀就将他放在身边。
但韩菀身边也不止一个护卫,穆寒一贯沉默寡言,平时他的存在感并不强烈的,却不想……
连她母亲都确信她的死讯设灵,可见对方布置天衣无缝,可即便是这样了,穆寒仍却不肯放弃。
她死了,他负伤狂奔百里追杀。,她还记得那双赤红的眼睛,和平日的寡言沉默相比仿佛换了一个人,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厮杀,阴翳男被杀死了,那群黑衣人死伤大半,他浑身浴血。
他最后倒在带她回郇都的路上,伤重不起,血尽而亡,撑着一口气将她带出山,倒在大路旁。
若非如此,恐怕她母亲都不知她真正死讯。
这样的忠诚,让韩菀动容。
她亲自下车,俯身伸出手,温声:“我来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首发两更发射完毕!!
心水多年的梗,卑微爱忠犬心腹和他的主子大小姐,守护和被守护的故事,终于开了!!(/≧▽≦)/
爱你们!!
最后,还要感谢之前给文文投雷的宝宝噢:
绯雪×5、一颗仙人掌
么么啾!!
明天见啦宝宝们!(*^▽^*)


第3章
她静静站在他面前。
轻声一句“我来迟了。”
韩菀声音很好听,如琴瑟韵动,婉转动人,哭泣太多伤了嗓子略有些哑,却很认真。
他不禁抬头,对上了一双漆黑剔透的眼眸。
薄薄的秋阳从头顶洒下,她肌肤白得仿要透明,细细的绒毛,淡淡的粉,疲伤让她的脸庞染上一丝苍白,愈发衬得一双精致桃花眸夺目。
这双点漆般剔透的瞳仁,正一瞬不瞬看着他,短短一句话,有一种亘古的错觉,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逾越了,她却没有生气,还笑了笑。
穆寒迅速低下头。
“谢小主人。”
“回去吧。”韩菀轻声说。
她抬起头,环视眼前百十张或多或少眼熟的面孔,“委屈你们了,都回去吧。”
屏息已久的诸卫激动大喜,忙跪伏:“卑职等谢小主人!”
……
一众武卫尾随辎车折返。
人太多了,她又来得急,只能让他们步行,她放慢速度。
但其实没事,他们这些奴隶出身的武卫,都是极能吃苦的,这些许路程并不觉得有什么,反境况峰回路转,激动高兴情绪高昂。
不少人身上带伤,韩菀特地打发人进城采买伤药,让他们暂先敷一敷,又使人问了可能支应。
完全没问题,实在不方便行走的一路都有人轮着背,并不影响。
女婢奉命特地问了穆寒,韩菀见他身上新伤旧伤,半边身体斑斑血迹看着有些厉害。
穆寒简短回道:“无事。”
他看着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异常强壮又半身腥红让人心头发悚,女婢得了答案见他不再语言,咽了咽唾沫忙折返回话。
入夜,他们回到了东阳君府。
回到旧日起居的营房,随后医士就来了,一一给他们检查包扎好伤口,针药不吝,甚至女郎还亲自过来探视,足半个时辰,才离开。
同屋的阿亚伸长脖子望了眼,“小主人真好!”
韩府仁厚,与外面外头相比不亚于天堂。老主人没了,幸好还有小主人。
阿亚也习惯了穆寒的寡言少语,没答话也不在意,兴致勃勃说了两句,又说起今日那个彭陵夫人,低声咒骂几声,十分庆幸,若穆寒落在她手上只怕不死至少脱一层皮。
幸好小主人及时赶到。
他庆幸拍了拍胸口,忽想起一事,回头对穆寒说:“诶,好像小主人不是第一次救你了诶。”
天色渐沉,院里的绿植笼罩在一层漆黑的夜色中,远远院檐的两盏绢灯在冷风中摇晃着。
穆寒回头看去,昏黄灯光投在院门前的青石板甬道上,素色裙裾的纤楚背影提着裙摆步上阶梯,渐行渐远,朦胧渐看不清。
是的。
她不是第一次救他了。
……
穆寒生在一个北地与匈奴接壤的边城奴隶营中,他甚至不知道他的生父是谁。
但能肯定的,对方是一个羯奴。
中原各国屡屡与羯羌等族交战,战败俘虏沦为奴隶,而且还是最卑贱的异族奴隶。
这是天底下最卑贱最肮脏最混乱的地方,没有之一。越是底层就越粗暴简单,弱肉强食是唯一真理,人命如草芥,每天都有许多尸体抬出去。
他生下来的瞳色和五官,一半羯奴的血统注定他将处于奴隶营的最底层,连他的母亲一看清他脸,也叹他注定活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