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容易大家把她拉出来,拿到太阳饼的小龙像炮弹一样朝着他妈扑过去了。
这是个刚三岁的胖小子,一身肉,又是一个猛扑,完了,秦秀屁股朝下,又跌花丛里去了。
她不疼自己疼儿子,为防儿子扎到刺,紧紧抱着他,任凭尖刺扎的自己满身是血,犹还大吼:“顾法典,你个小混混,小瘪三,你害我没事,害我儿子干啥?”
顾法典不慌不急,居高临下,冷冷反问:“你儿子刺都不能扎一下,女儿就能打的浑身血淋淋,没有一块好皮?秦秀,你就是这样当妈的?”
围观的大妈们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第3章 选择
大妈们连拉带拽,总算救了秦秀。
因为顾法典的家世,也因为他一直不学好,逃学打架玩游戏的,大家直觉,应该是他在撒谎。
所以张大妈选择信任秦秀,并说:“法典,不是我说你,你爸妈都是人才,你俩哥在漂亮国拿的可是资本主义的奖学金,你不学好还问小孩子收保护费……”
另一个大妈也觉得秦秀不至于那么打孩子,反而说:“法典,我咋觉得半夏是你打的,我刚才听秦秀说了,你问半夏收过保护费。”
秦秀心里一乐:顾法典是《白眉大侠》看多了,想行侠仗义为半夏出头吧?
就该让大妈们好好骂骂,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出头?
瘦高高的少年有点懵:“我收保护费?”
“要不是你勒索半夏,秦秀哪舍得打孩子?”张大妈唾沫横飞:“男孩子小时候熊一点可以,但你不能学社会混子,玩勒索讹钱的那一套。”
一根刺拔出来,秦秀疼的一声哎吆,心里却更乐了:问小孩子讹钱的事可不好明证,小兔崽子,本来就是混蛋一个,还想强出头,滚蛋吧他。
她正美着呢,顾法典问:“秦阿姨,你知不知道污蔑,诽谤也是违法?”
张大妈抢着说:“法典呀,收保护费可是犯罪!”
顾法典不跟老太太歪缠,绕开张大妈,说:“秦阿姨,你说是因为你女儿偷了家里的电子表,摩丝和巧克力你才打她的,你确定?”
秦秀非但不怕,还大声说:“她从乡下农民身上学的坏毛病,爱偷……”
“摩丝是你儿子觉得好玩,全喷墙上了。电子表是你儿子带出去丢了,而巧克力……”顾法典还指小龙:“也是他自己吃光的,半夏一颗都没吃过。”
“你放屁,我家的事情你咋……”秦秀一语未尽,顾法典接着说:“当然是你儿子说的,还有,电子表我已经找到了,张强你自己说,你的电子表哪来的……”
到下班时间了,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一胖胖的小男孩被几个大孩子推到秦秀面前,秦秀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张大妈愣住了:“强子,你拿了小龙的电子表?”咋是她家大孙子?
张强也才五岁,哪见过这阵势,咧嘴大哭:“是小龙自己玩的时候不小心掉了我才捡的。”
所以儿子丟的表,她赖女儿身上了?
“秦秀啊,儿子犯错你打女儿,太不应该了。”终于有人开始指责秦秀了。
“重男轻女也没你这样的!”
“太过分了你!”
一看不对,秦秀转身想走,可顾法典堵她面前了。
“我以后不打了,我拿半夏当祖宗,行了吧。”今天运气不好,踩到顾法典这坨臭狗屎了,秦秀自认倒霉。
但顾法典居然说:“你不是打孩子,你是故意杀人,你是在犯罪!”
秦秀心说怪不得林珺出国时只带走俩大的,不带顾法典,这孩子脑子有问题。
阴天下雨打孩子,打错了又怎样?
难不成让公安来抓她?
身为副书记的夫人,她向为温柔贤惠大方的,但此刻忍不了了,她给顾法典激怒了,她两手叉腰:“就算我故意杀人了,有种你报警啊,让警察来抓我,不敢了吧,你不报警我报,你在篮球场上打我,你还害我被刺扎……”
这时还真有人说:“别吵了,公安来了……”
如今的公安还是绿衣服大檐帽,因为一回回的严打,在群众中威信特别高。
呼啦啦的,人群散开了,还真有公安来了,而且是个,女公安!
秦秀眼前一亮,她正愁脱不了身,立刻大喊:“公安同志,有小混混欺负我……”
让公安来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顾法典。
女公安四十多岁,身材板正,一脸威严,开门见山问:“哪里出命案了?”
“他,他想杀我!”秦秀说。泼妇吵架,就喜欢夸大其词。
可她话音才落,顾法典紧接着说:“公安同志,我今天碰到一个女孩,受了虐待,混身是伤。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秦秀在明知是儿子犯错的前提下故意伤害,虐待女儿的,就在早上,她致使女儿休克将近两个小时,期间没有采取任何急救措施也没有送医院,反而把儿子送回了娘家,所以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她是想故意杀死自己的女儿,并且准备伪造现场,毁灭证据!”
“啥?秦秀杀人?”有人说。
“她为啥要杀半夏,不该吧,那是她闺女啊。”还有人说。
秦秀傻眼了,心说这全是半夏告诉顾法典的?
她分明是不小心,失手打的。
可那黑心肝的小丫头却说她是故意的,她咋这么没良心。
她非打死那丫头不可。
她摊手说:“公安同志,你信吗?”谁能信一个当妈的会故意杀孩子?
这要别的公安,可能不信,但出警的赵霞赵公安不是信,而是她亲眼见过有人杀害亲生女儿,毕竟现在计划生育政策严厉,而重男轻女的人,社会上太多了。
不过她双眼一狭:“女同志,你怎么浑身是刺?”
秦秀浑身是刺,简直像只刺猬。
她说:“还不是顾法典,他把我推花丛里的,他是我们厂有名的混混。”
“你别扯那些没用的,先说有没有打孩子!”公安可不像大妈们会被带偏。
秦秀眼珠子一转,说:“没有,但是我家孩子摔伤过,她还爱撒谎……”既然半夏不仁,她也不义,就说孩子是摔的,又没人看见,谁能拿她怎么样?
“孩子呢?”赵公安问。
在秦秀记忆里半夏和顾法典在一起,手指顾法典:“问他。”
顾法典说:“孩子目前还在卫生院,包扎完伤口后正在输液消炎症,不过公安同志,办案要先勘察现场,你难道不该去秦秀家,看看她杀人的证据……”
秦秀头皮又是一紧,她今天给吓坏了,又一直在楼下等半夏,家里还一团乱,到处是半夏的头发,厕所里甚至有半夏流的鼻血,都没收拾!
于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家都伸长了脖子要看热闹,向来端庄,温柔大方的副书记夫人却突然转身,跑的像风风火火。
她这样子完全是电视里坏人被戳穿后的惊慌失措!
“她不会真的想杀孩子吧?”有人惊呼。
还有人说:“看样子她是想去毁灭证据吧!”
“说不定家里有绳子,有刀……她说不定还想分尸……”大家越说越兴奋,单元楼下,人潮蜂蛹,全跟在秦秀身后。
不测不知道,一测深不见底。
秦秀此时才发现自己瞎了眼,没看出来,顾法典个小屁孩话不多。
但一句句直指要害。
虽然她没有故意杀人,可叫大家看到打洗手间的血迹,地上那一团团的头发,她在厂里好容易博来的贤惠名声也要完蛋了呀。
她跑的飞快,赵公安紧随其后。
不过刚跑到楼梯口,迎面碰上个男孩,怀里抱着半夏。
秦秀见之大喜,一个踉跄,伸手来抱:“半夏回来啦!”又说:“妈妈错了,妈妈不该骂你的,来,妈妈抱抱,好不好?”
赵公安也止步,身后一大群人更是齐刷刷的止步。
单元门口挤的水泄不通,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半夏身上。
特漂亮的小女孩,眼睛又圆又大,刚从乡下来,两颊泛着微微的红,可这红并不土气,反而让这孩子显得比别人更活泼。
她被放到了楼梯上,茫然的看着所有人。
但她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伤痕。
当然,秦秀不傻,打孩子不会打在显眼的地方嘛。
一瞬间所有人犹豫了,这孩子外表看起来,不像被虐待过的呀。
怕不是顾法典那小混蛋故意唬人的吧。
“半夏,妈妈没打你,就轻轻拍了两巴掌,对不对?妈妈错了,宝贝,快来妈妈抱。”秦秀说着就要上前。
但赵公安可不好糊弄,一把拉住了她:“同志你别动,我要单独问孩子话。”
“好好好,我不动。半夏呀,好好跟公安阿姨说话,妈妈没打你,妈妈明天还会带你去吃肯德基,完了咱们逛公园,晚上妈妈还会跟你一起睡,好不好呀?”
人不动,她的嘴巴可不会闲着。
孩子嘛,你哄一哄,她能不听妈妈的话?
只要半夏听她的,半路跳出来管闲事的顾法典就是个拉耗子的狗。
他纯属多管闲事。
赵公安也伸手了:“宝贝,到阿姨这儿来,阿姨有话问你,好不好?”
面前全是人。
女孩眼神迷茫的看着秦秀,下意识瑟缩。
目光再落到赵公安身上,这可是公安,戴着大檐帽的,她也怕。
突然,孩子的眸子里有了光,她深吸一口气,迈下一节台阶。
人群中再一声惊呼:“这孩子身上好多纱布!”
刚去卫生所包扎过,孩子身上满是纱布,而空荡荡的衬衣,一晃就看出来了。
她再下一级,秦秀以为孩子来找她了,满心欢喜要抱,谁知孩子突然连下两台,越过了她。
毕竟小孩,楼梯又太高,赵公安以为她要找自己,怕她摔着,连忙伸手去接。
但行动看似缓慢的孩子却灵巧的躲过了她,然后就那么一扑。
赵公安哎吆一声:还有四个台阶呢,她不得摔滚下去?
当然,半夏虽然踩空了,可并没有摔跤。
因为哥哥就在楼梯下面,她朝他扑过去,他心有灵犀,立刻伸手接住了她。
扑到哥哥怀里,半夏才觉得自己安全了。
她紧紧揪着哥哥的衣服,泣不成声:“哥哥,带我走,我不要回家!”
小小的女孩,她一字一顿:“哥哥,我会做饭洗碗,我给你当保姆好不好?”
突如其来的,秦秀惊呆了,赵公安也惊呆了。
就连围观的群众们也惊呆了。
顾法典,成绩差,爱打架,爹不养,妈不要的狗东西。
半夏怎么会那么信任他的?
但最吃惊的还是顾法典。
说大了是虐待,说小了也不过是大人打孩子。
母亲离开时他懂了一个道理,大人的思维里面没有尊重孩子,和孩子的自由意志。
而人性中有一条是:孩子在幼年,会无条件深爱父母,哪怕他们被虐待,伤害,依旧会义无反顾的去爱。
所以在操场上看到半夏被打,又听小伙伴说她在家天天挨打,他就忍不住插手,多管闲事了。
但他倾向于这件事的走向是:秦秀哄一哄,半夏就会好了伤疤忘了疼,跟妈妈和好,回家。
哪有孩子会不爱妈妈的呢?
顾法典甚至悲观的想,半夏还会继续挨打的,但她会慢慢习惯被打被骂,习惯家庭暴力,在被虐待中成长,最终长大,或者死去!
所以他讨厌秦秀,于是捉弄她,看她出丑,洋相百出,可他没想深入管这件事。
但半夏居然没有做妈妈的应声虫,而是选择了他?
刚才,把半夏送到卫生院后,顾法典去了趟位于厂门外的,秦秀娘家妈开的劳保店,还打听到了一些让他觉得疑惑的事。
既然小女孩如此的信任他,那这事他就有必要继续管下去。
他说:“秦阿姨,请问半夏是你生的吗?哪年哪月,你在哪儿生的?”
赵公安掏出小本子,钢笔开盖,甩甩墨水,也要记录。
秦秀有点紧张,磕磕巴巴说:“她是91年6月生的,四岁了,怎么啦?”
大家觉得差不多,半夏看起来也就四岁。
可顾法典立刻说:“案子破了,这孩子压根就不是秦秀生的,公安同志您看,这是秦秀91年5月上首都旅游时拍的纪念照,她看起来像是怀孕九月的样子吗?”
半夏说过,奶奶说她五岁,妈妈却说她四岁。
刚才顾法典留了个心眼,去秦秀娘家开的铺子时,看到玻璃柜下压了张照片,就给抽出来带在身边了。
果然,这成破案的关键了。
赵公安一看照片,顿时眉头一皱:“女同志,这孩子不是你生的,她哪来的?”


第4章 二奶
秦秀眼前一阵发黑,心说这张照片该在她娘家的,谁给顾法典的?
满厂的人都说顾博士一家高智商,就顾法典是个没脑子的夯货,所以林珺和顾谨才丢下他。
可她咋觉得他精的跟猴子似的呢?
她终于不撒谎了:“行了我如实交代,半夏是我90年6月生的,有户口有出生证,行了吧?”
“不对,阿姨,你跟沈副书记是90年9月结的婚,我爸我妈和沈书记是同学,他们还去吃过你们的酒。”顾法典立刻反驳:“难不成你还没结婚就生孩子了?”
秦秀张口结舌,偏偏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女声:“天啦,吴小华正是90年6月自杀的,当时沈四宝和她还是夫妻,秦秀你咋就生了他的孩子了?”
秦秀顿时又结巴了,因为说话的是副厂长金荃的爱人胡洁。
而吴小华是沈四宝的前妻,是自杀死的,死后他才续娶的秦秀。
金荃跟沈四宝相互瞧不上,两人是工作中的死对手。
而胡洁,跟秦秀关系一般,但跟死了的吴小华关系很好,她高声说:“秦秀,你和沈四宝早好上了吧,吴小华是因为你生了孩子才自杀的,对吧!”
“胡姐,你可别血口喷人!”秦秀磕磕巴巴。
有副厂长的夫人带头,大家就好说了,有人说:“说不定吴小华压根就不是自杀,是被色迷心窍的沈副书记和二奶合伙害死的。”
秦秀没杀过人,倒也不怕,她说:“这个你们可以问公安,公安局有死亡证明,怎么,你们不相信人民公安?”
确实,吴小华是跳井死的,公安有鉴定结果,自杀。
但有人仗着人多,躲在远处喊:“但你秦秀不要脸,你那叫二奶上位。”
秦秀气红了眼,刚想找找说这话的人是谁,另一个角落里又响起来:“我听人说秦秀只有初中文凭,没统招资格,是特招的,是哪个领导特招的她,俩人也是睡觉的关系?”
秦秀确实是被个老领导特招进厂的,但这事它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提啊。
自认晦气,她不敢再跟这帮人扯,掏钥匙,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而随着门开,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客厅杂乱不堪,折弯的衣架,零乱的头发,洗手间地上还有一滩鲜红的血迹。
尤其是墙上,居然有个带着血的小手印!
围观的大妈们对视一眼:秦秀还真是下了死手。
“这还是女人吗?蛇蝎吧,她未婚先孕,还有脸打孩子?”有人气的说。
几个老太太一看现场,顶不住了:“哎吆,孩子得多疼!”
顾法典出门总喜欢背个大包,他所有的家当,几乎都在那个包里头,他是跟赵公安一起进来的,此刻正在给赵公安掏自己的相机,并冷冷说:“赵公安肯定以为又是我在胡闹,什么都没带吧。”
衣架,头发,血迹都是违法犯罪的证据,要拍照存现场的。
可赵公安居然没带相机!
她接过相机,有点尴尬:“你应该说实话的,我以为你只是胡闹嘛……”
顾法典冷笑:“我要说有人打孩子你会出警吗?你还不是会认为我是在胡闹。”
这两人其实早就认识,因为赵公安和林珺是朋友,而林珺的丈夫顾谨于孩子完全是一种放养状态,林珺也怕顾法典无人管束要误入歧途,遂嘱托赵公安,让她替自己照料着儿子。
隔三岔五的,赵霞就会过来看看顾法典的情况。
要不然,公安出警,按规定必须是两个人,她一个人来就不合规定。
而在赵公安看来,被亲爹放养,成绩差又爱混社会的顾法典,离流氓混蛋也就一步之遥了。
但他难得干件好事,居然会为了一个素不想干的小女孩出头。
赵公安心里很欣慰。
不过凭良心说,目前社会整体形势乱,公安力量不够,大案堆积如山,确实没有公安会为了家长打孩子就出警。
赵公安自己是女人,所以更能体会这种现实常情下的悲哀。
但半夏呢?
顾法典才松手片刻,她怎么不见了。
她去哪儿了?
以秦秀的脾气,会不会趁着大家不注意打孩子泄气?
上一次顾法典慌成这样,还是在母亲明确告诉他,不会带他出国的时候。
“天啦,天啦天啦……”有人喊。
“出去出去,这是孩子的房间,你们进来干嘛?”是秦秀在吼。
顾法典和赵公安同时色变,冲进卧室,不见半夏,却同时倒抽一口冷气,因为这间窄窄的卧室里,被子是扯烂的,棉絮四处飞,地上还散落着一大堆孩子的衣服,而且无一例外,全被剪成了条。
秦秀居然把女儿所有的衣服全剪成了一堆碎布!
“这不是亲妈,这是个毒妇,夜叉!”张大妈直接瘫坐地上了。
胡洁是副厂长的夫人,为了保持丈夫的威严,平常一般点的事情她向来不会发表意见,当然,秦秀因为年青,漂亮,脾气好,在领导家属中独竖一职,向来声誉比她高的多,而因为沈四宝风头劲,眼看就要当正职书记了,她向来也尊着秦秀。
可今天她忍不了了,秦秀二奶上位也就算了,虐待自己的孩子,如此丧心病狂,这还算人吗?
她抓起几块碎步,提到秦秀面前抖索:“孩子到底怎么你了,你把她恨成这样!”
秦秀的脑瓜子可真能转,她居然说:“我看孩子衣服破,想剪了衲鞋底,给她买新的呀。”
张大妈就住楼下,最清楚情况的,说:“你放屁,半夏自来就穿那件小衬衣,咱们楼上楼下,我能不知道?你啥时候给她买过新衣服?”
秦秀说:“孩子要粗养,要艰苦要朴素,这可是毛主席说的。”
一帮大妈气的差不多要打人了:“你……”无耻,不要脸!
但她们不过白生气,凡事得讲证据,得公安处理。
“女公安同志,你必须拘留她!”群众发出了一致的怒吼!
赵公安收好相机,手下意识往后一摸,她屁股上挂着铐子呢。
不会真的拘留吧?
现在正值严打期,拘留所,只要关进去,不论男女都是混住,因为全是社会渣渣,公安还会熬鹰,所谓的熬鹰就是几天几夜不让你睡觉,直熬到你发疯为止,对了,还会剥大豆,剥到十个指甲盖儿全烂掉,踩缝纫机,踩的腰都直不起来,更有甚者,犯罪分子们一到夜里就会互殴。
就慈心厂,去年有个车间主任因为赌博被抓进去过。
进去七天,整整瘦了15斤,更可怕的是,出来以后腰就不行了,说是被人半夜打坏的。
他爱人从此守了活寡了。
秦秀慌了:“公安同志,孩子虽然是我打的,但是她爸让我打的,他吧……”
俗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二婚夫妻半路贼呢。
她说:“这孩子偷了家里可值钱的东西,又死活不说放哪了她爸才让我打的。”
顾法典正准备去找半夏,听她这样说,折回来了:“阿姨,你刚才还污蔑说我问半夏收保护费,现在又给半夏安罪名,你问问这帮奶奶信不信!”
奶奶们点头如捣蒜:“秦秀你接着编!”
“她真的拿了家里的东西,值十根金条的贵重物品,她爸忙着要用钱,亲口说了只要不打死,随我怎么收拾!”秦秀为了不被拘留,把家底都要招完了。
“呸,十根金条,难不成在半夏裤兜里?”胡洁冷笑。
赵公安也笑了:“十根金条会让孩子拿着玩儿,我看您不像那么心大的人啊。”
秦秀总算说了一回真话,可没人信了你说气不气?
她只差要跪下了:“求你了公安大姐,你只要不拘我,我保证以后不碰半夏一根手指头。再说了,你把我拘留了,我的孩子谁来养?”
围观的群众虽然都快气死了,但也发现问题了,秦秀被拘留,孩子谁怎么办?
……
顾法典正准备继续找半夏,回头就见小女孩艰难的从门口的鞋柜里扣着什么。
她整个人都趴进鞋柜里了,难怪刚才他找不到。
她终于出来了,把一双双皮鞋又搬了回去,每一双都还要用手揩干净。
女孩转身,恰好迎上哥哥的目光。
她立刻就笑了。
顾法典也曾有个妹妹,死的很早,他记忆中那孩子永远在哭,爸爸妈妈轮流抱着,整夜整夜不睡觉的熬着,妈妈一度被折磨的,体重只有七十斤。
而顾法典不论走路还是咳嗽,都可能引起妹妹哭泣,所以提起女孩他就烦。
但此刻,他第一次发现,女孩笑起来还挺可爱的!
那是一个劣质的糖果罐子,女孩小心翼翼捧起来:“哥哥,给你!”
顾法典以为是什么宝贝,打开一看,居然是两只鸡毛毽子。
半夏抿唇笑,语气可温柔了:“这是奶奶给我缝的,这也是我最重要的宝贝,给妈妈她不要,还说要扔掉,哥哥,你要我,也要它们,好不好?”
顾法典大吃一惊:“你准备跟我走?”
半夏把毽子捧的高高的:“我给哥哥当妹妹,我会洗碗,还会扫地!”
顾法典觉得很可笑,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洗碗扫地?
半夏刚才是被祁凯抱回来的,当时她以为哥哥不要她了,以为自己还会被秦秀妈妈打死,已经做好悄无声息死掉的准备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点点哥哥居然找了这么多人来帮她,心里可开心了。
关于点点哥哥,半夏知道很多他将来的事,而现在,她确信他是个善良的,温柔的好哥哥,她也确信他能帮她,也能救她的命!
……
另一边,秦秀哭的楚楚可怜:“我可怜的孩子呀,我要被拘了,他们可怎么办!”
张大妈忍不住插了一句:“公安同志,孩子我可以帮着带一带,你把她带回去教育一下吧。”
另有人说:“教育教育得了,孩子没人管,也得她来带呀。”
所以她刚才差点杀了孩子,现在孩子却成了她的护身符?
这时顾法典上前说:“公安同志,秦秀这次没有撒谎!”
秦秀眼前一亮,心说看吧,孩子的事算个屁,瞧瞧,挑事的人都怂了。
但顾法典紧接着说:“半夏说过,秦秀曾逼问她家里一些银元的下落,也是因此才打她的。她虐待儿童理应拘留,孩子要没人养,半夏我可以照顾,还有……”
秦秀的笑在一瞬间变成了哭,不,她想掐死顾法典。
顾法典不疾不徐,侃侃而谈:“院里的家属应该都认识沈书记的前妻吴小华,她跟我妈是老同事,她原来跟我妈说过,自己有两块银元,现在非常值价。后来她回了趟老家,就跳井死了,而现在秦秀逼问半夏要的也是银元,我可不可以这样推断,当初沈四宝杀妻夺了银元,却不知道怎么的那银元不见了,秦秀才会逼问半夏,找银元?”
这下群众们又被吓坏了!
这么说沈副书记居然是个杀人犯?
会英语,会交际,能帮厂子谈国际外贸生意的沈副书记,杀妻???
这事听起来咋越来越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啦。
“公安同志,以目前我提供的信息,重启当年的案子查沈四宝有没有杀妻,没问题吧?”顾法典继续说。
秦秀已经要晕厥了,打个孩子而已,又没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