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涵虚笑道:“你别忘记明霞只比你小两岁,如今她也是一位大姑娘了。她有了意中人啦!”

  严浣喜道:“原来这小妮子已有了意中人了,这人是谁?”

  谷涵虚笑道:“这人名褚云峰。说来也巧,这褚云峰正是我的同门师兄。”当下将巧遇褚云峰与孟明霞的经过告诉严浣。

  严浣笑道:“那次我离家出走,多亏明霞的帮忙,还未曾向她道谢呢。当时正是我最伤心的时候,前路茫茫,也不知能不能与你重逢。想不到如今连明霞也是成双成对了。但愿她与你的那位褚师兄结成连理,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谷涵虚在她耳边悄声笑道:“你有一句话未说出来,我替你说好不好?”

  严浣道:“你怎知道我心里的说话?”谷涵虚道:“我怎能不知道?为什么这是最好不过呢?因为这就正是叫做亲上加亲呀!嘿,嘿,你心里想说的是不是这一句话?”严浣羞得满面通红,但也只好低下头默认了。

  骡车满载着蜜意柔情,向飞龙山驰去。另一条通往飞龙山的路上,褚云峰与孟明霞也是同样的满怀欢悦,并辔而行。

  严浣惦记着孟明霞,孟明霞也在挂念着严浣。将到飞龙山之时,心情甚为兴奋,可又有点担忧,忍不住和褚云峰说道:“不知你的那位谷师兄可曾找着我的表姐。但愿飞龙山上能够见着他们,这才真是皆大欢喜呢!”

 

  褚云峰笑道:“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这个愿望是一定能够实现的。你想他们受了这许多折磨,老天爷还好意思再折磨他们吗?当然是要成全他们的了。”

  孟明霞道:“油嘴滑舌。嗯,我现在倒想问你一句正经事呢。”

  褚云峰道:“我说的可都是正经话呀。好,你问吧。”

  孟明霞道:“咱们怎样进飞龙山?是硬闯呢?还是晚上偷去?”

  褚云峰道:“不必硬闯,也无须偷偷地去?”

  孟明霞道:“那又如何?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褚云峰笑道:“你忘记了我是阳天雷师侄的身份吗?我虽然叛了他,但此事外人是不会知道的。我还留着以前在阳天雷手下当差的时候他给我的令符呢。我用来骗骗窦安平,料想可以混得过去。”

  孟明霞道:“窦安平和阳天雷不是有往来的吗?”

  褚云峰道:“不错。但阳天雷是不会把这种令他丢面子的事告诉窦安平的。何况他和阳天雷又不是直接来往,他的手下人即使知道这个秘密!也不敢胡乱对人说的。只须骗得过一时就行了。”

  孟明霞道:“咱们反正是要去的,能够不动干戈,混得进去,固然最好,混不进去,再作打算,也还不迟。大不了拼着硬闯罢了。不过我却有点为杨婉担心呢。”原来孟明霞这次下山,本来是为着追踪杨婉的,但如今已是将到飞龙山了,却还没有见着杨婉。

  孟明霞叹了口气,续道:“唉,你不知道,杨姑娘这次下山是因我而起的。”

  褚云峰笑道:“我知道。你是要使他们夫妻和好,也是为了要求自己的心之所安。”

  孟明霞面上一红,说道:“你知道就好。你想想,杨姑娘父兄都已死了,在这世上,只有李思南是唯一的亲人。身世何等可怜!若是有什么意外,叫我如何对得住她?”

  褚云峰道:“恐怕她未必是来飞龙山吧。”

  孟明霞道:“她对李思南虽有误会,但我料想她是决不能舍弃李思南的,不去飞龙山又去哪里?我现在担心的就是她混不进去,反而给窦安平捉住,那时就令李思南为难了。”

  褚云峰只好安慰她道:“吉人自有天相,杨姑娘也不是寻常的女子,你不必预先为她担忧。”

  孟明霞和褚云峰都料得不错,杨婉果然来了飞龙山,而且碰上了一个意外的“机遇”,如今她早已是混进窦安平的山寨了。

  暂且按下褚、孟二人不表,先说杨婉的遭遇。

  杨婉与明慧公主、阿盖夫妻分手之后,继续前行。因为孟明霞在途中碰上了阳坚白“采花”之事,耽搁了一些时候,是以杨婉又得以赶在她的前头了。

  这一天杨婉踏进了飞龙山的山口,只须再走多十几里山路就是窦安平的山寨所在了。山口有间酒店,乃是窦安平手下的头目开的,不过杨婉却不知道。

  杨婉女扮男装,脸上涂了阿盖给他的草药,本来是一张吹弹得破的粉脸变得铁青,带着几分粗豪气味,很像黑道上的人物。

  杨婉一路奔驰,此时正自感到腹饥口渴,看见路旁有间酒店,心里想道:“管它是什么人开的,我且进去吃点东西,顺便也可以打听打听消息。”

  酒店里先已有了三个客人,三个人都是带有兵器,相貌粗豪的汉子。其中一人喝得似乎已有了七八分醉意,杨婉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得他卷着舌头,大声说道:“他妈的,到了这儿,咱们还不放心喝酒吗?你们不必劝我,我一定要喝个痛快!马老大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这里。待咱们见了窦寨主,哼、哼,我还要他马老大的好看呢!”

  三人之中,这汉子已经喝醉,另外一人也有了七八分酒意,只有一人比较清醒。这个比较清醒的人说道:“五哥,你要喝酒就喝好了,可别胡言乱语。我看你的酒也喝够了,咱们还是走吧!”

  那个叫“五哥”的人大声道:“到了这里我还怕什么?这里是飞龙山,不是回龙岭,就算马老大在这儿,他也管不到咱们,我告诉他,我就是要投奔飞龙山,他又敢怎么样。哼、哼,我怕的只是窦寨主不肯收容咱们。”

  另一个有了七八分醉意的人跟着哈哈笑道:“咱们把回龙岭的家当献给窦寨主,这份礼也不算太薄,窦寨主还能不收容我们?”

  那个比较清醒的人皱了皱眉头说道:“说话总是谨慎一些的好,又何必嚷得通天下的人都知道!”

  那喝得大醉的汉子说道:“哦,原来你是怕隔墙有耳。哼,我敢说敢做,就不怕有人偷听。我酒还未喝够呢,拿酒来!”

  杨婉听到这里,心里已然明白。原来杨婉在琅玡山充当喽兵的时候,和一个老头目轮班看守一个岗哨,也常听得这个老头目谈及绿林的一些事情。

  回龙岭有一个小山寨,寨主名马锦常,身材矮小,武功却很不弱,人称“三寸钉”。他手下有七个头目,其中三个坐第五第六第七三把交椅的头目本来是另外一伙的,本领也都不错,只因他们是后来才加入的,而又不肯低头服小,故此和回龙岭原来的头目处得不好,马锦常也不大信任他们。这三个人曾经偷偷和琅玡山接洽,想改投琅玡山。屠凤为了怕失绿林和气,婉言推辞了他们。

  飞龙山窦安平的山寨则是一个势力雄厚的大山寨,近年来他周围数百里内的小山寨,一个一个给他吞并了,但回龙岭却尚未向他屈服。

  杨婉听了他们的谈话,心里想道:“想必是他们已经和马锦常闹翻,如今是来投奔飞龙山来了。”

  杨婉听得分外留神,那个比较清醒的人狠狠盯了她一眼。

  那个喝醉了的汉子倏地一拍案子,站了起来,冲着杨婉喝道:“你这小子是什么人,胆敢偷听我们的说话,吃我一拳!”

  那个比较清醒的人道:“五哥,不可鲁莽!你在这里大声说话,怎能说是别人偷听?”

  那喝醉的汉子一掌将他推开,一迈步到了杨婉面前,喝道:“你为什么歪着眼睛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管你是不是有心偷听,这一拳你是吃定的了!”揪着杨婉,兜心就是一拳。

  杨婉焉能让他打着,当下笼手袖中,挥袖一卷,笑道:“王寨主,幸会,幸会!相请不如偶遇,请五爷坐下,容小可敬一杯。”那汉子连杨婉的指尖也没碰着,便给她的衣袖卷着了手腕,就像给人紧紧抓着一般,动弹不得,身不由己地坐了下来。

  王五虽然喝醉,但酒醉之中也还有两分清醒,吃了一惊,醉意又消了几分,讷讷说道:“你是谁,你怎的认得我?”此时他已知道杨婉的本领远远在他之上。但在惊慌中也有几分高兴,因为杨婉的话对他很是恭敬。他本来是一个小山寨的第五号头目,杨婉却称他为“寨主”。

  杨婉胡乱捏了一个名说了,笑道:“五爷的大名,谁人不知?小可曾见过五爷,不过我是个无名小卒,五爷当然是不会记得的了。”

  王五诧道:“你在什么时候见过我的?”

  杨婉说道:“五爷去年是不是曾经上过一次琅玡山?”

  王五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杨婉道:“实不相瞒,小可乃是单线开扒做点没本钱的小生意,没资格在琅玡山入伙。但却多承山上一位头目的照顾。这位头目姓冯,单名一个信字。在琅玡山的职位不高,但却是混了几十年的老头目,想必五爷知道?”

  冯信就是把回龙岭的事情告诉杨婉的那个老头目,那一次王五来琅玡山秘密接洽,就是由他招待的。

  王五点了点头,说道:“知道,知道。原来他是你的靠山,这么说来,倒是自己人了。杨兄,你有这样好的本领,琅玡山却不肯收容你,那真是他们瞎眼了。不过话说回来,琅玡山的女寨主虽是不知好歹,这位照顾你的冯老爷子却是很够朋友。”王五因为屠凤不肯接纳他,思之犹有余愤。

  杨婉继续道:“那天五爷上山之时,小可刚好见过了冯老爷子,承他客气,送我下山,在途中见到五爷。五爷记得么?”

  那次冯信接待他上山,是带有几个人的。王五连忙说道:“不错,不错。记起来了,是有你老弟在内。来,来,来!六弟,七弟,你们都来见过这位杨兄。”

  杨婉说道:“张六爷和李七爷小可也是久仰的了!”

  张六就是那个比较清醒的汉子,说道:“杨兄,我们说的话你都已听见了。请你可别对外人泄露。”

  杨婉说道:“这个六爷无须顾虑。实不相瞒,小弟也是想来投奔飞龙山窦寨主的呢!”

  张六道:“哦,你也是来投奔飞龙山的?”正是:

  无意相逢生急智,瞒天过海闯龙潭。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