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雷似乎看出了李思南心意踌躇,有些把持不定,便又说道:“思南安答,你想我把杨姑娘送回给你,你也总得答应我一些事情啊!公私两事,随你选择,要嘛,你把明慧找来与我交换;要嘛,你就答应在我进兵中原之日,不得与我为难!你要知道,我肯让你在两者之中任择其一,这已经是念在旧情,格外通融的了!”

  龙象法王道:“还有一件事情,你可以理,也可以不理。”

  李思南道:“什么事情?”

  龙象法王道:“你忘了还有一位韩姑娘在我们这里么?”

  李思南霍然一省,怒道:“那位韩姑娘是完全无辜的,你们应该将她放回去才是!”

  龙象法王道:“不错,她是完全受了你的拖累,可是捉虎容易放虎难,这句俗话,想必你也知道。韩姑娘不是老虎,她的父亲可是一头老虎,我们岂能轻易放她回去?除非你答应了我们四王子的条件,还要韩大维回转洛阳才行。”要知韩大维倘若回转洛阳,那就是在蒙古人的势力之下,不由他不就范了。

  李思南“哼”了一声,说道:“想不到你们手段如此毒辣!”

  龙象法王笑道:“这也是你们汉人的成语,这叫做无毒不丈夫!”

  拖雷却笑道:“韩大维与你无甚交情,他的女儿,你不理也行。不过,我知道你为人重义,你若是不理她的死活,只怕也是于心不安吧?”

  李思南怒从心起,想道:“婉妹内柔外刚,我若是为了她的缘故,答应拖雷的条件,莫说我从此抬不起头,婉妹也一定是宁死也不愿意我这样做的!至于韩老前辈,他失了女儿,定必痛心。不过我虽是和他初交,但下了这几天棋,他那不甘认输的性格我也是深深知道的了。他下棋尚且不甘认输,又岂能甘心输给鞑子?”

  想至此处,李思南心意立决,朗声说道:“拖雷,你们引用了汉人的成语,那我也给你说说我们汉人先贤的教训吧,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孔子孟子的教训是要我们在必要的关头舍身成仁,轻生取义。我读书不多,这两句话我是记得,定必奉行的。好,言尽于此,你说什么我都不答应!你要将我如何,任从尊意!”

  拖雷呆了半晌,忽地又装出笑容,说道:“思南安答,你如今是在怒火头上,说话或者有欠思量,我让你冷静的想一想。”

  李思南怒道:“大丈夫说话斩钉截铁,我是说一不二的了!我看倒是你要冷静的想想才对,想想你们为什么要来侵占汉人的地方?小蛇吞象,汉人的地方又岂是你们能够吞得了的么?”

  拖雷打了个哈哈,皮笑肉不笑他说道:“思南安答,我现在不和你争论,我想让你和杨姑娘商量商量之后再说。来人哪!”阿卜卢、呼黎奢二人应声而入。

  拖雷把手一挥,冷冷说道:“把李盟主带下去,让他和那两个女的说话。”阿、呼二人一人一边,架住李思南,李思南双臂一振,怒道:“我自己会走!”

  拖雷说道:“思南安答,对不住,可得令你受点委屈了。你什么时候答应,什么时候出来!”

  李思南冷冷说道:“我本来就不打算活着出去。”

  龙象法王哼了一声,说道:“那也由你!”

  呼、阿二人将李思南关入一间囚房,途中李思南一直思疑不定,暗自想道:“拖雷那样说法,难道他当真肯让我与婉妹见面不成?”

  李思南进了囚房,里面哪有杨婉的影子。“乓”的一声,牢门关上,月光关在外面,黑暗笼罩牢房,李思南的心情也是一片灰暗了。

  李思南正自心中苦笑:“拖雷当然是哄骗我的,我怎能相信他的说话。”心念未已,忽听得隔壁房间有人说话:“咦,好像又有什么人给关进牢房了,不知是谁?”好像是韩佩瑛的声音。

  李思南怔了一怔,忙把耳朵贴着墙壁,跟着便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咱们自顾不暇,管他是谁?”这可是李思南最为熟悉的声音了。韩佩瑛道:“咦,你怎么这样说?或者是咱们自己人呢?”

  李思南禁不着又惊又喜,连忙敲敲墙壁,说道:“婉妹,是我,你听得见我么?”

  拖雷曾对杨婉说过,说是要把李思南“请”来的。故此当她知道有人关进牢房的时候,她的心情实是十分矛盾,害怕真的是李思南被抓了进来,但又有点盼望是他。

  杨婉所害怕的成为了事实,她呆了一呆,失声叫道:“南哥,真的是你么?我这是做梦么?但愿是梦才好!”

  李思南苦笑道:“这不是梦,当真是我,拖雷叫人拿了你的那支玉簪,把我骗来的。”

  杨婉道:“他为什么肯让你和我们作邻居?”

  李思南道:“他要我和你商量。”

  杨婉道:“商量什么?他打的一定不是好主意。你可别上他的当!”

  李思南道:“我怎会上他的当?我若是那样容易上当的话,他也无须把我关起来了。”

  杨婉道:“他要你和我商量的是什么事情?”

  李思南道:“他的花样才多呢,有公事,也有私事。”

  杨婉听了李思南说拖雷所提的那两个条件之后,说道:“南哥,幸亏你没有答应,如果我同意你拿明慧公主来交换我,我还能算是人吗?”她只说“私事”,不谈“公事”,乃是因为知道李思南在“公事”上绝不会有丝毫动摇之故。

  李思南暗暗叫了一声“惭愧”,心里想道:“婉妹好像知道我在私事上曾经有过少许踌躇。”另一方面却又是甚为欢喜,想道:“婉妹果然如我所料,不愧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中丈夫!在和林的时候,明慧公主属意于我,她是知道的。为此,她也曾一度起过疑心。如今她能够这样,这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李思南满怀欢畅,说道:“婉妹,难得你我的想法相同,咱们生死与共,我也无须和你说些什么安慰你的话了。只是我觉得对韩姑娘不住,累她无辜受害。”

  韩佩瑛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就只许你们做英雄好汉,我就应该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吗?”

  李思南道:“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韩佩瑛道:“你不必再说抱歉的话了。真个说起来,倒是我应该向你们抱歉呢。那天若不是我强邀婉姐出来,也不会出这件事。”

  杨婉笑道:“多一次这样的磨练也不错呀,咱们如今可真是共患难的好姐妹了!”

  韩佩瑛笑道:“不错,我相信爹爹和陆帮主总有办法把咱们救出去的。就是救不出去,有你这样一位好姐姐陪我,我和你在这牢房中过一世,那也没有什么。”

  拖雷本来是希望李思南与杨婉交谈之后,杨婉的眼泪会软化他的。哪知他从杨婉的说话之中,更加得到了鼓舞,增强了支持的力量。这是拖雷决计料想不到的。

  韩佩瑛深知丐帮消息灵通,这件事丐帮迟早也会知道,她也相信她的父亲会有办法把她救出去。

  她料得不错,丐帮的确是在她们出事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就接到消息了。

  但是她想得还是未免太过简单,韩大维和丐帮的陆帮主当然是要救她们的,可是直到目前,他们还是束手无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韩大维那晚匆匆赶往丐帮,帮主陆昆仑见了他,便即说道:“我正要请你来,你大概是为了令媛的事情来找我的,是么?”

  韩大维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佩瑛儿出了什么事?你们已经知道了?”

  陆昆仑道:“韩大叔,你莫着急,请进里面说话。”

  进了一间密室,只见刘赶驴陪着一个老头和一个少女,正在里面等候他们。

  刘赶驴道:“这位老先生就是那位韩姑娘的父亲了。”

  那个老头和少女知道来的是鼎鼎大名的武林前辈韩大维,都站起身来。

  韩大维道:“他们是——”

  陆昆仑道:“他们就是刚刚来到的通风报讯的人。”

  韩大维心急如焚,说道:“不必客气,请你们快点告诉我吧。”

  那老头道:“我们是在天桥卖艺的,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们正好在场。”

  原来这对父女就是韩佩瑛拉杨婉过去想给他们捧场的那对父女,后来韩佩瑛还“抢”了那个卖艺姑娘的两把柳叶刀,与阿卜卢、呼黎奢展开恶斗的。

  这两父女虽然不是丐帮的人,但天桥三教九流的人物,都与丐帮有或多或少的关系,这两父女更是常在丐帮出入,和大都的丐帮分舵舵主刘赶驴认识的。是以在这件事情过后,他们马上就跑来丐帮报告了。

  韩大维听了他们所说的经过,说道:“是一个肥头胖耳的和尚捉了她们,金兵又帮那些人欺侮佩瑛儿,后来又是金兵将她们押解回去的。这样说来,这个和尚必定是蒙古的国师龙象法王了!”

  陆昆仑道:“不错,以佩瑛侄女和那位杨姑娘的本领,除了这个秃驴,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在三招两式之间将她们拿下。看来那个向杨姑娘挑衅的带外地口音的少年,恐怕也就是蒙古的四王子拖雷了。”

  韩大维又是吃惊,又是着急,说道:“若然咱们所料不差,她们现在一定是被囚在阳天雷的国师府里,怎么办呢?”

  陆昆仑道:“咱们先去和李盟主商量商量再说,好吗?”

  哪知他们回到韩家,李思南也不见了。

  等到天明,仍然未见李思南回来,韩大维叹了口气,说道:“看这情形,只怕是思南贤侄亦已遭了他们的暗算!”

  陆昆仑说道:“我们有两个人早就安插在阳天雷的‘国师府’中,明天我叫人和他们联络,打听真实的情形,再作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