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褚云峰、谷涵虚扮作柳洞天、崔镇山的随从,将近中午的时分到了“国师府”。褚云峰用易容丹改了容貌,果然没人认得是他。

  阳天雷接了柳、崔二人的拜帖,传令在密室接见他们。

  褚、谷二人跟着进去,守门的卫士喝道:“你知不知道规矩?国师只见两位寨主,下人只能在外面等候!”

  褚云峰暗暗叫了一声:“苦也!”心想:“见不着阳天雷,我这番心血可是白费了!”

  密室里有一面屏风,屏风上嵌有一面磨得光亮的铜镜,阳天雷可以看见门外的人,门外的人却看不见他。

  阳天雷看见了褚云峰,不觉心中一动,“这人好像是我曾经见过的?”要知他是褚云峰的师伯,认识他的日子较长,人又极为精明,是以虽然还是认不出他,他已是心中起疑了。

  柳、崔二人进了密室,坐定之后,阳天雷便道:“跟你来的那两人是谁?”

  柳洞天道:“是敝寨的两个小头目,办事也还得力,是以带了他们同来,作个使唤。”

  阳天雷道:“小头目,恐怕不对吧?”

  柳洞大吃了一惊,说道:“我怎敢欺瞒国师?”

  阳天雷哈哈笑道:“若是真的,那你就是走眼了!”

  柳洞天手心里捏着一把汗,心里想道:“这老贼是从哪里看出破绽的呢?他根本还没见着他们!”当下佯作诚惶诚恐的神气说道:“不知国师是什么意思,还请明白赐示。”

  阳天雷笑道:“你这两个小头目内功很不错啊,所以我说,倘若他们真是小头目的话,这你可就是大材小用了。”原来阳天雷听了褚、谷二人说话的声音,中气极为充沛。又从铜镜中仔细观察,发现他们的太阳穴微微坟起,这都是内功练得颇有根底的迹象。

  柳洞天更是吃惊,说道:“国师法眼,令人惊佩,我竟不知道他们练过内功,这可真是有眼无珠了。”

  阳大雷起了猜疑,却装作爱才的样子,说道:“人才不应埋没,我也不敢说自己老眼无花,你叫他们进来让我看看!”

  柳洞天又惊又喜,心里想道:“管他看破也好,未看破也好,反正是要和他干的了!”于是便即叫道:“国师叫你们进来!”

  阳天雷刚才的说话,外面守门的卫士们也听见了,大为惊异,说道:“想不到国师爷竟要你们进见,这可真是你们天大的造化了。”

  阳天雷再仔细地打量了褚云峰一眼,说道:“尊师是哪一位?你有这样的好功夫,何以甘心做一个山寨的小头目?”

  褚云峰胡乱捏造了一个师父的名字,说道:“我是练过几年三脚猫的功夫,得柳寨主提拔己是感激不尽,怎敢说委屈二字?”

  阳天雷捋一捋胡须,两道鹰隼似的锐利目光,径射过去,从褚云峰身上转到了谷涵虚身上,淡淡说道:“大智若愚,深藏若虚。少年人能够如此谦逊,难得难得!”

  谷涵虚的命名就是从这两句成语脱胎出来的,阳天雷说到“深藏若虚”这四个字之时,锐利的目光正好注视着谷涵虚的面孔,显然是要观察他的神情的变化。谷涵虚禁不住心中一动:“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名实姓、来历以及身份不成?”

  不错,阳天雷是早已知道谷涵虚这个名字,此际心中也是正在猜疑,但还不敢断定站在他的面前这个丑汉子就是谷涵虚。

  要知阳天雷的侄子阳坚白是曾经和各涵虚交过手的。不过两度交手,谷涵虚都是蒙着面孔,是以阳坚白只知他是本派中人,还未见过他的庐山真面。

  阳坚白回来告诉叔父,阳天雷想尽办法查探,终于从飞龙山窦安平的一个逃出来的手下的口中,知道了谷涵虚的名字,并且知道谷涵虚是一个奇丑的汉子。不过那个手下如今已是不在他的“国师府”中,无从对证。

  谷涵虚虽然经过化装,但脸上的伤疤还是掩饰不了,阳天雷起了思疑,暗自想道:“倘若这个丑八怪是谷涵虚,另一个人就一定是褚云峰。怪不得我觉得他似曾相识!”

  阳天雷蓦地得了一个主意,于是在说了这几句话之后,便伸出手与褚云峰相握。表面上是纡尊降贵,对一个有为的青年加以青眼,其实却是想用“天雷功”试他。

  褚云峰看出了阳天雷要用“天雷功”来对付他,大吃一惊,立即喝道:“雷电交轰!”谷涵虚应声出掌,二人四掌同时各自画了一道圆弧,向阳天雷当头劈下,师兄弟联手,和阳天雷对了一掌!

  轰然一震,声如郁雷!褚、谷二人都给震退三步,阳天龙也是一个踉跄,身形摇晃,虽然未给震退,却也是脚步有些不稳了!阳天雷大吃一惊:“这两个小贼联手,只怕我是要在百招之外,方能胜得他们了!”

 

  说时迟,那时快,柳洞天和崔镇山亦已同时出手,柳洞天唰的一剑,招里藏招,式中套式,闪电之间,攻击了阳天雷的六七处要害,崔镇山也以大刀金刚掌向他身上招呼!

  阳天雷真个是厉害无比,脚步未稳,倏然间已是“移形易位”,一挥袖拂歪了柳洞天的剑尖,左掌一按,又把崔镇山震得连连后退。幸亏他这一掌乃是在刚刚和褚、谷二人硬拼了“天雷功”之后,否则崔镇山只怕不死也要受伤!

  褚云峰、谷涵虚齐声喝道:“阳天雷,你欺师灭祖,今日我们是替师父清理师门!”喝声中又是一招“雷电交轰”!阳天雷虽然武功卓绝,对付四名高手,亦是难免左支右拙了!

  阳天雷双掌齐出,只听得“嗤”的一声,谷、褚二人虽然再次给他震退,但由于他无暇兼顾,衣袖已是给柳洞天削了一幅,险些就要削掉他的手指。

  阳天雷大叫道:“白老大,出来!”声犹未了,堂下的武士,内室的伏兵,已是一齐涌现。

  阳天雷喝道:“用不了这许多人,白老大,坚儿,你们留下,其他的人都退出去,严防他们还有党羽!”

  就在他的大喝声中,一个红光满面的老者已是向崔镇山扑去,另外一个白衣少年则是运剑如风,杀向柳洞天!

  原来这个红光满面的魁梧老者就是白家庄的庄主白万雄,他是在白家庄被李思南所破之后,带了儿子白千胜逃到阳天雷的“国师府”的。

  那个白衣少年,不用说就是他的侄子阳坚白了。

  阳天雷深知敌方这四个人武艺不凡,在一间房子之内动手,人多反而没用,故而把多余的人都遣出去,只留下武功较强的白万雄和他的侄子阳坚白。自忖有了两个帮手,已是可以稳操胜券。

  阳坚白在褚、谷二人的手下都吃过亏,乐得由父亲去对付他们,自己则与柳洞天斗剑!

  他以为柳洞天较易应付,哪知柳洞天乃是一位剑术大名家,剑法之精,远远在他之上。

  数招一过,阳坚白只觉对方的剑尖好似在他的面前穿来插去,耀眼生缬。阳坚白大惊之下,连忙剑中夹掌,使出了“天雷功”。

  柳洞天身形一晃,“醉八仙”剑法施展出来,脚步踉跄,当真似醉汉一般,东歪西倒。可是剑招却是愈出愈奇,杀得阳坚白只能招架,无力还攻。

  不过,由于他要抵御对方的天雷功,好几招凌厉的杀着,却也不能得心应手。虽然占尽上风,总是不能制对方死命。

  白万雄挟数十年功力,与少林派的高足崔镇山恶斗,却占了一点上风。

  崔镇山的大力金刚掌刚猛有余,稳健不足,白万雄以绵掌加上“鹰爪手”斗他,转瞬之间,掌劈指戳,已把他身形罩住。不过白万雄对他的刚勇,亦是忌惮几分,不敢过分进逼。一占上风,便即采取沉稳的打法,“避其朝锐,击其暮归。”打算在消耗崔镇山几分气力之后,再施杀手。正是:

  正邪决斗惊心魄,剑影刀光起杀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六回

  益见深情囚黑室

  拼将热血洗污名

 

 

 

  阳天雷和褚、谷二人交手,双方把“天雷功”发挥得淋漓尽致,掌风激荡,只听得呼呼轰轰之声,当真是如雷震耳。掌风所至,窗户洞开,柱梁摇动,屋子都好似要塌下来似的。那些功力较弱的武士,早已躲到外面去了。

  一个武士叫道:“要不要请龙象法王前来?”

  阳天雷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另外两对厮杀的情形,他只须眼光一瞥,听那兵器碰击的声音,谁强谁弱,便已了如指掌阳天雷暗自思量:“坚儿和柳洞天相比,是稍有不如,但最少也可以打到百招开外。白万雄和崔镇山斗掌,则是稳胜无疑,而且看来不必用到百招。”这样的形势,亦即是说,只要阳天雷或者白万雄,任何一个,击败了对方,就立即可以过去帮助阳坚白了。这样的形势,当然是阳天雷这边绝对有利,极占上风。

  阳天雷“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这是咱们的家事,何必求助客人?给外人看小!你们害怕,躲得远些,瞧我把这两个小子拿下!”

  要知道阳天雷乃是金国国师的身份,龙象法王则是蒙古的国师,两人的身份是相等的,虽说阳天雷在龙象法王的面前不能不低头服小,但无论如何,也决不能太过有失身份,何况他如今乃是胜券稳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