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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为秦家儿媳,陈禾颜要和秦隽结婚,最初之时秦家所有人都是反对的,觉得两人根本不相配,甚至连陈父陈母都不大赞成,觉得女儿嫁过去是要吃亏的,最后两人会成完全是秦隽铁了心执意坚持的缘故。

  而婆婆宋仪岚从始至终就没有对她满意过,认为她只会依附丈夫,出生普通,眼界狭窄,一股小门小户出来的小家子气做派,最主要的是宋仪岚怨怼她结婚多年却依旧生不出来一个孩子……

  陈禾颜看到书中有一段姜昕对秦彦私下感慨,她说实在有些搞不明白秦隽究竟喜欢了陈禾颜什么,会执意和陈禾颜结婚,要什么没什么,除了长得还可以外,没有任何亮点可以与秦隽相配,而秦隽身边又怎么会缺漂亮的女人……

  在书中,姜昕是光芒耀眼、被所有人喜爱的女主角,而陈禾颜则是那个致力于给女主添堵制造麻烦、叫人厌恶唾骂的女配。

  书中前期在男女主结婚前,对于陈禾颜的着墨并不多,只说在姜昕的早前听秦彦提过几次的认知里,这个未来大嫂并不十分得秦家人的喜爱,尤其是宋仪岚,但有秦彦他大哥护着,也没人去苛待轻慢她,姜昕和她初初几次打交道的感觉便是觉得有点不太好相处……

  再后来,姜昕和秦彦正式结婚,嫁到了秦家,这样两个豪门媳妇站到一起,她们之间的差距就更加直观显眼了,姜昕是出生在金字塔顶端的天之娇女,在她耀人的光彩之下,陈禾颜被衬得黯淡无光,有真凤凰在旁边做对比,陈禾颜这只飞上枝头的山鸡就显得不伦不类的像个笑话。

  书中出于嫉妒好胜的心里,陈禾颜开始有意无意地针对姜昕,处处掐尖争强,拈酸吃醋,秦隽、秦彦两兄弟以及整个秦家都被闹得不得安宁。

  姜昕作为本书女主角,虽然具有善良随和、平易近人等女主角所必备的品质,但她同时也是高高在上的名门千金,不是什么任人拿捏欺负的软包子,陈禾颜针对她,她就加倍还回去,让陈禾颜自讨苦吃。

  姜昕作为正当红的女星能在娱乐圈占有一席之地自然是有自己的能力和手腕,陈禾颜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双方你来我往地交锋,每次最后都是陈禾颜被啪啪打脸,除了让自己更加不讨秦家人的喜以外,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作为陪衬女主智慧的女配,文中陈禾颜又蠢又坏又作,几次针对姜昕不成被秦家人责骂,之后变得越发争强好胜、尖酸刻薄,心态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地扭曲了,她为了不让姜昕在秦家这么一直得意下去,非闹着已经接管了秦氏全部产业的丈夫,要他不与姜家合作、出手对付姜家。

  然而平常都随她怎么着的秦隽这次却是拒绝了陈禾颜无理取闹的建议,为此,陈禾颜也怨上了他。

  她怨怪秦隽平日里沉默寡言,不在乎她,不懂体贴不懂女人心思,只知道工作不知道着家;怨怪秦隽嫁给他这些年让她被秦家人轻看,受婆婆的冷言冷语;怨怪秦隽帮着外人却不帮自己老婆……

  林林总总,一地鸡毛。

  如果说,姜昕和秦彦是天作之合的甜宠爽文,那么陈禾颜和秦隽的爱情和婚姻,则更像是一出荒诞唏嘘的黑白剧。

  再然后,姜昕宣布怀孕,这使得整个秦家欢欣沸腾,捧着姜昕疼宠到了极致。

  而之前因意外流产失去过一个孩子之后再也没有怀上过的陈禾颜,变得更加敏感,愈加歇斯底里,她和秦隽的争吵一日日频繁起来,因为频繁的争吵,她开始变得疑神疑鬼,对于每一个出现在秦隽身边没有血缘关系的女性都充满了敌意。

  两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走到这样一番境地……

  这部小说以女主姜昕为主要视角,从男女主相遇开始到圆满大结局,再到番外,最后也只是写到了姜昕和秦彦的孩子上幼儿园大结局,但却是写尽了陈禾颜和秦隽的一生的结局。

  是的,一生……

  在那之后,秦隽因为生意工作上的需要去国外出差一小段时日。

  他离开后,陈禾颜和姜昕再次凑在一起闹了矛盾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在此过程中,甚至还起了冲突,你来我往间,姜昕摔倒在地,险些流产。

  姜昕对着所有人指认说是陈禾颜推了她一下,陈禾颜则否认说是姜昕自己摔的,因为心爱的妻儿差点除了意外,秦彦动情急盛怒之下打了作为大嫂的陈禾颜一个耳光,秦家人、姜家人接连不断地责骂,宋仪岚甚至还指着她鼻子骂她要让她滚出秦家。

  陈禾颜孤立无援,无力辩解,没有人愿意听她的解释,她在忍耐的边缘奔溃了,给远在大洋彼岸的秦隽打去了电话,对着电话又哭又骂,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让秦隽立刻回来,她说她再也受不了了,如果秦隽不回来她就要离婚。

  可秦隽最终还是没能回来。

  他接到陈禾颜电话后当晚匆匆买了最后的航班往回赶,但飞机失事了,坠毁在茫茫大海之中,机上所有人员全部遇难,无一生还……

  秦隽的死给秦家人给秦氏集团带来了巨大的打击,秦彦临危受命接过了秦氏混乱的摊子。

  秦彦和秦隽感情从小就很好,兄弟俩很亲近,秦隽的以外死亡让秦彦彻底恨上了陈禾颜,他认为是陈禾颜害死了他哥哥,如果不是她打电话无理取闹以离婚作为威胁非要秦隽马上回来,秦隽就不会坐上那个航班,也就不会出事,加上之前的那些旧账,秦彦恨不能把陈禾颜生吞活剥了。

  所以在秦氏的情况稍稍稳定一些后,秦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还在那则航班失事的消息中疯了一样无法回神的陈禾颜赶出了秦家。

  对此,秦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

  秦家势大,要想对付一个之前一直依靠丈夫而活的女人很容易,想要把她赶出更是轻而易举。

  陈禾颜根本无力对抗,而那个能站在她身前保护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第9章 恶毒女配

  因为秦彦恨透了陈禾颜,所以完全把事情做绝了。

  她被赶出秦家的时候什么财物都不被允许带走,甚至于她作为遗孀,秦隽的遗产在秦家权势的一番运作之下,没有人愿意帮助她,她被打压到孤立无援、求告无门,最终一分钱也没能拿到。

  陈禾颜狼狈地回到陈家以后就病倒了,整日里浑浑噩噩的。

  陈父陈母因为女儿女婿的这一场变故,也是心力交瘁,而陈禾颜远在外地的亲弟弟陈禾南听说了这件事后很担心姐姐,接了父母的电话后请了假连夜从外地赶回来,结果在回家的路上发生车祸,人当场就没了。

  陈禾南的死给陈家一个几乎毁灭性的打击,陈妈乍闻噩耗,激动之下脑溢血没能抢救过来,挣扎了几天以后也去世了,陈奶奶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下病倒瘫痪在床了。

  接二连三的噩耗让陈禾颜整个人都快傻了,但因为陈妈的死和陈奶奶重病,陈家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陈禾颜被秦家赶走兜里分文没有,家里卖了房子车子,陈禾颜在嫁给秦隽以后养尊处优这么些年也开始第一次出去工作赚钱。

  可是秦家恨毒了她,存心把她往绝路上逼,秦彦放了话,大大小小的公司没有一家敢用她,即便有公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录取了她,隔天也会收到秦氏的警告而再次拒绝她,陈禾颜无路可走只能干一些保洁、餐馆服务员等零活。

  而陈爸也因为秦家的报复而丢掉了老师的工作也只能找些零散的活,为了女儿和瘫痪在床的老母亲,陈爸偷偷去工地做临时工以期能多挣点钱,然后就出了事故,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当场摔死了……

  陈爸爸死后,陈禾颜重病瘫痪在床的奶奶再也经受不住又一个打击,也跟着去世了。

  陈禾颜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个噩运传染源一样,身边的人因为她一个接一个地出事,最后家破人亡,原本那些巴结着她的亲戚朋友们躲她就像躲瘟疫,到头来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最后的一根神经终于彻底绷断,她最后选择了自杀。

  凄凄凉凉,就是连死了都没人知道,要等她的尸体在房子里发臭生蛆了才被人发现,作为一个反面角色的女配,下场不可谓不凄惨。

  文中有写到,在听说了陈禾颜的死讯后,秦彦也只是冷冷地笑了一笑,至此他才觉得自己为死去的哥哥报了仇出了口气,倒是姜昕在听闻此事后,颇为惋惜伤感地感慨了一句,说陈禾颜性子太过尖锐要强,走到这一步也是她自作自受,害了身边的人也害了她自己……

  ……

  陈禾颜在一片黑暗虚无的背景下,将这本名叫《蜜意知意》的小说反倒了最后一页,而书中的所有情节都变成了一幕幕最真实的画面映刻在她脑海中,书中的那个陈禾颜所经历过的一切就像是她所亲身经历过的一般,喜怒哀乐、哭笑怒骂,所有的感情她都能真切地感受到。

  可是,为什么最后会变成那样?为什么最终属于陈禾颜的是那样一个结局?

  陈禾颜只觉得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狠狠锤凿进她的大脑中,一下又一下,她咬牙忍着,屏着气将书页哗哗往前倒翻回去。

  一定是哪里漏了!她想再看一遍,仔仔细细地再回看一遍……

  可忽然间,原本散着柔和光亮的书本骤然之间爆发出来刺眼的强光,刺得陈禾颜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就在她这么一个分神的瞬间,书本啪地一声自动翻合了起来,陈禾颜想要再翻开,却是怎么都翻不开了。

  书本发出的亮光愈来愈盛,到最后即便陈禾颜紧闭上了眼睛但还是觉得极其刺目,刺得她双目都开始发痛了,而这般霸道的强光仿佛穿过了她的双眼,直刺入她的大脑,一阵一阵尖锐的刺痛穿刺进她的脑海,刺得她意识再次混沌模糊起来,只迷蒙间隐隐约约地好像是听到了有什么机器在运转时发出的嘀嘀声……

  陈禾颜感觉自己的世界在不停地颠倒翻转,各种各样残碎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她感觉自己的脑海意识在翻江倒海,那强烈的白光已经充斥了识海里的所有角落,在那彻底炸裂开的最后一瞬间,她脑海中最终闪过的两个画面——

  灰暗色的墓园中,那一座刻着秦隽名字的墓碑,目前摆满了白色的鲜花,墓碑正中上方嵌入的照片,男人英俊的面容,眉眼依旧清冷……

  另一个画面则是破旧狭窄的地下室出租房内,阴暗潮湿的小浴室里,随着热水缓缓流淌开来一地殷红的鲜血,一把沾了血的刀丢弃在一边,陈禾颜面容苍白枯瘦,靠在墙边紧闭着双眼,无力垂下的右手手腕被割开了一个深到几乎能看见白骨的狰狞切口,正往外源源不断地用处鲜血……

  “呀,手动了!”

  “病人出现刺激反应了,快去叫刘主任过来!”

  脑中的尖锐刺痛还在一下又一下地凿刺着,但越刺神志就越清晰,终于,再也忍不住了,陈禾颜吃力地转着眼球,一点点努力往上抬眼皮,原本黑暗的视线睁开了一条缝。

  视线里白白的模糊一片,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有白色的人影在眼前晃动。

  “眼睛睁开了……有意识了……”

  听着模模糊糊是说话声,陈禾颜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听着那窸窣的说话声,她努力将眼缝睁大。只感觉天旋地转。

  适应了好一会儿,脑子里锥刺的嗡嗡生稍下去了些,视线也清晰了不少,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她仰躺的正上方雪白的天花板,待双目更清明一些,便看到了安在天花板上的倒挂钩子,钩子上挂着两只输液袋,长长的输液管连伸着一路往下。

  吃力地转了转眼球,陈禾颜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正俯身拿着听诊器按在她心口的位置。

  她看着带着口罩遮住了半张脸的医生,眼中满是恍惚与茫然。

  医生见她这一副虚弱又木然的模样,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来回动几下,轻声呼唤道:“你好,你好陈禾颜女士,能听见我说话吗?”

  陈禾颜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医生晃动的手指看去,听到医生喊她的名字,她试着张嘴,但发现嗓子干涩到几乎不能发声,只好轻微地点了两下头表示自己能听到。

  见状,那医生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瞬间有了中如释重负的感觉,人醒了过来,还能给出正常人的反应,说明问题不大,也幸好是平安转醒过来了,不然他们院方与日俱增的压力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啊……

  一堆白衣天使将她层层叠叠包围住摆弄着各种医疗器械,这让陈禾颜心底的恐慌瞬间上涌,她的意识中尚且存留着一些让她心悸绝望的记忆画面,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满浴室流淌的腥红血水的画面,她一时间还不太能分清究竟哪个才是她接下来即将要面对的现实。

  浑身虚软无力,陈禾颜心下一横,用舌头用力抵住牙齿,努力地想要支起脖子抬头去看医生护士包围圈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但稍一移动,头颅就像是被利器劈凿开来一样剧痛。

  “唉唉,别动……陈女士您先别乱动……”几个医生见状更加围拢得紧了些,试着想要让她安静下来。

  颅内仿似要劈裂的疼痛一阵又一阵,还有她的右手手腕,是不是被割断了……疼,太疼了……疼得她想要尖叫,想要挣扎。

  意识深处的那些记忆让陈禾颜潜意识里就有些排斥这些医护人员的接近和触碰,她以极弱的力量软软地想要挣扎,动乱了插在她身上的各种管子,连鼻腔里安插的氧气管都挣脱了。

  医生护士们见人昏迷多日初醒过来,不肯配合他们做各项检查诊断,情绪似乎有很不稳定,其中一个年轻护士心细,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她低身凑近了在陈禾颜耳边温声安抚,“陈女士不要害怕,别紧张,您是不是想见家属?在的,他们在的,您别怕,放轻松。”

  听护士这么一说,站在外围正紧张地等待着不敢打搅医生护士的陈家父母便开口了。

  陈母语调里都带着激动的哭腔,远远地隔着人群冲着病床上女儿喊道:“颜颜……颜颜你乖,听医生的话别乱动,爸妈都在这儿,你别怕,妈妈知道你疼得难受,你忍一忍,让医生给你看看,颜颜你乖……”

  听到自己母亲熟悉的声音,陈禾颜疼到已经快要断裂的神经骤然松懈了下来,她一下便安静了下来,仰躺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神色怔然。

  医护们见此很有效果,便让开了一条缝让陈父陈母进到病床旁边来。

  陈父陈母怀着激动又担忧的心情走到了床边,看着病床上静静躺着的女儿,因为昏迷了这些天不吃不喝,只能靠营养针维持生命,手臂上都是扎针留下的青青紫紫的淤痕,已经都有些瘦脱了相,一张本就巴掌大的脸都快没肉了,使得原本明媚的杏眼这会儿瞧着大得有些离谱,见他们俩走近来,便巴巴地看着他们,一瞬不瞬,眼中满是惶恐和不安。

第10章 醒来

  做父母的哪受得了这个,原本因女儿的苏醒而激动高兴,但见此情形,夫妻俩的眼泪立刻都给逼了出来,陈母用手抚着陈禾颜的额头,也不敢用力,只是轻轻触碰,“颜颜妈妈知道你疼,你勇敢一点,我和你爸爸都陪着你,别怕,还有秦隽,他刚刚有事走开了,你爸已经打电话叫他回来了,别怕,我们都在,妈妈知道你怕疼,忍一忍,叫医生给你检查完就不疼了。”

  秦隽……

  听到这个名字,陈禾颜的呼吸一下便急促了几分,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父母都不敢眨眼睛,她想确认这到底是不是她的幻觉。

  就是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往里豁然推开,门外急急冲进来一个男人,他身后还跟着一长串的人,甚至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的老外。

  男人身高腿长,只垫着脚伸长了脖子就能看到被医护们包围着的中心位置的陈禾颜。

  陈禾颜似有所感,把目光从父母身上移开,透过人群和最外面的男人四目相对。

  男人神色肃然,在对上陈禾颜的目光后微一怔愣,紧抿的唇、绷紧的下颌线和不断起伏的胸膛证明了他此刻内心激烈的情绪,他左右踌躇几下,想要推开人群挤进来,但看着都在认真忙碌的医护人员,又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只隔着人群声音有些沙哑,声线带着微不可察的一丝颤抖,“颜颜……”

  妻子已经昏迷了十一天,算上今天就十二天了。

  眼看着病床上的人无知无觉,肉眼可见地一天天慢慢消瘦了下去,秦隽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恶劣,这十多天来,对他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

  头被锐物撞击形成了外伤,止了血缝了针,该治的都治了,该做的检查也都只做了,能请的专家也都请了个遍,但就是找不出昏迷不醒的原因,除了后脑位置的一个外伤创口以外,按照诊断结果,只是轻型颅脑损伤,颅内影像显示没有任何异常,但人就是昏迷不醒。

  人的大脑是人体生命活动的神经控制中枢,极其复杂,病症千变万化,昏迷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医院也没法找出病症亦无法对症医治,人昏迷的这些天来来回回折腾了个遍,最后只能模糊地给出了一个脑震荡和头部外伤的诊断。

  人醒不过来,只能靠各种管子输送维持着她最基本的生命体征,时间一久,医生甚至都开始隐晦地告诉秦隽,要做好心理准备,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病人有极大可能会就此完全丧失认知能力,不再有任何主动活动,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物质能量代谢和本能的神经反射能力①。

  俗称,植物人。

  对于医生的这一说法,秦隽拒绝接受。

  他不能接受,人前一刻还好好的,挽着他的手提着裙摆嫣嫣笑笑的,就分开了那么一小会儿,他就几分钟没看见,然后就告诉他,人成了植物人。

  他们所在的这家医院,已经是作为一线国际大都市A市最大的三级甲等医院了,这家医院诊不了治不好,他就找别家医院的来,西医不行就找中医,国内的没法子他就找国外的。

  这十几天来,医生专家来了一波又一波,检查做了一次又一次,但依旧毫无头绪。

  今天刚好有几个秦隽从奥国请来的在神经外科享有国际权威的学者教授抵达A市,在看过陈禾颜的情况后,秦隽跟着他们和院长等人一起去了医院的会议室会诊讨论。

  这边才谈到一半还是没会诊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那边他岳父就来了一个紧急电话,叫他赶紧回病房,说,颜颜醒了……

  ***

  好一阵的兵荒马乱,神外、脑外一大群权威的专家学者围着病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老半天,又是摆弄各种医疗仪器又是望闻问切,在经过慎重的讨论之后,最后总算是给了秦隽和陈父陈母明确的答复——人已醒来,身体各项指标也算正常,身体已无大问题,仔细调养些时日可以慢慢恢复了。

  得了医生这样的答复之后,陈父陈母煎熬提吊了十多天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腔。

  而秦隽一直紧绷着的面部轮廓线条也缓和了不少,在医生们围着病床忙碌的时候,他的视线目光一直紧紧地和陈禾颜对视在一起。

  等到各项检查也差不多了,一部分的医生这才从病床边退了开来,给家属们留出来空间。

  秦隽跨着大步几步就走到了床边。

  而陈禾颜的视线就一直紧紧地黏着秦隽没有离开过,看着他走到病床前来,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她有些黄瘦的脸颊,与她近距离四目两两相对。

  秦隽,还活着的秦隽……

  虽然下巴一圈没来得及刮的青胡渣,眼窝微微凹陷,看着有些憔悴和狼狈,但确实活生生的秦隽。

  是她最最熟悉的气息,她能感受到他覆在他半边脸颊上的那只大掌的温度,能看到他呼吸时一起一伏的胸口,不是那座冷冰冰的衣冠空坟冢,也不是墓碑上那张失了色彩的黑白方寸遗照……

  喉间突然涩意翻涌哽咽,双眼发热,陈禾颜努力地睁大着眼睛,但泪意还是被逼了出来,一大颗泪珠不自觉地顺着眼角滑落,拖过一条浅浅的泪痕,落进了鬓角发间。

  秦隽弯着腰低着头本是想在仔细确认一下陈禾颜的情况,见她一哭,顿时有些慌了神,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虚捧着不敢再碰她的脸颊,“怎……怎么了?是哪里还疼得不舒服吗?医生——”

  正转头想再喊医生过来看下情况,只话才刚出口,就被一只细白的胳膊软软地圈住了脖颈,顿时就消了声,保持这样弯腰俯身低头的动作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还是感觉右手腕疼得没有知觉,所以陈禾颜只能勉强使力抬起左手搭上秦隽的脖子,以极微弱的那点力气将他往下向自己拉得更近了些。

  秦隽根本不敢使劲,只俯身半蹲着任由她虚软地圈着自己的脖子,交颈相贴,他便听到了她发出像小兽一样细细的呜咽声,期间还打了几个颤抖的哭嗝。

  秦隽一怔,在一起这么多年,秦隽比陈禾颜自己都还要了解她自己,他能从她细碎的哭声中感受到她惶惶不安的情绪,她很害怕,在向他寻求依靠……

  秦隽下意识就想像往常习惯的那样去抚一抚她的头发,而等伸手时才注意到陈禾颜此刻头上还包着层层纱布和网状头套,于是生生停住了手,该成握住她的肩膀轻轻摩挲几下,声音越发放缓,“别怕,我在这儿呢,醒过来就好,没事了。”

  这话说完,原本轻细的呜咽声突然就便大声了,哭得抽抽噎噎的,而男人就低低地哄着。

  旁边的医生和护士们本来被秦隽喊了声以后正打算再次上前,可眼见这般情形就又不动了,一群人都觉得他们自己有点多余,谁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突如其来被强塞一把狗粮。

  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现在他们这么一大群人围在这里也确实是有些碍眼了,看看病人情况还挺稳定,白衣天使们面面相觑之后,识趣地一次一次退出了病房,走在最后的那个小护士回看了一眼病床边紧紧相拥的男女目露憧憬羡慕,很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陈父陈母本来也想跟着离开的,但他们生怕女儿再有个什么长短女婿一个人顾不及,就也留了下来。

  他们也不说话,退到了一旁,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相依相偎用在一起互相慰藉彼此的女儿女婿,陈母甚至还因此红了眼眶。

  这些天下来,当医生告诉他们要做好女儿成为植物人的准备后,他们守在一直昏迷不醒的女儿身边,一天又一天,随着时间逐渐往后,丝毫不见女儿苏醒的迹象,他们甚至都开始慢慢地绝望接受医生的说法了,但只有这个女婿一直都在坚持,这十多天下来,他前前后后进进出出找了不知道多少医生专家,想尽一切办法……

  陈禾颜就这样搂着秦隽的脖子呜呜咽咽地哭了好一会儿,秦隽就摆足了耐心温言哄着,由于她刚从长时间的昏迷中苏醒,人还很虚弱,精力终归是有限的,最后在秦隽和陈家父母一同的安慰哄劝下终于抽抽搭搭地慢慢平静了下来。

  ……

  陈妈从浴室里端了盆温热的清水,绞了两块毛巾,秦隽接过一块,就坐在床沿边上,一点一点轻轻地给陈禾颜擦脸,陈爸爸就拿了另一块坐在另一边握着她的手细细擦拭,陈妈妈就在旁边站着时不时给两人绞洗毛巾。

  斜对角窗户的窗帘拉开着,外头的阳光照射进了病房,因为房间里开着温度适宜的冷气,所以夏末秋初的晚霞阳光色彩浓烈却并不过多灼热,暖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子的玻璃洒进病房,洒落在病床雪白的被面上,整个病房说不出的温暖和安宁……

  陈禾颜才从昏迷中苏醒,身体各方面其实还很虚弱,醒来后到了现在这会儿她已经开始有些精力不济,但她强撑着不愿意睡去,眼窝都有些内扣了,还强撑着圆睁她的杏眼,一会儿看看秦隽,一会儿再看看自己父母,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地转,眼神专注而认真。

  真好……

  真好。

  都在她身边,都没有离她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①:摘自百度百科“科普中国”对植物人的科普定义。

第11章 探望

  喉间干涩得厉害,陈禾颜舔了舔干裂得有些起皮的嘴唇,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嘶哑,“妈……妈,妈……”

  秦隽在边上看着,便拿起床头桌上的水杯,用棉签沾取杯中的水轻轻涂抹在陈禾颜的唇上,她现在暂时还不能大口大口地喝水解渴,只能湿润湿润干裂的嘴唇。

  陈禾颜下意识地舔舐唇上的水,有些迫不及待,只要秦隽给她沾湿了唇,便立刻被她舔抿进嘴里,这样几次以后,才觉得嗓子眼没那么干灼。

  陈妈在一旁看得一阵心疼,顿时眼眶就又红了一圈,她俯身侧耳靠近陈禾颜,“哎,妈在呢,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陈禾颜努力维持气息稳定,问道:“……禾南呢?妈,禾南在哪里?他有没有事?”

  听女儿冷不丁没头没脑地提起儿子,陈妈略感诧异,但随之一想倒也理解,姐弟俩同胞双生,一个喊疼另一个就也会跟着哭,从小就感情好,女儿吃了这么大的苦头经历了这么一遭生死考验,想弟弟了也是正常。

  于是她对着陈禾颜轻声道:“禾南在部队里啊,你忘了吗,前两天才刚通过电话,他很好什么事儿都没有。”

  陈妈没告诉女儿,儿子之前一段时间里可能有任务在身,所以一直联系不上,两天前他自己打电话回来,就在她和老陈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女儿的事告诉儿子的时候,自己婆婆先忍不住了,激动地哭着,就把颜颜昏迷有可能成为植物人的事全告诉了儿子,儿子在电话那头当场就急了,说要申请休假回来一趟。

  听着陈妈说弟弟好好的,陈禾颜心中又安定了几分,接着她又磕磕绊绊地问:“那奶……奶奶呢?”

  陈爸接话,“你奶奶也很好,她腿脚不方便就没让她总是医院里来回地跑,现在在家呢,刚刚给她打过电话说你醒了,可把她高兴坏了,说要给你熬米汤喝,熬好了就带来医院看你。”

  秦隽明显感觉到当岳父把这话说完以后,妻子的神情一下便放松了下来,他放下手里沾水的棉签,给她拉了拉被角,低声道:“如果累了的话就闭上眼睡一会儿,不要怕,大家都陪着你。”

  陈禾颜终于安心,彻底放松了下来,点了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在陷入睡眠之前,模模糊糊地她听见男人站在她耳边轻声地说——

  “但一定要记得醒过来。”

  陈禾颜点点头,眼皮不住地打架,累得实在沉不住了,最终还是合上眼帘沉沉地睡了过去……

  ***

  陈禾颜醒来的消息传得很快,没多久秦隽和陈家父母的手机就收到了各自的亲朋好友的电话和消息。

  秦隽站在病房的走廊上,挂断了和秦老爷子最后的通话,转过身来面向一直静立等候在旁的助理蒋立。

  蒋立已经等候多时,见自家老板通完了电话就开始尽职尽责地汇报他完成的工作,“凯伦斯教授几个的住处已经安排妥当,他们表示非常愿意留到太太情况完全稳定之后再走。”

  秦隽透过门上的玻璃朝病房里望了望。

  陈父因为家里亲戚接二连三地打电话来,怕影响到女儿休息就先回了家处理各种杂七杂八的事去了,病房里这会儿是陈妈在陪护着,她正在轻手轻脚地给女儿掖被角。

  看了片刻之后秦隽回头,对着蒋立点头,“好,我知道了。”

  蒋立继续说下去,“还有,那个女网红的父亲听说太太醒了,走了方家那边的门路请求见太太一面,意思是想当面赔礼道歉……”

  “不见。”

  秦隽眉宇间瞬间冷峻了起来,直接打断了蒋立的话,“和周律师那边说一下,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不必管什么方家不方家的,后续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你也尽量挡着些,别叫他们来吵着颜颜。”

  蒋立不置可否,点头应下。

  那个将太太推进医院的女人是个专门靠发布一些娱乐圈八卦小道消息来博眼球的短视频娱乐八卦博主,二少订婚那天,那个女人花重金买通了一个庄园里的保洁,扮成保洁后竟真让她找了漏洞在严密的安保措施之下混了进来。

  后来她失手在太太后脑勺推出了个血窟窿,之后就慌忙逃跑了,被抓住的时候,警察搜查她拍的东西,发现还真让她拍了不少,其中甚至还有两个作为宾客被姜昕请来的男明星进洗手间小解这样无下限的偷拍照……

  这个女网红很快就被控制拘留,被控诉的罪名也不止过失致人重伤一个,秦家的地位在那里摆着,又是证据清晰确凿,案子进行得异常顺利迅速,再加上秦家的精英律师团队在运作,这样一来,判刑后估计得进去待几个年头了。

  但那网红也就二十刚出头的年纪,听说还是个在校学生,那边的家长为此也是操碎了心,托了不少关系三番五次想和这边搭一下线,想道个歉取得谅解,期望以此能减轻量刑,但秦家这边和陈家父母作为受害人家属都明确表示放弃民事赔偿请求重判。

  蒋立自己是亲眼见证过的,当医生宣布太太有可能就此成为植物人的时候,自己老板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可怖的气息,那一刻让蒋立真实地感觉到,他老板是真的活撕了那个网红的心都有了。

  那边那个女网红的爹也算是个为女儿操碎了心的好父亲,听说这边人醒了,原本糟糕的局面总算也好转了一下,想着这边人醒了,那家属的心情应该也会跟着好一些,就像再来试试说说情,请求谅解以求轻判。

  那个父亲也算是有本事的,托关系走了方家三少那边的门路找到了他这里,本来蒋立也不愿多事理会,但既然方家三少那个纨绔没头脑地掺和了,他就还是和自己老板说一声得好,可是结果很显然,虽然太太人已经醒了,但老板对于罪魁祸首的气并没有因此消减。

  该汇报的也都说完了,蒋立朝病房的们看了一眼,比起方才公事公办的表情这会儿多了几分真诚的关心,他想了想,还是对着秦隽问道:“秦总,太太还好吧,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吧?”

  既然人已经醒了,没事了,那么这十多天来的疾风暴雨也该歇歇了晴朗起来了,作为一个和老板关系还不错的打工人,蒋立真诚地希望老板和老板娘都能够事事顺遂、健康平安。

  秦隽点点头,“嗯,医生检查过,应该算是没有大碍了。”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秦隽心中其实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的,他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顿了顿,而后对蒋立道:“对了,她一直在喊手腕疼,这医院里这方面到底没有神外那么好,检查不出什么来,你再帮我去找几个在这方面比较好的专家过来看看。”

  蒋立点头表示明白,在走之前,他最后又向紧闭着的病房门看了一眼,他对老板真心的祝福,希望就此雨过天晴吧!

  ***

  “楚湘湘趁着你忙订婚的这段时间,发了一堆拉踩艳压的通稿,你看喏,什么……女二楚湘湘一袭新娘红装碾压女一姜昕……真的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才小小地红了那么几天就轻飘飘地忘记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姜昕坐在化妆台前让造型师给她做发型,闭着眼睛听自己的经纪人玉姐说话。

  这个楚湘湘是姜昕现在正在热播的一部剧中的女二号,因为女二号的角色比较讨喜,这让原本一直在娱乐圈默默无闻的楚湘湘这段时间那么小小地火了一把。

  但自从楚湘湘在网络上有了一些热度以后,这些日子以来,楚湘湘艳压姜昕的各种通稿满天飞,对方野心勃勃,想攀着姜昕上位的野心昭然若揭。

  姜昕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抬起一只手懒洋洋地欣赏自己刚做的美甲,听完自己经纪人的话后轻轻嗤笑一声,那双卷着弯翘睫毛画着精致眼线的双眼透出了一些淡漠的高傲和不屑,“她混了这么多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傍上了那么一个稍有实力又肯为她出钱出力的金主,自然得趁机赶紧往上爬一爬,也不枉她伺候了这么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一场,玉姐你看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姜昕人前立的是不食烟火但和善甜美的小仙女人设,但私下里因为出身的关系,从小就是被人捧惯了的,经纪人也是习惯了她两幅面孔,姜昕也确实有这个雄厚的实力不用把楚湘湘的那个金主放在眼里,她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的意思就等于和封杀楚湘湘没什么区别……

  经纪人会意,点头应下不再多言。

  姜昕拿过手机瞄了眼时间,皱着眉自言自语地埋怨嘟囔道:“都快四点了,他这几天总是这样,怎么还不回来,要来不及了!”

  “也许是比较忙吧,秦彦公司不是有新的游戏这几天要公测么,忙点也是正常,要不小昕你再打个电话问问。”经纪人觑着姜昕脸色有一点不好,便带这些小心翼翼的意味解围说道。

  姜昕点点头,正准备打电话,就在这时房间的们忽然被人从外边打开了,秦彦从门外匆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激动兴奋的神色。

  “哎呀,你回来了呀~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姜昕见秦彦回来,显得很是高兴,娇娇软软地嗔了一句,指着一旁挂在衣架上的一套西装对秦彦道:“既然回来了就快换衣服吧,等我把发型弄好,我们就可以出发去……”

  谁知秦彦却朝她摆了摆手,说道:“你那宴会咱们先不去了,你和她们说一下抱歉了,就说日后有空我们再重新办一次算作赔礼道歉,小昕你把你的礼服换下来,我们现在去医院。”

  姜昕愣了愣,“医院?去医院干嘛?”

  大概是回来的时候走得急了些,秦彦在茶几上倒了杯凉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以后才说道:“我大嫂醒了,咱们现在去医院看看她去。”

  姜昕略感错愕,怔愣片刻之后脱口而出:“你……你大嫂醒了?真的假的?不是说成植物人了吗?怎么醒过来了”

  这话让秦彦略感不悦,这意思怎么听着好像是认定了他大嫂真成了植物人,这会儿醒过来了感觉不可思议似的……

  她也不想想,大嫂是在他们订婚宴上出的事,要是真的醒不过来了,他哥以后都不会给他俩好脸色看。

第12章 争吵

  于是秦彦眉头微皱着,“你别乱说,这话要是让我哥听到了他骂不着你到时候都是骂我的,当时医生也只是说有很大可能成为植物人并非一定,你赶紧把礼服换一下,头上那发型也拆一下,咱们这就去医院。”

  闻言,姜昕看看秦彦再看看镜中即将完成全副盛装的自己,顿时就有点不乐意了,那么娇憨地一瘪嘴,做了平日里和秦彦撒娇的模样,“可是宴会也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不是之前就和你说过,这次品茶宴本来就是为了我们而办的,不好临到头放他们鸽子,你大嫂既然醒了那就没事了,在医院也不会跑了,咱们过后再去不也一样嘛。”

  可出乎姜昕意料的是平常很是受用她这般撒娇的秦彦这回却不似以往,居然直接就当着她经纪人、助理及一干化妆造型师的面反驳了她,“一个宴会而已,怎么能和我家里的事相提并论,我不都说了吗,和她们说一声抱歉,过后我们再重新办一次算作给她们的赔礼,我大嫂的事她们应该也听说了,相信能理解的,实在不行你非要去的话……要不就和她们打声招呼说晚到一会儿,咱们先去医院看大嫂。”

  姜昕听着,心里郁结到了极点,便是脸上也难以控制地表现出来不怎么乐意的神色,期期艾艾地对着秦彦继续撒娇:“那……那就不能先去了宴会,大不了,大不了咱们早点走,然后再去医院看你大嫂,不也一样嘛!”

  姜昕和秦彦口中的宴会,其实就是姜昕所在圈子里一群出身不凡的豪门闺秀、富家千金的宴乐聚会,姜昕也是其中一员,这圈子里有些人确实是姜昕的好友,但也不乏面上和谐暗中较劲的塑料姐妹花,大家时常会搞个聚会,说好听是闺蜜联络感情,其实就是这些名媛闺秀聚到一起各项实力的较量拼杀。

  而这个圈子里一向有个不成文的传统,就是哪个交了公开明面上的男友或者订婚以及结婚的话,就要搞个所谓的品茶会,把男伴带来亮个相。

  秦彦和姜昕订婚这段时间以来,姜昕那个名媛圈里的人真真假假地嬉闹起哄要为此准备开个派,让姜昕把秦彦带来认识认识。

  这一群名媛最是喜欢凑热闹看人撕逼,这次的品茶会除了姜昕和秦彦这一对以外,还有另外一对,女方是姜昕从小处处较劲的死对头,对方新交了一个男朋友,还是什么金融大鳄,听说好像也准备要订婚了。

  上流社会的名媛圈那也是有鄙视链的,方方面面都要比较,姜昕和她的那个死对头从小较劲了这么多年,比家世、比容貌、比学历……现在在男朋友这件事上势必也要比个你死我活出来。

  对于这次的品茶会,姜昕其实还是信心满满的,秦彦出自秦家,不管是家世、相貌、身材还是自身的实力她不行会输给那个所谓的金融大鳄。

  她本来打算在这次品茶会上好好杀一杀死对头的威风,可若是临时放鸽子不去了,那就等于是在向对方认怂。

  在姜昕看来秦彦的那个大嫂反正也不会急着出院,晚个把小时或者迟上一两天再去看她完全没什么不妥,但若错过了这次宴会,她指不定要被她的那个死对头和那一群就要搬弄是非看好戏的女人怎么编排嘲笑。

  但这两桩事的前后顺序在秦彦看来那是大大的不妥,他很是不赞同,但还是耐着性子和姜昕说:“这可不行,那是我亲嫂子,她昏迷的这些天你也看到了,我哥都快疯了,大嫂可是在我们订婚宴上出的事,她昏迷着的时候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现在醒了,就先去看看吧,向我哥表明一个态度。”

  姜昕听着秦彦的话也有心中的委屈,他大嫂在他们订婚宴上出事,那也不是她的错,更不是她愿意的啊……她还委屈呢,那可是她的订婚宴啊!哪个女孩不想自己这般重要的时刻能有一个最最温馨、完美的回忆,可谁想到她用心布置、策划了那么久的晚宴竟然会碰上这么大一个乱子,以至于最后在混乱中草草收场……

  越想越觉得委屈,姜昕不由自主地也把心里想的说了——

  “……秦彦你还好意思说说订婚宴,那天出了这样的岔子,晚宴最后全乱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笑话我们呢……”姜昕洁白的贝齿咬了咬唇,垂眸小声嘟囔。

  “姜昕!”秦彦蓦地加重了些语气。

  两人自打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秦彦一直奉行“女朋友是用来宠的”这一句真理名言,两人在一起这么久,秦彦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这是他第一次带着些厉色连名带姓地喊姜昕。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姜昕,“这还不是得怪你,非要搞得端着架子搞保密,这才惹得人更加好奇,要不是我大嫂,那网红拍的那些东西爆出去,涉及当天多少宾客,那时候你我那才是真的成笑话了,这本也不关她的事,她那时完全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要是大嫂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就算不是我们两个的错,我哥要是真的把所有相关的人都恨上了,你看他到底会不会迁怒我们!到时候你来招架?你招架得了吗?”

  姜昕也有些不可置信,她满目错愕,瞪着秦彦,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秦彦言毕,见姜昕如此神色突然觉得有些许地后悔,他知道他的小昕一贯就是这个娇娇脾气,有口无心,刚刚大概也就是她随口这么一说罢了,她助理、经纪人等都在,自己这么疾言厉色地指责她,也有些过了……

  于是秦彦懊恼地挠挠头,轻咳一声,上前想去拉姜昕的手,嘴里讨饶着,“好了好了,是我脾气急了些,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先去医院吧,动作快些,应该赶得及再去宴会的。”

  姜昕一把甩开秦彦牵着她的那之后,美目氤氲起一层委屈的水汽,她接受不了秦彦居然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她,心里堵了一口气,她冷哼一声,又在化妆镜前坐了回去,干脆拿过口红开始细细地描唇。

  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姜昕的经纪人、助理还有造型师几个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开口。

  秦彦站在原地等了片刻,见姜昕居然若无其事地开始在那里涂口红,顿时脾气也上来了。

  他说到底也是被捧着长大的,因为上头有个优秀的兄长顶着压力,作为幼子,家人对他的要求不高,对他多有宠溺,尤其是宋仪岚,在外人眼中或许都会觉得冷肃的秦家大少不如开朗随和的秦二少好相处,但其实秦彦照样有一身富家子弟被惯出来的少爷脾气,并且这脾气起来的时候一般都不小。

  自从和姜昕在一起后,秦彦觉得自己确实是真心爱着姜昕,一直都努力地收敛着自己的脾性,姜昕娇蛮他就宠着,她无论想要什么他都尽自己所能去满足,他为了顾及她的心情和感受,用心地去和姜家的人相处。

  可是她对待他的家人却是这样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态度……他事事都让着她顺着她,可她为什么就不会愿意顺着他的意思仅此一次呢?…

  秦彦忽然莫名地觉得有些委屈,脾气一上来,他定定地看着正在对着镜子抹口红的姜昕语气破天荒地冷硬了下来,“你真不肯去?非要先去那个宴会?”

  姜昕听着他说话的语气顿时就更气了,用眼角余光暼他一眼,冷哼一声,继续装作极认真的样子在那里涂口红。

  秦彦心中有些恼怒,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淡淡道:“好,那你自己去宴会玩去吧,我去医院了。”

  说完,直接转身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就出去了。

  这下姜昕急了,她没料到他居然会说这样的话然后直接扔下她就管自己走了……于是急忙冲着秦彦的背影大喊道:“你……秦彦你给我回来!”

  回应她的是秦彦头也不回的背影。

  姜昕恨恨地跺了跺脚,如果真要她一起去医院也不是不可以,他再多哄哄她,她气消了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可谁知他居然连哄都不愿意哄直接就给她甩脸子看!

  姜昕气急,这是她头一回被秦彦这样对待,迅速红了眼眶,泪光闪烁,她将手里的口红朝着秦彦消失离开的方向狠狠扔出去,“秦彦你混蛋!”

  口红吧嗒一声掉落在地,鲜红的膏体摔成两段黏在地面上,姜昕心火旺盛,犹不解气,拿起说上的水杯狠狠地掷在地上,陶瓷质地的被子摔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瞬间四分五裂,里面的茶水随着陶瓷碎片飞溅开来。

  在场的人噤若寒蝉,连经纪人玉姐都不敢随便开口,最后还是造型师没法子,他看着姜昕刚刚做了一半还散开来了的发型,战战兢兢地小声道:“那……那姜老师这个造型还……还要不要继续……”

  姜昕恨恨地坐下来,唇都快被她自己给咬出血了,她撒气地一把抹掉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做什么做,做好了也就我一个人去,去被她们看笑话吗?拆了拆了!”

  ***

  且先不说这边闹的这场小矛盾,而作为矛盾根源的陈禾颜,医院那边倒是一片轻松温馨的氛围。

  陈禾颜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又因为精神不济而一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