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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姜家终于消停了下来,也暂时不再把手伸向安颜盛世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姜昕。

  她一想起前几天姜昕跟着秦彦来病房时,两个人,一个对着她说“我哥要是有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还有一个用毫不遮掩的幸灾乐祸的目光对着她说“保重”时样子,就恨得牙痒痒。

  陈禾颜找到了自己之前合作愉快的伙伴苏映雪,她帮助苏映雪从姜昕手上夺回《南风吹来》的资源以后,这部剧现在正式播出,苏映雪事业阶级性飞跃,她现在在娱乐圈的咖位已经在姜昕之上。

  但对于搞姜昕这件事,苏映雪是非常乐意的。

  陈禾颜整合了一下自己手上所有能利用的人脉和资源,告诉苏映雪,但凡姜昕的资源能抢到全部抢过来,抢不了的也要给她搅黄。之前一个关系还行的贵太太还给她发过一个姜昕在一次宴会中掌掴辱骂侍应生的视频,陈禾颜特意把视频翻出来恢复以后也一并发给了苏映雪。

  反派女配角该干什么?不就是来给女主角制造麻烦么,她只是想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既然连这样都不允许,那就索性放开了吧,她真的觉得已经够了,这样战战兢兢害怕被剧情控制的日子真的已经过够了。

  ……

  秦隽昏迷的第十日,陈禾颜与往常一样给秦隽擦身,她每天都要给他擦一遍。

  陈禾颜用温热的湿毛巾细细擦拭过男人的手臂,因为十天没有正常进食,他的手臂变得苍白,已经瘦得青筋都血管都很显了。

  她解开衣领扣子给他擦拭胸膛,看着紧闭双眼的男人轻声说道:“都十天了,再不醒来,你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保持的腹肌人鱼线就要没有了……”

  陈禾颜正自言自语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喧闹声。

  她皱眉直起身,因为怕被有心人莫进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陈禾颜特意找了两个保镖守在门边。

  吵闹声越来越响,陈禾颜能清晰地听到宋仪岚尖锐愤怒的声音。她看看病床上无知无觉的男人,再看看门口的方向,放下毛巾起身走过去,豁地一下打开门,冲着门外的人低声厉喝一声,“给我闭嘴!滚!”

  大概是被陈禾颜这突然的一下给吓到了,门外的人俱是一静。

  门口拦人的两个保镖见状为难地对陈禾颜道:“太太抱歉,您说过的他们……”

  陈禾颜之前和保镖交代过,如果宋仪岚和秦彦等人过来,千万不要随便放他们进来,一定要先问过她的意思。

  宋仪岚满脸怒意,染得鲜红的指甲直指陈禾颜的面门,“陈禾颜你什么意思,里面的是我儿子,凭什么不让我进,你防着谁呢?什么心思,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陈禾颜冷冷地看着秦彦和宋仪岚,似笑非笑,“你说我防着谁?自然就是防着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我怕有人害了你儿子啊,妈。”

  宋仪岚气得手都在发抖,现在的她又恢复了最开始之前的趾高气昂,一只手高高扬起,瞬间就朝着陈禾颜的脸扇了过来。

  陈禾颜敏捷地往后倒退几步避进门里,躲开了那一巴掌。

  宋仪岚虽然扑了个空,但也顺势进到了房里。

  这时候原处听到动静的护士也赶了过来一探究竟,陈禾颜看着胡说说道:“麻烦帮我再叫几个保安上来,他们已经已经影响到我先生的休息了。”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秦彦这时候也抬步走了进来,然后随手一挥门,把保镖和护士们都隔绝在外面,他皱眉看着秦彦,“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妈还会害了自己的亲儿子亲哥哥不成?你也用不着防贼似的防我们,我们今天来就是来问你几句话的。”

  陈禾颜刚想说她不想回答他们的任何问题,就被宋仪岚抢了先,“阿隽的那份遗嘱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自己伪造的?”

  陈禾颜听着,先是一愣,然后就笑开了。

  遗嘱这件事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开,但也没有可以隐瞒,她知道宋仪岚他们知道是吃早的事,这不,居然直接找上门来了。

  “遗嘱是阿隽留给我的,有问题吗?和你们有什么关系?”陈禾颜反问,“伪造?妈,这份遗嘱已经经过了公证的,是不是伪造的不是你说了算的。”

  宋仪岚看陈禾颜的眼神凶狠到像是要吃人一样,“我还一直觉得奇怪,阿隽这么年轻,身体也强壮,怎么忽然就得了这么一个原因不明的怪病,然后你看你,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连遗嘱都拿出来了,伪造得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就是你为了谋我儿子的资产下毒手害他的吧?”

  宋仪岚说完,秦彦立刻描补,“大嫂对不起,这两件事碰在一起实在太过巧合了,我们有理由怀疑。”

  陈禾颜听着,顿时觉得乐不可支,直接笑出了声,越笑越欢乐,看着眼前的这一对母子就像在看两个小丑,她笑起来很美的,但看在宋仪岚母子眼中确实如此的恼火厌恶。

  陈禾颜笑着摇了摇头,直接撕开了遮羞布:“你们怀疑这份遗嘱是我伪造的,是因为里头没你们的份吧?都已经分家了,我和秦隽的财产横竖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都到了这一步,秦家表面可笑的和谐也不用再伪装了,大家索性就直接撕破脸皮吧。

  宋仪岚现在的忍功好多了,听着陈禾颜这么说,也只是冷冷地笑,看向陈禾颜的目光像是带了毒,“陈禾颜,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没了我儿子你什么都不是?”

  “所以呢?”陈禾颜反问,“没了秦隽我什么都不是,所以你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在思考等秦隽死了怎么对付我,然后夺走这笔遗产,是不是?”

  “大嫂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们只是在和离怀疑这份遗嘱的真实性,这难道也有错吗?”秦彦的理由冠冕堂皇。

  陈禾颜没有打理,继续管自己说下去,“是,没了秦隽光靠我姓陈的一家我是斗不过你们,可惜啊,我现在终于想明白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是没有能力守住,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一分钱都捞不到。”

  在母子俩难看的脸色之中,陈禾颜勾了勾唇角:“比如我把它全部上交捐给国家,谁都别想要。”

  宋仪岚却有点不相信,“你也别吓唬我们,你现在养尊处优的生活都是阿隽给你的,没了这笔钱你会乐意?你拿什么活?”

  陈禾颜笑笑:“怎么不能生活,我不还是现在还有一份工作吗?每个月固定领一份薪水,谁不能活?”

  她看着忽然有点沉默的母子俩,“是不是在想怎么样给我吃个教训,让我丢工作?你们倒可以试试,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和你们争这些我都觉得是在浪费我的时间,秦隽现在还躺在那里,你们进来到现在有问过一句他好不好吗?想到的只是和我争遗产,争论他死后的事情,却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可笑不可笑?”

  听着陈禾颜的话,秦彦的脸色也逐渐阴沉了下来,他没想到这个大嫂看着没用,居然是块这么难啃的骨头,这几天姜家那边的乱子也都是她在背后搞的鬼!

  “大嫂你说这话就太过分了,我们只是担心大哥。”秦彦盯着陈禾颜目光阴沉,“你这份遗嘱出现得太过巧合,我们有理由怀疑是你害了大哥,所以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要……”

  “你们要怎么样?”一个沙哑而略显吃力的男声突然响起,打断了秦彦后面的话。

  整个病房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陈禾颜把这个声音听在耳朵里,心跳都跟着漏了一拍,她等到了眼睛屏住呼吸,机械地转过头朝病床的方向看去。

  只见男人苍白的手胡乱扯掉了氧气管,正颤巍巍地想要撑起身来。

  陈禾颜几乎是左脚绊右脚地踉跄着奔过去的,扶住男人,颤声道:“阿隽……阿隽你醒了!终于醒了!”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摁床头上方的呼叫铃,但刚一抬手就被秦隽制止了,他抬眸一瞬不瞬地看着陈禾颜,那目光似乎要将她吸进去一样,眼神中的情绪浓烈到陈禾颜看不懂。

  “阿隽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别拦着,我叫医生,告诉他们你醒了。”陈禾颜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她有点喜极而泣的意思。

  秦隽慢慢抬起苍白无力的手抚在她的脸上,声音嘶哑,只说了三个字,“摸到了。”

  终于能摸到了,温热的……

  陈禾颜根本没有心思去细想这三个字什么意思,她用自己的手握住秦隽的手,让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泪一下就下来了,“阿隽你等一下,我们先叫医生来看一看好不好?”

  说着她伸手就去够呼叫铃,因为太过激动,甚至连续不停地按了好多下。

  这时候,呆立在门边的宋仪岚和秦隽终于也反应了过来,宋仪岚朝这边奔过来,扑到秦隽床边,攀着他的胳膊,显得情真意切地喊道:“阿隽你醒了!太好了终于行了,妈担心死你了。”

  这几声呼喊倒是显得听真心的,对于宋仪岚来说,虽然大儿媳妇可恨,但大儿子毕竟就是她亲生的,若真的没了,她总也是伤心的……

  陈禾颜看着她攀着秦隽的手臂,上半身的力都挂在了秦隽身上,就急忙去掰她的手,“他才刚醒,你别动他!”

  宋仪岚听着恼火,刚想呵斥陈禾颜几句,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努力抬起搭着她手的那只胳膊,用力抬手一挥,直接就挣脱了她的手,她甚至还往外趔趄了两步,当站稳之后,抬眼正好对上自己儿子漆黑到深不见底的眸子。

  宋仪岚愣了愣,看着这一双眸子她忽然就觉得很陌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这时候,病房门被打开,涌进来一群医护人员,宋仪岚很快就被挤到了最外围。

第65章

  医生仔细地给秦隽检查了一遍,除了人有点虚弱外,依旧是和之前一样检查不出什么状况来,但既然现在人醒了,那么就证明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宋仪岚在旁边几次试图开口,但都被忙碌着的医护说话给打断了。

  医生和护士们给秦隽做完检查以后确定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他们就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病房。

  秦彦一直站在门边,有医生从他身边开门出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一下,他似乎这才从震惊中回了魂,往病床方向慢慢地走了过去,停在病床前,张嘴讷讷道:“哥……你醒了,那真是太好了。”

  秦彦其实是很怕这个哥哥的,从小到大一直是这个哥哥在管束教训他,不允许他做这个骂他那个做得不对的,秦彦有时候做了什么他知道他哥一定会不高兴的事之后再面对他哥,总是会忍不住地心虚。

  他不确定刚刚他哥躺在那里听他们和大嫂的对话到底听去了多少,照理说他好像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吧?

  秦隽的视线本来一直是紧紧附在陈禾颜的脸上的,听到秦彦的话,他眼珠子动了动,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陈禾颜身上移开,朝秦彦的方向看过来。

  那种幽黑空洞犹如无尽深渊的眼神,就这样一瞬不瞬地定在秦彦的脸部,仿佛要将他整人都沉入那漆黑的深渊之中。

  这是一种怎样的目光秦彦无法形容,他只是觉得被看得呼吸一窒,心中一慌,头皮就一阵发麻,吞咽了一口唾沫之后他不自觉地就垂下眼皮,不敢和秦隽对视。

  秦隽没有说话,就这样定定地看着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弟弟,从上到下,从头到脚,似乎要将他的灵魂都一起看穿。

  秦彦低着头,不敢和兄长对视,在这样的目光之下甚至让他有一种全身被扒光了无所遁形的恼羞感,他几欲转身拔腿跑出去。

  宋仪岚站在病床边,这样诡异的气氛是个人都能感觉得出来,她看了一眼正在给秦隽调试病床高度似乎毫无所觉的陈禾颜,再看看站在那里快要僵化的小儿子,只好自己解围缓解气氛。

  她看着秦隽苍白的脸色,面露心疼担忧之色,伸手就想要去摸秦隽的额头,嘴里一边说道:“刚刚医生不是说没事了嘛,怎么脸色还是这么白这么难看啊,阿隽你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

  在宋仪岚探过来的手即将摸到秦隽额头的那一瞬间,秦隽侧过头往旁边一偏,避开了宋仪岚的触碰。

  宋仪岚的手一下就僵在了那里,陈禾颜抬眼的时候正好也看见了这一情形,她默了默没有开口说话。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诡异。

  宋仪岚僵硬的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了抽,努力忍住了,她讪讪地收回手,扯了扯嘴角道:“阿隽你醒过来真是太好了,这段时间我们真的是快要担心死了,你知道吗我……”

  “担心什么?”秦隽嘶哑干裂的声音打断了宋仪岚的话。

  宋仪岚愣住了,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就见他收回目光,盯着天花板看,吃力地一字一句道:“担心我死了以后你们能不能抢到我留下的遗产是吗?”

  房间里又是一静,宋仪岚和秦彦的脸同时抽了抽。

  宋仪岚努力使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正常一点,“阿隽你在说什么呢?你昏迷了这些天你知道我有多担心,我给你找的医生都还在路上没到呢,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你妈,我们置疑遗嘱也是怕你被算计了,作为家人提出的合理怀疑而已,你看看你刚一昏迷她的遗嘱就拿出来了,换做谁不会多想,门外还站了保镖,就是为了不让我们……”

  “出去。”

  秦隽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打断了宋仪岚的话。

  宋仪岚后面没能说出口的话卡在喉咙口上不来下不去,精心描画的眉毛一下就皱了起来,声音又不自觉地尖利了一些,“阿隽!你怎么能这样的态度对我!我是你妈啊!”

  秦隽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看一眼宋仪岚再看一眼秦彦,语气冷冷淡淡,“不用着急,后面我会找时间和你们好好地聊一聊,但是现在,我不想看到你们,出去。”

  “秦隽,你什么态度!我是你妈!”宋仪岚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母亲所有的脸面都被儿子狠狠地撕下来丢在自己最讨厌的儿媳妇面前,她到底还是没绷住,站直了身对着秦隽怒目而视。

  大概是因为才刚醒,刚刚那几句话就已经耗光了秦隽所剩不多的力气,他疲惫地阖了阖眼,对陈禾颜轻声道:“颜颜,叫人进来把他们拉出去。”

  陈禾颜看着丈夫强撑着的虚弱和疲惫,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以后直起身,二话不说就朝房门口走去,准备去开门把门外的保镖喊进来。

  她的手刚触到门把手,就听见秦彦突然开口,“不用叫人了,用不着你们赶,我自己会走。”

  秦彦面色暗沉,阴郁的目光扫过陈禾颜和秦隽,心底那股异样到不知该怎么形容的恶意叫嚣着就要冲出来,他扯着嘴角笑了笑,“你们夫妻俩倒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哥,辛苦你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嫂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姜家小觑了她,因为她这次损失可不小……”

  陈禾颜站在门边不等秦彦把话说完,转身就往回冲,高高扬起手臂,一个耳光重重地扇在秦彦脸上,又快又重。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病房里响起。

  这一巴掌陈禾颜用尽了十成十的力气,打得秦彦猝不及防一下就偏过了脸去,脸上红色的掌印很快就浮现出来。

  “陈禾颜你发什么疯!”宋仪岚一声怒喝。

  秦彦摸着自己被打得火辣辣的半边脸转回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陈禾颜,他没想到这个一向软绵绵的大嫂居然会突然动手扇他耳光,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被人打过耳光!

  怒意一下就冲上了大脑,秦彦想都没想,手臂一下扬起,在正准备挥下去前被病床上冰冷的男声一下喝住,“你敢!”

  这声呵斥冷到没有一点温度,秦隽冷冷地看着他,威胁道:“秦彦,这一巴掌你要是敢打下去,以后你就不用姓秦了,我说到做到。”

  秦彦的手高高举起,僵在半空中,他的脸狰狞扭曲几下,最终还是不甘心地放了下来,恨恨地剜了陈禾颜一眼,转身走到门口,豁得一下拉开门,直接大步离去。

  “唉……阿彦!”宋仪岚在后面看看秦彦离开的方向再看看病床上的秦隽,细高跟哒哒地跺了两下,最后还是跟着秦彦追了出去。

  陈禾颜跟在后面,待两个人都出了房门后立刻就把门给关上了,病房里立刻就清净了下来。

  快步走回病床边,陈禾颜将秦隽上下细细打量一遍,刚刚一直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的情况。

  秦隽抬眸看着她,就这样定定地看着,眼中浓烈的某种感情似乎要将他眸中倒影的女人身影所淹没。

  陈禾颜见他一直在看着自己,那样浓烈的情绪她自然是感受到了,但她只以为他是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就伸手去触他的额头,低声道:“阿隽,是不是感觉哪里还不舒服的?要不要再叫医生来看看?”

  秦隽感受到了女人手掌细腻温热的触感停留在他额头上,闭上了眼睛,遮去眼里一切的情绪,然后弯起嘴角笑着摇了摇头。

  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比最珍视的东西失去后再失而复得更值得让人庆幸了,他回来了……回到还不曾失去她的时候。

  “颜颜。”秦隽声音低低哑哑,“我现在暂时还是浑身没有力气,所以,你能不能抱抱我。”

  陈禾颜一听,怔愣了一瞬,随后就笑开了,原来这个男人生病的时候还有这样像小孩子一样脆弱的一面。

  她想了想,干脆将病床往上升了一点起来,然后自己半坐半躺倚在床沿边上,小心翼翼地捧住秦隽的头,揽着他的手臂,让他靠进自己怀中。

  秦隽感受到着她身上柔软温香的气息,明明是他今生最熟悉的触手可得,却也是他上辈子做鬼都再也无法触及奢望。

  秦隽闭上眼睛,深深地贪恋着,这样缱绻的彼此相拥依赖他却还是觉得不够,他低声说道:“再抱得紧一点……紧一点。”

  陈禾颜听着,扑哧一声就笑开了,很听他的话,揽着他的手臂又往自己怀里稍微缩了缩,但她也不敢真的太用力了,笑着说道:“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粘人?你这么多天没吃饭,饿瘦了一大圈,我也不敢抱得太紧,都怕把你勒坏了。”

  温暖的体温,熟悉的气息,还有只要他说话就能听到回应的那个轻软的嗓音,不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却触不了碰不到,她也听不到他声嘶力竭呐喊的声音。

  他记起来了,重生回来了,前世全部的记忆都觉醒了,不论是活着的时候还是死了以后,他全部都记起来了!

  秦隽死过一次,当飞机失去控制坠解体坠毁冲入茫茫大海时,他在生命的最后一秒本来想即便再有遗憾和不甘,这一生也只能这样了。可是当他再次有意识之后,他才发现,他的不甘和无能为力还远远不止这样。

  他匆匆离开去的国外,最后却以亡灵的样子回到了妻子身边,他本想告诉她他不要离婚,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被人逼着走上绝路,看着她家破人亡,最后用刀毫无留恋地割开了手腕倒在血泊中,任由猩红的血液浸满全身,一点点没了生机,身体慢慢地冰冷、僵硬,最后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静静地腐烂发臭。

  他什么都做不了,最后只能化作一只不能瞑目安息的厉鬼……

  好在按照约定他顺利地重生回来了,有今生的记忆又有前世的记忆。

  虽然比她晚了很久,但还好还来得及,还不算太晚,她已经做了很多。她聪明又坚韧,觉醒之后,在他尚且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一个人抗下一切,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却竭尽了全力试探着做出改变,想要改变他们被设定好的可笑的命运。

  现在他重生觉醒全部都想起来了,他曾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被逼上绝路,一步步家破人亡,最后一步步地被逼着跳进死亡深渊……既然他现在真的重生想起了一切,那么所谓的剧情就都到此为止!

  ***

  晚上七点钟,天已经完全黑了。

  病房里很安静,秦隽睁着眼躺在床上,听着不远处沙发上女人睡着翻身时轻微的响动。

  这时候他的手机亮了起来,发出叮咚一声轻响,他打开来一看,是蒋立给他发的信息,“秦总我已经到门外了,可以进来吗?”

  秦隽回了一句,“进来,声音轻一点。”

  于是没一会儿,房门被吱呀一声轻轻打开,蒋立一手抱着几个文件一手拎着一只保温桶,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轻轻关上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病床边,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桌上,把手里的文件递给秦隽,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秦总,这是您要的,但您也不能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我给您带了点您现在能吃的东西,要不先吃一点?”

  秦隽摆摆手,翻开文件认真地看了起来,他一页页翻着,蒋立在旁边轻声解释,“这大概就是目前秦氏所有资金财务状况了,秦总您昏迷的这十日里,情况比之前一下子要糟糕不少,图斯特家族那边的项目还僵持着,姜氏手都已经伸进来了,资金链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断了。”

  蒋立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感慨,到底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眼看着秦氏那边危机越来越重,秦总还是忍不住上心了,即便才刚从重病中醒过来,还不忘立刻帮着秦氏处理麻烦,也幸好他们安颜盛世目前还算稳定,一切如常地维持着运作,所以秦总才能有精力去帮秦氏。

  一说到安颜盛世,蒋立又忍不住说起了这十天以来的事情,“秦总您昏迷了十天可能还不知道,姜氏甚至想把手伸到我们安颜盛世来,以为我们群龙无首就想抢生意,结果被太太打得可惨了,这十天来太太真的挺不容易的,她来来回回地跑,联络明总他们反击姜氏,还要来医院照顾您,拼命地找人联系全世界各地的医生。”

  听着蒋立的话,秦隽翻页的手顿住了,他抬起头来看向远处睡在沙发上的那个身影,他知道她很累,这十天以来每天就睡那么几个小时,刚刚在确定他已经完全无碍之后,他让她回家去睡一觉,可她不愿意离开,说靠在沙发上打个盹,然后就熟睡了过去。

  蒋立还在那里轻声说着,“您现在才刚醒,还是恢复身体比较重要,这些事就先再休养几天再说吧,秦氏的那个烂摊子也不是马上就能解决的,您就算要帮忙也得慢慢来。”

  秦隽听着,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蒋立,反问道:“谁和你说我是要帮秦氏?”

  蒋立错愕,“您……那您还要这些资料,还让我去联系一下小图斯特助理希望约个时间视频面谈,您……”

  秦隽眼里浮起一层让蒋立心惊胆战的戾气,扬了扬嘴角,“我不是帮秦氏,我只是在准备拿回秦氏,一个原原本本只属于我的秦氏,一个任何人都不敢来觊觎来指手画脚的秦氏。”

  蒋立听得不禁张大了嘴巴,只属于秦总一个人的秦氏……这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不?他的这位老板当初从秦氏分离出去,现在要把秦氏完完全全地夺回来,这个意思就是要正式和他弟弟拉开豪门资产争夺战的序幕了?

  在蒋立还在傻愣想事情的时候,就听秦隽在旁边说道:“至于小图斯特那边,你暂时不用联系了,之前我联系小图斯特的时候,他的意思就很明白,秦彦得罪了他,想要继续合作下去的话最基本诚意就是让秦彦滚蛋,这不正和我意……你有带笔吗?”

  蒋立听得一愣一愣的,赶紧掏出一支笔递给秦隽。

  秦隽接过笔,在纸页空白的地方写了几个名字,然后递给蒋立,“我写的这几个人你帮我私底下下接触一下,就说我有机会想请他们吃个饭打个高尔夫。”

  蒋立看着纸上的那几个人名,一时间猜不透自己老板想干嘛。

  秦隽又翻开了第二份文件看了起来,浑身包裹着一层森冷的戾气,似乎是在给蒋立解释,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不止,不止秦氏,还有姜氏……呵,姜老三,还有宋家,我的两个好舅舅……”

  所有的人,男人女人,直接的间接的,亲自上阵的,摇旗助威的,推波助澜的,有一个算一个!

第66章

  秦氏集团最大的会议室里,今天临时召开了一个董事会表决会议。

  除了年老体弱现在还在养身体中的老秦总没有到场之外,其余一干董事会成员全部到齐。

  秦彦和秦氏总裁沈良分两边坐在会议桌的上首位置。

  秦彦的脸色非常难看,黑着脸,面部肌肉也是紧绷的,他目光沉沉,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

  沈良的面色倒是如常,他是这场会议的主持者,见大家都沉默下来停止发言,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摆在面前的茶,然后清清嗓子开始做最后的总结发言:“好了,所有的情况刚刚大家也都了解了,小图斯特先生的态度很坚决,意思也很明确,所以接下来请各位董事们举手表决,同意罢免秦氏集团副总经理秦彦先生在集团里一切职务的请举手。”

  会议室里一阵沉默,所有人都偷偷地互相观望中,秦彦竭力忍耐着没有暴走,这时候一个圆脸的中年男人第一个慢慢地举起了手。

  “黄总……”秦彦咬牙切齿地看着这第一个举手的人。

  那位黄总只是暼了秦彦一眼,没有理会他,手举得稳稳的。

  沈良看了那位黄总一眼,又看了秦彦一眼,心里一声轻笑,然后也举起了自己的手。

  大家看着有第一个人举手,第二个人举手,于是第三个、第四个……很快会议桌前坐着的那一圈人举手的越来越多,秦彦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沈良大致扫了一眼举手的人数,对秦彦道:“小秦总,您自己看一下吧,投赞成票的人数是这么个情况,结果已经非常明朗了,那么反对和弃权的我们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再投一遍了,请小秦总过后自己去人事部做好交接工作,过几天我会让人发布公告。”

  说着,他看向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高声道:“好了根据董事会的投票结果,我宣布从现在起正式罢免秦彦先生在秦氏集团内的一切职务。”

  “沈良!”秦彦心中的怒火直冲大脑,他再也忍不下去了,砰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手指直指沈良,眼神像是要吃人,“你不过就是一个给我们秦家打工的,我的事为什么要轮到你来指手画脚,我有秦氏的股份,秦氏是我秦家的产业,你们问过爷爷的意见吗?你最好想清楚你今天的作为,不要后悔。”

  终于能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二世祖给踢出去了,沈良心情大好,也不在乎被秦彦威胁几句,他彬彬有礼地笑道:“罢免小秦总的职务是董事会一致的决定,也是出于为公司利益考虑的目的,今天就算老秦总在这里也不能过多干涉董事会的决定,况且,老秦总还不一定就会投反对票。”

  秦彦的拳头死死捏紧,满脸都是暴风雨欲来的阴沉之色。

  这时候刚刚第一个举手投票的黄总开口说话了,“小秦总,公司的规章制度就是这样,我们这么决定也都是为了公司,图斯特的要求就摆在那里,您捅的篓子,两条路,要么你自己去想办法搞定图斯特,要么就服从决定离开秦氏安抚图斯特,可问题是您搞不定图斯特啊,有什么样的本事就吃什么样的饭,你自己说说,你在秦氏这一年多的时间,你为秦氏创造过什么价值?秦氏不养闲人,您既然只有吃闲饭的本事那就拿着你的那点股份安安分分等着分红就好了,别再给我们添乱了!”

  这话就差指着秦彦的鼻子骂他是个废物了。

  所有人似有若无的目光都集中在秦彦身上,秦彦觉得他从来就没这么难堪过,他的人生从出生开始一直都是一帆风顺,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可是他隐隐感觉现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仿佛失控了一样,他的生活处处受掣肘,处处不顺心,谁都要和他作对,谁都看不起他!

  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将秦彦的理智全部燃烧殆尽,他操起放在他面前的杯子想都没多想直接狠狠地砸向墙壁,瞬间,茶水飞溅开来,水杯撞在墙上四分五裂,有人尖叫着仓惶躲开。

  水杯的碎片跌落在会议室的地毯上,有人惊魂未定,大家看着秦彦都不敢置信,正常的成年人这样恼羞成怒到当场爆粗的还真是少见。

  秦彦用力推开会议室的们,砰的一声响,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了,会议室里的人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啧啧摇头感叹,刚刚说话的黄总甚至还毫不客气地感叹道:“明明都是一个爹妈生的亲兄弟,老大和老二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基因变异?要换做是大秦总在,别说今天这会不用开,就是这些个乱子根本就不会出现。”

  有人心中颇为赞同,想当初大秦总还在秦氏的时候哪有这么多的乱七八糟的事,那时候秦氏欣欣向荣,秦氏赚得多他们拿到的也多,那时候多省心啊!

  会议结束后,所有人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圆脸的黄总回到自己办公室里关上门,然后开始掏出手机打电话,“秦总,董事会表决很顺利,一切和设想的一样,不过小秦总的反应倒是挺大的,当众摔了个杯子,差点砸到了人……好的,后续我会多多注意的。”

  ……

  秦隽挂上电话,看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突然笑了一下。

  看来他的这个聪明弟弟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和他的好岳父完全学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真本领啊,这么沉不住气。

  至于姜氏,姜老三,前世背后最大的赢家……

  秦隽眸色渐深,若有所思。

  而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是陈禾颜打来的电话,秦隽眸中的深色渐渐褪去,接起电话,“喂,颜颜?”

  电话那头陈禾颜的声音听着很轻快,“阿隽我一会儿下班以后会晚点回来,不回家吃晚饭了,要加一会儿班,然后姚科说他请客请我们吃饭,我会自己回去,你不用来接我,记得早点回家休息,不要太累更不要加班知道吗?”

  秦隽听着,笑出了声,“知道了,不加班,你也自己注意,别喝酒。”

  两人又说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

  ……

  晚上陈禾颜聚餐结束回到家的时候,秦隽已经在家里了。

  “又喝酒了?”陈禾颜正在脱外套换衣服,男人从后面出现,揽住她的腰,耳鬓厮磨的同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陈禾颜推一推搁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辩解道;“就喝了一杯啤酒,放心吧,我有数的,不会多喝的……哎呀,你胡子早上没剃吗,扎得我脖子难受,脑袋拿开!”

  陈禾颜发现最近这段时间这个男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变得非常粘人,似乎极是喜欢和她有饥渴般的肌肤接触,但凡两人有单独相处的时间,他必定要凑过来和她有身体上的接触,就连某项负距离运动都似乎频繁激烈了不少,都已经是在一起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了,陈禾颜有时候真的吃不消应对太过频繁的妖精打架。

  “我去洗个澡,你别跟进来了,每次洗个澡都洗不好……”陈禾颜拿起睡衣嘟囔着朝浴室方向走去,挥手把秦隽赶开。

  秦隽站在那里,看着她走进浴室,然后关上门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在门上晃动,没一会儿哗哗的水声就响了起来。

  他挑了挑眉,这么大个人了洗澡怎么会洗不好呢?洗不好他可以帮忙的……双手交叉捏住自己的衣摆往上拉扯,男人两下就把衣服给脱掉了,然后裸着上半身朝浴室走去,开门,关门一气呵成,里面传来女人一声恼怒的惊叫,“秦隽!”

  然后就没了声音,所有的声音都被哗哗的水流声盖住了……

  一个澡洗了整整一个小时,等再次出来的时候陈禾颜是被抱出来了,她趴在床上任由男人给她吹头发。

  昏昏沉沉的,在吹风机的噪音声中她看见自己扔在床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显示的是宋国岚的来电提示。

  宋国岚是秦隽的大舅舅,宋仪岚的哥哥。

  陈禾颜拿过手机,觉得真是稀奇,太阳打西边出来,连宋仪岚都已经好久没给她打过电话了,宋国岚这个舅舅居然会突然给她打电话。

  出于好奇,陈禾颜转头对着秦隽比了个手势,等他关了吹风机后她接起电话,“喂您好?”

  电话那头的宋国岚声音听着和蔼又亲切,“喂颜颜哪,我是大舅舅,没打扰到你休息吧?不好意思啊,因为一直联系不上阿隽,所以才电话打到了你这里来。”

  陈禾颜听着,不禁挑了挑眉,这个宋国岚和宋仪岚亲兄妹一样的秉性,一早看不起她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人,可从来没见他和自己说过几句话,她开门见山,“舅舅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是这样的,我想让你帮我问问阿隽,说说情,我的一大笔货物积压发不出去,订单都被退了,你们安颜盛世也不在乎这么点生意,所以……”

  秦隽从陈禾颜手里拿过手机,没等电话那头把话说完,表情冷淡地开口,“舅舅,你也知道,生意场上的竞争规矩,各凭本事……我为什么就得让着你,你们撺掇我妈在我昏迷的时候为了一份遗嘱闹到我床前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你是我舅舅……”

  秦隽一边用手梳着妻子的长发,一边冷笑:“我也深刻反思了一下,就是这些年把你们喂得太饱了,喂得你们越来越不知足,吸血的蚂蟥还是要及早清理比较好,舅舅你说是不是?”

  秦隽说完后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陈禾颜看着他眼中骤然集聚的冷漠和狠厉,不禁愣愣地问道:“你……宋家?你准备做什么?”

  他这是要动手收拾宋家?

  秦隽将手机递还给陈禾颜,又迅速变脸恢复到刚刚的温情模样,开始很有耐心地帮陈禾颜手动疏解有些打结的头发,淡淡地笑了笑,“一个一个来,打头阵的马前卒先处理好了,免得他们吃饱了之后一肚子的算计,鞍前马后地帮着伪造遗嘱。”

  这么一说,她倒是才知道原来之前宋仪岚来病房里和她闹那份遗嘱这事还是宋家在背后搬弄是非。

  那确实是,前世宋家的确是宋仪岚的冲锋陷阵的急先锋,收拾了也好。

  陈禾颜不自觉地点点头表示无比赞同,但好像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等一下……她倏地爬起身,面向秦隽,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审视的疑惑,她记得和他讲前世的那些事时,是有提到过宋家,但似乎并没有细说宋家给宋仪岚还有男女主打头阵的事,而且她都从来不知道宋家有帮着伪造过遗嘱这件事,他却知道了。

  “阿隽,你从哪里知道的宋家帮忙伪造遗嘱,你是指我与你说过的前世还是指现在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陈禾颜深深地看着男人,回想起他无缘无故昏迷的那十天,脑中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形成。

  秦隽给她梳理发丝的手停顿下来,原本微阖的眼眸一点点抬起来。

  他也没想过要隐瞒她,那些前世的记忆经历她一个人扛实在太过沉重了。

  他看向她,再次抬手抚摸她的脸颊,轻声道:“我听到了你一直在哭,让我回到你身边去,我其实一直就都在你身边陪着你,可我摸不到你,你也看不见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不过还好,你回来了,我也回来了,我们重新来过,颜颜,这一次我们把所有的遗憾和不甘全部都补上。”

第67章

  陈禾颜就这样看着面前的男人,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盯着他脸就这样一寸一寸地细看,努力消化着他所说的这一番话。

  他说他和她一样是从前世重生觉醒回来的,他说他前世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一直陪她身边,只是他碰不到她,而她也看不见他。

  秦隽还是秦隽,但似乎确实不一样了,他眼里有太多她之前一直看不懂但现在全看懂了的情绪。

  陈禾颜深吸一口气,呼吸都在颤抖,她定定地看着他,缓缓伸出一只手用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他的额头,眉毛,鼻子,嘴巴……

  然后她忽然直起身,朝着男人急切地扑过去。

  秦隽顺势就张开了双臂将她搂进怀中,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头发和后背,安慰着她有些激动的情绪。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房间里一片静谧,终于,慢慢地,陈禾颜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搂着他的脖颈,平静地诉说着,“那个电话是我喝了酒冲动之下打的,我是受不了了,太窒息了,我只是想见到你,但我真的不知道飞机会失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们都说是我害死了你,不让我带走任何一件东西,我只是想拿一件你穿过的衣服带在身边也被抢走了,他们给你建了个衣冠墓,还专门让人看着,不让我进去……”

  说到最后,最终还是委屈得哽咽了声音。

  秦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着,“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们不会再被控制被宰割了,前世所有欠了我们的总要在今生付出一点代价。”

  两人互相拥抱着,所以陈禾颜看不到男人眼中再次浮现出来的犹如厉鬼一般的戾气。

  陈禾颜听秦隽说到这里,忽然就放开了秦隽,和他对视,见状秦隽眼中的戾气迅速收起。

  陈禾颜眼中还是有一些残存的惊惧之色,她郑重地看着秦隽,严肃地说道:“阿隽,这个世界所谓的原书剧情邪门得很,既然你也觉醒了,要怎么做我们还要谨慎一点……”

  秦隽摸摸她的脑袋,笑着打断她的话,“不要怕,不用担心了,我已经觉醒过来了,所以颜颜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不用再害怕被什么剧情控制了,以后都不用担心谁会在剧情安排下死去了,不用再战战兢兢的了,我们活着就只是我们自己,我们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陈禾颜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用半信半疑的眼神看着他。

  秦隽淡淡地笑着回看着,坚定地点点头,“真的,相信我,这也是我能重生觉醒的原因。”

  陈禾颜愿意无条件相信他,她觉得关于前世的那些事,秦隽知道的应该要比她多,或许,他的觉醒,真的就意味这他们彻底摆脱了剧情的控制吧。

  她沉默了一瞬后再次开口问道:“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做?”

  秦隽闻言,眸色又深了一些,轻笑一声,又把她捞回来搂进了自己怀里,他现在真的非常享受喜欢这种能触摸到她体温的亲密接触,“有些事情还没有发生,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所以尚有转圜的余地,该吃教训的吃教训,只要不要再来招惹我们,我可以不把事情做绝,但有些人,从最开始就没有安好心 ”

  陈禾颜默了默,开口道:“你说的是姜家?”

  秦隽听着,神色立刻冷了下去,前世他死了,颜颜死了,陈家人死了,爷爷也死了,只留下他那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了主的父亲,所有的障碍都没有了。

  他那个自认为拥有了一切而意气风发的男主角弟弟,娇妻幼子拥在怀中,还有他那个蠢而不自知的母亲,为了他最爱的儿子得到一切而沾沾自喜,但他们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姜家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姜家确实只是想从秦姜联姻中活得一些好处,但后来随着很多事情的发生,姜家贪心想要的也就更多了。

  如果不是剧情选中的男主角,有着旁人难以匹敌的气运,就他那个只会小打小闹的二世祖弟弟,心计和手腕拍马都赶不上他的那位好岳父。

  可惜,当剧情结束大结局的时候他也就看不到后续了,但还真的挺好奇不知道最后他的那个好弟弟能否长长久久地延续他的那份翁婿情谊,不知道他和姜家最后会到一副怎样的境地。

  陈禾颜听着秦隽的话,面带沉思,犹豫片刻后从秦隽的怀中挣脱起身,下了床一路小跑就出了房间,秦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解地挑了挑眉。

  没一会儿,陈禾颜就手里那里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颠颠儿地跑回来了,她关上房门再次爬上床,然后把袋子递给秦隽,“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姜家想伸手过来的时候我为了反击就想着能知己知彼一点,然后根据前世的一些记忆还有之前参加太太聚会时听来的一些细枝末节叫人去查了查,本来想着什么时候说不定能用上,你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秦隽笑着看了妻子一眼,然后解开了档案袋的绳子,把里面东西抽了出来,他发现有一些是写着字的纸页,有一些则是一些私家侦探拍的照片。

  从姜老三在外面包养小三到姜家几个兄弟妯娌之间你来我往的斗争,再到姜昕在娱乐圈的一些黑料,甚至于还有姜氏在和对手商业竞争过程中的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林林总总,挖到的不少,这些东西里,有些是秦隽前世也知道的,有些确实是连他都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