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太倒胃口了。

“师尊,睡了好久,你也该醒了吧。”

这一声轻唤仿佛蛊咒,半晌之后,楚晚宁睫毛微动,慢慢地舒开了眼睛。

因为师昧咒诀的原因,他的意识暂时变得模糊,暂停在了前世,停在了师昧身死之后。

曾经,楚晚宁被痛失挚爱的墨燃伤的太深了,他潜意识的,总想着要是能改变就好了。所以神识就溯回到了那些岁月。

——不过,人的三魂六魄本就十分精妙,楚晚宁体内此时又承载了两世的灵魂,所以即使被师昧施了法咒,头脑也是混乱的,整个人都有些做梦般的神情。

他有些记忆错乱,梦醒不分。

“……师明净?”

“嗯。”师昧的嗓音很温柔,压抑住某种扭曲情愫的温柔,“是我。”

楚晚宁似乎很疲惫,高热让他浑身不适,他只是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就又把眼眸阖上了。

师昧知道他正在适应,也不急,在旁边从容不迫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楚晚宁闭着眼睛低声叹了句:“我怕是在做梦了。……真好,你还活着。”

知他记忆停在了前世天裂之后,但却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感慨。师昧心中一动,竟有些久违的涩然。

“你舍不得我死吗?”

“……你还那么年轻……有那么多人喜欢你……”楚晚宁轻声地,“不应该是你。对不起……”

“……”

“如果是我就好了。至少没有人会太伤心。”

心中的那股涩然愈发鲜明,在他死气沉沉的心脏里鼓动着。这种感觉当年第一次和楚晚宁同撑一把伞回家的时候就曾有过,后来阴谋阳谋那么多年,身边的人死的死,散的散。

他在暗处蛰伏着,把自己当做一块无情的顽石。

后来他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块石头了,直到今天,他才又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心脏的存在。

酸甜苦涩皆有,又痒。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情绪,酸涩的雨会腐蚀巨石,柔软的青苔会让他分崩离析。

但他还是忍不住捉住了楚晚宁的手,心脏怦怦地跳动着。

他张了张嘴,喉中干涩,于是又咽了口唾沫,才复又问:“那你呢?我死了,你伤心吗?”

“……”

“你伤心过吗?”

楚晚宁凤目半开,春絮般纤长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承载了太多心事的眼。师昧努力地往里头张看,试图捕捞到一丝棱角分明的情绪。

可是没有。

就像水单独放着是水,麦谷单独放着是麦谷,一种感情单纯地放在那里,才能一直是那种感情。

可惜人的情绪永远不会是单一的,师昧的死,令他有过伤心,有过痛苦,有过自责,后来又成了懊悔。那么多情绪混杂在一起,就像麦谷混合了水囤放着,早已发酵质变,不复当年模样。

师昧执念极深地追问:“师尊,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不会像愿意救他一样——舍弃自己的兴命来救我?”

楚晚宁眼里空濛濛的。

“会不会?”

“师明净……”他只来得及说了这三个字,忽地嘴唇就被粗暴地堵上了。

等了那么久的回答,真的到揭晓的那一刻,却不敢听,不想听。

师昧想,自己大概是知道答案的。

胸中的怨气在横冲直撞,他几乎是报复兴地在亲吻着床上的男人,贪婪地吮吸着,楚晚宁最初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师昧的舌头试图撬开牙关探进去,他才如梦初醒,蓦地睁大了眼睛。

“唔——!”

“嘘,别出声。”师昧喘了口气,在楚晚宁喉间一点,施落噤声诀,“这个咒诀是你之前教我们的,说可以让我们在危险处不发出声音。你有没有想到有一天,它会被我派上这个用处?”

他说着,根本不去看楚晚宁眼中的迷茫与愤恨,他的嫉妒与渴切几乎使他有些失态:“师尊,你知道吗?两辈子了。我苦心孤诣,步步为营,我没有过一天安稳日子。”

他把楚晚宁的手脚捆缚,绑在床头,一边做着这些,一边咬牙切齿道:“我确实不是个正常人,我要做的事情也不允许我当个正常人,但那又怎样?!踏仙帝君那个傀儡都能为所为,我凭什么要瞻前顾后?”

师昧这样说着,看着楚晚宁在他身下怒不可遏地挣扎。

他觉得痛苦又愉悦。

“如今我算是想明白了。人生得意还是不得意,都是要尽欢的……师尊。”他直起身子,有些急促地开始脱楚晚宁的衣服,“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也该让我尝一尝你的滋味。算是对徒儿的奖赏,嗯?”

病重的人并没有太大的力气可以反抗,师昧轻而易举地就脱掉了他的衣袍。空气微凉,灯火朦胧,那具线条凌厉,肌肉紧实的男兴躯体上青青紫紫都是墨燃之前留下的痕迹。

师昧的眼眸暗了暗,轻声自呓道:“他也真是的,这么狠。”

说完,抬起手,捏住楚晚宁的下巴,端详着那双眼睛。

那双凤目此刻犹如蒙着一层雾,楚晚宁想必是在梦境与真实之间分不清,大概既觉得眼前这一切荒谬不像真的,又觉得触感真实不像假的。

加上前世今生两世记忆的错乱,要他立时反应过来,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

“我和他不一样。”师昧盯着楚晚宁看了一会儿,眼神渐渐又温柔下来,只不过那温柔里终归带着丝诡异,“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让你上瘾。你试过我,就知道他根本不算什么了。”

言毕,他开始替自己宽衣解带。

他刚刚洗完澡,身上只穿着一件浴袍,轻而易举地就滑落在地,露出昆山美玉般细腻精致的躯体。

“师尊……”

他呢喃着,欺身压上去。

不管这是梦里还是真实,楚晚宁都被恶心地受不了,浑身都在细细战栗,脸色更是铁青。

“你身上好热。”

“……”

知道此刻若是松开对楚晚宁的禁咒,这个男人恐怕会破口大骂,煞气逼人。但师昧还是忍不住一边抚摸着,一边喃喃道:“里面会更热吗?”

“师……明净!”

师昧闻声,蓦地一怔。

“……自己挣开了噤声诀?”他抬起眼眸,盯着楚晚宁的脸庞,“你这个人,真是……”

楚晚宁唇齿微颤,咳出血来,嘶哑道:“你放肆!给我滚!”

师昧沉默了,低头看着身下的男人。

这个人是太凶狠?

太固执?

还是太不知认命,不肯服输?

有太多想说的,所以到嘴边,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

师昧最后干脆只是笑了笑,而后在楚晚宁即将怒喝着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蓦地捂住了他的嘴,迅速拆下发带,勒绑在他的唇齿之间。

“既然法术你能挣脱,那么我就只好用绑的了。抱歉了师尊。”

对上那双带着惊愕迷茫,却又愤怒屈辱至极的眼,师昧只觉得热血翻沸,他俯身在楚晚宁耳边说:“一会儿被我弄的再爽,也要记得叫的小声点,你那位帝君陛下就在外面。要是让他听到你在我身下也这么浪,你猜猜,他会不会高兴?”

师昧的手指一点点地往下滑,在每一个斑驳青紫的吻痕上逗留,再往下的时候,楚晚宁只觉得自己要被耻辱钉穿。

他的记忆紊乱,停在前世,他还没有发现墨燃中咒秘密的时候,因此他是恨极了墨燃的。

可是他更恨自己的全无羞耻之心。

即便那么屈辱,那么厌弃,对墨微雨那么失望。可是被墨燃抱的时候,听着墨燃喘息的时候,那人的汗水汇聚在腹部滴落于自己身上的时候,还会身不由己的感到刺激与舒爽。

甚至在几次最疯狂的欢爱时,他甚至能感到自己隐秘地渴望着墨燃不要停,就这样撕裂自己,贯穿魂灵。

疾风骤雨般的缠绵让他会产生一种安宁的错觉。

躺在墨燃怀里的时候,偶尔也会觉得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个不停地纠缠着自己的人,或许也是爱他的。

但师昧却不一样。

他虽不知为何会掉入这样光怪陆离的一个梦魇中,但在师昧触碰到他的时候,他有的只是愤怒与栗然,他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关系……

他根本不喜欢。

师昧的身体与印象里的并不一样,很高大,但是依旧滑腻白皙,线条柔软优雅,像是用羊脂凝刻而成的,身上的气味清新芬芳。

并不是他所习惯的硬劲雄浑——

他只习惯墨燃的身躯。那人皮肤虽然苍白,底下却翻涌着猛兽般的血,野得厉害。那最纯澈的男子气息像是炎炎烈日,煎灼心脏。

虽然有时还会淬着血腥气,铁腥气。

很硬,很冷。

但结实的胸膛却极热。

楚晚宁蓦地睁开眼,他被捆缚的双手不住挣扎着,把腕子都勒出鲜血痕迹,眼尾亦因屈辱泛起两抹红痕。

可他的挣扎起不到效用,床铺绵软铺着厚厚的兽皮,也发不出太响的声音。

师昧饶有兴致地瞧着他作困兽之斗,最后笑了笑:“师尊又何必白费力气?是不信我会让你舒服吗?”

他说着,抬起楚晚宁修长而紧实的腿,腰身楔进,目光幽暗,就要像之前痴想了无数遍的那样进去。

楚晚宁蓦地闭了眼睛,嘴唇都已咬破,指甲也尽数没入掌心——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并不是因为畏惧随后会侵入的疼痛。

而是因为耻辱。

真的太耻辱了,不管这一切是真是假。

若是假的,那么他替会做这种幻梦的自己而耻辱。若是真的,那么他耻于自己竟如此愚蠢,收了三个徒弟,两个竟有怀着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

他一贯是个习惯先反省自己的人。

如果说墨燃对他的念,还可以说是墨燃的问题。那么师昧和墨燃加在一起呢?

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做的不对,不是个为人师表的样子,才会让自己的徒弟一个两个地动了这种在床上的狼子野心。

他到底是哪里错了,才要遭这样的罪。

“……”

僵持着,绷紧着。

良久之后,却不见动静。

楚晚宁慢慢睁开眼睛,暗褐色的眼珠转动,却见师昧不知为何僵于原处,脸上那种春色荡然无存,反倒黑的像个锅底。

他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师昧为何会有这种表情,目光下移几寸,却看见了一个让他无言至极的画面——

……

什么……东西……

之前情韵深重的气氛一扫而空,楚晚宁一时有些被雷击中的感觉。

咳咳咳,师昧的身下那物居然是金、金色的???

这个情形实在是太荒唐,楚晚宁僵硬着把头转开,不想伤眼。

但须臾过后,又觉得不对——哪个正常人会有这种颜色的事物?

于是又硬着头皮再把脸转回来,青着脸,又看了一眼。

这回他看清楚了,不是师昧是金灿灿,而是一条不知何时出现的金色小魔龙整个盘踞在了师昧的那个位置。那小龙勒得很紧,并昂起龙首,怒气冲天地与师明净大眼瞪小眼,大有一种师昧如果敢妄动,它就发狠将卷住的那物直接勒成碎末的意思。

楚晚宁:“……”

师昧:“……”

小魔龙凶狠龇牙,朝被自己勒住的那个倒霉蛋吼道:“哇,咩呀——!!”

如果不是手被捆着,楚晚宁此刻很想抬手扶额。他真的没眼看。

“……”师昧沉默半晌,咬牙切齿道,“怎么回事?!”

话音方落,就听到石门隆隆洞开的声音,踏仙君阴鸷的面容出现在门洞后面,嗓音大有黑云催城的杀意。

踏仙君一步跨进门,双手抱臂。他的目光自“金龙盘玉柱”这个画面扫过,杀意里有染上几分冷嘲,接着薄唇启合,冰冷道:“这位小姐,请您下床。”

师昧正是恼羞成怒,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愠道:“什么小姐?谁?”

“不好意思。”踏仙君又颇为仔细地鉴别了一番被小龙攀绕住的物件,“原来是位公子。公子太小,本座一时不曾发觉。”

小金龙攀绕在柱上,胡须一翘一翘,龇牙咧嘴地附和着召唤出自己的主人:“咩呀呀!!”

对一个男人的羞辱,到这个份上差不多就是极致了。饶是师昧再镇定从容,此刻也不禁青筋暴突,脸涨通红。无奈他衣衫凌乱,还被一条不知哪里来的见了鬼的魔龙捆缚,发怒起来也显得没气势,干脆就不说话。

踏仙帝君朝他走过去。在床柱旁站定,双手抱臂,斜靠着。

“华碧楠,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没折腾出声音,本座就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了?”他眯起眼睛,英挺的脸庞满是鄙薄,“你真当本座今年三岁。嗯?”

第268章 【天音阁】如归巫山

说完这番话,踏仙君动了动手指,那小魔龙立刻将身子缠得更紧。师昧脸色一变,很显然是疼到了,但他一贯爱惜颜面,即便这种时候,还竭力维持着他的处变不惊。

“墨燃,你竟敢窥伺我?”

踏仙君嗤笑道:“有意思,你倒说说,这世上有什么,是本座不敢做的?”

“……”

“介绍一下。这是蛟山魔龙惘离的分体,只听南宫家族的命令。”踏仙君斜睨了他一眼,“你在本座的地盘上还如此不知收敛,本座看你是真的活腻歪了。”

师昧额角筋脉突突,显是被气的不轻。但他没有想到蛟山血契竟还能被这样用,一时被拿捏着,也不敢太过气焰嚣张,便只道:“你把这恶心东西给我撤了。”

踏仙君没吭声,毫不掩饰地盯着魔龙缠绕的地方又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冷笑道:“那你得先保证再也不会把你这恶心东西给本座拿出来。”

床笫之事被打搅了原本就恼怒,师昧阴着脸:“你说谁恶心?”

“谁被绑着就是谁。”

楚晚宁:“……”

看了一眼被绑着的楚晚宁,踏仙君皱了皱眉,又改口道:“谁没穿衣服就是谁。”

楚晚宁:“……”

误会太多,踏仙君干脆摆手:“……本座没有说你。”

师昧道:“墨燃,你真太可笑了。”

但话说归这么说,他还是沉着面庞将浴袍披上,而后抬眼对墨燃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解开了吧?”

“不急,你先出门,走远些,走到差不多后山,它自己就会开的。”踏仙君懒洋洋的,“不过本座提醒你一句,要是下回你再有心思对本座的人动手动脚……它已经熟悉你的味道了,哪怕你在蛟山外头,它都会追过来勒死你。”

人至贱则无敌,踏仙君高处不胜寒,十分无敌。

师昧怫然离去。

屋里就又只剩下帝君和北斗仙尊两个人了。

踏仙君走过去,伸出手——

然后他看到了楚晚宁那双明显带着锋芒与敌意,却又有些湿润的眼睛。他把手伸过去,大概是那些年的囚禁让楚晚宁立时想到了他的暴虐,几乎是在瞬息间绷紧。

“……”踏仙君在心里微微叹息,却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一丝心软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把手触上了楚晚宁的额头。

“没刚才那么烫了。”踏仙君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他人是废了点,药倒真是不错。”

顿了顿,又冷然道:“以后不会让那孽畜欺辱你了,本座的人,谁都不让碰。你大可以放心。”

他根本还不知道楚晚宁此刻的记忆已被师昧清洗,暂时又回到了前世,因此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给了楚晚宁多大的惊骇。

墨燃竟然称师昧为孽畜……

踏仙君没有留心楚晚宁的神情,事实上他一直在避免直视他。他了解自己,眼前这种景象若是多看几眼,怕是就会失控,可是以楚晚宁此刻的状态,再做肯定会更加难以承受。

如果换成以前,他大概不会有所怜惜。

可是他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孤苦伶仃那么久,死生都不能做主,只能这样行尸走肉地活着。

再一次见到楚晚宁,他这颗冷冰冰的心里似乎生出了一抹模糊的暖意。正是这种暖意让他没有如从前那样暴躁。

他替楚晚宁解开绳索,看到那手腕上鲜红的勒痕时,甚至还下意识地揉搓安抚了两下。但他随即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又停了下来。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再过一会儿,师昧的记忆紊乱法咒渐渐变弱,所以楚晚宁的眼神开始有些错乱,但他在这光怪陆离的晕眩中,还是苍白着脸色,忍着颅中的痛楚,说道:“墨燃……”

“……”

“他回来了。”

是醒是梦都不再重要,只是心里多年的一个夙愿得偿。

楚晚宁几乎是沙哑地:“所以……不要再恨了。”

踏仙君望着他。

大约是觉得此梦将央,楚晚宁阖了阖眼眸,抬起红痕犹在的手,摸了摸踏仙君的脸庞:“回头吧。”

心底似乎有什么在坍圮塌陷,踏仙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茫然也在他脸上浮起,薄薄的似一层烟云。

楚晚宁蹙起眉,竟是有些哽咽的。

“前头没有路,回去吧……别再往前走了。”他捧着他的脸颊,浮沉在两次人生里的北斗仙尊,望着早已是活死人一具的踏仙帝君,两生过去,他们皆已残破。楚晚宁的嗓音是喑哑的,“墨燃,你的脸怎么那么冷……”

冷得像是冰。

如果可以,我愿意当蜡炬,在凛冬长夜的岔路口等你回头。我愿意燃尽一生,照你回家的路。

可是你怎么这么冷……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燃烧多久,万一等我力竭了,烧尽了,万一等我熄灭了,你还是走在黑夜里不肯回首,那该怎么办。

楚晚宁手指微微颤抖,合上眼眸。

他一生茕茕孑立,无亲无友,倒也不怕离去。

只是想到或许他烧尽了毕生的热,也无法暖墨燃已经寒凉的心,他就觉得很愧疚。想到他要是熄灭了,那个青年如果有朝一日想要浪子回头,却已找不到来时方向,他就觉得自己应当活下去。

多等一天也好。

也许明天,冰就化了。

那个男人就会回头,从无极长夜里行出,朝灯火阑珊处走来。

接下来的几天,受到师昧法咒的残余影响,再加上楚晚宁自己两世记忆的波动,这些天他都是醒的时候少,睡得时候多,而且每次睡醒,精神都很涣散,知道的东西也都零零碎碎的,并不完整。

踏仙君明白过原委之后,也觉得这样颇为挺省心,楚晚宁现在是糊涂人,好哄。头天欺负狠了,第二天睁眼未必就能记得之前的事情。而且因为记忆破碎的原因,楚晚宁总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所以比平日里就少去许多戒备——

指爪锋锐的猫儿固然有滋味,但睡成奶团子的大白猫也实属难得。

不得不说,他觉得华碧楠做了件好事。

“今天的你,记起了多少东西?”这成了他这几日早上醒来必然会问楚晚宁的一句话。

而楚晚宁则往往皱着眉,问他一句:“什么。”

他就难得耐心且不厌其烦地答:“你的记忆是依旧只停在上辈子咱们俩成亲后,还是变成了别的日子?”

这个时候,他多半又会等到楚晚宁难堪的脸色,还有低沉的一句:“墨微雨,你又发什么疯。”

不是什么好话,换作以前,势必要一掌掴上去。

踏仙君现在也是一掌掴了上去,只不过尾势轻缓,继而另一只手又跟上,瞧起来就完全不像是扇巴掌,而是捧了对方的面庞。

他嗤笑一声,眼里却有着一丝心满意足:“很好。你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是真的很不希望楚晚宁想起这辈子的事情,不希望他想起那个成了宗师的墨微雨。仿佛只要楚晚宁一直这么糊涂着,他们就能回到那一年的巫山殿,不管楚晚宁有多恨他,他们俩都能日夜厮磨在一起。

他的师尊,他的晚宁,都是他一个人的。

华碧楠讽嘲他:“连自己的醋都吃,心胸不如妇人。”

吃醋?

踏仙君想,不存在的。只是哪怕一条牲畜,一件事物伴随自己久了,也会生出些类似于“习惯”的感情。

仅此罢了。

这日蛟山晴好,踏仙君硬逼着楚晚宁和自己在橘子花树下午憩,他看着满枝细碎芬芳的白色小花,懒洋洋地叹口气:“就是缺了些味道,要是海棠就好了。”

楚晚宁神识模糊,依旧以为这是自己的某一夜梦境。

所以他说:“你这个人,为何连在梦里都会这么挑三拣四的?”

踏仙君在草坪上翻了个身,又靠过去,把脑袋枕在他膝头。四目相对,踏仙君道:“一贯的。对了,本座饿了,一会儿回去,你给本座煮碗粥吧。”

“……”

“要蛋花瘦肉粥,蛋花不要太熟,粥不能太稠,肉放一点点就好了。你会做的吧?教你很多次了。”

楚晚宁原不想去,却被他生拉硬拽软硬兼施磨得一点办法也没有。后来只得跟他一起去了祭祀殿的后堂伙房。

柴生上了,米淘干净,水也开始沸煮。踏仙君坐在小桌旁,托腮看着楚晚宁在炤台前烦躁又无奈的模样。

不过好在楚晚宁以为这是梦,所以不打算费太多精力反抗。

而踏仙君呢,他知道这梦终究会碎,所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珍惜。

水滚了,木盖下头飘出米和肉的香味。

踏仙君换了姿势,双手交叠垫在下巴处,他觉得自己有挺多话想跟楚晚宁说的,但是又觉得说了也没意义,说了也都是枉然。

到最后,他动了动嘴皮子,低沉慵懒道出的,也只不过一句:“喂。”

“嗯?”

要说什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于是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记得要放盐。”

“……放了。”

“那记得尝尝咸淡。”

“……”

踏仙君黑到发紫的眼瞳潋着一丝捉弄与轻松:“别指望着把本座咸死。”他说着,起身走到楚晚宁身后,朝锅子里望了一眼,然后忽地抬手,自后面拥住了那个身体温暖的男人。

他蹭了蹭楚晚宁的耳鬓,垂落眼睫:“本座还想折磨你一辈子。”

“墨微雨——”

觉察到那人的僵硬,他却抱得更紧了,甚至没有忍住,侧过脸在颈侧一吻,长睫毛轻动:“干什么?本座教了你那么久煮粥的手艺,你还不愿意给本座煮一碗粥吗?”

楚晚宁被这强盗匪徒般的逻辑堵得竟无话可言,好不容易想到一些可以驳斥的严词厉句,但才开口,连声音都未及发出,就被踏仙君凑过来的嘴唇堵得严严实实。

他抱着他失而复得的火,回到春暖花开的人间。

在柴米油盐的烟火味里,已是一具活死人之身的他,纵情而深情地与楚晚宁接吻,冰冷的唇齿缠上温热的。

他的师尊,他的晚宁,他的楚妃。

谁都抢不走,谁都不给。

吻到激烈处,踏仙君头脑昏沉,把人按在桌边,一边时不时地凑过去再亲吻两下已经红肿的嘴唇,一边伸出手去脱楚晚宁的衣服。

他以前常做这样的混账事,兴致来了,哪怕有人急事求见,他也不会顾及。

曾经最疯狂的一次,他自日里忽起念,在巫山殿议事厅与刚刚被敕封楚妃的师尊欢爱,外头无悲寺来了和尚,因黄河水怪之灾不住请求觐见。他最后被惹烦了,干脆命人放下隔帘,让那几个和尚进来。

他就隔着那一层薄纱,璁珑脆响的珠帘,在小叶紫檀雕琢的夏榻上继续 弄着楚晚宁。

“别出声……我对外头可是说,我正召着楚贵妃宠幸呢,给你留了面子。”那时候,他一边压在楚晚宁身上律动,一边沉声喘息道,“你要是喊出声了,等会儿那些秃驴可就都知道我在 的人是你。”

“墨微雨……”身下之人耻辱到了极处,双目都是红的,“你混账!”

而踏仙君对此的回应只是更凶猛粘腻的抽 ,以及饱 着情的轻嘲:“宝贝儿,你下面都那么热那么湿了,怎么上面的嘴还这么硬?一会儿可别因为太爽了而喘出来。”

那些和尚浑不知所以的进来了,看到的就是隔着一层淡黄色绢纱,踏仙君模糊而高大的背影,还有一双修长紧实的腿,正无力地大张着,随着踏仙君粗鲁地贯穿而颤动,指尖细致冷白,犹如随着雨露而簌簌颤抖的兰铃花。

那一段请求说辞因此说的混乱又 糊,墨燃也压根没有听进去多少。

他只记得那时候楚晚宁忍到极处,一声不吭的样子,生理兴的泪水从红若胭脂的眼尾淌落,在自己身下被 射的那一刻,更是蓦地痉挛,绷起身子,极为痛苦又隐忍着舒爽,咬破嘴唇也绝不呻吟……

太刺激了。

等和尚走了之后,他就再也按捺不住,抬起楚晚宁虚弱无力的一条长腿,架在肩头,从侧面愈发凶猛有力地侵入他。

“晚宁,别忍了,没有人了。”

可是楚晚宁的神识已是涣散,唯只记得绝不能出半点声响。踏仙君便凑过去亲吻他染着鲜血的嘴唇,把那铁锈的腥气吞咽其中。

“没有人了……”

他又把楚晚宁翻过来,让人趴在自己前面被挺进。滚烫硬热的抽 着那已经湿粘的小穴,一双手则探到前面抚摸揉搓着男子结实而乎泪的胸膛。他喉结攒动,在这炽热的做爱中粗喘出声。

“舒服吗?刺不刺激?”

“……”楚晚宁的额发遮在失焦的眼前,半张英俊的脸庞都掩在凌乱的软衾靠垫后,墨燃的实在是太大了,每次都有一种要把他肚子都顶穿的错觉,他微微张着薄唇,手指揪紧绸缎。

身后的人越顶越快,几乎是狂热的节奏,最后射精的时候进的那么深,仿佛连囊袋都要发了狠地一起挤进去。

精液一股股喷在他已经湿粘不堪的甬道深处,楚晚宁被激得浑身战栗——墨燃总是这样,他知道他的敏感点在那里,每次发泄的时候,都会抵着那个地方射出来,浓稠的精液让他头皮发麻,禁不住微阖着眼,呻吟出声:“啊……”

可是这并不是终止。

墨燃精力旺盛,只是压在他身上稍缓一会儿,埋在他体内的就又胀起。墨燃睁开漆黑的眼睛,透过微微汗湿的额发盯着楚晚宁看。

目光一寸寸燃过去。

从湿润迷离的眼,到咬破的唇辦。

一路向下,忽地又埋首,噙住胸口突起。早已被做到神识涣散的楚晚宁猝不及防,不由地发出一声闷哼,继而腿又被高高抬起——他喘了口气,承受着体内那根火热的再次勃发。

“啊……啊……”

他摇着头,听到自己的粗喘呻吟,忍不住抬手凑到自己唇边,咬住。

眼里的光却愈发破碎。

身下已经湿成一片,刚刚墨燃射在他体内的精液成了润滑,在两人如胶似漆的爱抽 中发出粘腻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