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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促的行进中,张惟世那张同样焦虑的面孔下,隐藏的是即将马到功成而难以按捺的雀跃喜悦。

  前方再转过一道山梁,峡谷之内的埋伏圈,将会是柴义等人的埋骨之地。

  之后,他会接掌暗部,由暗转明,官爵加身。

  张惟世心头一片火热,连脚趾传来的火辣辣赤痛都给忽略过去了,他正要提气加速一鼓作气,但谁知,就在这个胜利在望的最后时刻!

  身后,忽“唰唰”一阵急促脚步声!

  由远而近,急追而上!

  紧接着,就是留在后方殿后的梁五压低声音的急呼:“统领,统领!……”

  张惟世心脏忽突突狂跳,一瞬间无端手足冰凉,心脏跳得仿佛从嗓子眼蹦出来一般!

  ……

  花了一个多时辰,他们终于追进了山!

  纪棠使出吃奶的力气跑,她没内家功夫速度耐力到底欠了点,赵徵一手揽着她的腰,提气飞纵急掠。

  大片大片的落叶和北风遮蔽了一切足迹,万幸的是,这种紧急援救,一般殿后的人是会沿途留下暗号的。

  这次也不例外。

  张惟世为防被柴义察觉不对,也不敢安排人跟在后面抹去暗记。

  也幸好张惟世不敢带人直奔峡谷,他得装出一副遁踪寻找的姿态,两者动身时间差距短还有挽救的机会。

  一行人紧赶慢赶,最终在最后一刻成功追上了!

  柴义听见动静,一诧霍回头,正见梁五狂奔的后方十来丈,一行七八人正一攀跃上巨石。

  最边缘一个,不是他亲自安排留守的陈达还有谁?

  但柴义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陈达身上。

  他一回头,锐利目光瞬间就被陈达身前的那名蓝衣少年吸引住了。

  明明不一样的面容,明明前所未见的装扮,一刹那他却犹如被人紧紧扼住了咽喉,瞬间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

  对方一跃而起,掠过巨石一点树梢,人已落在他前方三丈。

  赵徵道:“柴义?”

  柴义狂喜,激动得心血上涌满面潮红,手足战栗片刻,柴义翻身单膝下跪:“……殿下!!”

  大家又惊又喜,对视半晌,慌忙跟着跪倒,齐声大喜:“殿下!!”

  “卑职柴义,见过靖王殿下!!!”

  “卑职梁五/冯元/陈达/等等,见过靖王殿下!!!”

  冷风萧萧的山坳里,激动惊喜万分的柴义连忙率身后众人见过赵徵。

  赵徵垂眸注视柴义片刻,俯身伸手扶起:“快起来,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卑职等不辛苦,倒是殿下您……”

  “就是!殿下辛苦了!”

  众人激动七嘴八舌说了一通,只不过眼下还远不到寒暄叙说离情的好时候。

  纪棠撑着膝盖喘了一会儿,总算来得及,她心里还挺高兴的,不过没等她抹上一把汗,就听见头顶赵徵问:“张惟世呢?”

  赵徵一到,立马就发现张惟世不见了。

  柴义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浓眉大眼生得颇为英俊,身姿矫健,气质却十分沉静,一看就是沉稳又能干的人。

  他狂喜稍过,立马就知晓不对了,锐利目光一扫,旋即往左边林木望去:“张惟世往这边去了!”

  柴义身手很高,也就骤见赵徵太过突然太过狂喜,完全顾不上其他,才让张惟世趁机悄悄跑了。

  但他余光依然隐有所觉。

  理智一回笼,柴义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赵徵:“立即分几个人去追!”

  “是!”

  “其他人,”赵徵目视前方,风声萧萧,那引诱的兵刃交击声依然时断时续,如无意外,前方必是咎尚等人的埋伏圈。

  他深褐色的眼珠子动了动,勾起一抹带血腥味的冷笑:“目标山梁之后,迂回前行。”

  ……

  成功追回柴义等人,乃首要目的,如今顺利完成了。

  张惟世赵徵断不会放过!

  最后还有一个,既然螳螂黄雀角色顷刻互换,赵徵毫不犹豫决定,要将前方伏兵一网打尽!

  对咎尚这条赵元泰的走狗,赵徵之痛恨并不亚于张惟世!

  时机稍纵即逝。

  柴义立即就选人去追张惟世了,既是追捕,也是驱赶,得慎防对方绕回去通风报讯。

  “禀殿下,没有发现哨兵。”

  冬日山林太光,不利隐蔽追踪,而且面对的还是柴义这等本就是暗部出身的行家高手,为防被对方察觉端倪前功尽弃,咎尚并没有遣出哨探。

  柴义很快安排好分配好两路包抄的人手,大家杀气腾腾,差点被叛徒致使全军覆灭的怒意让他们战意勃发,柴义唯一担心的,“殿下,您的伤……”

  赵徵淡淡道:“无事。”

  他牵挂的反而是纪棠。

  咎尚要围伏柴义一干人,事前布置肯定得有必胜把握的,人数优势肯定少不了的,就算反包抄也少不了一场血战,赵徵就没让纪棠去。

  纪棠提议她去追张惟世,他蹙眉,也没肯。

  张惟世能当暗部副统领,武力是过硬的,哪怕他有伤,破釜沉舟的一拼不容小觑。

  “你别去了,你就在这边等我。”

  他低声嘱咐。

  行吧,不去就不去,纪棠一笑,眼睛悄悄往后方一群人扫了扫,眨眼,人没错吧?

  好些人他都见过,应该错不了。

  赵徵微微点头,捏了捏她的手,瞟一眼方才纪棠选的藏身地点,眼睛却往右一瞥,“你往那边。”

  声音很低,就两人听得见。

  纪棠顺着往右边溜了眼,他选的那个位置,刚好能俯瞰她刚才当众选的藏身区域,看来一个张惟世真把他忌惮得不轻啊。

  “嗯嗯。”

  她连连点头,事关安全,怎么都不为过嘛。

  “你小心些,别逞能,你伤还没好全呢。”

  纪棠把怀里的东西都翻出来给他,一大包迷烟让六子帮忙弄的,还有生石灰等等东西。

  这些东西现在的人认为都是下三滥,不用的,但要纪棠说,对付垃圾还讲什么武德啊!

  赵徵接过东西,还有些不放心,纪棠露齿一笑:“放心放心,你还不知道我吗,不行我就回那小客店等你。”

  “好。”

  时间紧迫,赵徵没有再废话,再次确定没有哨探之后,他旋即带人往山梁之后疾奔离去了。

  纪棠目送他很快不见,回头瞄了两眼,光秃秃的山林静悄悄的,隐隐有一种无形的紧张,她赶紧爬到山壁后那大石后面蹲着。

  蹲了大概一个时辰,日头开始西斜的时候,赵徵回来了。

  踏着残红的斜阳,他一身浓稠的血色,鬓角都喷溅上点点猩红,杀气腾腾,尤未散尽。

  好在血都不是他的。

  非常漂亮的一场反包围战,成功将咎尚为首的数百伏兵尽数斩杀。

  张惟世也捉回来了,被五花大绑,扔在枯黄的荆棘丛侧边。

  他对上赵徵的视线,瞳仁猛一缩,喉头嗬嗬两声,急促呼吸着往后挣扎一缩。

  赵徵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极冰冷极嗜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不过他不打算吓着纪棠,命人把张惟世拖到山坳的林下,只低声对她说:“你等我,我去去就来。”

  他提剑,往那边去了。

第19章

  赵徵回来的时候,身上血腥味更加浓稠,眉目间残存冷戾之色。

  纪棠捏了捏他肩膀紧绷的肌肉,他眉心一暖,道:“我没事。”

  手刃张惟世之后,他心里舒服了很多。

  赵徵拍了拍纪棠捏他肩的手,“我们马上离开。”

  此地不宜久留,峡谷虽杀空了,但雍县多少还会留人,咎尚没消息回去那边肯定会来察看的。

  赵徵当即下令,一行人随即离开北郊群山。

  雍县也没有再回去了,赵徵与暗部已联系上,雍县据点最大的作用已完成,他们直接择了个方向一路往南,当天出了京畿,到傍晚已一去将近百里。

  入夜前夕,择在鄚州珙县的一个山麓小镇分批落脚。

  “殿下。”

  柴义轻唤了一声,躬身退到一边,待赵徵率先进了内堂后,他整理衣襟,这才领身后众人跟随而入。

  先前情况紧急,并不算正规拜见,如今安全无虞,又停歇下来,柴义等人重新正式式拜见新主。

  “卑职柴义,率暗部一众参见殿下!!”

  柴义声音清晰,铿锵有力,他一拂撩起下摆,双膝着地,额头重重叩地。

  有了大半天时间缓冲,亢奋情绪稍缓了些,但柴义等人声音依旧激动高亢。

  以柴义为首,身后陈达梁五冯元等人一一上禀明自己的姓名职务以及负责何事,好方便主子了解。

  柴太后皇太子薨逝,赵徵已是他们的新主。

  柳暗花明,靖王殿下总算安然无恙并顺利和他们汇合,这让大家非常高兴。

  “好!”

  “都起来。”

  赵徵起身,率先将跪在最前面的柴义扶起:“先前数月,辛苦诸位了。”

  “卑职等不辛苦!”

  七嘴八舌的初见寒暄之后,柴义不免担忧问了赵徵伤势,赵徵只轻描淡写道已无妨碍。

  看他行动,确实已经无妨碍了。

  在场都是武力的好手,这点倒能确定的,那就好!一时气氛更轻快几分。

  赵徵赐座,不过柴义很谨守规矩,谢恩但婉拒了并没有坐,他立在赵徵面前的右下手,不免和坐在左下手的纪棠面对面,“主子,这位是……”

  怕不慎被人听了去,因此拜见之后,柴义很自然选择了主子作为尊称。

  视线刷刷投过来,大家其实对纪棠好奇很久了,看殿下与这位少年相处的姿态,那是十二万分的亲近,可他们包括柴义,都不认识他。

  纪棠眨眨眼睛,刚才她自觉代入吃瓜群众角色,一直在安静围观,场面很振奋人心,她情绪也挺高涨的,托腮笑眯眯。

  现在问她是什么人呀?

  纪棠黑亮的眼睛眨了眨,溜向赵徵,赵徵已缓声道:“纪唐是我义弟,……”

  话才出口,就看见纪棠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他,赵徵:“……义兄。”

  他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换了说法,话出口十分郁闷皱了皱眉。

  他是不信纪棠比他大的,可惜他没有证据!

  纪棠一下子笑了,笑得见牙不见眼,点赞,好评,赵徵这个说法一百分,她超级满意!

  “你们当尊他如尊我,日后,就称……”

  赵徵本想说“二爷”的,但纪棠抢答,“叫我……纪先生吧!”

  她心里琢磨了一下,快速给自己找了个定位,她知道不少剧情先机,日后出谋划策大概没有问题的,那差不多是个军师智囊之类的职务了。

  这类职务,头一拨混得最好的肯定被人称为“先生”的啦!

  行吧,她喜欢先生就先生。

  赵徵无奈,只好由得她了。

  “纪先生。”

  柴义抱拳,深深折腰见礼。

  他是聪明人,赵徵虽还没详说,但凭着这一句“尊他如尊我”,还有种种迹象,很明显,纪棠在赵徵脱困的过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个礼,除了见礼还有不言中的万分感激。

  陈达等人也纷纷见礼。

  纪棠跳了起来,抱拳作揖,笑吟吟回了一个礼,“柴兄,还有诸位。”

  她兴致勃勃和众人一一抱拳回礼,她人虽清秀年少,却极磊落大方,态度热情最易与人契合,再加上有赵徵的原因在,初见就与众人相处极为热络。

  纪棠兄兄弟弟过足了瘾头,她是喜好热闹的性子,一时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又冲赵徵露齿一笑:“今天可算个好日子,我叫六子备了洗尘宴,这就喊人抬上来?”

  洗尘洗尘,洗去前尘,不管怎么样,赵徵不再孤军作战了。

  柴太后的心血也没有旁落到别人手里。

  这是好事,值得庆贺。

  纪棠知道后续肯定会有严肃沉重的话题,但缓一缓再说吧。

  现在就让他们先庆贺一下这来之不易的汇合吧!

  纪棠叫六子去吩咐店家了,这边一发话,桌子长凳和酒肉菜肴随后就搬进院子来了。

  红红的篝火点燃,山间风气粗豪,菜肴种类不多,但量管够。

  火光照得人脸膛红红的,大家默契没有碰酒,也默契没有提起其他话题一样,只专注此刻好不容易的相逢,以汤代酒,齐齐举杯,敬主子,也敬彼此!

  ……

  洗尘宴过后,休息一夜,天蒙蒙亮再次离开。

  第二天中午,赵徵终究是问起了昨夜没有提及的话题。

  这是在船上,流水哗哗,他伫立船舷,微垂眼睑注视流水,手摩挲剑鞘,淡淡问道:“现今,朝中如何?”

  柴义拱手:“禀殿下,朝中一直在全力寻找您。”

  不管是皇帝,抑或还是以钟离孤柴氏为首的原先帝遗嫡一派。

  这个赵徵当然知道,他问的是真心假意,以及他失踪后的人心变化。

  “当初太后娘娘薨逝,才至宁县殡宫,又骤得皇太子殿下战死噩耗。”

  说到“皇太子噩耗”,柴义声音也不禁有几分发涩,他勉强按捺下情绪,继续道:“朝中哗然,陛下震怒,连连下诏全力寻找,据闻事必亲躬,后连前线也暂且罢兵休战了,都在致力寻找您。”

  暗部冻结,这是为防生内乱,不过作为总领一切的柴义可没未停下过,他反而加紧了对朝堂内外和重点人物的监察和评估,一应命令信息都是他亲手传达和整理的,对目前朝局可谓了如指掌。

  “太子殿下那边……当时殿下身边谋将的名单已整理出来了。”

  但谁是内鬼,柴义不敢妄下判断,只将自己查到的当时详情呈上。

  赵徵垂眸,将这张写满蝇头小楷的薄薄纸张接了过来。

  “至于乐京,情况还好。”

  “殿下‘遇匪’之初,京中未见异常,钟离将军及柴公火速回京,亲自率人寻找您的踪迹。”

  “后来殿下失踪时间越长,至今已将近半年,弥难之说甚嚣尘上,颇有一些言行暧昧动摇者。只不过,钟离将军柴公等为首者并未发现丝毫不妥动摇,遣一众心腹并亲自在外寻找您直至如今!”

  “钟离将军目前在信州,柴公应已到了矩州。”

  总体而言,乐京的情况并没有过分糟糕,有墙头草也有直接倒向皇帝的,但作为先帝遗嫡一派中流砥柱的钟离孤吕衍柴国公等人依旧未见任何动摇痕迹。

  当然,或许也有可能其中有人是装的也不一定,毕竟皇太子是前车之鉴,赵徵没死皇帝肯定是知道的。

  详详细细禀报完毕,重要的密报柴义都没放在雍县,现在也送到来了,待赵徵一一翻看过之后,已经快一个时辰过去了。

  柴义问:“殿下,接下来如何是好?”

  他们现在还在京畿附近徘徊,是进,是离,是回朝,还是怎么样,需要先拿出一个大方向来。

  ……

  夜阑静,潺潺水流声,月色无声照在江面上。

  赵徵推开门,进了房。

  “回来啦!”

  纪棠刚洗了澡没多久,桌子太高凳子太矮,她索性蹲在凳子上对着镜子在脸上涂涂抹抹。

  赵徵回来,她端详两眼扔下眉笔,跳下来笑嘻嘻对他说:“水还热呢,快洗洗吧!”

  水刚叫六子送来的,还腾腾冒热气,赵徵“嗯”了一声,提着水桶往小隔间去了,等他沐浴回来,方桌上已放了一海碗热乎乎的鱼汤面,上面还卧着两个荷包蛋。

  赵徵年少,肚子饿得快,如果有条件,纪棠总会给他加上一顿宵夜的。

  她把筷子递给他:“快吃吧,不然面要坨了。”

  “你呢?”

  “我吃了呀!”

  纪棠指了指已经放进盆里的小碗。

  赵徵这才接过筷子。

  舱房不大,点了一盏油灯,昏黄的灯火半旧的舱房,她托着下巴,笑盈盈和他说话。

  她嘴里总是很多很多有趣儿的事情,小到今天钓的一条鱼,大到天气人相处,她总能发现很多诙谐的点儿,她声音清越脆生生,用欢快的语调把这些小事儿说出来,听的人总会感觉心胸都愉悦的不少。

  她的每一天,总是这么有意思。

  让她身边的人也感受到了这份不一样的意趣。

  赵徵静静看着她说,时不时应一声,直到她说完了,他才轻声道:“阿唐,我决定回朝。”

  “朝中局势没有恶劣到底,尚有斡旋余地。”

  赵徵深吸一口气:“我细细思忖过,若要复仇,若要夺回父皇的位置,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失去靖王的身份。”

  有一件事,赵徵没有告诉纪棠,他兄弟俩一直怀疑父皇的战死与赵元泰有关系。

  这帝位更要夺回来!

  既然是这样,名正言顺的身份更不能丢。

  靖王这个身份,代表的可是先帝嫡子,代表的可是顺利成章的第一继承资格。

  纪棠当然知道了,她不但知道还万分理解,原书里赵徵之所以和最后胜利失之交臂,过分偏激行事太狠辣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失去了身份。

  否则以他之能,原书结局怎么样还两说。

  现在赵徵和原轨迹已经不一样了,他没有毁容残疾,没有被迫远离北地养伤,他还顺利接收了柴太后留下的暗部,他当然是不会愿意舍弃靖王身份的。

  回朝再怎么难,也不会比白手再起炉灶难,毕竟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天下局势已初步定下来了,一步慢后期很难追赶的。

  赵徵没道理舍了魏朝这个身经百战的新朝不要,再走上另一条明显更崎岖的道路的。

  赵徵轻声问:“你还要与我在一起回京吗?”

  他认真问她。

  握着她的手也捏得很紧。

  他期待听到的不是否定的答案,哪怕明知这样想法实在有些自私了。

  纪棠粲然一笑:“当然啦!”

  “这不是说好的嘛!”

  她皱皱鼻子,语调轻快又调皮,斜他一眼笑嘻嘻调侃:“是不是很感动?”

  “那等以后啊,你要给我封爵喔!”

  她笑嘻嘻的:“我呀,就养他七八十个美人儿,捶腿捏肩,天天在家吃香喝辣!”

  完美!

  她说得双眼锃亮锃亮的。

  赵徵也笑了,先前忐忑一扫而空,甚至连一直郁结在心里的愤懑在这一刻也暂离他远去,他看着她像阳光一样和煦的笑容和闪闪发亮的脸,笑着说:“那肯定要的!”

  纪棠眼前一亮:“你说的哈?”

  “嗯。”

  “那咱们打勾!”

  赵徵微微笑看她:“真对我这么有信心吗?”

  纪棠眨眨眼睛:“本来还没这么多的,这不加上我嘛?”

  她十分臭屁指指自己,得意洋洋冲他挤了挤眼睛。

  成功打了勾,纪棠心情飞扬,连海碗也不收拾了,耶一声就要回房睡觉了。

  赵徵拽住她:“去哪?那边房给了柴义和陈达几个了。”

  一上船,柴义先安排了最好的两间房给赵徵和纪棠,刚才赵徵和柴义在那边商量事情,纪棠就过来这边梳洗先。

  这船不小,但人更多,舱房非常紧张,赵徵经过见不少人睡甲板,随口问柴义也没给自己安排房间,遂把那间给他们了。

  赵徵起身脱衣,方才没带内衣去隔间,他穿旧的,现在直接换了,昏黄灯光,瘦削却精健的胸膛腹背,肌肉紧实流畅,“你我兄弟二人,抵足而眠就是了。”

  时下别说兄弟,便是朋友,通常都爱用同食同寝来表达友谊,抵足而眠这是基操。

  纪棠:“……”

  行吧,抵就抵吧。

  反正之前跑路,也不止抵过一次了。

  纪棠拉开门被冷风嗖嗖吹得她脖子一缩,下一秒就倒回去把门关上了。

  就当睡帐篷好了。

第20章

  赵徵换里衣梳发这一会儿,纪棠已经睡着了,昨天跑一天还挺累的,她抱着被子睡得四仰八叉。

  赵徵十分无奈,把她外露的的小臂脚丫塞回去,掖了掖被角,才躺了下来。

  江面北风尤其大,呜呜呼啸不绝于耳,一线冷月自阴云后露了出来,清瑟的月光落在糊了厚纱的窄小舷窗上,朦胧又昏暗一片。

  赵徵一时睡不着。

  他下这个决定不容易,或许说今日的他每走一步都不容易,纷纷扰扰,内在外在,精神上心理上,身体上生命安全上。

  他固然有着一往无前宁可孤注一掷而死也非复仇不可的信念!

  可不代表他没有压力。

  祖母,皇兄,都没了,只剩他孤身负重前行。

  纪棠给他慰藉。

  赵徵深深吐了一口气,情绪平静了很多。

  他侧头,昏沉月色下一团暗暗的起伏,他听到她细碎绵长的呼吸声,还有她身上淡淡熟悉的青草气息。他有很多情绪无法表达,想说声谢谢,却不肯开口,唯恐显生分了。

  她翻了身,嘟囔一句“冷”还是什么的,缩着脑袋继续睡。

  赵徵抖开被子,把自己被子也压一半在她身上,阖上眼睛,嗅着那淡淡清新的青草气息,也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