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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后面的事情如丝般顺滑。

  士家固然是地头蛇,但遇上如暗部和柴兴这类顶阶世家培养出来佼佼人才,还是差远了。梁五逛了一圈,已经选定合适的进入点,三人轻松进去,绕了些路,很快按照老仆指点找到囚禁“虞盛”的房间。

  赵徵的就藩真的太突然了,士良骤不及防,这临时选出来的太守“虞盛”破绽百出,把守卫的人撂倒后,恫吓几句,这人就差点尿了,竹筒倒豆子都说完了。

  纪棠戴着手套蒙着面巾,这是预防真疟疾的,没这回事她把帽子和面巾都扯下来,笑吟吟看着那个小子:“你还什么要说的吗?”

  “……”

  那小子被柴兴钳着,对上纪棠微笑弯弯的一双晶亮眼眸,噎了一下,硬着头皮说:“……呃,寥伯说,虞大人遇害前应留有遗书。”

  有这个,就能直接把士良锤死了。

  然后这小子就眼睁睁看着梁五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这里敲敲哪里挑挑,很快从房梁和屋柱一处接口的缝隙停下来,这处紧窄的缝隙处有陈旧灰油,看着原装得不能再原装,但这人一撬,撬开灰泥,然后就把一封信撬了出来。

  纪棠接过信,打开一看,冲小子露齿一笑:“谢谢你啦,你立了大功喔,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她凑过来瞅了他一眼,冷不丁:“你主子应该是士家右支的人吧?”

  纪棠笑嘻嘻,也不用他回答,一跳跳下来:“二哥,走吧!”

  柴兴行二,浑厚声音响亮应一声:“好!”

  ……

  两人满载而归,回到州衙门时,赵徵正好在接见士良。

  他垂目摩挲拇指上的扳指,慢慢一页页翻着卷宗,士良做贼心虚,回了两句押了太守大印的州令,忍不住就开始辩解起来。

  “……太守大人去年病情还没这严重,尚能起身阅看重要公文,这州令是太守批阅后下发的,……”

  纪棠前脚跨进来,听到的就是这句,忍不住吐槽:“那大概是虞大人的魂魄在批阅吧。”

  人都死了五年了,居然还能起身阅看公文,流弊啊。

  纪棠招招手:“二哥!”

  柴兴在纪大佬身边充当一个合格的打手,纪棠指哪他打哪,闻言冷哼一声,将手里提着的守卫俘虏一掷,直接扔在正厅地面上。

  他两步走进来,一脚踩在被揍得脸红鼻青还断了一条肋骨的守卫胸口,后者杀猪一样嚎叫起来了,把回头一看的士良嚎得脸色铁青一片。

  柴兴捏了捏拳头,咯咯作响,纪棠挑眉瞄了这老家伙一眼:“怎么了,士州丞,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呀?可是也病了?难道被传染了疟疾?”

  柴兴呵一声嘲笑。

  这两人一唱一和,默契非常,爽是爽得不行了,唯独赵徵不爽。

  赵徵见纪棠回来,本来是很高兴的,他都站起来步下台阶了,谁料纪棠喊了柴兴一声二哥。

  他刚好行二,在他心里,他才该是她口里的二哥才对。

  柴兴纪棠配合默契得不行,他却无端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

  这段日子积攒的不舒服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一刹那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郁懑,如鲠在喉,不痛快到了极点。

  犹如一头被侵犯了仅有领土的孤狼,瞬间就愤怒了起来!

  他只有阿唐。

  危难至今一路,阿唐只对他好,如今却生生添上一个默契十分的别人,他有些受不了。

  赵徵脸色一下子就阴了下来。

  那股无名怒火却不知该从何泄起,正巧士良受惊,倒退几步,一脚踩在他的靴面上。

  赵徵没动。

  士良慌忙回头看来,大惊失色,只不待此人说话,赵徵冷冷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声音阴沉,一双琉璃褐色的冷冷利眸如同百丈寒冰。

第29章

  “殿下,殿下,请听下臣一言!”

  士良急促说着,冷汗瞬间湿透重衫:“此乃污蔑之言,污蔑之言呐!下臣与虞太守交往不深,不,不……呃!”

  “铮!”一声长剑出鞘的锐鸣!

  赵徵完全没有听士良辩解的打算,冷冷一句问罢,那双琉璃冷色的深褐眼珠动也不动,他直接反手一抽腰侧佩剑,干脆利落,一剑送进士良的心窝。

  赵徵直接杀了士良!

  “噗”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长剑透体而出,士良僵住,瞪大眼睛,赵徵居高临下,垂眸淡淡,“唰”一抽,长剑拔出。

  士良僵直站立片刻,“嗬嗬”两声,栽倒在地。

  鸦雀无声。

  士家两个侯在门边的仆从书佐瘫死在地,筛糠般抖着;方才仍隐隐以士良马首是瞻的州文武官吏面如土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有胆子小的已跪倒在地。

  人狠话不多,这个下马威效果好极了!

  赵徵在士良身上抹干净剑刃残血,慢条斯理还剑入鞘,“拖下去,至于州丞一职……”

  他抬目,视线落在那个纪棠带回来的小子身上。

  那小子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在接触到赵徵不带情感的冰冷目光那一刻,膝盖一软,直接就跪倒在地,张口结舌,多少伶牙俐齿一句都说不出来。

  这是降维打击,任凭事前再多再好的算计才发现全都是无根浮萍。

  纪棠把前后事情简单说了说,赵徵扫了眼那老仆廖伯,淡淡道:“这人你们养了五年,对吗?”

  梁五上前:“禀殿下,此子乃士家右支嫡主士虔所遣,士虔十年前争夺家主之位落败,与士良素有龃龉。”

  时间虽短,但暗部效率很高,很快就把这小子的来历查出来了,还附带士良和士虔的基本情况。

  那小子登时面如土色,梁五越说,他脸色越难看。

  赵徵轻哼一声,视线却投向门外,看的是漫无边际的天幕,他勾唇露出一抹冷笑。

  这冷笑,却不知是对谁的。

  这士虔推波助澜,对上位家主的族中兄弟暗下狠手置其于死地,这行为可谓捅正了赵徵死穴,他必深痛极恶极。

  那他必会舍弃这个人,要么从士家左支再挑一个出来当这家主和州丞。

  甚至赵徵是一个眼睛难揉沙子的人,这士家犯了他忌讳,他更有可能直接弃了士家。

  弃了士家行不行?

  那肯定是行的,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那只是相对而言的,赵徵太强,要硬碾当然是行的。

  只是这么一来,势必要耗费时间。士家到底植根密州多代,树茂根深,势力盘错。而同时其他本地阀族必会兔死狐悲,靖王心狠强权之名只怕也跑不掉了。

  可这密州日后将会是赵徵的基本盘。

  且时间是最宝贵的,尽快掌控密州是他和纪棠一开始就商量好且两人都毫无异议的策略。

  赵徵冷笑两声,他当然不会舍了士家。

  至于谁继任这州丞?

  他淡淡目光落在那小子身上:“回去告诉士虔,把煽动他行此事的人处理了。”

  “……哦,哦哦。”

  那小子劫后余生,慢一拍回神叩头连爬带滚出去了。

  赵徵摩挲剑柄花纹:“都下去。”

  文武属官如蒙大赦,慌忙拱手退了出去。

  纪棠笑了,对嘛,为毛要舍弃士家呢?

  她琢磨了一下士家这两支和士虔,对赵徵比了比大拇指,可以!

  大厅没了那一大群碍眼的属官,纪棠的笑脸却亮得很,眉眼弯弯对着他,笑脸比那厅外明媚的春阳还要耀眼几分,赵徵阴转多云,心情终于开始变好了。

  不过他还没说话,就先听见柴兴的声音。

  “什么玩意?”

  柴兴啐一口,招人把士良尸身拖出去,他也是无语的,这种胆大包天的人还是头回见,真是不知死活,不过解决了就好。

  柴兴笑着和纪棠勾肩搭背,两人搭档一个回合感觉格外合拍,畅快得很:“纪兄弟,喝一杯?”

  他砸吧砸吧嘴,赵徵守孝,他们最多喝个素酒,素酒也好,柴兴自觉和纪棠是十分要好的兄弟了,他拍拍她的肩,兴致勃勃:“咱兄弟秉烛畅饮,抵足而眠,不醉不归!”

  兄弟?

  抵足而眠?

  赵徵:“???”

  ……

  “阿唐!”

  赵徵扬声把纪棠喊回来。

  “怎么啦?”

  纪棠捅一下柴兴,汗味很浓知道不知道?她嫌弃推开这家伙,应了赵徵,又回头主动丑拒:“不了,改天吧,多少活儿啊?”

  这抵足而眠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不等柴兴再约个新时间,赵徵开口了:“柴兴,你领齐飞张群整理好护军事宜。”

  “是!”

  柴兴肃然领命,一提及正事,他当即立正,认真聆听后锵声领命,一脸严肃转身快步出厅。

  “……”

  好吧,不用她头痛拒绝了。

  纪棠耸耸肩,回头一看赵徵,却“咦”了一声,“你怎么啦?”

  那脸黑的,纪棠和赵徵多熟悉啊,一眼就看出来他不高兴了。

  好端端为啥不高兴呀?解决这虞盛和士良的事可够高效率的,不挺好的嘛?

  她凑过来瞄了他两眼,笑吟吟的,赵徵没答她,拉着她的手闷头回后头的书房去了。

  这书房可是重地,满府上下,说到进入自如的,大概只有纪棠一个了。

  两人一路走,纪棠一路说,她兴致勃勃给他说着去探虞宅的过程,她说得跌宕起伏有趣极了,赵徵就闷闷“嗯”了几声。

  怎么啦?

  纪棠瞄了他一会儿,他坐下,她顺手捏捏他肩,绷得紧紧的,“好端端气什么呢?”

  她没好气,行吧,纪棠给他顺毛也顺出经验来了,顺手捶捶捏捏敲几下,她心绪飞扬:“咱们要当家做主啦!”

  真好!

  想起前头正厅的事,她没忍住夸道:“阿徵刚才真帅!”

  血腥了点,但好有气势啊,简直帅呆了!

  对于这死有余辜的士良,除了一开始被赵徵突然动作惊了下之外,纪棠接受超良好。

  屋里只有他们俩,她笑嘻嘻给他捶背还捏肩,还用媲美夸夸群的语气夸了他,赵徵心情变好,他终于高兴起来了。

  “这人胆大包天,正好杀鸡儆猴。”

  他冷哼一声,起身去搬了把椅子,拉她过来书案后一起坐着。

  两人挨着,低低声商量起密州内务。

  “卷宗我大致看了看,要想最快掌控密州,少不了这士家。”

  他想快,要是这士家识趣,给个州丞位置又何妨?

  纪棠点点头,就是。

  一看见那突然冒出来的小子,她立马就想起一个人——皇帝。

  话说从接近密州开始,不管大大小小、深浅明暗,从皇太子之死的内鬼到现在,遇上的事拉到底其实都可以归纳到一点,那就是拖慢赵徵掌控密州的速度。

  或者说,拖慢赵徵站稳脚跟以及接掌兵马的速度。

  “咱们就一个套都不钻,气死他!”

  她翘着唇说,得意洋洋,听得赵徵也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心情回来了,他语调轻缓得很,赵徵细细告诉纪棠:“柴义禀我,说暗部放在池州的几个掌事人过来了,我没见。”

  纪棠果然夸他:“没见就对了!”

  诶,说来这个也是戳赵徵心窝子的事情。皇太子之死有内鬼,当时池州暗部人员也属怀疑范围,且还有一点,事前没有察觉任何端倪,就算不是内鬼也属失责。

  池州暗部负责人头领有五个,黄汉,封平,李贤,荷尚丰,孙承玹。

  这五人来既是拜见新主,也是请罪,还将接受查问。

  赵徵没见,全权交给柴义,即采取了先前对吕衍等将的态度。

  暗部精英培养不易,当时因着皇太子在,暗部在池州人手很多,更多是佼佼者。

  赵徵决定采取暗中观察监视的方法,而不是一刀切。

  他是真的把她宽慰他劝诫他的话都听进去了。比之一开始的时候,他成长了很多。

  养成的感觉很棒有没有?!

  纪棠惊喜欣慰之余,还挺心疼他的,难怪他心情不好了。

  “咱们今晚吃牛肉面好不好?”

  赵徵很爱吃牛肉面,因为当初条件有限,她最好的就是给他叫一碗或做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上面再卧两个荷包蛋,寒夜入胃,浑身暖洋洋的。

  从此他就爱上了牛肉面。

  “好!”

  不过在此之前,赵徵瞅一眼她连脖子都涂成深褐色的那张脸,“叫人先给你打盆水?”

  洗脸。

  出京那时,她说过等到了封地就不画妆了。

  纪棠笑了起来,她眼睛很亮,笑起来映着烛火,像有星星坠落到里面一样。

  还记着啊?

  行,那就洗!

  赵徵也笑了,他亲自起身开门,叫人打了盆温水端进来。

  纪棠鞠腰在脸盘架前,打了胰子在手心开始洗脸。

  整盆水浑得不行,一洗掉粉整张脸都一松,妈呀真舒服啊!

  一直捂着也不行的,以后有需要再化吧,平时就不弄了。

  她折腾还挺久的,赵徵就坐在桌边等着,他一点都不觉得不耐烦,看着她洗完脸又洗手,手背搓了搓,露出本来白生生的肤色。

  “好啦!

  纪棠终于大功告成,把棉巾揭下往架子一扔,转过身来了。

  她还穿着刚出门那套衣服,半旧的狗皮袍子,有点大领口歪的还湿漉漉,鸦黑的发顶斜斜扣了顶破毡帽,嘻嘻而笑,灵气逼人,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灵动极了。

  赵徵喜爱极了。

  这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容貌了。

  他微笑赞:“阿唐生得颇俊。”

  “是吗?”

  还有什么能比帅哥夸自己长得好还让人高兴呢?

  纪棠兴冲冲揽镜照了照,啧啧,好一个雌雄莫辨的美少年啊!

  她高兴得很,也夸赵徵:“阿徵也不错。”

  端看他那张英俊面庞上浓长深邃的线条,就知道长成后必是个伟岸男子了。

  两人商业互夸完成,相视一笑。

  “走,吃面去咯!”

  ……

  纪棠一撂靶镜,步履轻快往饭厅去了,赵徵就跟在她身后。

  阴霾全消,他愉快得紧。

  吃饭的时候,纪棠想起一件事,忙说:“你借我几个人呗,帮我去小蒲镇接个人。”

  现在算安定了,该去接小红豆了。

  赵徵问了问,她说:“是我贴身丫鬟,当初幸好有她,不然估计我还没那么容易避过那赵宸追杀,我打算让她做我义妹的。”

  虽然赵徵觉得,以纪棠之能,没有个小丫鬟估计也碍不了什么事,但听她这么一说,赵徵对红豆初观感还是很不错,他立即道:“让刘元挑几个人一起去。”

  “行!”

  纪棠冲他一笑。

  安排好这事,她放心兴冲冲吃面,等晚膳吃完了后,赵徵便叫来柴义吩咐几句。

  安排好这件事之后,赵徵顺道还给柴兴加了任务,让他把本地一应武装力量全部理顺并一并训诫。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柴兴忙得不可开交,别说和纪棠闲话约喝酒,忙得简直人影不见。

  纪棠不免嘀咕两句,主要一路和这哥们闲磕牙吹牛久了,对方突然忙得飞起还真有点不习惯。

  其实主要闲的,手头上事情太琐碎也不甚打紧,重要宗卷州志她也看完了,至于下一步,还得确认这个士虔没问题之后再展开。

  “多派点人吧,赶紧查清楚了。”

  看柴兴这么忙,她也想干活了。

  “快了。”

  赵徵安慰她,不过也顺她心意把柴义招来,吩咐再加派了人手。

  ……

  已经入夜了,薄雾浮动,早春的夜晚有些凉。

  赵徵吩咐完毕,便掩上房门。

  阻隔了夜风,他回头,偌大的楠木书案后,纪棠正在烛光下翻阅账册。

  周围静悄悄,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恍惚好像又回到那冰冷河面的小船上一样。

  她同样正为他忙碌着。

  心恬静又安宁,时间仿佛静止了,那双泛着琉璃冷光的眼眸在橘黄灯火映衬下,也沾染上了一层融融的暖光。

  让他不禁放缓了呼吸,不愿去惊扰了这一刻的时光。

  只他站那实在有些久了,久到纪棠都发现了,她笑着冲他招手:“站那干嘛?快过来。”

  手里拿的是新密报吗,“拿来我瞧瞧!”

  赵徵便走向她。

  烛光晕黄,她明亮的笑脸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她伸手过来,他很自然的,把这封还没启封的新密报递到她手里。

第30章

  不得不说,赵徵直接把密报递过来的举动够窝心的,纪棠不禁一笑,“快过来呀。”

  她把他拉过来坐下,两人挨着一起看。

  纪棠翻过蜡封一看,登时就来精神了:“是乐京的!”

  他们等乐京的密报好几天了。

  自抵达密州并杀了士良后,赵徵就传讯让留意乐京的消息。

  她打开一看,嘿嘿笑了两声。

  “看来皇帝挺恼怒的嘛?”

  俱皇宫暗线消息,“皇帝暴怒,连斥中大夫令王源庭等一十二人,京兆丞王相兰贬官削至城门吏”。

  这京兆丞王相兰欺上瞒下,犯的事确实有点大,但他是皇帝心腹中大夫令王源庭的亲弟弟,一般情况下皇帝不至于一削到底的,甚至连王源庭都连坐给罚了。

  看来赵徵一个坑都没踩,皇帝恼怒得很呀。

  他不开心,纪棠就挺开心的,得意啧啧:“就是连带着让赵宸蹭了点便宜了。”

  密信上述:宁王赵宸可能不日就藩。

  纪棠挑了挑眉,建州可就在密州隔壁啊。

  她耸耸肩,把密报还给赵徵,就有种意料之中感觉。剧情变了这么多了,不过对于赵宸而言,时间线和地图倒是没太大变动的。

  啧,就是不知道他赌赢了没?

  这回多了赵徵,他这次就藩又有没有充任什么特殊角色呢?

  ……

  时间回溯到数日前。

  乐京,皇宫,钦安殿御书房。

  皇帝一看罢飞鸽传书,当场把御案上一应物件都砸了个稀巴烂。

  春阳从大敞的殿门照进来,却丝毫影响不了殿内的温度,所有宫人内侍噤若寒蝉。

  皇帝捏着那纸密报,有些昏暗的光影下他的嘴角紧紧抿着,他静坐在御座上,足足一个多时辰。

  终于,他唇角动了动:“把宁王叫来。”

  宁王赵宸,年前被卸了兵部常差被委以年节告祭的差事,这个差事明着重要实际和兵部天渊之别,等年后告祭结束他就直接赋闲在家了。

  赵宸乖觉,闭门不出。

  开春了,但整个宁王府却犹如停滞在寒冬。

  今天是皇帝年后第一次宣召宁王,赵宸心突突跳了跳,他有预感,这场豪赌的揭晓时刻要到了!

  不管事前分析得多详细,真到的这一刻,心悬一线在所难免,赵宸勉力定了定神,赏了宣召内侍,快速换了一身衣裳,握住缰绳站了片刻,翻身上马,扬鞭急赶往皇宫。

  至含庆门下马,步入皇宫,至钦安殿。

  沿途戍卫甲兵执矛肃立,一动不动,宫门内侍垂首不语,面无表情。

  这座他素日前来都算颇春风化雨的至高宫殿,一夕变得冷冰冰,记忆里的印象仿佛就是错觉。

  这就是皇宠。

  这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赵宸捏紧双拳,一步步步上台阶,领路的内侍往里做了请的手势,面无表情退下。

  他垂了垂眸,迈进门槛。

  这是个傍晚,殿内没有点灯,身后蒸腾的火烧云映红半边天空,殿内却有些昏暗。

  一角明黄的衣料自御座垂落至脚踏上,皇帝一动不动坐在上首,一言不发。

  赵宸跪下问安,上首并没有叫起。

  赵宸低头跪着。

  而皇帝高居御座,垂眸盯着他这个长子。

  赵宸很聪颖,自小就是神童之名,整个赵家后宅乃至魏军高层的子嗣圈子里头,他都是佼佼者,甚至可以和先帝的两名嫡子相媲美。

  所以他得到了赵元泰的看重和宠爱,赵宸事前的自信,不是空穴来风的。

  可即便他有再多的自信,此刻在殿内有如负压的□□氛围、还有头顶有如实质的审视目光下,都不免化作了一脊背的汗水,沿着脊柱滑下,一点点湿透了重衫。

  压力大得喘不过气,犹如生死一线般的命运抉择,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