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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徵留纪棠在沽县,除了怕危险,另一个就是他信任她比沈鉴云多。

  让她留守大后方,这是一重保险,万一有什么变故,他麾下的人最终会听她的。

  这些赵徵没说出口,但纪棠知道。

  但纪棠更知道沈鉴云不可能这么做,别说根本没理由,最重要的是他这样的隐世名士,要是做出这种事情来,那名声立马就滑铁卢扫大街了,这对于沈鉴云来说,估计比死更难受。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当机立断将沽县交给沈鉴云。

  纪棠对陈达耳语几句,陈达悄悄找来郑元保,纪棠私下嘱咐了几句。

  而她立即就换了一身衣裳,去找沈鉴云。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安,沽县就交给鉴云兄了。”

  既然决定了,纪棠速度十分之快,一刻钟不到,就带着陈达等人很快低调出了沽县北门,往北飞奔而去、

  ……

  深秋的风已冷,飒飒吹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穿过鲜血硝烟的区域,半黄半绿的原野,长草还未倒伏,风一吹刷刷摇摆。

  这一趟出来,真的有点漫无目的。

  纪棠往凤县去了。

  随着战线的推移,那个城东商人的家也挪到茂州,就在距战场数十里外凤县远郊一个叫临乡的地方。

  临乡有码头,因也甚繁荣,店铺和货行以及置业的商贾很多,兵祸没有往这边来,这两日临乡的人气比前段时间恢复了一些。

  纪棠带着陈达等人走在乡镇上,坐在那商贾对面的茶棚一个多时辰,陈达带人悄悄把这家人又查一遍,回来对纪棠比了个手势,这家人确实有问题的。

  纪棠长吐了一口气,她也觉得是,那几个商贾表面庸常,但偶尔往大街扫视的习惯性动作和当时一闪而过的眼神精光,证明他们不是普通人。

  纪棠不敢打草惊蛇,怕万一只是自己疑心病反而影响了赵徵那边的计划。

  纪棠放下茶杯起身,想了想:“我们……回上雒?不,还是去怀溪小镇吧!”

  小镇更近一点。

  平阴山支脉迂回蜿蜒,在临乡顺水而下,去那个怀溪小镇甚至比回上雒城还要近一些。

  上雒城他们之前天天待,熟悉程度要高太多了,纪棠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小镇。

  这个决定也不是深思熟虑的,就二选一随便点一个,但这时纪棠不知道,她往后会有多么庆幸当时的这个选择!

  镇上有他们的人,陈达立即命人安排,一去码头就直接登船。

  扬帆顺水,深秋风大,船行很快,半天时间就擦过陵州,抵达了鄞州。

  鄞州风和日丽,物阜民丰,山麓仍有山花烂漫,一簇簇在深秋的风中抖动,和大战当中的茂州简直是两个是世界。

  纪棠驱马疾奔,傍晚时分终于赶到了这个山麓小镇。

  夕阳余晖,镇民晚归,牵驴的拉车的步行的络绎不绝,甚至有人认出了纪棠,上次那个收山货的年轻少东家,纷纷热情和她打招呼。

  “少东家,又来收山货啊?”

  “是啊!”

  “又要些什么,蘑菇干和木耳要吗?”

  “哦这个上次有多,这回先不要了。”

  纪棠笑笑,搪塞过去,她也没露行踪,而是绕着整个小镇把外围都逛了一遍,入黑了才进镇。

  最后又回到了书院和镇东头的梅家宅子。

  依然和临乡一样,这家书院的先生也确实是有问题的。

  陈达见纪棠一路都很沉默,没有发现任何疑点,但她也没有因此变得轻松,他想了想:“要不,咱们把这先生拿下就地审问?”

  之前一直没动,是因为打草惊蛇就会前功尽弃,并引发局势剧变,对他们极不利的。

  临乡他们也敢没动。

  但这怀溪小镇,距离也够远了,就算惊动让对方传得消息也至少花上小一天时间。

  而且他们这些人不是吃干饭了,未必就让对方传了消息出去。

  纪棠吐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先去梅家看看吧。”

  战场讯息万变,也不知赵徵那边计划顺利不顺利?他把命悬在刀刃上去血战,她担心自己过分敏感而对他产生重大的负面影响。

  纪棠犹豫了一下,还是再看看吧。

  一行人往梅家去了。

  他们来得凑巧,梅家正打开大门,纪棠望了眼,见仆役引了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进了门。

  是给那位梅夫人看眼睛的。

  那梅夫人是个瞎子,据闻是早年受过伤,请过很好的大夫来看过配了药方,镇上的大夫就帮忙换一下和察看是否有好转。

  “夫人,请。”

  梅夫人眼睛常年敷着一条素色的纱带,大夫避嫌,没有上手,请侍女解下。

  侍女轻手轻脚揭开脑后的结,把纱巾揭开,那夫人低着头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抬起头,眨眨眼睛,慢慢尝试睁开。

  室内挺昏暗的,为防强光刺激到夫人的眼睛,只点了一盏油灯,纪棠淡淡看着,在梅夫人抬起头那一刻,她短促“咦”一声,蓦伸直了腰!

  “这……”

  纪棠有点不可置信,这,这双眼睛……

  梅夫人脸型瘦削,唇色黯淡,看着和杜蔼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但她抬头睁眼那一刻,纪棠心里陡“咯噔”了一下!

  她直接在瓦顶上站了起来!

  “纪先生,怎么了?!”

  陈达瞬间紧张,和她一起蓦站起,警惕盯着屋内,又打量四周。

  “下去,快下去!!!”

  “传令!马上动手,赶紧把这梅家围了,还有书院!整个镇子,不许把丁点风声漏出去!!”

  天啊!

  纪棠发现,梅夫人的眼睛和杜平一模一样!!

  杜平是杜蔼的嫡长子,亲儿子!!

  之前他们不是没有考虑过梅夫人和杜蔼或许可能有血缘关系,小男孩和杜蔼相似是因为母系血缘的原因!

  但梅夫人和杜家人没有丁点相像!

  杜家父子都是国字脸,浓眉大眼的方正长相。不独他们,甚至赵徵和原主曾经见过的杜家人都是这般轮廓的。

  而梅夫人尖脸瘦额,颧骨高耸,弱不禁风,和杜家人完全不是一挂的!

  而小男孩像杜蔼之余,嘴巴和耳朵像母亲,他和梅夫人亲昵依恋,母子关系是可以肯定的。

  最重要的是,杜氏贵女何其矜贵。

  赵宸传讯暗部把杜家近三十年都查了一遍,个个女儿来去现况都清清楚楚的,甚至连旁支都是!没有早夭的也没有走丢的,每一个都对得上号。

  杜家若生了女儿,哪怕是外室女,也不可能不留痕迹的,甚至会接回家,毕竟每一个都是联姻的好对象。况且杜蔼是嫡系嫡子,杜家人又没疯,生了孩子怎么可能会捂起来?

  这简直完全不合常理啊。

  于是他们最后把这个可能性排除掉了。

  但谁知,最不可能的竟然成为可能!

  这梅夫人也确实和杜蔼一点不像,但她的眼睛却和杜平很像,不漂亮,却特征明显,洗净药膏后,一双细长的眯缝眼,又窄又长,连瞳仁都看不全。

  甚至有点肿胀,但纪棠这个角度看过去,却一下子想起了杜平!

  还不知道杜蔼“有问题”之前,她还曾取笑过杜平的眼睛。

  纪棠心突突狂跳,她直接跳了下去,“哐当”一声推开房门!

  里面的人大惊,回头看来,那侍女站着面对面第一时间看见气势汹汹的纪棠等人,她心里咯噔一下:“你们,你们什么人?!”

  她尖叫,扬声急喊。

  “不用喊了,没有人来的。”

  纪棠飞快上前,陈达一脚踹开侍女,梅夫人睁大眼睛惶恐对焦,惊慌失措:“什么人,你们干什么?”

  “你和杜蔼什么关系?!”

  纪棠一声断喝,梅夫人大惊失色,慌忙摆手摇头:“不认识,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杜蔼快死了!!”

  梅夫人声音戛然而止,纪棠沉声:“你不想他死的话,就马上告诉我你和他什么关系,或许还来得及!!”

  房门哐当一声,小男孩冲进来,被截住,他惊恐看着闯进他家的歹人,“阿娘,阿娘!!……”

  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快!!!”

  梅夫人崩溃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和杜蔼的生死扯上关系,她最后惊恐地说:“他是我兄长……”

  “不!”

  纪棠断喝:“三十年内杜家没有走丢和夭折的女儿,你撒谎!!”

  “我,我不是杜家的女儿……”

  被对方这么断然一喝,深藏心底的隐蔽被骤然揭破,梅夫人栽倒在地,恐惧和崩溃夹击,她痛哭失声,吐出这辈子最大的秘密:“我不是,我和大兄只是同母,我是阿娘后来和那人生的!!”

  杜氏一族有个深藏的丑闻,除了关键几人,所有人甚至杜家的人都不知道。

  家主原配嫡妻不是病死的,而是不甘寂寞,与陪嫁仆役通奸,最后甚至抛夫弃子偷偷私奔。

  梅夫人就是母亲和那个仆役生的,杜家捉到人之后,杜母很快病重,然后“病死”了。

  本来梅夫人也要死的,但当时杜蔼已经十多岁了,母亲临死苦苦哀求,他也不忍心这个无辜的女童就这样被处死,于是和父亲抗衡许久,最终成功保下梅夫人。

  但梅夫人命苦,阴差阳错被人拐卖了,卖进那脏污之地,小男孩就是她恩客的孩子,等杜蔼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

  没有人能容得下她,甚至外祖家也容不下她,她的存在就是耻辱,梅夫人也不愿意让人知道她,最后兄妹商量过后,杜蔼就将这可怜的异父妹妹远远安置。

  “大兄,大兄不会有事吧?啊?!”

  梅夫人这么大,兄长是唯一善待她的人,这一刻她忘记恐惧,惊慌爬上前,揪住纪棠的衣摆。

  “大人,大人?!”

  纪棠被她扯得一个趔趄,她撑住高几,头嗡嗡作响,手也禁不住颤抖起来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么杜蔼就不是有问题了。

  有人引导他们!

  刻意引导赵徵确定杜蔼为内鬼!!

  连环计!

  冯塬!!

  杜蔼的背景如此厉害,一旦赵徵冤杀杜蔼,后果将会极其恶劣。

  朝中人心背向,将顷刻逆转!

  而杜蔼苦心辅助先帝遗孤而遭此劫,恐怕就连钟离孤吕衍薛志山等将,也多少会胆寒吧?

  冯塬在抽赵徵的立身根本啊!!

  计中计,套中套,侯忠嗣的小舅子,梅宅的侍女和仆役,两个关键的点把一切连成一条无懈可击的线!赵宸的人才抢夺和借刘黑思等人的手追杀更多只是在迷惑目光,李贤很可能就是他故意送出来的!

  好毒的一条连环计啊!

  甚至冯塬很可能还在谋算赵徵的性命。

  战场那边也不知有没有其他布置!

  刹那间,想通了一切!

  纪棠头脑一阵阵晕眩,她哑声短促:“快!快!!我们快回去!!!”

第54章

  麓岭,山巅。

  风猎猎,冯塬玄色宽袍衣袂翻飞。

  从此处俯瞰,可以眺望山南大战的中心战场。

  旌旗展动,甲光粼粼,烟尘滚滚的大地,赵徵的密州军和扈伯彰的山南军几经拉扯和进退,终于进入到这个区域。

  这可是个好地方啊,地利极有利于先进者,也不知扈伯彰能不能把那靖王小子引进去?

  最理想的展望,扈伯彰能争气些,一举取那赵徵小儿性命!也不枉他在扈伯彰身上下来这么多的功夫。

  到那时候,就便宜赵宸吧,他不妨助他接手密州军和山南。

  不过倘若扈伯彰不成事,那也没有关系。

  他早已做了万全布置!

  冯塬拢了拢衣袖,勾唇露出一个傲然至极的弧度。

  赵徵,将会在此地杀死杜蔼!

  从无意中知晓杜蔼有个见不得人的外甥开始,一直到恰到好处引诱侯忠嗣那贪婪的小舅子,他还未抵达建州就开始布置,前前后后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待说动扈伯彰之时,他毫不犹豫把李贤推出去!

  一箭三雕,环环相扣,今筹谋既成,赵徵那小子即便不死,也将失去与陛下相争的资本!

  自毁长城啊!

  冯塬纵声大笑:“即便那黄口小儿真大胜扈伯彰又如何?!”

  即便让他真得了山南又如何?!

  私心里,冯塬反而更期待这个,让那小儿尝一尝从巅峰直坠谷底的滋味!!

  “哈哈我真期待届时靖王小儿那脸色啊!!”

  冯塬哈哈大笑,笑声肆意狂放,被猎猎山风吹起,直冲云霄。

  张岱佩服得五体投地:“冯相真乃神人也!”

  “陛下有冯相相助,实乃大幸!”

  二人齐齐俯瞰山下,期待着那即将拉开帷幕的连场好戏!

  ……

  而此时的纪棠,正飞马狂奔折返。

  来的时候顺水很快,回的时候却不再适宜走水路,从怀溪小镇返回大本营沽县足二百多里的路,她换了三匹马,却仅仅只花一夜的时间。

  她几乎是直接撞进城门的,风尘满面,发丝几缕散下乱飞,粗喘的膘马直接不支倒地险些把她的腿压在下面,她跳了一下,僵硬的大腿让她站都站不稳,郑元保大惊失色:“纪先生!怎么回事?!”

  想起纪棠出去前私下嘱咐他的话,他脸色登时就大变了。

  但纪棠根本来不及答他!蹬蹬蹬急促的下楼梯声音,沈鉴云等人一直在城楼,此刻已立即冲下来了!

  纪棠一把抓住沈鉴云的手:“快!快些,不好了那是冯塬的奸计!!”

  她声音有些哑,急得都失了音,沈鉴云面色猝变!

  “不好,殿下已率军至麓岭至鸠乡一带!”

  战事已经进入最白热化的阶段,赵徵随时都有可能和扈伯彰展开正面大战,也就是说,他随时有可能动手杀死杜蔼!

  沈鉴云迅速展开地形图,沉吟片刻:“鸠乡一带地形不佳,观山势很可能形成巨大内洼,殿下出战前,我曾多次叮嘱务必小心勘察地形,殿下应不会进去!”

  战场一直在快速挪动,地形细节很陌生,只能随时勘察,但沈鉴云擅地理,战前曾预判并叮嘱过赵徵,赵徵应不会上当的。

  那么,战场应该往外挪。

  “在此处,或此处!”

  沈鉴云思维敏捷,立马就查漏补缺,扔出三个鱼符,紧急调整整个战场。

  现在战局遍地开花,那三万后备军已调遣了两万出去了,剩下一万必须留守沽县的军备和粮草。

  赵徵所率的是十万中军,与扈伯彰的十四万山南军在一直在纠缠对战。

  沈鉴云紧急调整战局,立即调了三万人马分三路紧急往鸠乡而去,命或多展旌旗恫吓山南军,或突击攻其不备,三管齐下,堵住了冯塬联合扈伯彰有可能的暗算。

  战局是不用过分担心了,现在最担心的是杜蔼!

  冯塬这计太毒了!

  要是真杀死杜蔼,后患无穷,这后果甚至比山南大败被撵回密州要更严重啊!

  现在最重要是尽快通知赵徵,希望能赶得上!!!

  沈鉴云和纪棠点了五路人,立即骑快马带着沈鉴云和纪棠的手书飞奔往鸠乡方向。

  可还是不够!

  沈鉴云希望再多派两路,绕战场正面,从东西两侧包抄过去,以防冯塬拦截!

  可是人手已经很不足了,哨兵几乎出尽,剩下的无论如何也挪不动了,刚才就连剩下的一万留守兵甲,也被沈鉴云刚才调出五千了。

  真的不能再少了。

  更何况,对于普通的哨兵,是完全不足以让沈鉴云放心的。

  他视线看向纪棠陈达,暗部的人刚才都带另一路去了,现在仅剩下陈达和刘元几名近卫,二人事前受赵徵再三的死命令,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离开纪棠半步的。

  “我去吧。”

  “我和陈达东西一人一边!”

  纪棠明白沈鉴云的意思,毫不犹豫就下了决定。

  她止住陈达话头:“刘元几个跟在我身边,现在最重要的是殿下!”

  要是杜蔼和侯忠嗣真死了,对他们的打击是巨大得难以承受的!

  纪棠对沈鉴云抱拳:“沽县就拜托鉴云兄了。”

  她转身,飞奔往城楼下冲去,一翻身已经上马!

  “陈达!快!!”

  陈达一咬牙:“是!!”

  ……

  纪棠咬紧牙关,狠狠一抽马鞧,膘马吃痛长嘶一声,飚了出去。

  沓沓蹄声极急促,血腥味焦土味夹滚滚黄尘铺面而来,一行人全力催动马速,往西而去。

  纪棠心里很焦急,她怕自己赶不上!

  以她与冯塬多次交手的经验,沈鉴云真不是无的放矢,正面直奔战场的那五批次哨兵,真的很可能没法顺利抵达。

  她有一种预感,她和陈达这两条绕远路迂回的路线,才有可能成功把消息送到。

  这么一来,她更加焦心!

  时间!

  现在差的正是时间。

  她此刻只能盼着,那边的战局能对峙久一些,多一点试探战,千万千万不要这么快展开正面大战啊!

  希望能来得及!!!

  可这个过程注定很不容易。

  黄尘仆仆,冷风凛冽,被尸体覆压和鲜血喷溅的凌乱长草渐渐减少,在即将离开战场残留区域的时候,纪棠低头咳嗽两声,忽听见刘元侧边急促的声音:“纪先生,前面似乎有人!!”

  刘元暗部出身,极擅观察细节,离得远远,他忽发现一具倒伏的尸体头部微微动了动,脸面超他们看过来。

  几乎是同时,他察觉有七八具尸体倒伏的位置都是冲着这边的。

  一瞬,刘元厉喝一声:“小心!”

  他一提马缰,膘马长嘶一声,前蹄离地人立而起!

  七八条歪歪斜斜覆在焦黄尘土之下根本看不出痕迹的黑色绊马索突然绷紧提起,一绊,膘马大惊吃痛的嘶鸣!“嘭嘭嘭”连续五六七马匹栽倒在地的声音,纪棠往前一扑,一个驴打滚滚了出去,避开重重“笃”一声闷响插进泥地的匕首!

  那人重重扑下,刺得太深,一抽,没抽出来,他立即放手,但纪棠已经“铮”一声抽出靴筒的长匕,闪电般弹起扑了回去!

  对方没想她瘦瘦弱弱被众人护在中间的一个文士,居然还有这等的爆发力,躲避不及,被重重刺中背心!

  “噗”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纪棠猛抽出来,又狠狠大力连刺多下,喷溅她一头一脸的鲜血,那人一动不动了!

  她迅速一个打滚,闪到刘元身边,刘元一记飞踢,长剑一动,收割一条人命!

  纪棠急促喘着气,鼻腔浓重的血腥味,她厉喝:“都杀了!一个都不能留!!”

  连这里都有人!

  她心沉沉下坠,只怕那几路哨兵是凶多吉少了!还有陈达,陈达只有一个人,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

  事到如今,只有他们这组人是最大希望了!

  这些人一个都不留!

  但凡走脱一个,他们前路必然障碍无数的!

  “快追!!”

  纪棠眼尖,已经见到最远有两具“尸体”一个骨碌翻身而起,分别往两个相反的方向狂冲而去。

  “不用管我,快去!!”

  刘元一咬牙关,一点地飞跃掠出,与轻功最好的李胜分别往那逃走的两人急追而去!

  纪棠另一只手抽出长剑,冲进战场!

  在场的暗卫近卫们深知事态严重,连连爆发猛攻,花了小一刻的时间,成功将这些人全部杀死,包括负责逃走通风的那两个。

  一行人飞速整理现场,把惊走的马都找了回来,检查一下,还好,最多轻伤擦损。

  纪棠翻身上马:“快!”

  ……

  冲出战场,一路狂奔至中午,跑过了一半的路程,就在终于要拐弯往南往鸠乡方向的时候,谁知又出了岔子!

  离得远远,纪棠就发现不对了,“不好了。”

  远远的前方,正正在山的拐弯处,一大片,隐隐的呐喊和厮杀声,地皮颤动如闷雷滚动,马蹄落地隆隆。

  大家心一沉,他们这是碰上正在交战的战场了。

  谁?

  看规模,肯定不是赵徵和扈伯彰,他们率着大军也根本不可能穿山到这边来。

  那就只能是,“赵宸赵虔,还有陵州屈盛康?”

  纪棠猜是他们,也只能是他们了,事实上也确实是他们。

  这陵州太守屈盛康,人虽胆小,但却比卢非聪明多了,一见汹汹直奔他来的三万新魏军,当即就知不好。这情况要是遁回陵州,不亚于引狼入室,而且打仗打的就是士气,一旦未战先逃就输一半了,被人追杀一路再想掉头迎敌,很难的。

  他只得咬紧牙关,和赵宸赵虔死战!

  屈盛康也有小三万的兵马,手底下得用将领也有几个,迂回走位,且战且移,双方还没有爆发正面大战,就这么一直小范围对抗着。

  纪棠眉心皱了起来,他们怎么打原和她不相干,可现在他们堵在前方的必经之路上了。

  她并未犹豫,也没时间犹豫,稍思考一瞬:“我们贴近一点山,悄悄过去!”

  借助草木遮掩擦过去。

  会有被发现的风险,据近卫上前观察,两军,尤其新魏军,距离山麓非常之近。

  但没有办法了,六万大军排开阵势占地很广的,他们不可能从中间穿过去,甚至往外面走开一点,都很容易被对方的瞭望哨兵发现。

  要绕路,得绕很远,至少得多耗至少两个时辰的时间。

  纪棠哪有这么多时间耗?

  她毫不犹豫就选择挨着山麓悄悄过去。

  一行人立即靠近山麓,伏低身体驱马小跑,等到距离新魏军比较近的时候,他们翻身下马,牵着缰绳疾步快跑。

  如果直接进山的话那就百分百不会被发现,可是问题是他们没法舍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