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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战,赵徵是必要获胜的!

  然皇帝的专制程度,却远超了人的意料。

  生死一线,双方全力以赴,几番对抗缠斗,最后皇帝竟然稳住了,他力挽狂澜,最终竟成功止住了纪宴项北胡芮战场投敌带来的崩溃颓势 !

  一身暗金铠甲喷溅斑斑殷红,皇帝眉心尚染着血,得讯左路大溃他一瞬现出狰狞之色,但最终,他还是很快收敛起来了。

  他没有气急败坏,沉着万分,立即传令收拢兵马,火速沿着城墙往左侧靠拢。

  皇帝并不相信左路全部投敌或全军覆灭,果然!不多时,赵成奇力挽狂澜率左路剩余兵马右移,得皇帝接应,很快汇合成功两股合作一股,左路惊慌的兵卒心里一定,这十数万大军是成功保下来了。

  两股合一,兵力大盛,军心稍稍一定,但高层之间的氛围却极度糟糕。

  纪宴三将的突然投敌,带来的负面影响极其重大,让以岑开山郑叔达为首的正义一派的武将震惊失措,而其余非他们一派的武将们则个个将视线投向他们,难掩猜疑忌惮。

  这是沈鉴云的阳谋。

  眼下千钧一发,赵军声势震天,这种状态只要多持续一会,魏军必撑不住分崩大败。

  皇帝反应极快,他立即扶起跪地请罪的赵成奇,赵成奇涕泪交流恨悔自责:“陛下,是末将无能!!”

  未能提前察觉,未能及时制止纪宴三人的投敌,以致战况急转直下!

  皇帝俯身一把扶起赵成奇:“卿何罪之有?”

  他直起身,闭上眼睛:“犹记当年,西平山小将飞马来援,率一支奇兵突破重围最终里应外合成功克敌,至今已有一十八载矣。”

  这是皇帝和纪宴的故事,当年正是皇帝坚持相信纪宴的能力,力保他,才有最终的西平山大捷。

  青年纪宴一战成名,和皇帝结下不解之缘,自此投入他的麾下,至今已经十八年了。

  在场的,不管是不是正义一派,绝大部分都知道甚至亲身经历过这一战,忆起当年,心潮起伏或复杂或黯然,无一不被勾起情绪。

  皇帝痛心疾首,说到动情时,当真红了眼眶,在场的正义一派,和皇帝或多或少都有着类似的故事,忆起昔年,震惊失措和浮动的心不禁渐渐平复下来。

  皇帝深呼吸一口气,抬眼环视诸将,声音铿锵有力:“诸位,我相信!纪宴三人不过个例。大敌当前,我等当团结一致!”

  “正如往昔!”

  皇帝信步上前,声音沉着,目光一如既往稳而有力,极能安抚人心,他一拍岑开山郑叔达梁思远等人的肩膀:“朕相信你们。”

  赵成奇立即附和:“陛下说得不错!”

  “没错!”

  李素昂也附和一句。

  赵李二人是除正义一派的其余武将的领头人物,两人一发话,进一步给皇帝的心理战术加强巩固。

  赵成奇“啪”一声单膝下跪,冲皇帝拱手锵声:“末将愿为陛下效死!!”

  李素昂:“臣乃大魏之将,当为保卫大魏、保卫乐京战至最后一刻!!”

  “末将等愿为陛下效死!!”

  “臣等乃大魏之将,当为保卫大魏、保卫乐京站至最后一刻!!”

  诸将当即翻身下马,跪地齐声铿锵。

  “好!”

  皇帝俯身将诸人扶起:“很快,快快起来,朕相信你们!!”

  气氛当即一变,方才的惊慌猜疑尽去,一场无形的危机险险消弭。

  赵成奇李素昂是皇帝的心腹,刚才两人紧随其后,除了回应振奋人心之外,话里还隐隐藏着一重威胁之意。

  ——乐京。

  诸将的家眷还在乐京呢。

  当然,已经悄悄转移出来了,但大部分人还不知道,这乐京,正是隐喻家眷。

  确实有些心思浮动的,或因纪宴三人的出走一下子变得犹豫的,心下登时一凛,躁动摇摆的心思顷刻就定下来了。

  皇帝动之以情,赵成奇李素昂隐隐为威胁,皇帝力挽狂澜成功,反应极快一下子将军心稳下来了,消除最大的隐患!

  他随即传令,击鼓号角,调整阵势,几番缠斗,又洞悉沈鉴云一个险境,火速下令集结成圆阵。

  不急着突围了,先结成最稳定防御最强的圆阵,站稳脚跟再说!

  不得不说,皇帝反应极快触角敏锐,他连破了沈鉴云三处算计!要是被他成功结成圆阵重新站稳,双方大军基数很大,哪怕被这样消耗,皇帝后续若坚持住了,让他保存实力成功的话,后续他不是没有反胜希望。

  赵徵怎么肯?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后续很可能不会再有的了!

  这一战他必须大胜!

  可皇帝麾下多是百战之师,心理素质过硬,硬挺住了,大部分都能后撤成功,正迅速在皇帝及诸将的指挥下纷动调整圆阵阵脚。

  “殿下,怎么办?!”

  柴义飞马上前禀报,暗部消息很快,皇帝那边刚刚稳住人心,赵徵就得到了消息。

  他面沉如水,那双鹰隼般的锐利眼眸盯着敌军阵点中心,垂眸思索片刻,赵徵招手让柴义附耳过来。

  皇帝反应太快了,战局一变再变,以沈鉴云主张为主的战策被腰斩。

  沈鉴云虽不在身边,赵徵临机应变却极快:“郑叔达。”

  他当即锁定这个人。

  赵徵根本就不相信皇帝会真就相信正义一派,皇帝的根基结构注定了隐患,而以皇帝的为人,嘴上漂亮话说得再好,演技再出众,那也注定是假的。

  他必然会雷达全开加倍监视以岑开山郑叔达梁思远等人。

  ——毕竟,目前的他经不起再出一个纪宴了。

  若再来一次,他必定大败。

  心思叵测之人,看别人总不会光明正大的,尤其是在这等千钧一发风声鹤唳之际!

  监视重点郑叔达是一个,黄奎张广辛等人是一个。

  后者是往日和纪宴项北三人私交不错的,而前者则是纪宴叛投前刚接触过了。

  纪宴接触过郑叔达,然后接触胡芮,胡芮跟着他俩叛了。

  按分析,纪宴最先策反的是郑叔达,然后郑叔达不应,他才退而求其次选择胡芮。

  纪宴禀过赵徵,他没有策反郑叔达,他只是稍稍试探了一下,他并不敢用女儿的命来冒险。

  可这个皇帝肯定不知道,他更相信的肯定是策反。

  郑叔达知道纪宴有叛投之心,却没有揭发他,这是不忠。甚至也或许是他原也打算叛投,只是因为距中军太近,刚才没能抓得住机会。

  皇帝肯定会这么怀疑的。

  但他不能动,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军心,绝对不能再轻动的。

  然郑叔达是上将军,统兵之多,地位之高,仅在赵成奇李素昂颜遂这第一梯队之下。

  皇帝的忌惮猜疑防备可想而知。

  现在千钧一发,一子之差,往往决定战局走向,皇帝绷得极紧,而赵徵也是。

  赵徵思维敏捷反应极快,当机立断立即锁定郑叔达,耳语片刻,柴义领命飞奔而去。

  他又招来纪宴,令纪宴立即写信传给他军中的同袍,扰乱皇帝视线。

  赵徵委以沈鉴云首席军师之职,把出谋划策的事交予对方,日常也多听取对方意见,每每军事会议都是让沈鉴云先开口的,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思考,心里没主意。

  恰恰相反。

  事实上,在沈鉴云来之前,钟离孤柴武毅吕衍三部汇合之前,不管军事还是政事都是他和纪棠两人商量着办的。

  两个携手打下了密州至山南的偌大基业。

  赵徵主意很正,思维很敏捷,反应很快的,几乎是马上,就定下了一条离间计。

  纪宴顿了顿,暗呼一口气,“是!”

  他领命旋即飞速去办。

  赵徵厉喝:“集结围拢,锥形阵!”

  绝不可让赵元泰成功稳住阵脚!

  他“锵”一声拔出王剑,斜指敌军:“擂鼓,立即冲杀!!”

  ……

  鼓声隆隆,呐喊震天,赵军士气如虹,潮水般狠狠地冲被围拢在中心的魏军刺了过去!

  两军胶着,厮杀着狠狠地撞在一起。

  而这个时候,若再有人叛投,却是个好时机!

  这场鏖战的拐点最终还是出现在皇帝和赵徵的暗中斡旋对抗之上。

  赵徵猜得一点都不错,生死关头,差一线失之交臂,皇帝确实全力启动所有的暗线,他甚至连身边的暗卫都全部遣出去了,将自身防护撤去一半,力求阵中诸将不出差错!

  皇帝横刀策马,亲自冲锋在第一线,重刀横扫,血猩喷溅,让己方士气大振!奋起反抗,堪堪抵挡住了赵徵的大军重压。

  战局再次陷入胶着,而就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皇帝却得了暗卫和暗线的双重急报——郑叔达疑似和敌军暗线再度接触!

  皇帝重重喘着气,鲜血喷溅全身,自额角滚落,他厉喝:“此乃赵徵奸计,不可信也!!”

  他稳住了,没有中计!

  皇帝只令暗卫暗线加强监视,并没有动郑叔达分毫。

  第二次再有讯报来,皇帝额角跳动几下,依然沉着不动。

  一直到了第三次,赵军暗线急讯,郑叔达身侧的暗卫急讯,消息确切无误——纪宴传讯魏军昔日同阵营的诸将,其中郑叔达一封,同时精准送达。

  ——纪宴这是借着天女撒花的传信,扰乱他真正想传信的人吗?

  郑叔达,究竟是与不是?

  “好一个纪宴!”

  皇帝浑身浴血,干涸的新鲜的,斑斑赤色,他双眸泛着一种赤色的红,眉目现出狰狞之态!

  偏偏这个时候,暗卫再度急报——郑叔达一亲卫悄悄退离其身边,然后悄然遣出人手,辗转而快速,似乎是传向旗兵和诸校尉裨将副将和底层的百人长。

  一张网络,迅速铺开,极之隐蔽,如果不是暗卫机敏,险些都漏过去了!

  而触及点都是追随郑叔达多年的心腹和亲信营部老兵。

  脑海内那根弦“崩”一声断了,两害相权取其轻!皇帝神色狰狞一瞬,当即立断:“杀了郑叔达!”

  “卢湛持令取而代之!!”

  卢湛是皇帝的另一暗卫副统领,早揣了金令,预备突发情况取代之的。

  可岂是那么容易取的?

  大战当中,上将突然被暴起暗杀,随后一人敕令接掌兵马,谁人所杀呼之欲出,这个变故一起,就算皇帝调度极之迅速,也无法避免哗然大乱了一阵!

  赵徵一直盯着这里!

  前方一乱,柴义暗号旗帜随即举起,赵徵哈哈大笑:“赵元泰!”

  假的终究是假的。

  演得再像,也不是真的!

  赵徵当即变换阵营,掩杀冲锋而上!!

  ……

  战局胶着,从入夜一直到天明,黎明过去,天际渐渐泛起一抹鱼肚白。

  一丝微微的天光泻下。

  而战局终于明朗了!!

  纪棠就立在山丘的缓坡顶上,背后是大营,面前是战场,观战已经一个晚上。

  亲看看见战局改变,赵军抓住时机稳占上风,已呈现大战之势!

  赵元泰迫不得已,已经舍弃深陷重围的兵马,开始谋求突围遁撤了。

  就算他突围成功,这一战,他也折损兵马过半,大败。

  此战终成了战局的大拐点,赵元泰元气大伤已成定局,他难以翻身了。

  这一次大胜,将会奠定最终胜负。

  纪棠睁着眼睛观战一夜,在这个晨曦喷薄的清晨,下方战局彻底明朗,她大喜。

  心胸为之一清,大家大笑:“太好了!”

  “没错!”

  “终于胜了!”

  纪棠笑盈盈,打了个响指,一夜过去她烧退了软筋散全解,重新活力十足。

  好了,大战大胜,那接下来她干点什么呢?

  纪棠眉眼带笑,她早就想好了,一跳起身:“好了,我们去追赵宸吧!”

  大胜已现,皇帝不会再腾得出手了,这赵宸真能苟,她也是时候把这点私人事解决掉了。

第100章

  刘元刚刚来报,找到赵宸踪迹了。

  这桩事情也该解决了,不然真让赵宸跑了就该找不着了。

  这人贼能苟。

  先前他沾了纪棠的光,后面那辆马车也在混战中被高淮撬开包裹的木板,然后发现里头是个披头散发面目全非的陌生男人,当时情况紧急,前面那辆车陈达同时掀开发现纪棠,高淮等人直接撂开手飞扑保护第一辆马车去了,没人理他。

  后来打斗中马匹受惊挣脱被砍得半断的套索跑了,那辆车还骨碌碌溜下坡去了。

  等纪棠成功脱身和赵徵汇合后再想起他,叫人回去看,赵宸已经跑了。

  他装昏迷的,他那车的锁头和纪棠的不一样,连撬带砸弄开后跑了。

  大战胜局已定了,纪棠大喜心头一松,腾出点空,那正好,她就先去解决这家伙吧。

  刚来的时候,她说过以后会帮纪六娘讨回这笔账的。

  如今是时候了。

  纪棠翻身上马,晨光中她鬓发散乱一身蓝色粗布衣裳还有点脏兮兮,却眉飞色舞,顾盼神飞,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皮肤白里透红,格外的肆意风流神采奕奕。

  “驾!”

  纪棠一夹马腹,率数十人直接离开战场,从另一个方向绕过去了。

  沓沓的马蹄声稳而急促,路上刘元给纪棠说:“那人倒有些能耐,兄弟们很是废了些功夫才找得到痕迹。”

  有两把刷子,反侦察能力还挺强的。

  纪棠笑了一下,说来赵宸倒不算是个庸才,是有些能耐的,可惜啊,他遇上的是皇帝。

  被皇帝虐得,纪棠都不忍直视。

  快马跑了半个上午,之后又跟着暗部的人留下的标记走了快一个时辰,最后来到一处很大的草甸子。

  蘅水在这片决堤过很多次,最后留下一大片坑坑洼洼的沼泽地,长草荆棘长势非常茂盛,深秋的季节里,上端已经泛黄了,只根部还带着绿,现在已经远离战场了,正午的阳光金灿灿的,风一吹,大片大片的草浪在翻滚起伏。

  就挺漂亮一地方。

  不过挺危险的,丘陵硬石硬土和水洼沼泥混合在一起,很多地方能直接陷进一个成年人没顶,草荆又茂密,一不小心就会踩错脚。

  这赵宸还真挺会找地方的嘛。

  有点棘手。

  不过总体而言麻烦也不大,纪棠身边这么多的暗部高手,可不是吃素的,她不用担心走错路的问题。

  纪棠啧了一声,瞄了眼脚下,跟着暗部先来的人探好的路跳下去,走了一段,大概一刻钟上下,先来的一个叫张智的小伙子告诉她:“主子,就是这附近了!”

  暗部四五个人都在这一块,目如鹰隼,正在慢慢排查搜索。

  “小心些,不着急。”

  纪棠叮嘱一句,负着手饶有兴致沿着张智指点的方向走动,她笑吟吟喊道:“赵宸,我知道你在这呢!快些出来吧,蚊子也不嫌多吗?”

  啧啧,真够毅力啊,赵宸才刚被皮匠取了块皮没几天呢,李胜梁五高烧,他也好不到哪去,这一脸伤口在沼泽地钻来钻去,也不怕感染,居然还能跑这么远。

  纪棠声音脆生生的,相隔其实没有多远,赵宸伏在一处小丘后的大石侧草丛里,对方声音有多轻快,他就有多恨极切齿。

  可正如纪棠说的,他躲不了多久的,这么多人撒开找,不多时,就有人往这个方向来了,刷刷的拨草声越来越近!

  赵宸一咬牙关,脚尖一点,不顾一切掉头飞掠狂奔!

  纪棠闻声侧头,只见一个灰色的人影弹跳而起,以极快的往西急冲。

  那身影,一眼就看出来正是赵宸无疑!

  “追!”

  陈达喝了一声,立即俯身,纪棠一点地跃上他的背,陈达背起她,急提一口气,迅速往前追去!

  张智等人已经率先追了上去!

  没有很长的时间,大概一刻多钟,赵宸冒险横跨沼泽奔了出去,但没有了沼泽的阻拦,他很快就被追上了。

  要真论身手和轻身功夫,赵宸是不如陈达刘元等人的,后者可是暗部培养多年的精英,专练这个的。

  赵宸全盛时期都比不上,更甭提现在了。

  很快,他就被张智飞起踹了一脚,直接骨碌碌滚了下坡,纪棠抬了抬手,止住众人,她一跃而下,抢在赵宸起步前,一脚正中他的心口。

  赵宸已是强弩之末,重重喘息着,被一柄寒芒闪烁的锋锐匕首横在颈脖间,他一回头,正对上纪棠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纪棠冲他笑了笑,扬了扬眉。

  “想不到吧。”

  此情此景,和三年前还挺像的,大概当年的赵宸做梦都没想到,这么快就掉了一个个。

  此刻的他穷途末路,狼狈万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又被纪棠锲而不舍追上。

  “……你,你!”

  赵宸一双眼睛,迸发出恨毒至极的光芒,他都这样的,容颜尽毁高烧重伤一切俱无,“……你至于这般赶尽杀绝吗?”

  百忙之中,竟还穷追不舍。

  这是赵宸对纪棠说的最后一句话。

  纪棠没有反派死于话多的毛病,直接挥了挥手,让陈达等人退后一些。陈达刘元一左一右,直接废了赵宸的关节还掐开他的牙关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这才依言退开一小段距离。

  纪棠把匕首干脆利落送进赵宸脖颈,切断他气管和颈脉,赵宸蓦地睁大双眼,短促“嗬”了一声,在他咽气之前,纪棠微微低头,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小小声告诉他:“我对你倒没那么大的仇恨的。”

  由此到终,赵宸都奈何不了她,甚至她还顺手利用了他很多次。

  她稳稳占据上风,仇恨当然不深。

  “但我还是必须杀了你的。”

  纪棠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答应过她的。”

  ——她?

  赵宸双目猝然睁大,死死瞪着纪棠,片刻,头一歪,气绝身亡。

  纪棠抽出匕首,在他身上擦了擦血迹,站了起身,顺带告诉他一句:“你也不用担心战局。”

  她笑笑,回头往西北方向,越过蘅水,就是平阴山支脉雁回山,再越过雁回山,一路向北,最终会抵达乐京。

  金灿灿的阳光,视线尽头是连绵的巍巍山岭,纪棠笑声又轻又快:“皇帝在雁县大败,他撑不了多久的了。”

  “你们很快会再见的。”到时你们再撕吧。

  “好了,我们这就往雁回山后面去了,以后不见。”

  纪棠用手搭了个凉棚眺望一下,还匕回鞘,“咱们走吧!”

  一行人也不掉头了,直奔雁回山方向而去。

  原地只留下震骇瞪大双眼看天的赵宸,他永远不会再站起来了。

  ……

  九月廿五,赵徵兵锋越过平阴山。

  自分裂以来,这个僵持日久、凶险无比、你进我退你死我活的难分高下的局面终于被打破了。

  经过一系列的对抗和血战,赵徵终于率军于雁县战场大胜魏军!

  克敌愈半,被包围绞杀的魏兵战到最后,最终陆续放下武器投降。

  皇帝力挽狂澜,最终率亲信精锐成功突围而出,遁过平阴山时,麾下仅剩余十二万的人马。

  雁县一战,魏军折损超过三分之二。

  赵徵率军急追,赵军气势如虹,魏军且战且退,最后退至翱城关,借天险地利,这才堪堪稳住脚跟。

  但此时,双方兵马之悬殊,经已相差不止五倍。

  赵军士气高涨,翱城关固然极险,然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赵徵还是还是强行将其攻下了。

  皇帝不得已,率军继续后撤。

  ……

  翱城关内。

  前线硝烟滚滚,连城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喊杀声撼动山岳,呼啸北风带来血腥的焦油的味道,连六十里外的翱城内都能嗅得到。

  翱城距离关门太近,而后方没有城池关隘互为犄角,一旦翱城关一失,这翱城就不是个固守的好地方。

  前线失利,翱城亦会被放弃。

  整个城池已经乱起来了,消息灵通的官家和贵眷火速收拾行装登车离城躲避。

  作为临时行辕的州衙门更加乱。

  马上就要撤了,外面乱哄哄都是收拾奔走的声音,包括柴皇后居住的正院。

  这个行辕虽称之行辕,但皇帝其实未来过,他一直都在前线。

  这第一次来,只为带走柴皇后母子。

  急促凌乱的收拾和奔走声,还有府邸外的喧哗尖叫,柴皇后惶惶不已,抱着儿子惊慌立在廊下。

  外面忽传来军靴落地的急促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进了院门,染血的铠甲和帅氅,浑身上下尚残存着腾腾杀气,手提着一柄剑泛着隐隐红色,正是皇帝!

  小婴儿敏感,当即嚎啕大哭。

  柴皇后惊慌不已,抱紧嚎哭的孩子,瞪大眼睛看着皇帝,皇帝却半句废话都没有,他不再神色温缓轻声细语,眉目冷厉面色沉沉,一进门只说一句:“我们马上走!”

  柴皇后下意识退后一步,皇帝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在皇帝不刻意放轻力道的情况下,他的手就像一把铁钳子,一下就把柴皇后拽了过来。

  皇帝把孩子强自一手接过,递给郭准,一手拉着柴皇后,快步往院外而去!

  柴皇后害怕,孩子哇哇大哭,郭准单手抱着走在前头开路,柴皇后想抱回孩子,她惶恐,不想走,她想留下,可根本由不得她,郭准走得太快她根本碰不到孩子,柴皇后跌跌撞撞被皇帝拉着,“……去哪里,我,我和十郎不走,……”

  可走不走的,由不得她决定,皇帝速度很快,一行人转眼已快到大门了。

  柴皇后跌了一下,又被拉起来跄踉往外小跑跟着冲出去。

  可她害怕不想走,却有的是人想走。

  即将冲出大门的时候,斜楞里跌跌撞撞扑出一个人!对方抱向皇帝小腿,却被卢湛一推摔往另一边,这个往昔金尊玉贵的女人,鬓散衣乱急忙爬起来:“陛下,陛下!!”

  是卞贵妃。

  由于雁县战场失利,原魏军大营自然不再了,后头的垣城蒿州当然不再安全,柴皇后和宫眷们都转移到翱城。

  值得一说的是,年幼的皇子公主和出身前线大将的妃嫔并没有进翱城,而是直接送回京畿了。

  翱城就柴皇后母子,还有卞贵妃等部分妃嫔。

  这让卞贵妃惶恐,她是贵妃,是皇长子之母,怎么会被留下来的??

  卞贵妃使人死死盯着柴皇后居住的主院,所以才能来得这么及时。

  她涕泪交流:“陛下,陛下!还有臣妾,你不能扔下臣妾啊!”

  皇帝霍站住,垂眸瞥卞贵妃一眼,他都没顾得上处理这个女人。

  柴皇后喘息着,睁大眼睛看卞贵妃,又看皇帝,却见皇帝冷冷挑了下唇,手一动,锋锐刀光如同闪电,一刹掠过卞贵妃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