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速抄手抓住它七寸的地方,然后直接打了个结,咬住它的脖子。

蛇扭曲的嘶嘶乱叫,很快就无力的瘫倒了。

生饮蛇血其实危害很大,容易感染寄生虫,但确实补充体力的好东西,这在求生技能上也是记载过的,不过是求生的时候,也就是严苛困难到快要死的时候,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做。

蛇血的味道让她觉得恶心,但她依然坚持喝到饱,然后将失血过多而休克的蛇扔了出去。

这地方只是暂时休憩,并不能久留,她也不敢睡,因为太冷了,越是冷,越是要保持清醒,否则很可能会一睡不醒,她不是没有困意,而是高度的警觉让她脑细胞始终处于活跃的状态。

这种机警能维持多久,她也没有底。

“出来,我知道你在这!”楚冉的声音响彻在山野里,回音阵阵。

他的右眼已经简单的包扎过,困着纱布的脸孔更显扭曲狰狞,他拿着枪,一路追了过来,他有猎人的资质,寻着雪地上的痕迹便正确的找到了皛皛逃跑的方向。

皛皛屏息,灌木丛的遮掩,她看不到楚冉,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应该就在这附近。

“你不是很想破案吗?逃了还怎么破案?”

他是想引她说话,她却偏不开口。

楚冉不放弃的继续搜索她,“你不想知道我和哥哥是怎么相遇的吗?”

皛皛的确很好奇,但好奇的下场却是她不想要的。

楚冉却自己说了出来,他是笃定了皛皛就在这附近,正想着法子逼她出来。

“十三岁那年,我出去秋游,在游乐城门口的垃圾站看到了哥哥,他骨瘦如柴,捧着一碗从垃圾堆里捡到的咖喱饭,我被领养后,他就承受着双倍的屈辱和虐待,终于忍不住了,在八岁的会后逃了出来,但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我,因为他不知道我到底被谁领养了,只好漫无目的的找,后来被当做孤儿送进了孤儿院,没过多久,他就被领养了,可领养他的夫妻却是禽兽,领养他,不过是想要他的肾脏,他被关了起来,没有自由,逃了几次,都被逮了回来,每次都是毒打,后来还是那对夫妻的儿子贪玩将他放走的,他虽然成功逃走,却身无分文,只能靠乞讨度日,为了找我,他始终没有放弃,直到十三岁的时候,我们偶然相遇!”

那对于他而言,是黑暗中绽放起的一道曙光。

“为了能和哥哥一起生活,我说服了养父,让他单独给我租一套房子,养母…那个女人乐的我能在她眼前消失,也就同意了,我便将哥哥偷偷接过去住,我本想让杜亦坚那个老头子收养他,但想到杜芙知道的话,绝不会放过哥哥,只能继续让他在房子里住着,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为了能让哥哥接触外面的世界,我便让他变成我,去上学,去接触外头的人,我们是双生子,性格、喜好、长相都一模一样,只要记住每天发生的事,任何人都不可能认得出我们。”

这就是两人变一人的开端。

皛皛听着,对于两兄弟的遭遇,若说不同情,那是假的,这对兄弟从出生就没遇到过好人,命运给了他们太多的悲伤和黑暗,让他们渐渐失去了人性。

但这不能成为杀人的理由,他们杀了十二个女人,加上荣树的话,现在就是十三人。

这份罪孽,比起老天爷给他们磨难,更让人深恶

更让人深恶痛绝。

他们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制裁。

楚冉因为找不到皛皛显得有些焦躁,扣动扳机,干脆对着四周扫射了起来。

无数的铅弹飞散开来,在雪地里,在树干上,在灌木丛里,落下银光闪闪的痕迹。

“杜芙你知道吗,九年前,她听到杨笛的寻人启事,来到了璃山,她见杨笛,就是想看看他好不好,哈哈,不对,不是看他好不好,而是杨箫的肝好不好…可惜刚到璃山她就病了,进了医院,门诊医生是我,她起初没认识出我,可后来认出了我,对着我一顿怒骂…这个死女人,还以为我是小孩子吗?”

杀机就是这么引发的,并不难想象,多年后遭受虐待的孩子早已长大成人,成了独当一面的医生,可杜芙的歇斯底里毁了这一切,隐藏在心底的恶魔被放出了牢笼。

“我将她骗到了这里,哈哈哈…杀了她,痛快!无比痛快!”他像疯魔了,说起往事就像是一个将军在说他的杀场辉煌一般,傲慢中带着自豪。

“对了,你知道为什么每个尸坑要放九个人吗?嗯?你知道吗?”

皛皛暗暗哼了一声,因为九在道家是一个具有净化作用的数字,例如关妖魔的塔通常就是九层的,他杀了那么多泼妇,让她们死前痛苦无比,那叫消除孽障,死后以数字九来埋葬,便是要净化她们的肮脏的灵魂。

她早已知晓,用不着他来解释。

再让他这么唠叨下去,天就要亮了,一旦天亮,对她会十分不利。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离开这里。

突然,灌木丛里有了动静,皛皛以为他是发现了,未曾想是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稍短的前肢正捉着一只栗子,因为它,楚冉的视线扫扫向了这里,立刻扣动扳机,铅弹飞散而来,松鼠立刻一命呜呼,鲜血四溅,松鼠是死了,可也曝露了皛皛的行踪,藏身的空树洞,就在松鼠后头。

楚冉疾步冲了过来。

皛皛立刻从树洞的另一头爬了出去,直往前头的树林跑。

追逐中,她的气力已经不支了,脚下一崴,差点摔倒,直起身体后,她扑入一颗树干后,躲藏了起来。

楚冉赶了过来,扫视着能看到的树木。

皛皛知道避无可避,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康熙…

她默念着这个名字,努力的回想着他的一切。

这一生能与你相遇,真是最美好的一件事了。

她捡起地上的石子,扔了出去,如果想要赢,必须先让楚冉用尽铅弹,趁着眼下还是黑夜,他的右眼又看不见,声东击西是最好的方法。

楚冉的确视线无法很好的分辨出皛皛的在哪里,只能通过声音。

可是他的铅弹也想用不尽的一样。

皛皛每扔一块石子,便换一个方向,渐渐的来到楚冉的身后。

机会只有一次…

楚冉没有发现皛皛在身后躲着,手里猎枪是他的优势,只要子弹没有用光,他就会是胜利者。

皛皛就是知道他这种心理,才会采取这种战术,但也只是拖延之法,明明冷得刺骨,她的额头却因为紧张而冒出了汗水。

楚冉也不是吃素的,他杀了那么多人,而且在杀前用狩猎的方式折磨他们,也练就了一身的警戒心,静下心后,就不难猜出皛皛的战术,猛然回头。

皛皛躲避不及,让他看了个正着。

他猖狂大笑的奔了过来…

这时的皛皛已经失去了先机,而体力也已经殆尽了…

皛皛闭上眼,再次睁开,清亮的眸子里升起绝然,如果要死…我也要拉着他一起死!

无法站立之下,她翻滚了过去,迅速到达楚冉的跟前。

楚冉没想她会如此出现,枪口下意识的往下,皛皛要就是这一刻,直接捉住枪口,用捡到的石头堵住枪头,然后用尽力气反手将抢往自己的方向拉扯。

楚冉重心不稳时,她直接扑了上去。

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楚冉毕竟是男人,力气大,而且是右眼受伤,但四肢无碍,钳制住皛皛是分秒之间的事。

皛皛被他死死压在身下,掐住了脖子。

他双目赤红,因为捉住了皛皛,他兴奋的使了力。

皛皛无法呼吸,脸都白了,她摸索到一块石头,便往楚冉脑门上砸去。

楚冉却像不知道疼痛似的,反手捉住她的手中石头,砸向她的关节处。

咔的一声,皛皛知道自己的手断了,这时候失去一只手代表了再无翻身的可能,但她从来不认命,他的父亲曾告诉过她,人虽然不能像动物一样五感发达,但也有和动物一样的利器。

牙齿是一项,头骨也是一项,还有…

她使劲将折断的手敲击向石块,凸起的石块再次重击她的骨关节,将其中手骨的一节击了出来,刺破皮肤,横出体外,毛刺的骨折边缘,是相当尖锐的,足以当做武器。

巨疼已经让她快失去意识了,但求生的,让她爆发出了残留的所有气力。

毛刺的骨头随着她扬起的手臂,猛然插入楚冉的脖颈,只接横插进咽喉!

他一僵,待皛皛拔出时,血如涌泉…

他睁大眼睛看着皛皛…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输了。

皛皛也看着他,眼中没有任何表情。

任何表情。

双目对视,呈现的是成王败寇的之势。

他倒下…

死不瞑目!

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空中飞舞,像天女撒下的玉叶、银花,那样晶莹,那样美丽,皛皛望着天空,她已经动不了了,能杀了楚冉,已经是万幸。

雪越下越大,她却连找个躲避的地方都无法做到。

不行,要死,也不能死在楚冉这个男人身边…

她咬紧牙关,单手抠着地面,拖着沉重的身体,来到了一棵树下。

她喘息着,手臂的骨刺还在外头,疼得她已经快昏过去了。

这招和自杀没什么两样!

如果没人来救她,她绝对熬不过这样的雪夜。

她垂下手,无意间摸到了一个金属状的物体,竟然是支录音笔,看上头的英文缩写,应该是楚冉的,刚才扭打时,估计是掉了出来。

她咳嗽了一声,握起那只笔,打开录音键:

“康熙…我尽力了,可是还是没用,对不起…”滚烫的眼泪不自主掉了下来,“我死后,只准你伤心一年,只准一年,一年后你必须振作起来,你身边还有父母、姐姐、姐夫、格格、陈妈,还有老耿、老计、小宝,你不会孤单的…”

她看向断手手指上的戒指…

“我准你再娶,但不准你娶一个和我相似的女孩,无论是长相,性格,脾气,都不准一样,因为我不想你受罪!对了,我死了,你一定会迁怒阿卉和阿景,可你该知道我的死和她们没关系,如果你还是不能忍,那至少清明的手让她们来扫墓,让她们和说说话,好不好?”

她哽咽的闭上眼睛,滚烫的眼泪在寒风中,很快便失去了痕迹。

“你别想着来下面找我和宝宝,我和它会很快投胎,不会等你,所以你别白费心思了。”

她有点语无伦次,但每一个字,都是不想康熙在她死后,行尸走肉的过日子。

“如果有来世…你放心,我一定会比任何人都先找到你…”

嘟嘟嘟…

录音笔电量即将耗尽,发出了鸣叫。

皛皛也再说不出话,她费力的拔下手上的戒指,挂在录音笔的笔夹上,塞进身后树干的一个凹槽里。

这里是山林,若她死了,一定会被动物啃食,她不想戒指和录音就这么毁了。

可以了,她没有遗憾了。

手无力的缓缓垂落…再无动静。

星光闪烁,月光柔溶,片片大雪像白纱一样覆盖在她身上,就像一张洁白毛毯。

她闭上眼,显得温柔、恬静…

这时,她倚靠的树干上有个树洞,一只小松鼠从里头爬了出来,看样子它还很小,估计刚断奶。

“叽?”

可能出去觅食的母亲还没回来,它饥饿难忍,沿着树干爬了下来,小小的身体看到了凹槽里的戒指,也不知道是不是饿过头了,直接拿在手里,往嘴里塞。

啮齿类动物,有一种非常特别的习惯,不管好不好吃,往嘴里塞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吃不了,它也会藏在腮囊里。

它鼓着腮囊,一副憨厚的模样,嗅了嗅鼻子,窜了出去。

另一头,张武等人满山遍野的找着皛皛,直升机在上头飞过,大家分了四个队伍,其中一个队伍打头的就是康熙。

他还没到山下就被耿不寐捉住了,但他的执拗也是出了名的,耿不寐根本拿他没办法,随行还有卫宝叫来的救援专家。

没下雪时,已经很难找了,现在大雪纷飞,更阻碍了所有人的视线。

“我们最好找地方避一避,等雪下完了再找,否则大家都会迷路!”

康熙不愿意,每耽误一分钟,皛皛就可能会遇到危险,他坚持要上路,却被张武给拖了回来。

“你给老子安静,否则劈晕你!”

耿不寐见张武像头熊一样,赶紧将康熙扯到身后,“张队长,消气,我会看着他,您前头指挥,别管我们!”

卫宝架住了康熙,将他拖了回去。

康熙现在身体虚,谁拖他,都像拖只小鸡似的。

汤圆也一路跟随,它学着张武带来的警犬模样,嗅着地面。

可它还小,没受过训练,不过是装腔作势,它蹦跶到一处地方,打算趴着休息一会儿,上头突然掉下一颗栗子,打中了它的脑袋,它吓了一跳,对着栗子汪汪叫。

栗子随着坡度滚了起来,它追了上去。

吃了戒指的小松鼠也在附近寻找食物,看到前头停了一只大栗子,兴奋的扑了上去。

汤圆赶了过来,正巧与它面对面。

小松鼠吓到了,抱着栗子,一副惊恐状。

汤圆第一次看到松鼠,不能确定这是什么生物,嗅了嗅,“汪?”

鼻子一碰到松鼠,松鼠就惊了,张大了嘴,不小心吐出了戒指。

月光下,戒指闪着漂亮的光芒,汤圆歪着脑袋,它认识这只戒指…

“汪汪!”

松鼠,就是啮齿类动物,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贪心,吃着嘴里的,还会望着锅里的,将栗子吞进了腮囊,然后拿着戒指迅速逃跑了。

汤圆一见,汪汪的追了上去。

动物都有回到巢穴的本能,松鼠将汤圆带到了树下,它爬上了树,可汤圆爬不了,那个急啊,在树下乱抓,抓挠间,小松鼠差点吓

松鼠差点吓得倒下来,还好稳住了,可手里的戒指,掉了下来,进了雪里。

汤圆将戒指刨了出来,叼在嘴里,正要回去时,她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嗅了一会儿,汪汪声剧烈,小爪子立刻继续挠,将大片的雪挠下,皛皛的脸跟着露了出来。

“汪汪!汪汪!”汤圆爬上皛皛的身体,心急的用舌头舔着她的脸。

她却不省人事。

汤圆急躁的叽哩叽哩的嘶鸣,来到皛皛的腹部,嗅了嗅,然后整个身体卷缩在哪里,想用体温温暖她,但是没用。

它立刻仰起脑袋,叼起雪里的戒指,撒腿就跑。

康熙正在营地找它,还以为它走丢了。

“汤圆,你瞎跑什么?回来!”

汤圆像个雪球一样飞了过来,将嘴里的戒指放到了地上,“汪汪!”

那只戒指康熙太过熟悉,颤抖的将它拾了起来,“汤圆?”

“汪汪!”汤圆撕咬着他的裤脚。

他脑中一个激灵,吼道:“在哪?”

“汪汪,汪汪!”汤圆将脑袋指向南边。

“带我去!”

汤圆立刻超前奔去。

“汤圆找到皛皛了,它找到皛皛了!”

所有人听闻,都看了过来。

“在南边!”

说完,他就已经跟着汤圆跑去了。

脚下的雪地并不好走,他艰难的跟着汤圆,一脚深一脚浅,汤圆在前头带路,可能是怕他跟不上,跑几步便回一次头。

当康熙看到靠在树干上毫无声息的皛皛时,他急步上前,将她抱进怀里。

“皛皛?”

然后,他看到了她骨折的手,那刺在外头的骨头,让他眼睛发黑,差点厥过去。

“在前面!”耿不寐带了人也赶了过来,“真是娘娘!”

救援队立刻一拥而上…

这时,谁也没想起,包括康熙自己,也忘记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12月18日…

正好0点!

还有一个很小的尾巴要收,这案子就结束了。

在此,谢谢大家关心!

Round 261 结案和殒命(终)

“气息很弱,有严重休克,四肢也有冻伤的迹象!”随队的特警医护人员检视着皛皛的情况,面色凝重,每说一句话对康熙都是一个打击。

他紧紧抱着皛皛,惨白着脸色,他害怕下一句,他们会说皛皛救不回来了。

“手脚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紫,来几个人,帮忙搓,使劲搓!一定要让血暖起来,否则就要截肢了!”

截肢!?

不,他不允许。

他赶紧对着手哈了一口热气,搓热手掌后,搓揉起皛皛没有受伤的左手,右手已经被医护人员做了简单的处理,但那根横体外的骨头,仍然曝露在空气里,白骨森森,血淋淋地,分外惊悚。

她的手还能恢复吗?

他慌乱的摇头。

没有关系,残了,废了,都没有关系,她如果没了腿,他就是她的腿,没了手,他就做她的手。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能张开眼睛!

“心跳开始越来越弱了,把强心剂拿来!”

“氧气包!肾上腺素!”

来回穿梭的救护人员一把推开康熙,“别在这里碍事!”

康熙踉跄了一记,跌倒在地,耿不寐立刻上前,和卫宝扶起他。

比起皛皛毫无血色的脸孔,他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青白交错。

呼喝,喊声,此起彼伏,明明围绕了那么多人在抢救皛皛,但她的生命力却毫无起色,反而越来越弱,她像是玻璃窗里最美丽的人偶娃娃,精致,恬静,唯独缺少生命力。

康熙空洞着双眼,无数次撕裂心肺的思念后,难道上天给他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害怕失去皛皛的惊惧,慢慢扩散,遍过全身,带着强烈的刺痛感,让他慌乱的使劲摇晃着脑袋,紧捉住耿不寐的手,伴随而来更是一种无力,“老耿,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么看着…”

“你做不了是正常的,你不是医生,也不是警察,要是你什么都会,那是神!”

“那我要怎么,你告诉我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