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口说道:“这样便请落英剑谢世兄来作个见证,一个时辰内若无胜负,便算在下输了。”

落英剑闻言,面上露出喜色,立刻走到一旁,那赤阳道长和剑神厉鹗却仍紧紧站在苦庵上人身后,七妙神君也未在意,走上两步,右掌微曲,苦奉上人也踏上一步,两人掌上的梅花便搭在一起,但却只有微微触着,并非紧接在一起。

七妙神君一搭上手,心中便是一宽,知道今日胜算已稳在握,那苦庵上人由梅瓣所渗出的掌力虽是阴柔异常,却不够雄厚,他忖道:“这苦庵上人真是作法自毙,不出半个时辰,我便要他伤在我“暗影浮香”掌力之下,想不到这素以掌力见称的人物,却也不过如此,唉,今日武林,能真和我一较功力的,怎的如此之少。”

他这念头方自闪过,忽觉掌中压力一紧,那自梅瓣渗来的力道,何止增了一倍,而且雄厚异常,他方才太以轻敌,此刻掌上一麻,竟险些立刻落败,连忙一整心神,全神凝注,将毕生功力,全聚在掌上。

他虽在惊异着苦庵上人的掌力,片刻之间便有这么大的变化,但他哪里知道,这其中却是对方的阴诡之计呢!原来中原五大宗派的掌门人,功力最深的便是剑神厉鹗,非但剑术高妙,掌力雄厚,而且习得武林中失传已久的借力打力之术。

此刻他侧身站在赤阳道长和苦庵上人之间,左掌接住赤阳道长的右掌,右掌抵住苦庵上人的背心,以内力将赤阳道长和自己的功夫,引导至苦庵上人体内,再由苦庵上人掌上发出。

这样七妙神君何异与三大高手联集之力相抗,是以他虽然功力已至炉火纯青之境,但仍感到那么吃力。须知内家高手这样相较内力,一丝一毫也松懈不得,一个不好,内腑便受重伤。

约莫盏茶时光,在全力施着掌力的四个人,额上都已微微见汗,而且全神贯注,力道完全聚在掌上,身上其余的部分,像已不属于自己了,此刻就算是一个稍有力气的普通村夫,也能将之击倒。

他们脚下的积雪,虽因日久已凝结成冰,但此刻却被这四个内家高手体内所散出的热力,而溶化了,溶化了的雪水,渐渐渗入那站在一旁的落英剑谢长卿布制的便鞋里。

但谢长卿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眼中在看着这幕惊心的对掌,心里反复思量着:“我该这样做吗?我该这样做吗?”

他眼望场中的情况,已将近到了决定性的阶段,七妙神君虽是以一敌三,但仍然屹立如山,而苦庵上人微曲着手肘,已在微微颤动了,虽然那是极轻微的颤动。

须知苦庵上人已达古稀之龄,虽然内力深湛,但岁月侵入,他体内的抵抗之力,已不复再有当年的强健,赤阳道长和剑神厉鹗,以千钧内力,通过他体内,渐渐地,他觉得体内已然有了一种难言的不适,这是自然的威力,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

落英剑谢长卿,自然也看出此点,他与人交战了一会,断然思道:“说不得我只好做一次昧心之事了,我还年轻,我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而且这谷中再无他人,即使我做了昧心之事,又有谁会传将出去?唉!我想人人都该为自己打算吧。”

他缓缓地移动脚步,暗淡的光线,使得他本来英俊的面庞,看起来竟显得那样狰狞。

他走到七妙神君的身旁,望着七妙神君宽阔的前额,瘦削的面庞,和那双倏然发出光芒的眼睛,这些使这面庞看起来是那么的脱俗,那么的呈现出一种超人的智慧,他迟疑了半晌,猛一咬牙,双手俱出,极快地点了七妙神君的右肩、胁下的“肩井”、“沧海”两死穴,那是点苍的绝学“七绝手法”。

七妙神君正自全神凝注着,他也感觉对方的手掌,已渐渐失去了坚定,忽然觉得全身一阵麻痹,手上一软,接着一股无比的劲道,由掌而臂,直传人他的心腑。

于是他顿觉天地又回复了混沌,在这渺茫的一刻里,他脑海里闪出许多个熟悉的影子,那都是美丽而年轻的影子,接着,他不能再感到任何事了。

大地依然,天上已将现曙色,寒意亦更侵入了。

谷里,又回复了一贯静寂,像是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似的。

赤阳道长、苦庵上人、剑神厉鹗、落英剑谢长卿,带着一种虽是胜利,但并不愉快的心情走了。

山岩的空隙里,忽地闪出——个鹑衣百结的少年丐者,极快地掠至七妙神君卧倒在白雪上的身躯旁,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胸口,站起身来,长叹了口气,正想抱起七妙神君的尸体,忽又摇头自语道:“就让他躺在这里也好,让雪把他掩没,他能长眠在这幽静的梅谷里,长伴梅花,也算天地不负他了!”

那少年丐者慢慢地抬起目光,看到剑神厉鹗的剑鞘,仍然放在那块山石上,微一转念,飞纵而起,拿起那个剑鞘,身形猛一顿挫,直向谷外飞身而去。

第二回 海天遗孤

辛家村,是滇池北岸昆明城郊的五华山边,一个很小的村落,村里所住的人家,十中有九,都是姓辛,故此村名为辛家村。

辛家村虽然很小,然而在云贵高原一带,却是大大的有名。

这原因是辛家村在近年来,出了两个与众不同的人物,这两人一男一女,是一对夫妇,自幼本在辛家村生长的,而且是堂兄妹。

男的姓辛,宇鹏九,女的叫辛仪,俩人自幼青梅竹马,情感随着时日渐增.长大后,便暗暗定了婚约,那时礼教甚严,堂兄妹通婚,是绝不可能的,非但父母反对,连辛家村别的居民,也是群起而攻,认为是大逆不道的事。

但这俩人情感甚坚,绝未因外界的任何压力,而有所改变,于是在那一年的春天,他俩便双双失踪,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过了十余年,当人们都已忘却了这件事的时候,辛鹏九、辛仪突然又回到这小小的村落,而且还生了一个男孩,才七八岁,取名叫做辛捷。

这时,他们的父母都相继去世了,而且辛鹏九回来之后,手面甚是阔绰,无论识与不识,他都备了一份重礼,一回来后,便挨户送去。

小村的人,最是吝鄙,哪曾见过如此手面,不但不再反对他俩人,反更恭敬。

昆明城内外,居民多善雕刻和制铜器,辛家村也不例外,辛鹏九和辛仪,本也擅长雕刻,此番回来之后,所雕之物,更是出神人化。

须知雕刻一技,除了心灵手巧之外,还得刀沉力稳,雕出来的线条,才能栩栩如生。辛鹏九夫妇回来后,闲时便也雕些小像消遣,有时也拿来送人。村人一见他俩所雕之物,简直是妙到不可思议,有些好利的人,便就偷偷拿到城里去卖,想不到售得的价钱之高,是他们所从未得到的。

于是他们回村后,便又央着辛鹏九夫妇再送些给他们,辛鹏九夫妇来者不拒,也很少使他们失望,总是客气地应酬着。

这样不消年余,昆明附近的人,都知道辛家村有个“神雕”,有不少商人见有利可图,便专程到辛家村去拜访他们夫妇。

起先他夫妇还不太怎么在意,后来听人说他们竟被称为“神雕”,便立即面色大变,说好说歹,也不让别人再在外面叫他们这个名字。

但人间的事,每每都是那么奇怪,你越不想出名,反而更加出名,你越想出名,却永远不会出名,人们虽然答应了辛鹏九夫妇,不再叫他们“神雕”这个名字,私下却仍称呼着。

一晃,辛鹏九回到辛家村已经四年多了。这些年来,辛家村除了比以前出名得多之外,倒也相安无事。辛鹏九的儿子辛捷,这时也有十二岁了,生得聪明伶俐,身体也比别的小孩强壮得多。

辛鹏九夫妇,本来经常紧皱着的双眉,现在也逐渐开朗了,过了正月,春天已经来到了,虽然仍不甚暖,但人们多少已嗅到了春天的气息。

花朝节那天,辛鹏九夫妇在他们的小院里,摆了三桌酒,请了些村中的父老,饮酒赏梅,辛仪原来不会烧菜,这四年来,却变成烹饪老手了,于是菜精酒美,人人尽欢而散。

辛鹏九夫妇这天心情像特别好,客人走了后,仍摆了张小桌子,坐在廊檐下,把辛捷也叫到旁边坐下,把酒谈心。

远处有更鼓传来,此时已起更了,辛鹏九举起酒杯,长叹了口气,对辛仪说:“这几年来,真是苦了你,总算现在已经挨过五年了,只要挨过今夜,日后我们的心事也就了却了。”

辛仪婉然一笑道:“就算日后没事,我也不愿再入江湖了,就好好在这里做个安分良民吧,那种拿刀动剑的日子,我真过得腻了。”

辛鹏九笑道:“说实话,这几年来,我倒真个有些静极思动了,要不是那个魔头太过厉害,我早已熬不住了,幸亏…”

辛仪忽地面现愁容,抢着说:“要是过了今夜,他们仍不放松呢?”

辛鹏九哈哈笑道:“那倒不会,海天双煞虽是心毒手辣,但二十年来,却是言出必行,只要过了他立下五年之期,五年之后,就是我们和他们对面遇上,他们都不会伤我们一根毫毛的。”

话刚说完,忽地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一个尖细的口音说道:“辛老六倒真是我的知己,就冲你这句话,我焦老大让你死个痛快。”

这一冷笑,辛鹏九夫妇听了,何异鬼卒敲门,夫妇俱都倏地站了起来。

夜寒如水,四周仍然没有人影,辛鹏九满腹俱是惊惧之色,强自镇定着,朗声道:“大哥,二哥既然来了,何不请下来?”

黑暗中又是一声阴笑,说道:“你真的还要我费事动手吗?盏茶之内,你夫妇父子三人,若不立刻自决,恐怕死得更惨了。”

辛鹏九此刻已面无人色,说道:“我夫妇俩人自知对不起大哥、二哥,念在以前的情分,饶这小孩子一命。”

黑暗中冷笑答道:“刚说你是我的知己,现在怎又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你不知道我弟兄的脾气,还会让你们留后吗?”

辛仪听了,花容惨变,悲声怒喝道:“你们两个老残废,不要赶人入绝路,难道我们连不做强盗的自由都没有?要知道,我们滇桂双雕也不是好欺负的,我辛大娘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

话声一落,微风飘处,院中已多了两个灰惨惨的人影,一个虽然四肢俱全,但脸上却像平整整的一块,无鼻无耳,连鼻毛都没有,只有眼睛像是两块寒玉,发出一种澈骨的光芒。

另一人模样更奇怪,头颅、身躯,都是特别地大,两手两腿,却又细又短,像个六七岁的小儿,两人俱是全身灰衣,在这暗黑的光线下,简直形同鬼魅,哪里像个活人?

此两人正是当今武林中,一等一的魔头,海天双煞,天残焦化,天废焦劳兄弟。

黄河关中九豪,领袖绿林,海天双煞就是关中九豪的老大、老二,那辛鹏九与辛仪二人,自离辛家村后,东飘西泊,却无意中得到一位久已洗手奇人的垂青,传得一身绝技。

辛鹏九夫妇,因受冷眼太多,不免对人世存了偏激之见,艺成后,挟技行走江湖,就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不数年,“滇桂双雕”之名,即传遍江湖,武林中俱知有男女两个独行巨盗,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手段毒辣,手下少有活口。

后来那海天双煞所组的关中九豪,突然死去两人,海天双煞一听“滇桂双雕”所做所为,甚合自己的脾胃,便拉他俩人人伙,须知“关中九豪”乃是黑道中的泰山北斗,刚刚崛起的“滇桂双雕”哪有不愿之理,于是便也人了“关中九豪”的团体。

数年来辛鹏九夫妇,所作的恶迹,自也不在少数,但后来辛仪喜获麟儿,有了后代的人,凡事就处处为下一代着想,辛鹏九自有了辛捷之后,心情也不例外的变了,觉得自己所做所为,实在是有违天道,双双一商量,便想洗手了。

但“关中九豪”的组织甚是严密,除了“死”之外,谁也不能退出,而且“海天双煞”武功高出辛鹏九夫妇甚多,他俩人也不敢妄动,这样一耽误,又是好多年,但他俩人已在处处留心着逃走的机会。

直到辛捷七岁那年,海天双煞远赴塞外,关中九豪留在关中的,只剩下老七子母离魂叟陈纪超和辛鹏九夫妇,于是辛鹏九夫妇便倒反总坛,杀死了子母离魂叟陈纪超,双双远行。

海天双煞回到关中,闻情自是大怒,便传言天下武林绿林,说是五年中“滇桂双雕”若不自行投到,听凭处置,五年的最后一个月内,便要取他全家性命。

辛鹏九夫妇,顿觉天下之大,竟无他三人容身之处,考虑再三,觉得只有自己的老家,昆明城郊的五华山边的辛家村,是他们最好的去处。

于是他夫妇及辛捷三人,才隐入辛家村,安稳地过了几年,却不料在五年之期的最后一天,海天双煞竟赶来了。

海天双煞一到,辛鹏九知道凭自己夫妇的武功,万万不是他弟兄二人的对手,而且自己一想,以前所做的恶迹,虽死亦是罪有应得,只想软语央求,为辛捷保全一条性命。

辛仪却忍不下这口气,高声骂了起来,那海天双煞本是孪生兄弟,出世后一个是四肢不全,一个却是生来又聋又哑,虽然自己取名天残、天废,却最恨别人称他们残废,听了辛仪的怒骂,使得他们本已满伏的杀机,更浓厚了。

天残焦化喀吱一声冷笑,说道:“想不到辛九娘的骨头倒比辛老六的还硬,好,好,我弟兄今天若不让你死得舒舒服服的,从此武林中就算没有我们‘海天双煞’这块字号。”

辛仪悲声喊道:“鹏九还不跟他们拼了。”说着人已离地而起,玉手箕张,一招“饥鹰搏兔”带着虎虎风声,直向天残焦化击出,声势倒也惊人。

哪知她盛怒之下,一出手便犯了大忌,这“饥鹰搏兔”一式,只能用来对付比自己武功弱的对手,若是遇到强手,只有更加吃亏。

辛鹏九一见爱妻使出这招,便知凶多吉少,一声惊呼,却也来不及了。

天残焦化一见辛仪凌空而来,身形猛缩,本已畸小的身体,倏又矮了二三尺,几乎贴着地面了,辛仪满蓄劲力,见对手不闪不避,正想一击而中,至不济也和他同归于尽,却不料焦化的缩骨之术,已至炉火纯青之境,等到辛仪的劲力,已至强弩之末,双手闪电般的伸出,抓住了辛仪的一双玉手,微微一抖,辛仪但觉一阵剧痛双臂便脱节了。

那边辛仪一声惨呼,摔倒地上,这边辛鹏九也是心胆俱碎。

天残焦化身形一动,贴地飞来,极快地围着辛鹏九一转,那种速度几乎是肉眼所看不见的,然后站在辛鹏九的身前,冷冷地说:“辛老六,你若能不出这圈子一步,只是看着我弟兄二人处置你的老婆,我弟兄便破一次例,饶了这小孩的性命,否则你若要和我弟兄动手,也是悉听尊意,你看着办吧!”

辛鹏九低头一看,那坚硬的廊檐的地上,不知被天残焦化,用什么手法,划了一个圈子,他又一望辛捷,见他竟仍坐在椅上,满脸俱是坚毅之色,既不惧怕,也不惊慌,竟比自己还要镇定得多,只是眼中却是泪光莹莹,像是看见母亲受伤所致。

辛鹏九心中不禁大奇,他想不出这才十二岁的孩子,竟有这样的性格,这些年来,他虽对自己这惟一的儿子,爱到极处,但直到今天为止,他才看出自己这个儿子与众不同的地方,他知道,若能让这孩子长大成人,将来一定不是凡品,他绝不能让这孩子就此死去,哪怕牺牲一切,他也在所不惜。

这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知道“海外双煞”将施于他妻子身上的手段,必定是惨不忍睹的,但他决定忍受下来,他想反正总是一死,用什么方法处死,又有什么分别呢!

天残焦化自他的神色中,已知道辛鹏九愿意做自己这幕戏的观众,高兴地笑了笑,一种与生而来的残酷之性;使得他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疯狂想法,那就是当别人越痛苦的时候,他就越快乐了。

于是他回转头去,极快地向那始终静立未动的天废焦劳做了几个别人无法了解的手式,焦劳也开心地笑了,在他两人脸上的这一种笑容,往往令人见了有比“怒”更可怕的感觉,这是当一头饥饿的野兽看见一个它即可得到的猎获物的笑容。

方才痛晕过去的辛仪,此刻被地上的寒冷一激,正自苏醒了,发出一阵阵的呻吟,焦化满意地听着这声音,突地闪身过去,在她身上点了一下,这是“海天双煞”独门的点穴手法,它使人浑身不能动弹,但却并未失去神智。

然后他向焦劳微一点头,焦劳微一晃肩,俯下身去,伸手抓在辛仪的衣服上,随手一揭,整整地撕去了一大片。

于是辛仪那成熟而丰满的胸膛,便坚挺的暴露在西风里,暴露在比西风更寒冷的,那海天双煞的目光里,辛鹏九只觉心中一阵剧痛,恨不得立刻过去一拼,但他手按着是他儿子的身躯,他的两排牙紧紧地咬着,牙根里的血,从他嘴角渗了出来。

辛仪此时所受的苦难,更是非任何言词所能形容其万一的,她感到胸前一凉,接着又是几下猛扯,她浑身便完全裸露在寒风里,双臂的痛楚,虽已澈骨,寒风也使她战抖,却都比不上她心中之羞辱与绝望,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却丝毫动弹不得,即使想微微开口呼喊,都无法做到,她感到身上的每一部分,都在受着袭击,她意识到,将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但她除了呻吟而外,不能做任何反抗的事,此刻她感到又痛,又冷,又羞,又苦,再加上心里的绝望,身上被袭击时所生的麻辣,她痛恨着“海天双煞”,也痛恨着自己的丈夫,她甚至痛恨世上每一个人,于是她闭上眼睛,切齿思道:“即使我死了,我也要变为魔鬼,向每一个人报仇的。”

十二岁的辛捷,处身在这种残忍而几乎灭绝人性的场合里,委实是太年轻也太无辜了,虽然人世间大多数事,他尚不能了解,但上天却赋给他一种奇怪的本能,那就是无论在任何环境之下,绝不做自身能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也许这是上天对他的不幸遭遇所作的一个补偿吧,然而这补偿又是何等的奇怪呀!

他眼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受着两个野兽般的人的凌辱,自己的父亲为着自己,在忍受任何人都无法忍受的欺侮,他虽然难受,但却一点也没有哭闹,或者是任何一种在他这样的年纪,处身在这种场合里的孩子所该有的举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