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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总觉得这三个金手指给人感觉怪怪的。

  “前两个就算了……最后一个,心狠手辣,这也算金手指?”

  系统:“算的,拥有这个金手指后,宿主每次要杀人的时候我们能给宿主的视角自动设上马赛克,还能改变捅人音效,让杀人不再恐怖。”

  夏蒹:……

  “这叫心狠手辣?这不就是麻痹自己吗,裴观烛那才叫心狠手辣……哎?”

  夏蒹呐呐这三个金手指,“等一下,这三个金手指……不都是裴观烛的吗?”

  蛇蝎美人——本书第一颜值天花板。

  天生怪力——虽然没有主角两人的战斗技巧,可天生怪力再加上形如鬼魅的打斗方式,完全让人束手无策。

  心狠手辣——面对老弱妇孺幼稚孩童都杀人不眨眼。

  “宿主说得没错,”系统回答得一点都不心虚,“既然是绑定队友,那么金手指自然也是要复刻的。”

  什么玩意儿。

  夏蒹无力吐槽,这个世界正值夏日午时,热浪滚滚炙烤着青石板地,热得夏蒹身上粗布汗衫紧贴皮肤,浑身冒出一股不太好闻的酸味。

  这到底是谁的身体……

  可惜这处也没有镜子,夏蒹觉得她此时站着的小院有些熟悉,她确认这里是裴府无疑,可是又和她印象中的裴府不大一样,这里种满了花草树木,墙角堆着一盆又一盆用精贵花瓶装着巨大的绿叶,不知名的树木长了老高,乍一看很和谐美好,可是看久了只会觉得压抑不舒服。

  夏蒹小时候听奶奶说过,家里是不能养那么多绿植的,因为养太多绿植,旺的就不再是人了。

  她忍着莫名的心慌,攥着颈项下垂着的黑水晶坠子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听到“嘎吱”“嘎吱”的怪响,自对面的院落传来。

  穿过层层叠叠的院落,绕过一颗又一颗巨大的喊不出名字的树木和精贵的花瓶绿植,夏蒹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地方。

  是裴观烛居住的院子。

  可是和她印象中的也不一样了,记忆里空旷荒芜只有一口井的院落,在墙角堆满了名贵的花盆,摆着潺潺流水的假山曲池,周围甚至还站着几个穿着光鲜的小丫鬟,裴观烛居住的屋子也变了个模样,门口挂着一串串黄水晶帘子,在日头下亮的刺眼。

  随着夏蒹踏进院,“嘎吱”“嘎吱”的声音也越来越大,顺着声音看去,夏蒹才注意到院子左侧还有个巨大的木头秋千,上头坐着个穿着雪青色衣衫的小儿,荡的每一下都几乎恨不得将自己荡到天上去,甚至有些时候还会故意松开手,身边几个丫鬟尖声嬉笑,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儿的动作。

  夏蒹被吓出一身冷汗,抬步正要跑过去阻拦,行动却好像受限,双腿像是灌满了铅,抬也抬不起来。

  “禁止宿主人设ooc。”

  靠!

  我他妈都不知道我现在是谁!

  夏蒹懒得和这个狗系统扯皮,既然不让跑,那她就用走的。

  她尝试着缓慢的朝着男童的方向动了动脚,果然是可行的,很快就走到了秋千旁边。

  男童一双漆黑如葡萄的眼睛看到她,赶忙控制着高高荡起的秋千缓缓停下,夏蒹这才看清楚了男童的脸。

  不会错。

  哪怕这个男童右脚上没有戴裴观烛标志性的金环,可是夏蒹也确认他就是裴观烛。

  也只有裴观烛才会长成这副模样了。

  小童目测六七岁的光景,皮肤雪白,脸却不如讨喜的娃娃那样胖,反倒是个漂亮的瓜子脸,越发显得精致,一双上挑凤眸乌黑泛着水光,唇瓣微红,像个漂亮极了的女娃娃。

  小裴观烛看到夏蒹,登时笑的不见眼,张开小手嚷着奶音拥过去,“秦妈妈!”

  夏蒹一个趔趄,原来她竟穿到了裴府的一个婆子身上,看这模样,裴观烛还对这位婆子极亲近,“秦妈妈,你可做完活了?有空陪镜奴玩了?”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透明面板,最顶上写着请宿主选择,底下是两段话。

  【是的,奴干完活了,这就陪大公子玩。】

  【还没干完,奴想先过来看看大公子。】

  好家伙。

  这个模式奇葩归奇葩,可夏蒹狠狠松了口气。

  “是的,奴干完活了,这就陪大公子玩。”

  “太好了!”男童个子刚到夏蒹胸口下方,两条发育不良的细胳膊死死抱住她,也不嫌弃对方身上的汗臭味,“我想秦妈妈想的没办法。”

  夏蒹心中讶异裴观烛对这个身体主人的亲昵,被他两条胳膊抱得吸气困难,他紧紧贴着夏蒹的肚子,仿佛恨不得融进她的骨血里。

  夏蒹难受,推了推他,小裴观烛忙松开她,抬起漂亮的脸,笑的像个小雪团,“我又给秦妈妈抱难受了吗?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好奇怪地发言。

  夏蒹也不知道小孩子是不是都那么奇怪,还是只有杀人魔从小就独特。

  小裴观烛牵起夏蒹脏兮兮的手,夏蒹回手一攥,才注意到这孩子有多瘦。

  她虽没和小孩相处过,但是印象里小孩儿手都胖胖的,一伸开手背上还有小窝窝,可裴观烛的手瘦的像个鸡爪子,她攥着都怕把他这双没半点肉的薄皮小手攥坏了,忙松了些力道。

  裴观烛小时候是很挑食吗?

  昨夜府中摆宴,他坐在她身边,满桌珍馐美馔也没见他动一下筷子。

  夏蒹被小裴观烛牵到廊檐底下一块阴凉处,才注意到那里的青石板地上摆了两个雕出来的小石头人。

  这是想和她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吗?

  夏蒹忍不住露出了个笑脸,看来杀人魔小时候还挺正常的。

  她这样想着,就见裴观烛跑到对面蹲下,拿了块小石头刨了刨,从土坑里刨出一个亮闪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小跑过来。

  夏蒹歪了下头,毫无防备地张开手。

  小男孩笑着递给了她一把尖锐的刀子。

第12章 笼中动物

  小裴观烛笑的像个天使,“秦妈妈,今日继续给我刻娃娃吧?好吗?”

  原来是要她刻娃娃。

  夏蒹松出一口气,正要低下头去看看那两个石刻娃娃,忽然被一双小手捧住了脸。

  天气炎热如沸,夏蒹光是坐着不动都留了满身大汗,小裴观烛身上却一丝细汗痕迹也无,两只小手冰凉抚摸着夏蒹脸,“秦妈妈,你怎么了?”

  他凑近了看她,一双圆葡萄似的眼睛黑的透彻,夏蒹想张嘴说些什么解除嫌疑,可是完全说不出话。

  “秦妈妈今日好生奇怪,”小裴观烛睁着黑溜溜的眼珠看着她,“是生病了吗?”

  夏蒹眼前再次出现了透明面板和熟悉的选项。

  她心中谢天谢地,“身子是有些不爽利,公子不必担忧,刻个石娃娃奴还是刻得的。”

  “嗯。”小裴观烛极为轻易地相信了夏蒹说的话,也没问一句得的什么病,只紧紧抱着夏蒹的胳膊坐到旁边,眼睛看着她拿起两个小石刻娃娃,忽然笑了两声。

  夏蒹回眸,就见小男孩笑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秦妈妈总算继续来给我刻娃娃了,我自己总是刻不好,这些日子伤了好几次手。”

  他说着,伸出柔嫩的手掌,夏蒹垂眼一看,果不其然,伤口藏在白皙指缝里,猩红皮肉翻卷,一看就是使力太过,尖刀一下子划出去所致。

  “府中的下人究竟有什么存在的必要?那样的脏活累活还要秦妈妈去做,明明秦妈妈只要给我刻娃娃就够了。”

  夏蒹尝试着扯起嘴角冲他笑了笑,心想裴观烛小时候可真是喜欢这位“秦妈妈”。

  “所以,秦妈妈今日不管身体如何,都要把娃娃给我刻完啊?”小男孩苍白的手指搭上夏蒹的膝盖,手指头白得好似根本没有血液从中流动,隔着一层布料透下森森冷意,“没有脸的娃娃,我看着会觉得心中难过,要有张脸才行。”

  他说的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是细品又觉得哪哪都不太对劲,夏蒹点了下头,认真看了看手上两个石刻娃娃,其中一个只刻了一半,刻出来的是像线一样的眼睛。

  夏蒹万般小心动起刀,本还在心中忧愁该如何雕刻,手却自动动起来,刀子寸寸划过石刻娃娃空白的脸。

  小裴观烛坐在她旁边,双手捧起脸,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看着夏蒹手上的石刻娃娃。

  好高兴啊。

  不用去羡慕别人,他也要有自己的娃娃了。

  想到这里,小男孩动作轻轻的将脸贴到“秦妈妈”的胳膊上,笑容好像缝上去的一样灿烂非常。

  夏蒹不错眼雕刻了好久好久,雕到天际变暗,红色的火烧云爬上远处苍蓝的天际化为一片红云才终于雕完。

  她转了转酸疼的脖子,颤着手将尖刀放到地上,自动雕刻出来的石刻娃娃有着细长的绿豆眼,厚实的嘴唇,一道线刻画的鼻子,长得不仅丑还有那么点儿眼熟,也不知道是像谁,她皱了皱眉,觉得如果是她自己亲手去刻会刻的比这个好看。

  不知道裴观烛会不会喜欢,夏蒹动作轻巧的回过头,就见贴在自己胳膊上的男孩正闭着眼睡的正香。

  夏蒹忽然就觉得如果世界上的小孩都和裴观烛小时候一样乖巧,等一个下午也不哭不闹,还这么亲人好看,那小孩这个生物其实也挺可爱的。

  她选择了一个对话,“少爷,奴刻好了。”

  “嗯——?”小男孩醒过来,意识到夏蒹在说什么,兴高采烈道,“太好了!秦妈妈!谢谢你!”

  他没有对这个石刻娃娃的脸发表意见,手指甚至还爱不释手地摩挲着石刻娃娃丑陋的眉眼,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又是捧着石刻娃娃,又是去拥抱夏蒹,把夏蒹整得有些心疼又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这么一个丑娃娃怎么就让他这么喜欢了。

  就在夏蒹忍不住想要拍拍裴观烛的小脑袋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古老的风铃声。

  到底是小孩子,脸上藏不住什么事,他微微蹙起眉,抬起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看着夏蒹,“好可惜啊秦妈妈,阿母回来了,我不能再和秦妈妈一起玩了。”

  夏蒹在心里笑叹了口气,可能每一个小孩子听到家里大人忽然回到家都会正襟危坐扮样子,裴观烛年少早慧,功课肯定更多。

  夏蒹看着小裴观烛拍了拍雪青色下衫上沾着的尘土,抱着石刻娃娃站起来,脚步微快转身离去,夏蒹没地方去,便跟着小裴观烛走。

  却见男孩绕过了他该住着的屋子,绕过了墙沿下挤在一起看都不看他一眼的丫鬟们,绕过了院子紧边上的那口还未封的井,直奔后院而去。

  夏蒹瞪大眼,脚步下意识跟着男孩过去。

  走过一片片层层叠叠的荒树,夏蒹闻到一股恶臭,抬头看到紧里面放了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笼子早已经生了锈,好像是专门用来关猪狗的,还散发着一股畜生特有的腥臭味,夏蒹皱起眉正想带他出去,就见男孩十分自然,且熟练的揽着衣衫,钻进了布满腥臭与脏污的铁笼里。

  “哎?”

  夏蒹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愕的低音。

  小裴观烛抱着石刻娃娃,微微笑着,端端跪坐到正中,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来,还歪着头眼神好奇的看着夏蒹,像是好奇自己的秦妈妈怎么还不走。

  夏蒹站在外面,隔着笼子与他对视,心中只感觉荒唐的要命,正要过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踩过片片枯枝落叶,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嘎吱”“嘎吱”的声响。

  夏蒹站在墙角,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锦衣华服,佩戴满头珠翠凌华的女人缓缓走了过来,她身子极瘦,整个人像个枯木柴一样被层层叠叠的华贵衣衫包裹着,脸色与裴观烛如出一辙的苍白,那是长期躲在屋中,不常见光才会出现的泛着青的白色,可即便是这样的干枯与苍白,也不能掩盖她面容的美丽。

  裴观烛与她生得极像,只是裴观烛的美极度锋利,她却好像明珠蒙了一层灰扑扑的雾,纵然口脂涂得再鲜红夺目,也挡不住她双眼的恍惚与无神。

  可母子二人如此相像,夏蒹看着她的面容,却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陈夫人。

  陈夫人与先夫人,是真正的极为相像。

  而且不是说先夫人暴怒无常,手下奴仆皆战战兢兢,万般小心伺候吗?

  但是她一路走过来,夏蒹也没有听到那群站在墙沿下的丫鬟们行礼问安,甚至隐隐听着她们还在聊天。

  夏蒹心中狐疑,可她很快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因为她看到先夫人手里拿着一把用铁链串起来的钥匙,口中也不知道是在念叨着什么,走到笼子前,将笼子关上,“咔”一声落了锁。

  夏蒹:?

  铁笼里跪着的小裴观烛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甚至还膝行上前,献笑着小声央求,“阿母,镜奴今日也听话了,晚上可以同意让婆子给镜奴送些吃的吗?镜奴已经有好几日没怎么吃东西了,阿母。”

  口中念念有词的女人一顿,瞪着空洞的眼睛抬起头,表情十分恐惧地捂起耳朵四处张望,视线转到夏蒹那里,夏蒹被她吓得心脏狂跳,生怕她冲过来用她那又尖又细的指甲掐自己,可她只是一晃便回过了头,忽然抓住笼子的铁栏杆开始十分用力地摇晃。

  “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不许说话!”

  她“哐当”“哐当”的用力抓着铁栏杆摇晃,面目狰狞唾沫横飞的对着裴观烛尖声吼叫,好像面对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永世仇敌,似乎是忘了自己手上有钥匙,发现自己这样没办法开锁将里面的人抓出来,又开始抬脚用尽全力地踹。

  “哐当”“哐当”,笼子被踹到后挪,发出“刺啦”一声尖锐嘶鸣,夏蒹心脏狂跳,她想都没想赶紧上前想抬起手阻拦这个正在发疯的女人。

  太难受了,她整个人都开始因为这个女人而天昏地暗的泛起恶心。

  笼子里的男孩早就被她这一番动作折磨的吐了出来,他已经好多天没吃东西,吐也只能吐出一片胃液,嘴里隐隐发出痛苦的“唔”声,笼子被挤到了墙后,裴观烛像一块小小的破布一样趴倒在一片脏污里。

  夏蒹看着,忽然就忍不住有点反胃。

  女人淡淡“看”了她一眼,十分让人意外的什么也没说,口中又恢复了方才的念念有词,她下巴还留着自己方才发疯时流下来的口水,一步一步往回走。

  夏蒹回过头,就看到她像是被谁规定了某种命令,径直坐到了那口井旁边的小木凳上。

第13章 自雨中来

  “表姑娘?”

  芍药抱着檀木盒进来,转头便见薄蓝天色里,对面薄丝床帐下的人并未与以往一样盖着锦被入眠,而是坐在塌上,好半晌才缓缓回神冲她看过来。

  “表姑娘今日怎醒的这样早?天还没见亮呢。”

  芍药开口,带着朝气的嗓音让夏蒹彻底回神。

  “几时了?”

  “不到卯时。”

  夏蒹苦笑,这才不到卯时,她自被裴观烛的梦境排出,合该有三四个钟头了。

  她自数小时前醒过来,便披上外裳踮起脚望了望对面,她这住所虽建在前院,却不似前院吵杂热闹,反是环境幽闭,夏蒹一直很喜欢。

  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庆铃院距裴观烛居住的院子太远了,远到她站在台阶上,搬了木凳踮起脚,都只能在一片漆黑中望见紧对面,裴观烛的院子里貌似隐隐点起了红色的灯笼,在一片黑暗中鲜红的刺目。

  当时她刚醒,恐怕也就半夜两点多的时候,也不知裴观烛醒来便在一片漆黑中点起了红灯笼究竟是何意。

  虽是共梦,可根据系统的描述,她只是依靠裴观烛的梦境作为媒介,穿进了一世界。

  那裴观烛今晚又梦见的什么呢?

  夏蒹止不住有点好奇。

  “芍药,你抱着的这是什么东西?”

  夏蒹视线落到芍药手上抱着的檀木盒上。

  用料是紫檀木,质地润泽光滑,底下还雕刻着大簇大簇镂空的牡丹花,隐隐泄露出里头搁着的东西,貌似是一件白色的衣裳?

  “是去静寺池要穿的衣裳,”芍药笑道,“昨个儿王妈妈给奴送过来的,说要等卯时喊您起来,本还怵头呢,倒没想您今儿自己就起来了。”

  夏蒹接过檀木盒搁到腿上,打开一看,里头是一身白絁,可却设计奇怪,胸口上方处各缀一节小小的红色平安结,腰间两旁的衣料也各系着两个红绳,底下是红色的穗子垂着,穿起来不丑,就是设计新奇,她坐到梳妆台,就见身后芍药自檀木盒里拿出一节尾端带穗的红色细绳,夏蒹几乎是看到这个红色细绳的第一眼,便想起了裴观烛。

  他也是常用这样的红色发带去绑发,落在乌发上的发带鲜红夺目,好像那一抹浓重的颜色就是他的标签。

  红色的细绳系到了夏蒹的发上,将满头青丝盘成了她熟悉的双丫髻。

  “表姑娘,出府吧,门口有兜笼,轿夫们正在外头候着您呢。”

  “嗯。”夏蒹虽心中奇怪为何芍药不与她同去,可还是听着嘱咐出了门,果然见一片幽蓝天色中,裴府几个陌生下人等在薄雾里,没一个面熟的。

  夏蒹心中疑虑,昨夜听陈夫人说她会与裴观烛同去,怎么她都到了,却不见裴观烛踪影?

  她暗暗捏紧了颈项下垂挂着的黑水晶,攥着它上了兜笼。

  ……

  在静寺池住到第二日,夏蒹都没见到裴观烛的身影。

  这里格外安静,就连过来拜佛的香客都极少,她又被安排到了后面幽静的客堂,除却洒扫的小沙弥,和平日里给她送一日三餐的沙弥尼外,夏蒹就很少再看到有其他人了。

  其实还挺好的,第一天泡的温泉也很舒服,唯一的缺点就是要穿着静寺池给的这身衣服泡,泡的湿透了换下来还有很多新的。

  当然,那些新的也全都是相同的白絁红绳,就连腰边两个红穗子都没有任何差别,好像每一根穗子都是精心数出了数量所以才一分不差。

  除此之外,每日她吃的菜也不沾一丝油与荤腥,就连味道都出奇淡,一口下去满嘴的青菜汁水,夏蒹嘴里没味道,想拜托沙弥尼给她泡一杯茶,都被沙弥尼用温柔的言语打了回去。

  她只能喝水,一切都要原滋原味,才能达到静身静心的效果。

  夏蒹:……

  一想到这种罪只有她一个人受了,另外一个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吃香喝辣她就莫名心里不平衡。

  早上吃完青菜与小沙弥一道打坐咏经,中午吃完青菜在屋中誊写三张经抄,待到晚上,夏蒹面如菜色搭着脑袋坐在木桌前,望着阴沉沉的窗棂外。

  从方才起天空颜色便十分奇怪,想来夜间是要下一场大雨了。

  她没料到这场大雨来的这样快,转瞬间漆黑天幕便乍然一亮闪起了惊天动地的雷鸣,夏蒹回神,赶忙探身将窗牖合上,手刚勾到被大雨淋湿的窗户角,便觉一段又冷又湿的东西缠上了她暴露在外的手腕。

  “噫——!”

  夏蒹吓了一跳,反射性抽回手,却没抽回来。

  她惊慌抬头,便看见了牵着她手的罪魁祸首。

  少年是淋了大雨过来的。

  他漆黑的发好些黏到苍白的面上,似水蛇般紧紧贴着,面上笑容深深,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睛都弯了起来,看向她的目光如胶似漆。

  夏蒹:……

  杀人魔又在犯什么毛病?

  “你等着我,我这就进去,你哪里都不要去啊。”

  少年嗓音清润如潺潺流水落过心间,话落,他手腕一松,身型便在漆黑中消失不见,转而是大门那里拖出了长长的“吱呀”一声。

  夏蒹心口一跳,往门口处看过去。

  裴观烛穿一身红衣,设计如她那身一模一样,就连腰间两个长穗都无一丝差别,只是他的衣服是红色,而系在腰间的长穗和平安结则是白色。

  一模一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便是少年端方如玉,朗朗清月入梦,少年面若好女,本来这样一身红衣配在他身上该过分浓重,可偏偏裴观烛腰板挺直清瘦,一举一动都将规矩这两个字刻进了骨子里,红衣穿在他身上,非但不妖冶,反倒显得清冷。

  “夏姑娘。”裴观烛轻声,屋外电闪雷鸣,一瞬天光大亮,映照他面色极为苍白,好似刚从水中被人捞出来的水鬼。

  那一瞬间的光亮,夏蒹看到了裴观烛的表情。

  他在笑。

  可是笑的很奇怪,和往常任何一个笑容都不同。

  裴观烛一步一步往前,湿淋淋的水痕从门口一路拖曳到夏蒹坐着的小榻前。

  “裴公子……?”

  裴观烛没出声,好半晌,才盯着她道,“怎么不点灯?”

  夏蒹回神,“啊……天忽然就黑了,我这就去点上。”

  “嗯,快点。”

  夏蒹绕过他去榻下找火折子,没预料穿鞋的时候身子一歪,正正碰上了他怀中抱着的东西。

  是一个小木盒。

  夏蒹神经紧张,看着裴观烛抱着这木盒避了个位置,颤声问,“裴公子……你抱着的这是什么?”

  “嗯?”裴观烛哼笑两声,“是给你的礼物,我找了两天呢。”

  夏蒹:……

  这又是找了个什么东西专程用来吓唬她。

  裴观烛今日实在奇怪,夏蒹翻找火折子的时候都忍不住想拔腿就跑,一旦焦虑紧张到一个点上,她的脑海中就会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

  那个小木盒里的所谓“礼物”,不会是裴观烛用来杀她的吧?

  毕竟感觉很多心理变态都有些恶趣味,对待某些特定的人会用特定的武器将其灭口。

  靠!不会吧!

  可是她某种含义上也算是特定的人了,毕竟她一来就封了裴观烛的井,裴观烛留她到现在什么都没干,她已经觉得很反常了。

  一滴冰凉忽然落到夏蒹的额头上,她打了个激灵,后背登时串起一片鸡皮疙瘩,摸了摸额头,只摸到一点湿漉漉的水花。

  ——什么啊,屋子漏雨了吗?

  夏蒹摩挲着指尖抬头,便见头顶上方不知何时落下一道黑影。

  裴观烛眉眼似弯似笑,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眸子又黑又暗,垂头看着她,笑容病态又奇怪。

  “还没找到么?”

  “啊——!”

  夏蒹结结实实被他给吓了一跳,登时捂住了脑袋呈保护形态,可捂了会儿又觉得不大对劲,慌慌张张握住了裴观烛冰凉的左手。

  “裴……裴公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封你的井,我没想到那个井对你有这么重要,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行不行?我保证以后乖乖的我再也不作妖了我当时封井真的没想那么多我真的站在你这一边的裴公子呜呜呜……”

  “噗。”

  裴观烛嗤笑,倾身上前,夏蒹吓得浑身发颤,就见裴观烛的手绕过了她,径直取过身后的火折子,落在唇边轻巧一吹,温暖的火光登时显现,映上少年苍白的脸。

  他眉眼藏笑,眸底是昏黄火苗映上的一抹水光。

  “我只是想给夏姑娘看看礼物,没想你倒是把我当成坏人了。”

  他道,牵着夏蒹颤抖攥着他的那只温热的手,放到自己怀中的方木盒上,缓缓打开。

  夏蒹缩起肩膀,眼中都不自觉含上眼泪。

  要说吗?她要把她们如今性命绑定这件事告诉裴观烛吗?这真的能拦住他吗?

  “夏姑娘又在想什么?眼睛都不敢睁了,你低头看看啊。”

  他声音温柔带笑,夏蒹吸了吸鼻子,颤巍巍垂下视线。

第14章 蝴蝶凤钗

  搁在木盒里的不是她想象中用来杀人的器具。

  而是一对十分漂亮且华丽的蝴蝶凤钗,在火光映照下灼灼生辉,两面镶嵌着数颗小指盖大的红色宝石。

  “哎?”

  夏蒹眨眼,眸中被吓出来的豆大泪水不自觉便滚落下来。

  冰凉濡湿的指头触上夏蒹的眼底,轻柔摩挲她面上落下的水痕。

  “你喜欢么?”

  裴观烛边问,边拿起火折子牵着她起来,走到方才的小榻旁,将木盒搁到茶桌上,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莹莹火光昏黄如豆,夏蒹刚哭过,眸光被烛火一映,显得十分亮,少女纤长睫羽微颤,看了看桌上华贵不似凡物的蝴蝶凤钗,抬起头与裴观烛对上视线。

  “这个……给我?”

  “嗯。”

  裴观烛站在旁边,没坐下,任凭身上雨水滴答落在木板地上,红衣贴着身子,烛火下,少年眉目温柔含笑,“你戴上给我看看,好不好?”

  “那个,你先等一会儿。”

  夏蒹吸了下鼻子,想下榻给他找件干净衣服,没想方才还一幅好心情的裴观烛忽然攥住了她手腕。

  “去做什么?”裴观烛漆黑凤眸睁大,直直看着她。

  “我去给你找几件干净衣服,你这样万一着上风寒……”

  “没关系,”裴观烛眼睛一眨都不眨,瞳孔好似黑色旋涡,“你现在就把这个凤钗戴上,我要看。”

  夏蒹心头怪异,摸了摸凌乱的头发,端起烛台,走到自己的梳妆台前。

  “这个要怎么戴啊……”

  穿书这么久了,夏蒹一直没学会梳发髻,这些日子芍药不在她身边,她仗着庙里没什么人一直都是用红色细绳把头发松松绑一个低马尾,随意的不行。

  此时一撞上这个时代女子要用的凤钗,夏蒹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戴了。

  身边少年没说话,视线落到凌乱的梳妆台,从里拿起一把桃木梳子。

  “转过去。”裴观烛拿着梳子温和道。

  夏蒹抿唇,听他话转了个身子。

  少女满头青丝垂落至腰际,发丝又细又软,还隐隐散着温暖的香味。

  是他上次闻到的梨花香。

  裴观烛视线微怔,落到那只蝴蝶凤钗上,忽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手轻轻捋起一把发丝落到手心,动作又轻又缓的从上往下梳。

  夏蒹没想到裴观烛的手法会那么轻柔。

  比她以前去理发店洗头的洗头小妹手法都要温柔很多。

  夏蒹本就犯困,眼皮一垂一垂,思绪一走神,乍然想起身后给自己梳头的人是谁又咯噔一下醒过神来。

  她的思绪就这样反反复复牵扯拉回,终于听到身后人道。

  “好了。”

  夏蒹醒神,看向镜子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