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男配绑定之后上一章:第19章
  • 和男配绑定之后下一章:第21章

  她知道自己很奇怪。

  常人经历如此多的事,真正了解了对方如冷血动物般无法感化这一事实,大抵都会十分恐惧,恨不得避而远之。

  但夏蒹不会,虽然对他的行为无法苟同,但她却始终不会恐惧他。

  她从心底里接受自己会在这本书里,和裴观烛纠缠到结局,当然,也有可能她根本走不到结局就会被裴观烛杀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爱人。

  这也是为什么,夏蒹从始至终都压抑着自己感情的原因。

  不能同情他,不能太过喜爱他的容貌,不能长时间看着他的眼睛,不能在他的面前迷失了自己。

  因为裴观烛永远都不会爱她,哪怕是知道了他们之间早已经有了比母亲孕育子嗣还要强烈的牵扯,他都学不会爱人。

  当然,她也肯定不会去奢求他的爱,因为她的目的本就不是让裴观烛爱她。

  “只是觉得,这种牵连与你我而言并没有用,因为哪怕是有了这种牵连,你也还是这副样子。”夏蒹话语有些干涩,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了。

  “我也还是这副样子?”裴观烛轻轻歪了下头,“并不是哦,我想要这种牵扯,是因为我想要夏蒹不会离开我。”

  “其实今日我有点,唔,有点生气呢,”他指尖掠到她膝窝,撩拨般轻掠而过,“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偷偷溜走了呢,呵呵……”

  少年垂下睫,轻轻笑起来,笑声却显得极为阴郁,“若是你溜走了,我就一定,一定会把你杀掉,我当时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把夏蒹杀掉呢,一定要让你死的很痛苦才行,让你很痛苦,很痛苦的死去,然后下辈子还投胎成我的夏蒹,然后再也不敢离开我。”

  “但是夏蒹并没有溜掉呢,”他抬起眼与她对上视线,眸子一片漆黑,“真是太好了,因为杀人其实很累呢,我也并不太想要用破坏你身体的方式杀掉你,这样的话,日后我可能就只能想到你面目全非的脸了,不是么?”

  “这样,”夏蒹心累,大翻白眼,“那裴公子也不必担心了,我是不会离开你的,起码这辈子不会。”

  趁他恍惚,虎口微松,夏蒹收回被迫放在他肩上的小腿,坏心思的踹了他一身水。

  ……

  瓢泊大雨,溅湿了少年半身衣裳。

  正是下午,客栈一楼人寥寥,但全都不约而同瞪着眼睛看向门口的方向。

  只因那一步一步慢悠悠走上台阶的少年手里提着两个人头。

  坐在窗边满心煎熬苦等消息的柳若藤见身边人有异,不知所以转过了头看向四周。

  她已经在一楼苦坐了一整个白天,夏姑娘失踪,她心中愧疚难言,焦虑之下本打算和大家一起出去寻找,但师兄说客栈里一定要留个人等消息才行,预防夏姑娘忽然回来,不然就白找一趟了。

  她转过头,还没来得及问对面那桌人怎么回事,就听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还没来得及出口迎接,脑袋便登时一片空白。

  不为其他。

  只为那位裴公子手里提着两个人头,慢条斯理搁到了她桌上。

  血水滴滴答答从桌上往下流了一地,就算柳若藤江湖中人,常见血腥,此时也难免惊愕无言,好半晌,才面色苍白抬起头说出话来。

  “裴、裴大公子这是……”

  “叶、唔,柳姑娘好,我把这两个人杀了,”少年面上带着温柔的笑,话语是天生的温慢,今日不知为何,他墨发并未像往常一样半束,全都披散在身后,看上去十分男女难辨,“你认一认,这个头该是画像上的头,至于这个头,是他母亲的头,帮他脱逃不谈,还要害我夏蒹性命,所我一气之下便将他母子二人全都给杀了。”

  “之后若是官府要找我谈话,你便直说我是裴玉成长子裴观烛,他们便再不会多言了,啊,还有,”他眼睛一眨都不眨,始终弯弯的,“这则悬赏令虽是你们接的,但人是我杀的,结悬赏令的钱要五五分,我的那份直接交予夏蒹。”

  话落,他便没了话,笑盈盈站在桌边等着柳若藤开口。

  柳若藤牙齿颤了颤,还是先认了认那人头的脸。

  确实是画像上的秦公子无疑。

  “裴大公子,“她问出自己如今最为在意的,“夏姑娘如今身在何处?”

  “夏蒹么?”他望一眼天色,“唔,我来的很快,她肯定还在睡觉吧,你不准去找她哦。”

  “被打扰睡觉这很讨厌,你不准扰她睡觉。”

  他道,面上的笑容忽然掉了下来盯住她。

  柳若藤心中泛起一阵恶寒,忍不住将椅子往后挪了挪,点了下头。

  “好,那就这样,先告辞了。”少年偏头笑了笑,放下手中两个人头的头发,转身离去。

  徒留柳若藤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心中恶寒徒生。

  ……

  夜浓如墨。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不见停息。

  夏蒹在一片黑暗之中醒来,头晕脑沉,隐隐感觉自己做了梦,却回想不起来,恍惚好片刻,才留意到自己小腹旁压着的重量。

  四周空气染着若有似无的檀香味。

  不用说,也知道是裴观烛。

  夜里下雨,乌云遮月,夏蒹看不太清晰,但能依稀看出他正坐在一个矮脚木凳上,头靠在她小腹旁边,呼吸极为清浅。

  也不知睡没睡着。

  夏蒹抿了抿唇,指尖忍不住凑过去想碰碰他的头发,还没凑到他脸侧,一双冰凉的手便抓住了她的。

  “你醒了。”少年没起身,保持着原有的姿势问她。

  “嗯,”夏蒹眨了两下眼,“这里是……柳姐姐她们呢?”

  “一醒来便问她们么?”他手抓着她的手,又玩起了她的指头,“你沐完浴,自己穿好了寝衣便晕了过去,我便将你抱到了邻近的客栈,至于她们,我不清楚呢。”

  “这样……”

  夏蒹努力回想,确实想起自己昏迷前曾拼尽全力的穿上衣裳,一直到穿好了确认没有衣不蔽体,才放心的晕了过去。

  “你这样,嗯,也挺好的。”

  方才睡梦里系统提醒她走完了第二卷 进度,原著中这一卷结局主角二人感情也终于飞速升温,裴观烛这也算是阴差阳错做了件好事。

  “这样么?”少年的头挨紧了她,“不过大概明日你便会见到她了吧。”

  “嗯?”

  “明日她们会给你送钱来。”裴观烛有些困倦似的直起身子,“要记得收一下。”

  夏蒹没回过神,脑袋慢半拍看过去。

  似乎是没想到平日里机灵的夏蒹反应这样慢,少年极为温柔地笑了两声,“悬赏令。”

  三个字,宛若晴天霹雳。

  夏蒹大脑一空,脑海中闪过无数个血腥的画面,反胃感再度袭来,她“唔”一声捂住嘴弯下腰。

  “你怎么了?”

  夏蒹耳边听见裴观烛这样问她,语气听上去竟有些不知所措般,手一下又一下拍抚着她的后背,“有这样难受?”

  他方才那句你怎么了,只是没回过神来。

  裴观烛太聪明,脑袋稍微转了一下就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反胃呕吐了。

  夏蒹咬紧了下唇,将反胃感压了下去,眸中含满了因反胃而涌上来的生理泪水,“有。”

  她将自己的想法完完全全告诉他,“我就是有那么难受,看到那种血腥场面,我就是有这么泛恶心。”

  拍在自己后背的手一停。

  离得近,夏蒹看到裴观烛微微蹙起了眉。

  “会这样难受么?好奇怪,”他像是无法理解般凑过来,“我第一次杀人时并没有这种感情啊。”

  “有些事情,你不能从你的角度去看待,”夏蒹努力地跟他讲道理,因为这样的情况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她是真的会承受不住,“我虽然不会管你杀坏人,毕竟你也是在保护我,我非常感谢你,但是,但是我希望你能稍微明白我不喜欢鲜血,因为我就是看不了这个,而且——”

  她看向他,纠结好片晌,还是僵硬的说出了口,“而且,秦妈妈她……你对她,唔,你就这样,为了我轻而易举的杀了她,真的不会后悔吗?”

  她是真的担心裴观烛以后会后悔。

  虽然不清楚裴观烛如今对秦妈妈的感情,但是梦中那个男孩这样亲昵的抱着秦妈妈撒娇,到了如今还将秦妈妈给他雕刻的石刻娃娃放在自己衣襟里随身带着。

  裴观烛缺乏太多情感,她是真的担心裴观烛那之后回想起这件事会后悔,而死人是根本追不回来的,夏蒹从小跟奶奶长大,最怕的就是奶奶会去世,因为她太明白死人是追不回来的。

  “后悔,我么?”像是听见什么有意思的话,少年忽然轻声笑起来,“这种感情,我想我没办法体会到呢,真是可惜。”

  他的声音带着恶意的讥讽,就好像方才的屠杀是了解了心腹之患般快活,近乎让夏蒹浑身血液凝固发冷。

  他根本不是为了她才杀秦妈妈和秦公子。

  他是本来就想将他们杀掉了!从始至终!

  “她……她不是你的故人么?曾经伺候过你一段时间来着?”

  “是啊,”少年点头,笑容有些莫名,“怎么?”

  没事。

  两个字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

  兴许是因为在梦中亲眼见过裴观烛对秦妈妈的亲昵,夏蒹现在很难说出没事这两个字,她根本没办法装作无事发生。

  “你……唔,那你对我呢?”夏蒹攥住他放在床榻上的手,“你对我,也会这样无情么?”

  “无情,好讨厌的词啊,”少年微微歪了下头,“怎么会,夏蒹很重要。”

  “很重要,但是也能杀,不对,你从始至终都在想着杀了我啊,这样的话,我跟秦妈妈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不是吗?”

  夏蒹脑海里不断回想他杀掉秦妈妈时的果决与狠辣,心都恐惧的发凉。

  裴观烛蹙起了眉。

  “她抛弃我了,背叛我了,”少年抬眼看她,手往上与她十指相扣,“如果夏蒹背叛了我,嗯……那么我也会把你杀掉,真不理解你为何会这样生气啊,我明明是去救了你不是么?她背叛我了,还要对你下手,所以我才把她杀掉,这有何不对?”

  没有什么不对。

  夏蒹呼出口气,在心里想,没有什么不对。

  这就是裴观烛的世界观,他就是个这样的人,她早就知道也明白的。

  如此简单且直白的原则,但是留在他身边的人一定要牢牢遵守。

  想通了,又有些想笑。

  裴观烛哪里会需要什么母亲孕育子嗣一般的血缘作为牵连的纽带?

  他自己本身的存在,就能让夏蒹根本不敢离开他了。

  二人十指相扣,夏蒹叹出口气,抬起头。

  裴观烛还在看她,耳垂上血玉耳坠微亮,像是将滴未滴的血。

  “裴公子总是在戴这个耳珰呢。”

  “啊……”少年眼珠转动到一侧,面上微微染了笑,一点也没有介意夏蒹忽然换了话题,“嗯。”

  “你很喜欢吗?”

  手下,与自己相扣的指尖微顿。

  少年轻轻唔了一声。

  “喜欢……还好,是总是让我忽略,想不太起来的东西呢。”

  忽略,想不太起来?

  夏蒹没想到裴观烛会给出这个答复,愣了两三秒才鼓起勇气道,“那裴公子想要换个耳珰吗?把这个换下来。”

  “换个耳珰?”

  “嗯。”

  事不宜迟,夏蒹微微笑着,牵着他的手下床,“我那几件衣裳呢?”

  “桌子上。”少年有几分迟钝般,任她牵着走到桌子前。

第50章 墨蓝耳珰

  桌面上散着一堆衣裳,血腥味浓重,垂下来的衣袖上沾满了血。

  夏蒹抿唇,手举起又放下,“你去找我裙子兜里,有个小暗袋子,我在里面有装送给你的礼物。”

  “礼物……”他话语慢半拍接上,面上一瞬没了笑,但那转瞬间的怔松又好像是夏蒹的错觉般,再细瞧,他面上已挂上往日的温柔笑容,像个没什么温度的人偶。

  “这样,是夏蒹赠予我的礼物啊。”

  他没有松开相牵的手,走到桌柜前去翻桌面上沾着血的衣裳,笨拙拎起女子穿着的襦裙,听着她的指挥,摸到夏蒹缝在衣裳里的暗袋,从里面拿出一对墨蓝色的耳珰。

  “就是这个,”夏蒹见他拿出来,反倒笑的有点不太好意思,“是我上次结完了悬赏令,见有摊贩在卖,想起你便买下来的,反正……我估计肯定是没有你耳朵上的血玉贵重,你愿意戴就戴,不愿意戴搁起来——”

  “愿意戴,”少年微微敛着眸,睫毛低垂,话间握起二人紧牵的手,将那对墨蓝色耳珰放到了夏蒹手心里,“我想要夏蒹给我戴上。”

  “我给你戴上?”夏蒹看着裴观烛耳朵上的血玉耳珰,挺大的,用极尖的锥子捅进去撑大的耳洞,虽然裴观烛戴着特别好看,但是偶尔看着也不免会觉得惊心,“不会疼吗?”

  “我想,不会?”他微微偏过头,苍白指尖碰了碰自己耳垂上的血玉耳珰,“我之前也摘下来过的。”

  “这样。”夏蒹舔了舔下唇,指了指旁边那个梳妆台,让他坐下来。

  二人第一次调转了位置。

  他坐着,垂着满身墨发,夏蒹就站在他身后,外面雨幕不停,屋内漆黑,夏蒹手里拿着那对微凉的墨蓝色耳珰,莫名无法像寻常一样保持平常心,呼出口气吹亮火折子点燃了妆台上的烛台。

  烛火一晃,摇摇而起,映到少年沉静的面上。

  他有些异常的安静,但这种安静并非像往常那般风雨欲来,反倒给她一种熟悉的平静感。

  裴观烛可真奇怪。

  他这个人好像不笑,面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安心的时候。

  烛火昏黄,他满头发丝垂在身后,半晌,才起手揽住自己的右边耳垂。

  夏蒹攥着手里的耳珰,看着他将右边耳垂上的血玉耳珰摘了下来,耳珰在妆台桌上转了个圈,稳稳停下来,他又去摘另一个。

  “好了。”他起脸看她。

  “嗯。”夏蒹点了下头,站到他旁边蹲下来,撩起他垂着的长发。

  “今日怎的没将头发束上?”夏蒹离近,看着他的侧脸如精雕细琢的雕塑像,完美却不显过分阴柔女态,更不会有碍眼的死角将他面容映衬阳刚,垂着眼便像个不爱说话的小菩萨,是画里该存在的人。

  “本是束上了的,”他道,转过眼与她对上视线,微微弯起眼,“但夏蒹睡着时,总是不停摸我头发,我便又将头发散了下来。”

  夏蒹:……

  “这样。”撩起他耳边垂落墨发的指尖微顿,夏蒹面上有点发烧,直接将他头发往后捋去,一眼便看到他耳后的那块疤。

  “嗯,若是碍事,夏蒹便再帮我把头发束上吧。”

  “也不用,没事。”她视线忍不住挂在他耳后狰狞的疤痕上,也不知他身上还藏着多少这样的疤。

  “很难看?”

  “啊?”

  “我耳后,”他看过来,瞳仁儿很黑,“你一直这样看个不停。”

  “啊……”没想到自己视线有这么放肆,夏蒹呼出口气,避开他探过来的视线绕到他身后,捋了捋他的头发,“不难看的呀,疤痕这种东西,我一直觉得是只有自己可以接受的东西。”

  “自己可以接受?”他从铜镜里看她。

  “对的呀,例如我就是。”夏蒹探过头,弯起眼来,忽然将腿伸过来撩起了襦裙下摆,指着自己膝盖上的伤。

  她这副身体和本来的身体一模一样,虽系统明确告诉了她并不是身穿,因为她原本的身体出了车祸,如今大概还在医院里昏迷不清的躺着,但是就连膝盖上的伤都完美复刻了下来。

  “裴公子你看,”她对着烛光指了指自己膝盖上的伤,“我这些伤也不少的,都是小时候顽皮自己摔的,我爬树一直都可厉害了,哈哈。”

  “爬树。”裴观烛起眼,坐着微微抬头注视着少女在烛光下瞳仁微亮,弯弯的眼睛,久久无法移开。

  “对呀,我小时候会爬树,还会抓鱼,都是那时候受的伤,哼,“她想起些什么,极为生动的撅了噘嘴,话语里带着女儿家的小怨气,“那之后我就认识了个姑娘,她总是会因为我这些疤,要么就是我脸上的痣去嘲笑我。”

  “嘲笑你?”裴观烛重复,紧紧蹙起了眉,“你的疤这样可爱,她为何会嘲笑你?”

  夏蒹:?

  她瞪起眼看向他。

  本来想着开导开导他,结果他倒是给她整不会了。

  偏偏裴观烛说任何话都很认真,是根本就不用怀疑的发自真心,他紧紧蹙着眉心,等候着她的接话。

  “我……”夏蒹有些不好意思,快速放下襦裙裙摆,声音都有些颤,“就是,就是想要打压我,嘲笑我吧。”

  她飞快眨了几下睫,手里顺着裴观烛的长发,“说过很多来着,说我腿上有疤丑死了,要不就是脸上的痣很丑,让我一定要用妆品遮盖住。”

  “她家在何处?”

  少年的声音冷不丁自下传来。

  夏蒹微顿,“嗯?”了一声,满腹莫名,“问这个干嘛?”

  “我去杀了她。”裴观烛说着话,就要站起来。

  “哎哎哎!停停停!”夏蒹吓了一跳,赶忙压着他肩膀把人摁了回来。

  “这又不值当的杀,再说了,我跟你说这个,就是想告诉你,你看,你会觉得我的疤,嗯……很可爱,我也觉得你的疤其实在你身上很漂亮,当然,就算裴公子身上没有疤你也还是很漂亮啦。”

  “这有何漂亮的。”

  少年微微皱眉,明显还在为方才听了夏蒹阐述自己的疤和痣受人耻笑而不悦。

  “真的漂亮啦,”夏蒹捋好了裴观烛垂在身后的长发,绕回他身侧,“就像裴公子觉得我的疤可爱那样,我也觉得裴公子耳后的疤很漂亮,因为这是长在裴公子身上的。”

  少女的手触上他耳垂。

  裴观烛睫毛微颤,抿唇未出声,抬眼看向铜镜。

  ——不漂亮。

  他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模糊,扭曲。

  他与漂亮一词,不沾一丝一毫的边。

  甚至,丑陋到不能再丑。

  真想干脆用烛火将脸全烧掉算了。

  裴观烛微微抬起眼,看向桌面上摇摇晃晃的烛火,有烛油滴落,好似蜡烛在掉眼泪,面上浅浅勾出笑来。

  “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东西,都不算漂亮吧,”他抬起脸,“夏蒹才是漂亮,可爱,我是天底下最丑的丑八怪,真不知你为何总是说这种话来哄我开心,又或者是在故意欺负我吗?这会让我觉得心情不好。”

  他话语冷不丁的,夏蒹手里的耳珰正要放进他耳洞里,闻言人都愣了两三秒。

  疯了吧,裴观烛到底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夏蒹看向镜子里,少年若画中仙的容貌,紧紧皱起眉,刚想说什么,但转瞬又闭上了嘴。

  他心情又不好了。

  他觉得她在欺负他,用话去调侃他的容貌取乐。

  很莫名其妙,但如今的夏蒹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好像总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是会欺负他嘲笑他的敌人。

  “我没欺负你,说的话也都是实话。”思来想去,夏蒹自认为如今没必要解释什么,因为裴观烛恐怕从小就被裴府那一群神经病讥讽,觉得自己很丑陋,这一观点根深蒂固,现下用话根本无法扭转他的观念。

  她弯下腰,指尖捏起少年的耳垂肉,却不敢用力,只因他的耳洞和常人的确实不一样,大的有些恐怖,指尖碰了又碰,忽然被少年偏头躲开。

  “难受。”他微微蹙起眉看向她,声音带着寒。

  “啊抱歉,我弄疼你了?”夏蒹有些手忙脚乱。

  但裴观烛摇了摇头,右手捏着自己的耳垂,动作第一次显得没有往日那样慢条斯理,“你这样碰我,让我觉得好奇怪。”

  “奇怪?”夏蒹重复,看着少年露出的微颤的睫毛,想到些什么,胸腔里的心脏忍不住有些震荡。

  敏感点。

  夏蒹脑袋里不受控制的冒出那么个词。

  靠!敏感点!

  夏蒹呼出口气,手有些慌的递过去,“那、那要不你自己戴?”

  “为何又要我自己戴?”他眉心微蹙,视线落到她微颤的指头上,眉心微松,“你害怕?”

  “也是,夏蒹没有耳洞来着……”他指尖摸着自己的耳垂,话语静静,揽住她拿着耳珰的手,“我用手教你,你抓好。”

  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夏蒹被他揽着五指,看着他将自己的手对上他自己的耳洞。

  怪异。

  夏蒹眼睛瞪大,尤其看着他用另一只手使蛮力挣开自己的耳洞,手忍不住往后躲,捏着耳珰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剐蹭般掠过少年的耳垂,“噫!”

  一只手忽然揽住她往后躲的腰身。

  夏蒹被这股蛮力揽着,还没反应过来便一阵天旋地转,调换了个方向。

  唇被轻蹭。

  少年似是难耐,双手扶住她腰身,舌尖探进与她纠缠。

  与上次近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吃入腹般的亲吻不同。

  少年吻得很轻,温柔至极与她唇舌纠缠,又像是难以忍耐,搂紧她腰身的手让她根本喘不上气。

  “唔……哈……”

  夏蒹整个人几乎都陷进了那铺天盖地的檀香味中,耳边只能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踩在地板上的脚尖都在发颤,头往后仰,他便再不往前纠缠。

  心脏狂跳。

  她抬起眼,喘着气与他视线交汇。

  她本以为少年的神情会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散漫。

  但他却微微蹙起了眉,一双眸子极暗,被烛火映照,眸底是暗淡的水色。

  “快一些,”他喘着细细的气,手还抓着她的手腕,微微侧过头将右耳垂朝她的方向凑过来,露出线条极为好看的脖颈和明显的喉结,“你总是这样,会让我变得好奇怪。”

  “好……好。”

  面上在发烧,她整个人像个煮熟的虾米,耳廓发起难言的烫。

  裴观烛的手揽着她的,夏蒹这次没躲,哪怕看着觉得再恐怖,也争取将墨蓝色耳珰套进了裴观烛的耳洞里。

  耳珰并不算太大。

  墨蓝色,与少年极为相配,将本来苍白的皮肤都映衬的更有了些血色。

  若之前的血玉是显得妖冶,那么墨蓝色便显得他愈发雍贵,骨子里透出来的高门公子气。

  倒是显得更人畜无害了。

  “好看。”夏蒹弯起眼,熟能生巧,顺利将另一面耳珰也戴了进去。

  墨蓝色耳珰微亮,这抹亮却显得暗淡,像是夜空的颜色。

  夏蒹手往后顺了顺他方才因动作而有些凌乱的头发,身子离远了些看,像是对她的行为有些不解,少年没说话,手还抱着她的腰身,视线看了过来,一双瞳仁儿漆若夜,却亮如星,倒是和这幅耳珰极为匹配。

  “做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哑,对着她的视线,手不住十分青涩的搂抱她腰身。

  夏蒹有些发痒的扭了下腰,“倒也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

  似乎是发觉她有话想问,不安分的指尖停顿,裴观烛看着她,轻轻从鼻腔哼出一声“嗯?”

  “裴公子你,可有什么表字没有?”

  视线微顿。

  裴观烛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夏蒹隔着烛火看着他的脸,听少年静静念出一声,“有。”

  “但我,不太喜欢。”

  “为何不喜欢?”这次换夏蒹愣了,她是知道裴观烛的表字的,那么好听有什么可不喜欢的?

第51章 小暑晚明

  “因为这个表字与我并不相配。”

  “不相配?”

  “嗯,他们说这个表字与我并不匹配。”

  气恼,无端生出来的气恼。

  夏蒹紧紧皱起眉,根本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当年陈夫人一家因裴观烛受大儒赏识,心中嫉妒对他说了些不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