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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恩。”

“那么,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比爱我妹妹…可能还要多。”

我按了按太阳穴,不知道该说什么,“少喝点酒,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边静了片刻,“对不起,也许我不该打来的。”然后主动掐了线。

我被他莫名的态度弄得有些愣怔。

“你找我?”温和的声音由身后传来。

我回过头,迎视那双有着一分难得愉悦的眼睛,他靠在门栏边,穿着睡衣,眉宇间还有几分病容,我走过去将袋子递给他,“我想这是你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随后笑道,“为什么说是我的东西?”

我看他没有要接的意思便放在了门边的地上,他一直看着我,似乎还在等我说什么。

“其实你没必要做这么多,真的。”我轻叹,“再见。”

“安桀。”席郗辰叫住我,只听他说,“既然你说这是我的东西,我想核准一下有没有缺失。”

如果意志稍微薄弱一些如果自己脾气稍微差一点,我想我一定会发火。

客厅里灯光明亮,墙上的夜晶电视开着,在播放法国地方电视台的娱乐节目。

“咖啡还是纯净水?”

“如果你已经核准完了——”

他倒了一杯水过来,口气客套也隐含着一些无赖,“毕竟这么多年了,我需要想一想究竟少了什么。”

我暗暗扣了扣手心,“席郗辰,不要以为你帮过我一次两次就觉得自己可以任意羞辱我。”

他看了我一会儿,正要开口,刚才的女士拿了一份文件走过来,“郗辰,要不我先走?”

我被他前一刻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自在,于是说道,“你不送送人家?”毕竟是女士。

他转过身,恢复一贯的从容,“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你有客人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说完朝我笑着挥了下手,我习惯性地礼貌点头。

“帮我向你父亲问好。”他送人到门口。

“一定。”也许是我在场的缘故,她说得很含蓄,“如果有时间,考虑一下来参加我的生日会,明天晚上。”

席郗辰点了下头,关了门走回来,选了我对面的沙发座下,“我没有要羞辱你。”

我顿了一下,“好,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你来找我?”他轻声问了句,有些文不对题。

“是。我来还东西。”

他轻轻笑了一笑,“刚才那人是法国分公司的一个同事。”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这是真话。

他明显楞了一下,下一刻嘴角轻扬有些苦涩,“对,我忘了,你是简安桀,我看我是太不知好歹了。”

我无奈站起身,实在不想一个问题问第三遍,“你已经核准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我有拦你吗?”他的口气变得很差。

跟这种性情变换莫测的人理论简直是自讨苦吃。我俯身拿起沙发上的包包,却被他拉住了手,我的心不由地一颤,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跟他通电话,我就需要很大的毅力不去胡思乱想。安桀,我不敢问你的事情,你的想法,我甚至不敢去主动找你,怕惹你嫌,所以你来找我我很开心,但是你的态度又马上让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打算主动关注我,你来只是为了来还某样东西,然后还完就走,你甚至并不在意我房间里是不是有其他的女人。”

“你在指控我吗?”我看着他平静地问。

他低下头,笑了笑,“是,我在指控你,但是显然还没有那个资格。”他道了歉,然后放了手。

我在原地站了两秒,没有说再见,走到门口时他又忽然问了句,“安桀,你的手机里有我的号码吗?”

没有…

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复杂,我一向喜欢简单的事物,但他跟我刚好相反,他是一个复杂的人,我喜欢顺其自然,合则聚不合则散,而他却好像在按部就班地引导你告之你,比如,一个酒吧的服务员不应该知道老板的下榻饭店,至少不会清楚到知道门牌号,比如,Jeff跟阿蜜莉雅认识是在两年前,他被招进酒吧工作是在一年半前,而我跟阿蜜莉雅是室友。我想这些都是有一些联系的…我开始觉得好多事物背后都是那么不单纯…但是更让人觉得苦笑的是你也觉得这些都没有联系,不由叹息,感慨这个席郗辰还真是一个棘手的人物。

因为没有算准时间,我请的两个礼拜假期还多出一周,言下之意是我还要在巴黎呆上一段时间,而我在这边的课程都已经结束,所以接下来几天可以说是异常空闲,于是我决定赶往一趟马赛,如果火车能在里昂市停靠可能中途还要辗转去见一个人,一个几年前我出车祸时对我照顾有加的医生。但是前提是我必须在三天之内赶回来,因为我的生活费已经所剩不多,没有多余的资金让我在外面逗留太久。

而最终是由于资金的关系我在里昂呆了两天不得不坐了当天的火车赶回巴黎。

隔天在宿舍休息时一个中国同胞来找我,其实我跟她认识已有将近五年,偶尔在中国留学生的社团活动里碰面,交谈过几次,彼此还算能聊上一两句。她这次过来是想我明天能够帮忙去一场展览采照,她的理由很充分,我们都是中国人,而她需要帮忙。

“你认识的中国人不止我一个。”她长袖善舞,交际面极广。

“但是只有你修过艺术摄影,并且得过奖。”她对我势在必得,“好了,就当堂姐求你,帮我一次,大不了我下次推举你当摄影社的社长,虽然机会不大。”

她名字里有一个堂字,对谁都是自称堂姐,“其实你们社团只要一些开幕式照片,展览结束后上网搜查一下就有许多。”最主要的是我对商业展览实在不感兴趣。

“我们不要千篇一律,我们需要的是独一无二。”她自说自的,“就这么决定,我明天来叫你。”说完拉了包便跑了。

事实证明我对同胞真的是比较能容忍。

展览在科技馆,离学校算远的,坐了将近二十分钟的巴士,去的人我在内一共是四人,我只认识堂姐。

开幕式是上午十点,我们来的尚早,堂姐犒劳我们每人一杯咖啡,我先行去四周查看一下,展览场地布置颇宏大,现场已经有不少人进出,倒是在展厅门口很意外地碰到了一个认识的人,其实也称不上认识。

“嘿,我们还真挺有缘的。”眼前的人正是前一次我在席郗辰酒店里遇到的人。“上次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方华。”

“你好。”

“你来看展览?”她看到我手里拿着介绍册,“80年代到现在的所有经典广告,我想你一定不虚此行。”

我正翻在由两只猎犬做的跑车广告上,“恩,有一些很有趣。”

她也注意到了,“噢,这两位明星,印象深刻。”

我笑了一下,看到堂姐在不远处不知为何跟我频频使眼色,我对方华点了下头打算告辞。

“呃——”她似乎还有话要说,“你跟郗辰——Sorry我可能不应该过问,你们看起来关系匪浅,呃,我的意思是他待你友善——你知道,他很少顾及女孩子的。”

我应该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直截了当地表明,“我跟他并不是很熟。”

“我想至少应该算是朋友吧。”她笑了笑明显有些不相信,但是方华显然是一个懂得拿捏分寸的人,即使她觉得我上面的回答不真实,也不会在一个问题上纠缠,“如果有机会,下次我带你去参加影展,那可比这有意思多。”

有两个工作人员找她询问事宜,我正好道别离开。堂姐已经跑过来,“安同学,原来你认识展览的主办人员,我们走运了!”

“我不认识。”

“刚才跟你说话那人就是!”她一脸愉悦,“难得遇到这么厉害的关系…”

“我只负责拍照。”我申明,实在怕麻烦。

“放心,你只要帮忙引见一下刚才那位女士,接下来我会处理,哦耶,我们第五大学的学生石破天惊!”

我笑出来,“哪有这么夸张的。”

“有,同学——”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真的是真人不露相啊。”

半小时后场地人员陆续就位,我在外围处等堂姐,因为我们的另外两个同伴,用堂姐的话说是汗腺超级发达,她已经第三次跑出去给他们买饮料。眼光四处留意,下一秒却被前方一道出众的身影吸引过去,身材修挺,一身淡咖色正装衬得他无比风雅,其实看到方华在这里我就应该想到他也有可能会在。我想他是先看到我的,而此时他望向这里的眼神让我竟然不能够太坦然。

“喂,另外两个呢?”堂姐把一瓶纯净水递给我。

我转回头,指了个方向,再次回过头去时已不见他。

开幕式准时开始,我们占了一个不差的位置,主办方致辞,然后是演讲,再然后是剪彩,最后是记者会。

“我一直认为外国人的五官比较英俊,现在我想说刚才剪彩的那一排名流里,只有那名中国男人才是英俊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中国人,也许是日本的。”

“你有见过小日本有这么好身材的,那简直是英姿卓绝。”

“你们中国人是不是还在跟日本打架啊?嘿,女孩,世界要和平。”

“最后那句话你自己留着用吧!德国人。”

“Shit,给我安静一点!”忙着弄录音的堂姐终于抽空骂过去。

“你谁啊?”刚才的中国女同胞。

“你堂姐!”

那女孩没反应过来,一下没接上话。

“安,你拍完照了吗?”

“差不多了。”

“OK,现在我们去主攻采访,你先帮我介绍那位女士认识,然后我再看看能不能让她帮忙介绍一些‘名流’。”

“我尽量吧。”

其实走到这边的时候我是有些犹豫的,毕竟我跟方华一点交情都没有,算起来还是前一刻才认识的,而眼前那几名被众人围着的名人中自然也有他,从容的姿态稳重的作风总是很显眼。他也侧头看见了我。

方华看到我,笑着走了过来,“还没有进去看展览?”

“恩。”堂姐在一旁频频暗示,我只能无奈开口,“方小姐,我朋友想请你帮一个忙。”

我将堂姐介绍给方华后便走开了,周围吵闹的人群让我觉得闷,打算先退到外面透透气。有人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臂。

“席总,你怎么过来了?”方华的声音。

堂姐反应很快,跑到我身边恭敬道,“艾维斯先生你好,我们是第五大学的学生,我姓冼。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们想请你帮忙做一个简单的访谈。”

“访谈?”他看了堂姐一眼又看向我。

“虽然我们是校刊,名气比不上大型媒体,但是请您务必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很关键。”

“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访谈了?”他问的是我。

真是头疼,“今天。”

一名男子过来跟席郗辰低声说了几句。他点头示意他先过去,然后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你等我一下,等我十分钟,我想跟你谈一谈。”

我有点讶异于他在这种场合上跟我亲近,且态度暗昧,而那样子似乎不等我答应便不会走开。

我怕他某些方面的固执,便随口给了应允,“好,我们谈一谈。”

拉着我的手稍稍用了一下力暗示某种约定的成立方才松开,他让身旁方华将名片递给堂姐,“你们想采访的时候可以联络我。”

“安同学。”堂姐等他们一离开便凑近我,“你介不介意我问你个问题?”

“我说介意你应该还是会问。”

“你明明看上去是个简单的人,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虽然大家都不熟,但是对你还是稍微知道一点,你不交男朋友不参加学生party不乱玩,每天不是在图书馆看书就是去打工赚钱,甚至我大前年还不知道大大前年听说你没钱交学费要退学的——”

我哭笑不得,“你想说什么?”

“不会他就是你男朋友吧?”

什么逻辑,“不是。”

“还好还好,我心理平衡一点。”她拿着手上的名片道,“亚洲成业传媒集团的CEO,的确跟我们这些人八竿子打不着——”说着她又习惯性地拍拍我,“其实,我觉得你这孩子真挺乖的,我看得出来你们应该是认识的,这种难得的机会还是好好把握一下,虽然追求起来难度系数肯定是很大的,但总是要尝试么,说不定就真成了呢。”

“既然你都说难度大,我又何必浪费时间。”

“话不是这么说的同学,总要试试吧,你试想一下如果有这样一个男朋友,哇,那简直——至少不会没钱交学费被退学。”

我笑出来,这个时候手机响起,我滑开屏幕,是短信。

[我在地下车库等你。]“堂姐,我先走了。”

“喂——”她叫住我,“你去哪?”

“随便走走。”我拿出手机发了一则信息。

[抱歉,我有其他的事,不必等我。]我现在需要想一下…想一些事情。

感觉走廊前方的脚步声,我抬头,对上那双明显有些诧异的眼。

“你…”

任谁深夜看到别人坐在自己宾馆房间的门口多少都会觉得有些怪异的,更何况这个人前面还爽约过。

“我没有地方住,宿舍的钥匙好像掉在展览场了。”我站起身抚了抚灰尘。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苦笑,自己卤莽的事不多,这算是一件,“如果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