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细水长流

人们都说结婚以后便不再谈情说爱了,改之为谈柴米油盐,然而席先生与简小姐的相处模式一直很浪漫,虽然两人有时也会为晚餐吃什么而争论一下,但是恋爱的热度不减分毫,真要说什么变了的话,那就是婚姻让两人的感情由刻骨铭心转化成了细水长流的温馨。

大凡周末,席先生会拉着老婆睡懒觉,直到接近中午方才放人,回头早餐中餐一起吃。如果天气好,下午安桀会出门散散步或者骑着单车在附近转一圈,席郗辰通常有自己的事情。如果碰上下雨天,安桀便只能选择在书房看书,看书她是喜欢的,可又有些小脾气——如果席先生过来敲两次门以上,基本上她就没再有耐性再看下去了——原因无从考证。当然,如果两人都来兴致,会驾车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散场的时候顺道将晚餐解决了,也省得回来讨论一天中最会起分歧的话题。

“你去买爆米花好不好?”因为不喜欢挤,所以散场他们是最慢出来的。

席郗辰奇怪,“你刚才不是已经吃过了。”

“问题是我没吃多少就没有了。”

席先生皱眉,“我不爱吃甜食。”

“好吧,可能是因为你今天买的是小份。”安桀问,“那你去还是你给我钱我自己去买?”

最后自然是席先生妥协,“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走。”

后来安桀总结出一个经验,要让席郗辰做某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把请求句换成选择疑问句,其中一个选择是由她做主语。

对于婚后的生活,可以说他们是过得越来越融洽了,除了安桀有时候觉得席先生莫测高深,但有时又觉得他直白得让人害臊外,其他都很好。

高深方面,比如安桀问:“郗辰,你喜欢什么颜色?”

“你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所以基本上问不出什么,可是通过观察,她喜欢橙色席先生也真的比较偏爱橙色,如此一来,那句“你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就显得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

直白方面,安桀问:“你的童年是怎么过的?”

“念书,打球,夏天的时候会去游泳。”

“游泳?在那种——河里面吗?”

“我想,我一直是叫它游泳池的。”郗辰笑着看了看她,“你呢?”

“差不多吧,念书,绘画。”安桀说,“寒暑假会跟母亲去上海住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外婆身体不好,一直呆在医院里。”

“你高中的时候我看到过你画画。有一段时间我天天去附中的美术楼。”他轻轻顺着她背部的发丝。

“真的吗?不可思议,我天天在那里的。”安桀抬头看着席先生,“你去看我吗?”

“后来不去了。”

“为什么?”

“就是不想去了。”

“哦。”

片刻后席先生轻笑着叹息,“我不想看到你对他那么在意,却——从不看我一眼。”

安桀坐起来,亲了一下席先生的嘴唇,安抚在某些方面有些自虐的他,“对不起。”

“我原谅你。”他说得理直气壮。

安桀好笑,“其实换一个角度来看,你知道我的时候,我却对你一无所知,不是也很不公平?”

“你是在安慰我吗?”

“显然是的。”安桀说着翻身下床,“好了,一天让我心疼一次就足够了,我要去画画,来吧,当我的模特,我会在这这段期间内只看你。”

“需要脱上衣吗?”席先生笑得好有深意。

“不用。”

“真的?”

“如果你不介意我拿相机拍下来。”应该可以卖点钱?

“想都别想。”席先生起身揽住她朝书房走去,“我的肉体只属于你一个人。”

安桀有些受不了,“我猜别人一定连想都不敢想清高的席郗辰会讲出这种话。”

席先生显然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他循循善诱道:“下周末有空吗?”

“我想想——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有空的。你想约我?”

席郗辰的声音轻柔了几分,“跟我去一趟G市好吗?”

“我想起来了,我有事。”她的口气非常遗憾。

席郗辰好笑地捏了下她的脸,“你说有空的,不许出尔反尔。”

“我刚才说的是‘如果不出意外’,而我现在想起来周六市区有场我感兴趣的画展。”

“好吧,不过──”他在她耳边轻喃,性感的声音无比煽情,“你还有一周的时间考虑,我等着你改变主意。”

第十四章 我爱你已久

安桀这连天脑子里一直回响着一首法国民谣:“回忆又再次盛开在玫瑰的浮桥上。我爱你已久,永不能忘。”

她轻轻哼着歌曲走过客厅,走到后院门口,看见席郗辰在花园里拿着水管给花草浇水,他穿着白的衬衫,下身是黑色休闲裤,裤管卷得老高,赤着脚踩在草坪上,难得看到他这种样子,“应该拿相机拍下来。”

“什么?”

“Nothing。”安桀坐到石阶上,伸手指了指停在篱笆外的灰色吉普车,你什么时候买的新车?

席郗辰侧头看去,“前天。”关了水龙头,他笑着走过来,“今天不用上班?”

“大闲人,今天是周六。”说着她想到什么,表情带了丝讨好,“席先生,我想开车。”

“不行。”席郗辰弯腰翻下裤管,抬头与她平视,眼中有笑意,“你该清楚广庆市的交通状况,我不放心。”

“其实你是想说我的身体状况不行吧。”安桀皱眉,“我只是右手没有力气,这并不代表不可以开车。”

“为什么突然想开车了?以前不是都不会——”席先生坐到她身侧,问得温柔,顺手将她脸颊边的长发勾到耳后。

“不会什么?”她的语气带着点戏谑,“你都说是以前了,况且,在法国时我也是自己开车的。”

“是,那是在你出车祸之前。”

“噢,你又要说这一点。”安桀呻吟,“那场车祸又不是我自愿的,你每次都要骂。”

“我不是骂你。”

“难道是夸奖?”

“你确定我们要再谈论下去吗?”基本上意见不一致的话题说道最后他们总是“不欢而散”。

“OK,Over。”安桀识相,抬手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好热,才六月份而已。”

“要吃冰淇淋吗?”

“你去拿。”

席郗辰站起身,伸手拉她,“起来,一起去。”

“不要。”安桀推他,“赶紧去。”

席先生望了她一眼,笑着转身回屋,依稀听到轻轻地声音唱着:“开始在你来之前,结束在你走后,我爱你已久,永不能忘…”

周一那天安桀下班,依照惯例是要到马路对面坐公交车回家。

“简小姐,要不要我送你?”一起走出办公大楼的金姓男子跟上来问她,他是他们公司的律师顾问,跟客户拟合同时他都会过来。

“不用,谢谢。”安桀摇头婉拒,对于别人的热情还是不大能接受。

“没关系,反正我顺路。我车子停在那边,走吧。”

“不必麻烦,真的。”

“怎么?莫非是怕我醉翁之意不在酒?”金烨微笑着表态,“我已经结婚,儿子在上幼儿园,绝对安全。”

“不是”安桀毕竟脸皮薄,这样的玩笑话听着不禁有些赧然,“我也结婚了。”

金烨有些惊讶,“看不出来啊,你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已经结婚的。”

“为什么?”安桀奇怪,结婚与没结婚难道还能从脸上看出来不成?

金烨被她的表情逗乐,“我的意思是你看上去很文静,还有些不好接近——呃,我这么说你不介意吧?”

“不。”她并不怎么在意地轻轻一笑,“事实上就是如此。”

“你老公是老师?”

“不是。”她非常吃惊,为什么会是老师?

“难道是公务员?”

“不是。”想了想,安桀道,“他算是——商人吧。”答得有些保守,她不太喜欢跟别人谈论太私人的事。

“商人?我还以为会是比较温和的男人,生意人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两人走到人行道前等绿灯亮,安桀并没有继续交谈下去的打算,对方却似乎要送她过马路,委实有些客气。

“他是做什么的?”金烨问完笑着解释,“律师都比较喜欢盘根问底。”

“可是我并不是犯罪嫌疑人。”安桀无奈道。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她说了声抱歉就走到旁边接听。

“一起吃晚饭好吗?”温柔的男性嗓音透着股纵容,“如果你还要忙的话,我可以再等一下。”

安桀微愣,朝四周看去,马路对面不远处的停车道上正停着一辆眼熟的白色车子,她笑道:“你来很久了吗?”

“不久,从你出大楼到现在——七八分钟吧。”

真是小气!拿开手机,安桀回头冲金烨笑了一下,“金律师,再见。”

金烨心领神会,“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呃,谢谢。”安桀习惯性道了一声谢,绿灯已经亮了一会儿了,来往行人不多,她快步走着,不小心倒是跟对面走过来的一名女子擦撞了下肩膀。

“席太太,拜托你小心一些。”依然通着的电话,轻柔的声音来得很及时。

安桀郁闷,“是你催促我的,你一说话我就会变得乱七八糟的。”收起手机,她三两步穿过马路,跑到车子旁,拉开车门坐进去。

“为什么我一说话你就会变得乱七八糟的?”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边吻遍帮她系好安全带。

“这归属于心理学领域。就好比教导一个孩子,适当的夸奖永远比责骂有用。”

“责骂?这话最近可真常听见。”席郗辰低笑,“想好要去哪里吃饭了吗?”席先生今天穿着西服,头发也梳得很整齐,显然是出席过什么正规活动。

“你约我的,我以为这个问题不需要我回答。吃中餐吧,我喜欢中国菜,色香味俱全,无可比拟。”她说着还真有点饿了,今天中午没怎么吃,公司订的日式盒饭难以下咽。

“应该说你的挑事无可比拟。”车子驶过两个街区,朝他们常去的一家中餐馆开去。

“比你好,席先生。”两人做菜的水平均一般,却偏偏都挑食得厉害,想来这方面都有待磨练。

第十五章 谢谢你让我爱你

安桀觉得自己真傻,又信了某位先生的话,这个周末他说要带她去隔壁市的古镇玩,等她上了车,他又说要先去一下城北,安桀很郁闷,但既已上了“贼船”,也就懒得和他多计较了。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在城南,在他们市的植物园附近,开车到城北,节假日堵车起码要两个小时。

所以安桀之间闭眼睡觉了,等听到身边的人叫她她才醒。

席郗辰笑着给她解开安全带。他先下车,绕道安桀那边给她开门,拉她下来,“真不知道你什么体质,一上车就能睡得不省人事。”

“你还说,昨天晚上是谁不让我睡觉的?”

此时路上经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看过来,笑得很是隐晦。

安桀意识到什么,脸一下全红了,马上转过身背对道路。她看着眼前的祸因,恼羞不已,压低声音恨恨地说道:“不许笑!”

对方很君子地忍下笑容,“好,不笑。”

安桀深深觉得席先生实在恶劣。

“郗辰。”不远处的小区门口,身穿深色套装的女人是沈晴渝。

安桀一愣,侧头看了眼身边的人。

席郗辰微拧眉,“晴姨?”

沈晴渝笑着走过来,看向安桀问:“今天路上很堵吧?”

“…还好。”

“那就好。”她的语气似乎有些紧张,随后她对郗辰解释,“玉嶙跟我说的,你们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