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轻裾笑了笑,示意韦秦氏继续说。

见端王妃仍旧不为所动,韦秦氏暗恨她坐得住,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去年年底我们一家才从任上回京,多亏了端王殿下,才让我们家的领了个不错的差事。霜丫头这个做表妹的一直惦记着端王殿下恩德,只是男女有别,一直没能见上一面,今日先在此向王妃道一声谢了,若是有缘我们再亲自跟王爷道声谢。”

韦染霜顺势站起身,向曲轻裾蹲了个万福,“染霜谢过表哥,谢过表嫂。”

曲轻裾觉得自己牙有些酸,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眼坐了快两个时辰的母女,这两人只怕是等着贺珩回府,她笑着道,“表妹不用这么客气,做哥哥嫂子的,待妹妹及家人好些,也是应当的。”

“王妃贤德,”韦秦氏顺势接下话,厚着颜面道,“霜丫头一直很喜欢端王殿下这个表哥,说起来都怕您笑话,她至今还记得端王殿下往日对她的照顾呢。”

一个人脸皮究竟有多厚,才能对着另外一个女人说自己女儿喜欢她的丈夫?曲轻裾扯了扯嘴角,听说这位韦秦氏与秦白露同宗同脉,只是相隔远了些,这秦家可是书香世家,为何偏偏出现韦秦氏这样的女人?

银柳在曲轻裾身后听着这些话,面上的怒意都快掩饰不住了,只是怕王妃为难,才勉强压抑着,但是看着韦家两母女的眼神越来越冷了。

“呵呵,”曲轻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压抑自己差点澎湃的笑意,“王爷倒是没有跟我提过表妹。”

韦秦氏面上的笑意一顿,随即道:“王爷日理万机,回府哪里还记得这些小事。”

“韦夫人这话是何意?”曲轻裾面色一沉,“王爷只是一个皇子,何来的日理万机,更何况王爷常宿在正院,家里的事总是跟我说,怎么你的意思像是在说王爷有事不爱跟本王妃谈?”

韦秦氏愣住,她实在没有想到端王妃说变脸就变脸,一点预兆都没有,她好半晌才回神道,“请王妃恕罪,臣妇绝无此意。”

韦染霜脸色惨白的福身对曲轻裾道:“请王妃不要动怒,母亲不是成心的,也没有这个意思。”

“大家都是亲戚,不必这么严肃,”曲轻裾面色缓和,再度笑开,她示意韦染霜坐下后,才继续开口,“韦夫人没有这个意思,自然是好的。”

韦秦氏就没有见过变脸这么快的人,这会儿曲轻裾笑了,她也只能陪笑:“臣妇不会说话,幸而王妃不介意,王妃实在宽容。”

“一般人无心的话,我都不会动怒,”曲轻裾似笑非笑道,“表妹不是在母妃跟前伺候,怎么出宫了?”

韦染霜小声答道:“贵妃娘娘担心家人挂念我,才送了我回府。”王妃是在说,她们就是一般人,不值得计较?

“嗯,母妃素来十分体贴,”曲轻裾上下打量了一番韦染霜,“我瞧着你身子骨有些瘦弱,回了自家府上,便多补补。”说完,还让瑞香与蜀葵去取一些上好的药材,让韦秦氏带回去。

“怎么好意思让王妃破费,”韦秦氏起身道了谢,见外面天色越来越晚,可是还不见有人进来报王爷回府,她有些急却又想继续等,只好厚着脸皮不说告辞的话。

曲轻裾也不急,她就等着贺珩回来,这么有意思的两个女人,不让贺珩感受一下,怎么对得起她今天下午遭受的折磨?

韦染霜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她虽心系端王,但是脸皮有些薄,见王妃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便觉得脸上有些发烧,甚至不敢与曲轻裾的双眼对视。

就在这时,小甘子匆匆走了进来,对曲轻裾行了一礼,轻声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韦染霜双眼顿时染上光芒,她微微抬起头,看向端王妃,就看到对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意,即便她是一个女人,也不得不承认,端王妃是吸引人的。

“既然王爷回来了,不如让我们给王爷行个礼吧,”韦秦氏摆着一个长辈的谱,坐在椅子上道,“臣妇可是有些年头没有见到殿下了。”

小甘子此时正躬着身站着,听到韦秦氏这句话后,嘲讽的扯了扯嘴角,难怪这位韦家小姐一副小家子气模样,有这么个娘,有养出什么好女儿?

一个说近不近的舅母,也好意思给王妃摆长辈谱,真是有了两分颜色便想开染坊,也不瞧瞧自个儿什么身份。

“王爷到。”

曲轻裾站起身,就见到贺珩大步向这边走来,她笑着迎上去,两人的手自然而然的交握在一起,“今日回得比往日晚了些。”

“事情多了点,让你等久了了,”贺珩带着人在上座坐下后,才看着站在下面的韦秦氏与韦染霜,“韦夫人与韦小姐怎么有时间来本王府上了?”对于这样的人,他用不着礼贤下士,属于王爷的气势自然而然端出来了。

韦秦氏莫名觉得有些敬畏,给贺珩行了一个礼,“自从回京一直不曾得见王爷与王妃,今日才带着女儿来给王妃见礼。”

“难得你跑一趟,王妃与韦小姐在宫中是见过的,”贺珩端起曲轻裾的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按母妃祖上来说,你也是本王的长辈,怎能由你来拜访我们?”

“王爷岂是我们这等人能比的,”韦秦氏说话的语气客气了不少,她小心翼翼道,“加之霜丫头提及与王爷您幼时的事,臣妇才带着丫头一起来的。”

贺珩端茶杯的手一顿,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偏头看向曲轻裾,果见对方的笑意多了几丝凉飕飕的味道,他眉头微皱道,“韦小姐与本王不过幼时见过几面,韦夫人这般说话,只怕有些不妥。”

韦秦氏听出端王对自家闺女没有那个意思,面上的笑意有些难看,半晌才道:“王爷言重了,你们是表兄妹,哪里用得着顾虑那么多?”

贺珩面无表情道:“男大女防,人之常情。”

“银柳,叫人给王爷打热水洗洗手,”曲轻裾起身看着外面,“天色也不早,该用晚膳了,二位不如留下来用顿便饭?”

韦秦氏看出端王暂时对自家女儿确实不感兴趣,便没了继续留下来的心思,她笑着起身道:“就不打扰王爷与王妃了,臣妇先告辞。”

“慢走不送,”贺珩微微点头,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这个样子让韦秦氏心更凉了,也明白这事只怕没戏了。

出了端王府,韦秦氏与韦染霜坐上回府的马车,韦秦氏叹了口气,对坐在身边的女儿道:“我原本还未见过这位端王妃,今日一见,你入端王府的事情只怕有不少波折。”她虽想女儿进端王府,但是端王从进门到她们离开,也没有正眼看女儿一眼,完全没有把女儿放在眼里。

“女儿知道,”韦染霜咬着唇角道,“可是母亲,女儿想进端王府。”

韦秦氏叹了口气,良久后才道:“我们再想想其他法子吧。”

端王府内,曲轻裾径直洗着手,不发一语。

“生气了?”贺珩见她沉着脸不说话的样子,擦干手起身挨着曲轻裾坐了,“别为这么个脑子不清楚的女人生气,以后不让她们进府了。”

“不让她们进来,你还怎么看青梅竹马的好表妹?”曲轻裾斜眼看着他,轻哼了一声,“不要明日再出来一个什么表姐,又说如何如何的挂念你。”

对于送上门的女人,男人向来不会珍惜,甚至骨子里还带着那么点看不上的味道,曲轻裾知道贺珩看韦染霜就有那么点意思,这也是她要留着两个女人到贺珩回府的原因之一。

“我看不上她,难不成还能硬塞进来不成,”贺珩见她仍旧沉着脸,只好赔笑道,“不是早说过么,只有轻裾你是独一无二的,其他女人本王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别生气了,气多了伤身,嗯?”

伸手在他手臂上轻轻拧了一下,曲轻裾偏着头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

“这都是我的真心话,”贺珩笑着在她的发间抚了抚,“让人上晚膳吧,你不是想下棋么,等会我陪你手谈一局。”

曲轻裾勉强点了点头。

一直站在角落的小甘子想,那韦家的人也太不长眼睛了,不知道王爷有多看重王妃么,这伏低做小的样子,说出去别人只怕都不相信。

只怕今日后,王爷在心里已经给韦秦氏一家子人记上了一笔。

☆、52·敬贵妃手段

韦家的姑娘跑到王府自荐枕席的事,不知怎么的传到了敬贵妃耳中,原本觉得韦染霜拎不清的她,现在几乎觉得这就是个毫无家教的姑娘,简直堕了韦家的名声,幸而大家不是同一个祖父,不然连她都要被连累。

“丁嬷嬷,”敬贵妃沉着脸冷声道:“你带着本宫的牌子亲自去韦郎中府上走一趟,就说秦氏德行有亏,教女不当,为免韦氏一族名声有染,望规劝妻女一二。如若不然,日后两府再不来往。”她这个堂哥为人平庸,没有什么大本事,做事也是规规矩矩,到了京中也是由珩儿出力,才领了户部一个五品郎中职位。

没有一个做母亲的喜欢向自己儿子自荐枕席的女子,敬贵妃也不例外,尽管这个女子是她母家亲戚,她虽只是贵妃无权下任何旨意,但是也足以训斥族内一些不好的事了,不然以前获罪的妃子,为何还有一条管束家族不力的罪名?

丁嬷嬷是敬贵妃面前最有脸的人,她坐着青布马车到韦郎中府上时,府上的小人皆对她十分客气,就连韦郎中也亲自到门口来迎接她,并引着她到了待贵客的正厅。

丁嬷嬷客气的给韦郎中福身行礼,推辞了韦郎中让人送上来的差点:“韦大人,老身今日来,是给您传到一些贵妃娘娘的话。”

“不知贵妃娘娘有何示下?”韦郎中从座位上起身,对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还请嬷嬷告知一二。”

丁嬷嬷看着老老实实的韦郎中,心下替他叹了口气,娘娘这位远房表哥也算是老实人了,可惜讨了那么个不省心的嫡妻,自己又只是户部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瞧着也没什么机会往上爬了。

她弯着腰道:“前几日娘娘听闻了些不好的传言,心里十分担忧,便让老身来跟大人说一声。”她抬头看了眼韦郎中,见对方脸上满是担忧,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娘娘说韦夫人德行有亏,教女无方,怕韦氏一族名声受累,望大人规劝一二。”

听完丁嬷嬷的话,韦郎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丝声音:“还望嬷嬷明示,拙荆与不孝女做了何等事?”

丁嬷嬷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行了一礼道:“此事还请大人去问尊夫人,老身还要回宫伺候娘娘,告辞。”

韦郎中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是明白贵妃娘娘这是对他家不满了,心里早已经七上八下,待把丁嬷嬷送上马车,转身便往内院走。

因为他只是一个五品郎中,府宅虽只是一个二进房子,但是胜在地段好,这还算是别人看在端王殿下的面上,才让他买到院子,不然他哪里能住在这种地段,京城里居住的地段就是身份的象征,有钱也不定能买到。

他一进院子,就见秦氏在责罚一个下人,他沉着脸示意这个受罚的下人退下,冷声道:“你前几日做了什么事?”

“我做什么了?”韦秦氏面色不好的看着韦郎中,提高音量道,“韦儒之,你把话说清楚,我做了什么让你摆出这么个脸?”

旁边伺候的下人见到这个情况,小心的退到角落里,极力把脑袋埋得更低。

“你若是没做什么,贵妃娘娘会差人来表示不满,”韦儒之铁青着脸,看着韦秦氏泼辣的样子,“这些年我处处忍让你,可是也不能任你毁坏我韦家的名声。”

“韦家?”韦秦氏冷笑,指着韦儒之骂道,“你以为你多重要呢,瞧瞧人家贵妃娘娘能看上你,人家那一房才叫一家人,我们算的什么,你现在对我大吼大叫,是想显摆你们韦家出了个贵妃娘娘,我秦家还是书香世家呢,祖上不知出了几个娘娘,用不着你在我面前显摆!”

“蠢妇!”韦儒之气得一耳光扇在韦秦氏脸上,他性子向来和软,想必这是气狠了,“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女人,若你真觉得秦家好,我成全你,一封休书也不费什么力。别整日在我面前说秦家如何。我往日不说,乃是念你生儿育女不易,既然你给脸不要脸,我也不用给你留脸,你大可去秦氏主族去诉委屈,看他们认不认得你,不过是旁支远房,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韦秦氏张了张嘴,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向来强势惯了,平日韦儒之也让着她,现在对方却说她给她写休书,她觉得脑子里仿佛泼进一盆冰水,既愤怒又害怕。

仿佛是忍让够了,韦儒之越说越怒:“如今儿女都大了,你也不用担心我慢待他们,我日后也不会再娶,只要你应一句,我马上把休书给你,免得委屈了你。”

“韦儒之,我为你生儿育女,付出这么多,如今你就想一脚踢开我?!”韦秦氏抓住了一个理由,顿时尖叫道,“现在儿女大了,你便用不着我了,嫌弃我这个黄脸婆了,没那么容易!”说完,伸手便要去抓韦儒之的脸。

韦儒之一把推开她,他冷冷的开口:“若不是看着儿女的面,我早就想休了你,你若是不想我休了你,便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你秦家书香世家丢得起脸,我韦家小门小户可丢不起。”说完,甩袖便走。

韦秦氏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哭了好半天才用袖子擦起眼泪,想着丈夫方才说的话,便明白敬贵妃是不满自己去端王府上的一事,她恨声道:“真以为天下就你家儿子尊贵,待别的王爷继位,看你怎么猖狂!”

韦染霜站在窗后,看着父亲母亲在院子里便吵了起来,忍不住哽咽出声,父亲素来温和,今日竟是与母亲闹得这么厉害。想起是因为自己才会闹成这样,她不由得哭得更厉害了。

“姑娘,别哭了,”她的丫鬟小心劝道,“若是夫人看到了,定又会担心了。”

韦染霜一愣,睁大眼睛看着站在院子里的韦秦氏,母亲的样子极其狼狈,父亲当着下人落了母亲的面子,这让母亲日后如何管理后院?

“都是我的错,不然事情何至于到如此地步,”她眼泪再度流了下来。

韦秦氏被韦儒之斥责的事情虽没有传到外面,但是敬贵妃倒是知道了,她明白这是韦儒之的态度与决心,她听完来报之人学完舌,点头道:“早该如此了,本宫那远方堂兄就是性子软了些。”说完,转头对坐在下首的曲轻裾道,“你不必担心此事,韦染霜那丫头进不了府。”

曲轻裾眨了眨眼睛,半晌才道:“谢谢母妃,儿媳原本还担心若是她进府,不知道怎么待她呢。”

“能怎么待,一个小妾而已,”敬贵妃喝了一口茶,语气有些冷,“就这样的人,还想进王妃,真当什么玩意儿都能伺候我儿呢。”

曲轻裾微微低头,表示这句话她听不懂,听不见。

抬头见儿媳妇老实的模样,敬贵妃抽了抽嘴角,聪明点的这个时候就该说些漂亮话,好让她开心啊,怎么她这个儿媳就这么坐着?

“你嫁给珩儿快半年了吧,”敬贵妃不知怎的转了话头,“本宫当年进宫也是你这么大的年岁,进宫近四年才有了珩儿,当时胎位不好,好容易才生下他,接生的嬷嬷说,幸而本宫生孩子时已经近二十,身子骨长开了,不然有可能一尸两命。这么多年,虽不能再生孩子,但是珩儿是个孝顺的,本宫也没什么憾事了。”

曲轻裾一顿,没有想到敬贵妃会对她说这么一席话,她看着眼前这个华服美妇,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是这话里却饱含了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感情。

她想自己与儿子感情和睦,暗示自己不用着急生孩子,不管里面有没有关心自己的成分在,但是至少她希望自己好好的生下孩子,并且好好养育。

仔细琢磨这番话,或许她真的是安慰自己,不要着急孩子的事,要顺其自然?

“母妃当年养育王爷定是吃了不少苦,”曲轻裾笑着道,“难怪王爷常惦记着母妃,连吃点心都知道母妃您喜欢哪样,不喜欢哪样。”

敬贵妃脸上的笑意明显了几分,就连语气中也染上了两分笑意:“做母亲的都想着孩子好好的,别的什么都不求了。”

曲轻裾想起自己逝去的父母,他们活着时,也是把自己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她要学舞蹈,他们便一个劲儿支持她学舞蹈,自己一些表演的照片他们也跟宝贝似的收藏着,只是后来他们走了,便再没人似他们那般待自己好了。

见儿媳妇神情有些低落,敬贵妃想起儿媳的生母早逝,不知怎么的,觉得她这样子有些可怜巴巴的,便拍拍她的手背:“最近本宫这里的小厨房新出了一种糕点,本宫尝着味道不错,你也尝尝。”说完,便让人去厨房端糕点。

曲轻裾抬头看向敬贵妃,笑着道:“谢母妃。”

敬贵妃看着她水灵灵的小眼神,笑了笑道:“这么见小事,说什么谢,你今天带这么多东西进宫,母妃招待你一盘点心,还是使得的。”

“母妃这里的东西好吃,若不是怕人说闲话,儿媳恨不得日日来讨食。”曲轻裾皱了皱眉,“府里厨房做的东西,总是没有母妃这里有味儿。”

敬贵妃抽了抽嘴角,你当着婆婆的面这么嫌弃王府,有没有想过本宫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本宫儿子的感受?就算你是刻意讨好也好啊,可是这真挚的眼神,让她不得不相信,自己这个儿媳妇真的在嫌弃王府的厨房。

“没事,本宫让人把你喜欢的菜式糕点单子让人抄一份送到府上去。”敬贵妃笑着开口,她只是不想让人以为端王府厨子没用

要知道有这么蠢的儿媳妇,她怎么也不可能有心疼这种情绪!

☆、53·路

曲轻裾进钟景宫时带了不少的东西,出钟景宫时仍旧带了不少的东西,旁人瞧着,又是一阵感慨,敬贵妃与端王妃当真是母慈子孝,让人艳羡。

她回头看了眼随她进宫的下人手里抱满了东西,不由得感慨,从某种角度说,敬贵妃其实是感动大隆朝好婆婆,聪明、漂亮、分得清轻重,这样的女人放女强类小说里,那就是妥妥的女主角,可惜她遇到了庆德帝这样的皇帝。

其实敬贵妃这样的婆婆虽然因为太多聪明需要她多加注意,但是确实比淑贵妃那样的婆婆好上许多。若是个寻常的婆婆,会做的事只会是催着她生孩子,而不是劝她不要着急,这样的行为即使是她前世那个世界,也有很多婆婆做不到好么?

不过这样的婆婆,或许不会很喜欢太过聪慧的儿媳,自己现在这样子与她相处,反倒比较好。

钟景宫中,丁嬷嬷送完端王妃回来,走到敬贵妃面前小声道:“娘娘,王妃已经回去了。”

“嗯,”敬贵妃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珩儿对她算是上心了。”不然哪里会话里话外暗示她不要为难曲轻裾。

“王爷与王妃感情深那是好事,”丁嬷嬷上前替她按捏着肩膀,轻声道,“若是像那边府上的两位,可不就是京城的笑话?”

“你这话也是有理,”贤贵妃笑了笑,“曲氏如今年幼,晚一两年再生孩子,对孩子也有好处,这母亲太过年幼,生下的孩子病歪歪的,反倒愁人。”若自己儿子与儿媳闹得跟瑞王府上那两口子,那才真叫一个愁人。自家儿媳或许脑子单纯些,但是也比秦氏那样的王妃好。

“娘娘深明大义,”丁嬷嬷道,“王妃能有您这样的婆婆,可是她天大的福气了。”

“早前本宫虽不喜她的木讷,不过近来瞧着人虽蠢了些,但也不讨嫌,只要他们夫妻间好好的,本宫何必去做那恶人,”敬贵妃笑着摇摇头,“倒是珩儿能为了她跟我说她的好话,倒也算奇景儿了。”

丁嬷嬷跟在敬贵妃身边多年,岂会不知娘娘对王妃其实甚好,自然顺着她说王爷王妃的好,至于娘娘总是说王妃蠢……

这么蠢的王妃,娘娘还处处护着,那不是喜爱是什么?

曲轻裾回到府里不久,贺珩便回府了,两人见面后,她先说了敬贵妃的赏赐,又感慨道:“娘娘对王爷可真好,处处都惦记着你。”

贺珩听到这话,笑着道:“母妃对我好你不是一直知道么,怎么今日才说这话?”

“世上有爱屋及乌这个词,王爷是那屋,我便是那乌,”曲轻裾把敬贵妃对她说的话转述了一遍,“若不是因为王爷,娘娘又岂会如此疼爱我?”

贺珩听完,不由笑开,“你啊,你啊。”

曲轻裾听他只是笑,并不说她说得对还是错,便笑着道:“今日时辰还早,不如我陪王爷手谈一局?”

脸上的笑意瞬间有些僵硬,贺珩看着笑吟吟的曲轻裾,究竟是谁陪谁下?

最后,贺珩还是忍痛与曲轻裾下了一局,过程惨不忍睹,但是结局是很美好的,至于是何种美好,可以参考晚了一个时辰的晚膳,还有开水房送到正院的热水。

禁卫军统领最近两日大概是最繁忙的人,他带着手下抓了不少的地痞流氓进天牢。这会儿他不仅要想办法压下京中的留言,还要小心不要得罪各方势力。

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即便朝上反对声无数,皇上也仍让瑞王可以自由出入王府,甚至连皇宫也能自由进入,可算是寒了朝上不少人的心。

想到这些糟心事,他不由得叹口气,转身对身后跟着的手下道:“在城中好好查查,看看还有没有传播流言者。”

“是!”禁卫军们顿时分作几队散开,钻进各个巷子中。

孙统领抬头望了眼天,天气不太好,瞧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他正准备进宫,就见一顶轿子从不远处过来,轿子后面还跟着一些抬着东西的人,瞧着有些像是嫁妆,但是前面的轿子只是蓝顶香轿,而不是大红花轿,抬轿的也只是两个彪悍大汉。

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想必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纳侧室,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排场。不过这侧室能带这么多陪嫁,不知是何道理。

“听说里面坐的是昌德公府上的三小姐?”

“可不是那府上的小姐么。”

“这么好的人家,偏偏去做侧室,真是作孽。”

“你懂什么,人家可是纳进瑞王府,是一般人能比的?”

提及到端王,原本凑热闹讲八卦的人,纷纷作鸟兽散,只恨自己走得不够快,嘴也太闲,竟然去谈论瑞王府上的事。

面色复杂的看着四散走开的老百姓,孙统领叹息一声,瑞王如今的名声,只怕快到止小儿夜啼的地步。皇上现在就算费尽心思的保住瑞王,在老百姓心中,瑞王的名声也已经一落千丈。

“孙统领!”

孙统领回头,就看到宁王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身上穿着一件玄色银纹锦袍,脸上还挂着爽朗的笑意。他心头一紧,宁王与瑞王关系不好已经是朝上公开的秘密,他现在做的这些事恰恰是对瑞王有利,宁王特意来找他打招呼,难不成有别的用意?

“微臣见过宁王殿下,”孙统领走到贺麒马前,躬身行礼道,“不知宁王殿下有何要事吩咐微臣。”

“不过见孙统领在这里,过来打声招呼而已,”贺麒把玩着手里的马鞭,朝蓝顶香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是老三家纳的小妾?”

孙统领垂下头:“回殿下,微臣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