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容跪着听完礼部官员念圣旨,然后与家人一起恭恭敬敬的磕了头,看着父亲从礼部官员手里接过圣旨,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怒,让人看不出她究竟对这个赐婚有什么看法。

等礼部官员离开后,陆夫人满脸愁色的看着那道圣旨:“老爷,如今可怎么办,瑞郡王那样的性子…”瑞郡王是怎样的性子,京城中谁人不知,女儿嫁给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更别说皇上与瑞郡王并不亲近,淑贵太妃更是与两宫太后不对付,甚至还做出过陷害皇后这样的糊涂事,他们陆家与瑞郡王牵扯上,岂不是天大的麻烦。

“放心吧,这个婚既然是皇上赐的,那么就说明他信任我们陆家,”陆景宏叹了口气,不知是在安慰陆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更何况如今瑞郡王并无实权,皇上还有什么可疑的?”

陆夫人也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多说也是无益,只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失势的皇家人。

“母亲不必担心我,”陆玉容挤出一个笑,“瑞郡王怎么说也是个郡王,他府中也没有孩子,女儿嫁过去虽然是填房,但是前任是被休弃的,我与原配也不差什么了。再说了,嫁给其他人也不见得一定比瑞郡王好。”

陆景宏的嫡子陆瞻听到妹妹说这样的话,咬着牙道:“妹妹你只管放心,万事有哥哥,若是瑞郡王敢苛待你,哥哥就算是去告御状也把你接回来。”

“哪里就这般可怕了,”陆玉容脸上的笑意明显了些,她看了眼陆景宏手里的圣旨,“过日子,也就那样罢了。”

这话一出,陆家人沉默下来,但是不管如何,他们总是觉得有些亏欠女儿了。

桃花开得正旺时,贺珩在群臣的再三请奏下,终于改年号为嘉祐,并告祭祖庙,以嘉祐元年开始记年,同时世人称贺珩为嘉祐帝。

嘉佑元年四月,连续下了好几天的绵绵细雨,但是让贺珩感到烦躁的不是这绵绵细雨,而是即将临盆的曲轻裾。日子离得越近,他越是坐立难安,这女人生孩子那就是一脚踩生门一脚踩死门,越想这些可怕的事,他就越是无法静心。

如今虽是四月底,可是因为连续下了三天的雨,气候反倒有些偏凉,贺珩翻完手里的折子,正准备起身去了后殿,就见明和匆匆走了进来,甚至连一个礼都行得匆匆忙忙。

“皇上,皇后娘娘快要生了。”

“什么?!”他面色微变,站起身就大步朝外面走,甚至连身上沾了一滴墨水的袍子也来不及去换了。

一行人来到天启宫后殿,产房的门已经关上了,贺珩尚不知自己泛白的脸色吓得宫人们各个小心翼翼,他看了眼紧闭的产房门,沉声道:“皇后娘娘几时发作的?”

“今日一早皇后娘娘便觉得肚子有些疼,让奴婢们伺候着她沐浴用膳,还在屋子里走了一会儿才进了产房,”金盏躬身道,“请皇上您放心,接生嬷嬷说主子的胎像很好,所以定会顺利的。”

贺珩脑子乱糟糟的,无意识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怎么不早告诉朕?”

“娘娘说皇上您政事繁忙,待她进产房时才让奴婢们去禀报您,”金盏听出皇上话里的怒意,吓得跪在贺珩面前,“请皇上恕罪。”

摆手让回话的宫女站了起来,他现在心情虽然不太好,但是还能认出这个回话的宫女是曲轻裾的近身宫女,所以也不想为难她,只是不断的给自己灌茶。

韦太后与母后皇太后赶到时,就看到皇上铁青着一张脸,屋子里一片死寂,就连产房也没有多少声音传出来,当下吓得心头一凉,以为是皇后不好了,便急道,“皇后怎么样了?”

“回太后,方才一个接生嬷嬷出来说,皇后娘娘一切都好,方才还用了一碗参汤粥。”金盏小心回答道,“只是殿下可能要等一会儿才能生得下来。”

“这女子生孩子就是遭罪,”韦太后担忧的看了眼屋子里,径直在椅子上坐下,甚至忘记了邀母后皇太后一起坐下,她皱着眉对金盏道,“叫下面的人都小心些,但凡接生嬷嬷说要什么东西,你们立刻就要送进去,知道吗?”

“奴婢记下了,”金盏转身出了殿,向下面伺候的人传达了太后娘娘的懿旨。

母后皇太后在韦太后身边坐下,她甚少见韦太后露出这般着急的样子,只好劝慰道:“妹妹不必忧心,这些日子太医与孕嬷嬷都说过,皇后的胎像很好,你很快就有大胖孙子抱了。”

韦太后勉强笑了笑,视线却仍旧落在产房门上,就连贺珩给她行礼也没有看到。

贺珩见到两位太后来了,心情也没有平复多少,灌了一肚子茶水的他忍不住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转圈,不过走了半刻钟的时间,便已经满脑门的汗,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热的。

屋子里的宫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眼瞧着皇上越来越烦躁,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越埋越低,让皇上看不见他们才好。

“啊!”

屋子里终于传出一声曲轻裾的痛呼声,贺珩当下急急朝着产房门走了几步,结果又听不见半点声音了,忍不住道:“怎么还没有消息?”

明和看了眼角落的沙漏,这才两刻钟呢,他虽然是太监,也知道大多女人生头胎没那么容易。

“皇后怎么没有声音了?”贺珩指着一个宫女,“你进去瞧瞧。”

“皇后正在生孩子,无干的人进去做什么,”韦太后起身走到贺珩身边,勉强压下自己心头的焦急,“这才什么时候,当年哀家生你的时候,可是足足折腾了一夜,你先别慌,里面没有人出来,就说明皇后没事。”

贺珩随意抹了一把额际的汗水,原地转了两圈,若不是皇家这些破规矩,担心日后别人多嘴说轻裾闲话,他早就冲进去了,哪里还站在门外干着急。

安静的环境让他觉得特别难熬,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隐隐听到屋子里接生嬷嬷说了什么,忍不住贴着产房门站着,想从门缝里看出些什么,可惜产房内为了防止有风吹进去,四处的帘子都拉得严严实实的,他除了看到一片黑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又不知过了多久,贺珩觉得似乎已经过了几个时辰,实际上只过去半个时辰,就在他终于忍不住要冲进去时,产房里突然传来婴儿洪亮的哭声,这个哭声洪亮得几乎能掀翻房顶。

贺珩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才觉得全身发软,腹中的茶水也撑得有些难受。

“恭喜太后皇上,”一个接生嬷嬷满脸喜色的打开门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抱着襁褓的接生嬷嬷,在三位贵人面前跪下,“皇后娘娘生下了一位健壮的皇子!”

“赏,重赏,”韦太后走到门口,从接生嬷嬷手里接过襁褓,笑眯眯的看着胖乎乎的皇子,“好沉的小子,好、好,这眉毛耳朵像皇上,皇上你来……”韦太后往贺珩站的方向看去,又在屋子里忘了一圈,哪里还有人?

她看了眼半开的产房门,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与母后皇太后一起笑呵呵的看起胖孙子来。

生完孩子的曲轻裾觉得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劲儿都用光了,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迷瞪瞪的看着贺珩推开两个要拦住他的接生嬷嬷,大步走到床边,满头大汗的样子非常狼狈,她不由得怀疑生孩子的是对方而不是她自己。

“皇上,产房血气重,您不能进来……”一个接生嬷嬷还想再劝,结果被贺珩冰凉的眼神吓住了。

“朕今日心情好,别惹得朕动怒,”他毫不忌讳的在床沿边坐下,喝退接生嬷嬷后,心疼的握住曲轻裾的手,“辛苦你了,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就是困,想睡觉,”曲轻裾打了个哈欠,“力气都用光了。”

“好,”贺珩看了眼产房,叫宫女拿了一床干净的被子来,把曲轻裾头脚都裹进被子里,弯腰连人带被子的抱了起来,“这里血气重,我带你回屋子里睡。”

满屋子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皇上就这么抱着皇后走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跟着走了出去。

接生嬷嬷看着产床上血糊糊的被子,不由得感慨,她替不少世家都接生过,可真没看到哪家夫君有皇上这般贴心的,谁说皇家无情的,皇上待皇后可比那些世家公子贴心多了。

曲轻裾的屋子早已经收拾好了,贺珩把她放到干净的床上后,掏出手绢替她擦去额头的汗,柔声道:“咱们的孩子母后让人抱下去喂奶了,你先睡一觉,待醒了我再让人抱他来让你看看。”

“好,”曲轻裾见他额头还挂着汗,便笑着道,“皇上也去换身衣服吧。”

谁知她说完这话,就见贺珩脸色一变,仿佛憋着什么般。

“怎么了?”曲轻裾不解的问。

“朕方才茶水喝得多了些,”贺珩站起身,匆匆道:“朕去去就来。”说完,便朝着侧室的恭桶方向走去了。

曲轻裾先是一愣,随即闷声笑了出来,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好。

屋子里伺候曲轻裾的木槿等人见皇后娘娘笑成这般,也不知道皇上与她方才说了什么,也跟着笑开,不管什么,只要皇后娘娘好,她们也就好了。

贺珩匆匆解决出恭问题回屋后,见曲轻裾已经睡着,便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替她捻了捻被角,忍不住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韦太后站在门口,原本抬起的脚放了下来,半晌后她转身退了出去,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晴朗的天空,幽幽叹息一声:“这样也好。”

“太后,太阳出来了,”她身边的丁嬷嬷惊讶道,“小殿下出生便晴空万里,这可真是大吉啊。”

韦太后眯眼看着那冒出云层的太阳,笑着道:“哀家的孙子,自然是吉祥一生的。”

丁嬷嬷点头:“奴婢瞧皇子殿下耳垂大而有肉,印堂高亮,头发乌黑浓密,这是福气之像呢。”

韦太后笑了笑,显然对丁嬷嬷这些话很满意。

“皇后娘娘生下了皇子?”江咏絮听完艾绿的话,淡淡一笑,“那我做的那些小衣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皇上早已经不来她这里了,幸而皇后待她还不错,对她来说,只有皇后的地位一直稳稳当当,她才有好的日子过。例如她的位分,若是没有皇后,她有什么资格初封便为妃?

“奴婢听闻,皇后是皇上亲自抱出产房的呢,”艾绿小声的感慨道,“皇上待皇后可真好。”

“这样很好,”江咏絮为手上的小肚兜收了针,上面绣着一个胖娃娃抱着一只大大的红鲤鱼,大小正适合几个月的婴儿穿,“皇后好,便是我们好了。”

皇后产下皇长子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各代世家耳中,惹得世家们又是一阵忙乱,写贺喜折子的,备礼的,也有不少女人艳羡,皇后本就得皇上独宠,又一举得男,这可真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福气了。

瑞郡王府中,贺渊正喝得微醺,听到何福儿的汇报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道:“把本王前些日子备下的礼都送去天启宫吧。”

何福儿一愣,犹豫了半晌道:“可是王爷,是不是等满月再送去……”

“要你送就送,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贺渊抬起酒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本王不缺这么点东西。”

何福儿无奈的应下,心头却叹息了一声,那些东西东西送进宫,也不知皇上会不会产生误会,若是以为王爷想借这些礼物重回朝廷就麻烦了。

唉,如今王爷的想法他是越发摸不透了。

☆、108·争帝宠不如争后宠

皇长子殿下是皇上现下唯一的子嗣,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皇长子意义非凡,所以皇长子殿下的洗三礼上,能来参加的人都准备了寓意吉祥的添盆,表示出他们对皇长子的看重。

因为皇后尚在月子中,皇长子竟是由两位太后亲自抱出来的,而皇上也从头坐到尾,任谁也看得出宫里几位巨头对皇长子的看重。

洗三礼后,一些有身份的命妇有幸就近看了几眼皇长子,出了宫一个劲儿的赞叹皇长子长得有多好,面相如何有福气。

没有身份凑到太后身边的人也跟着一个劲儿赞叹,仿似说晚了就会开罪谁似的。

京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捧着田家人,但是让人意外的是,田家是越来越低调了,就连田家已经出嫁的庶女婆家也跟着一起低调起来。田家此举传到贺珩耳中后,反倒对田家的观感更加好了些,伺候不久便借了个机会赏了田家一些东西,暗示他对田家人这种做法非常满意。

京城向来是繁华的地方,街道两旁自然也就少不了摆摊的人,所以摊主们看到一匹系着明黄色绸布的高头大马飞驰而过,便知道这是宫里宣旨的人,偶尔与顾客谈上几句。

“皇后娘娘产下皇长子后,咱们京城也跟着热闹起来,”一个包子摊老板笑呵呵的把一笼包子用荷叶包起来,递给眼前的顾客,“咱们也能跟着沾沾喜气。”

曲望之心情复杂的看着手里的白菜馅儿包子,回首看了眼那远去的骏马,疑惑道:“那条巷子过去好像是忠义公府?”

“可不是,忠义公是个好官,又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宫中有什么赏赐到忠义公府上,那不是很正常的?”老板把做好包子放进蒸笼里,低头看了看炉子里的火,一脸得意道,“皇后娘娘还曾买过我大姐家卖的卤蛋,如今京中不少贵人去尝我大姐家的卤蛋,都说我大姐家的卤蛋味道足,这位客官若是有兴趣,也去买两个尝尝。”他指了指街对面的卤蛋摊子,一脸的与有荣焉。

曲望之扭头看去,果见不少人围着那个摊子买卤蛋,有几个人他甚至还见过,仿佛是几个世家中的管家。

“哟,这不是曲大少爷么?”一个身着东山书院学生袍的半大少年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曲望之,面上露出嘲讽的笑意,“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我竟有幸看到曲少爷亲自来买包子?”

给少年牵缰绳的小厮规规矩矩的作揖道:“小的见过曲少爷。”

曲望之认出这个少年乃是忠义公庶妹的儿子,当下便觉得自己脸上烧得发慌,他干笑一声作揖道:“陈少爷好。”

“可当不得曲少爷这个礼,”少年直直的骑在马上,冷笑道,“贵府上可是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的富贵人家,我们这些寒门小户哪里受得起这样的礼。”当年皇后娘娘及笄礼上,梁氏可就是这样嘲笑他母亲的,气得母亲回府后哭了一场,最后还因此重病一场。若不是半月后圣上下旨赐婚给表姐,只怕母亲还要伤心好一阵子。

他虽没有见过姨母,但是却听母亲说过姨母极为照顾她,并没有因为母亲是庶女便仗势欺人,所以尽管已经过去十多年,母亲提及姨母也是叹息连连。

想起昌德公府的一家人,他便觉得有些恶心,好歹还是个公爷府,做起事来却连普通人家也不如。还有这位曲大少往日在东山书院也自视甚高,每每看到他时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现在看到曲望之这个落魄样,他倒是觉得这都是报应。

“陈少爷说笑了,”曲望之脸上的笑已经挤不出来了,他甚至觉得周围的摊主们看他的眼神也怪异起来,这让向来好脸面的他有些撑不住,胡乱作揖道,“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陈少爷自便。”

挤开看热闹的人群,他连手里的包子被自己捏扁也不自知,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最后甚至是疾跑起来,直到没有人再看他,他才呼着气找到一家药材铺子,抓了一包药慢腾腾的往城外走。

父亲被特赦后,因为在牢中受了寒,膝盖便坏了,如今只能整日躺在床上,母亲因为姐姐没了也日日哭泣,祖母不久前终于熬不住去了,丧礼还是二姐出银子办的,想着互相埋怨的父母,他便想转身就走,再也不回那栋破旧的村屋。

“你凭什么怨我,当年是你求着要娶我进府,你自己的女儿不管好,现在怪我苛待了她,你也不想想自己以前做了什么事?!”

“你这毒妇,我当年真不该娶你,若不是你,我现在便是国丈爷,都是你这毒妇……”

听着屋里的争吵声,曲望之脸上露出厌烦的神情,最后把包子与药材往门口一放,转身便离了这个吵闹的地方。

天启宫后殿,曲轻裾终于出了月子,畅快的洗了澡,换上了一件漂亮的纱裙,坐在床边给睡得正香的儿子慢悠悠的摇着扇子,然后终于忍耐不住的在儿子的嘴巴上亲了一口。

木槿见到皇后娘娘这个动作,脸上露出一个笑来,走到床边看了眼捏着小拳头睡觉的皇子,小声道:“娘娘,贤妃娘娘来给您见礼。”

“贤妃来了?”曲轻裾把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开,吩咐奶娘好好看着皇子后,才起身道,“走吧,去看看。”

江咏絮原本坐在椅子上喝茶,一见到曲轻裾出来,马上放下茶杯,起身给她行了一个礼。

“贤妃不必多礼,”曲轻裾笑着在上首坐下,“快请坐,这天一进六月,便热得不行了,你怎么过来了?”

“嫔妾平日也没什么事,便做了些皇子殿下穿的衣物,也不知合不合适,”江咏絮从艾绿手上拿过一叠婴儿穿的衣服,“还望皇后娘娘不要嫌弃嫔妾的手艺。”

曲轻裾接过衣物看了看,赞叹道:“贤妃的手艺可真精巧,本宫做的东西可比不上你的,”她示意木槿把东西收下来,“真是难为你了,这么热的天还做这些熬眼睛的东西。”

江咏絮忙道:“不过是些小孩子的东西,不费什么劲儿。说句越矩的话,嫔妾一见皇子殿下便喜欢得不行,能给皇子殿下做衣物,嫔妾心里高兴呢。”

“那日后大皇子的衣物可就要多多麻烦你这位庶母了,”曲轻裾一脸高兴,“这下本宫可要轻松多了。”

江咏絮听到曲轻裾这句话后,脸上的笑意便明显多了,不过她是个极有分寸的人,知道这个时候皇上可能要过来了,便起身告退了,她如今本意就是要跟着皇后过日子,若是撞见皇上,那成什么了?

木槿送完贤妃回来,与下面的人一件件检查完贤妃送来的东西后,才道:“这些东西材料都是用得最好的,也没什么问题。”

“嗯,”曲轻裾并不意外,她清楚江咏絮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做顺人不利己的事情,所以随手拿起一件婴儿肚兜,选料用的是上好的绸缎,摸起来细腻光滑,即便是炎热的夏天穿着,也十分的舒爽,只怕贤妃把她那里最好的布料都拿来做这些东西了,抚着肚兜上的老虎图案,笑着道,“等会儿给殿下洗澡后,就换上吧。”

木槿犹豫了片刻道:“娘娘,您为何待贤妃这般好?”

“她不曾害过我,而且又有意示好,我何必为难她,”曲轻裾看着这堆小孩子的衣物,也不知这些连线头都剪得干干净净的衣物,要做多久才能做好,“都是女人,我何苦去为难她。”

木槿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皇后的想法,想起贤妃素日来的行为,有些疑惑道:“贤妃她竟没有因此借机夺得皇上的注意,真让人有些意外。”

“她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曲轻裾把手里的肚兜放下,笑了笑,“她是个聪明人,所以我才敢这般待她。”

贺珩进了天启宫后殿的内室,就见轻裾在摆弄一堆婴儿穿的衣服,走到她面前拿起一个小褂子,“这上面的蝙蝠绣得倒是不错。”

“嗯,贤妃给皇儿绣的,”曲轻裾看了他一眼,“这些衣服做得都挺好。”

放下手里的褂子,贺珩转而问道,“皇儿还在睡觉?”

“睡了有一个时辰了,怕是要醒了,”曲轻裾拉着他到床边去看儿子,指着儿子四肢大开的模样道,“跟小猪似的。”

“我儿子睡相可真霸气,”贺珩笑得一脸满足的把儿子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顺便还拉了拉儿子肚子上的小蚕丝被,“瞧他这睡相,不如取个乳名叫豚儿,贱名好养活。”

曲轻裾听到这个名字,首先想到的便是江豚河豚海豚这类萌物,但是上看下看也不觉得自己儿子的睡相与这类生物能挂钩,她又瞥了眼那把蚕丝薄被顶得圆乎乎的肚子,像头小奶猪还差不多。

“不喜欢?”贺珩见她一脸疑惑,以为她不高兴,便指着儿子的肚子道:“瞧这肚子,跟猪也差不多了。”

原来豚有猪的意思,她干笑一声:“叫豚豚好,我喜欢。”

可能是被自己不靠谱的爹娘说话声吵醒了,豚豚瘪着嘴睁开眼睛,闻到母亲的味道后,哼哼两声竟然也没有哭,就在贺珩抱起他时,一泡暖呼呼的童子尿撒在了贺珩的袍子上。

旁边的奶娘们吓得变了脸色,倒是曲轻裾见状笑开了,指着贺珩滴滴答答往下滴水的袍子,“皇上好运气,童子尿可是辟邪的好东西,今年咱们大隆定是风调雨顺的好年头。”

豚豚在他爹的身上嗯了一声,仿佛赞同他娘亲的说法似的,贺珩无奈的在自家儿子屁屁上摸了一把,把孩子递给奶娘们,让她们带孩子下去喂奶,转身就要往曲轻裾身边坐。

“别过来,一身湿乎乎的,”曲轻裾伸手去拦,却被贺珩压在了床上蹭了好几下。

“儿子的童子尿怎么能我一个人享受,轻裾也来辟辟邪,”贺珩把人压在身下,伸手摸了摸那恢复得很好的腰身,“都说女子产子后腰肢变粗,轻裾的腰肢怎么还是如此的柔软?”说着,就在曲轻裾的脸上偷了一个香。

曲轻裾伸手去挠他痒痒,反而被他一只手拦住,另一只手趁机便钻进了她的衣襟。

外间的木槿钱常信等人等到屋内传来两位主子的笑闹声,示意伺候的人退到外间门口,然后便垂着脑袋看地板上的纹路。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皇上与皇后才重新走了出来,两人都换了新衣服,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钱常信等人忙伺候着把午膳端了上来,他看着皇上亲自给皇后娘娘亲自夹菜的殷勤今儿,心下想,前朝的大人们只怕谁也想不到皇上会有这样一面吧?

看了眼心安理得享受皇上伺候的皇后娘娘,不过世间也难找把皇上当成普通人的女人,皇后也算是世间难寻了。

夕阳西下,玉屏宫中一片热闹,原来是皇上与皇后娘娘赏了不少东西下来,惹得宫中上下都一片喜气洋洋。

江咏絮看着这些珍稀物件,笑着赏了些东西给身边伺候的人,然后就让艾绿把东西都收捡到了私库中,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踏踏实实的落了地。

看来皇后娘娘是真的接受自己,她日后在宫里也算是有个踏踏实实的依靠了。

“没有想到皇上也会赏这么多东西下来,”艾绿有些欣喜道,“看来皇上心里还是有主子您的。”

“你这傻丫头,皇上这是在夸奖我识趣呢,”江咏絮嘴角一扬,“别去想那些没用的事情,去传晚膳吧。”

皇上今天甚至还下了旨恩准她有自己的小厨房,这就代表着她现在成了真正的一宫之主。

注定争不到的帝宠有什么意思,不如去争皇后的宠爱,日子既能清闲,还能安慰,何乐而不为?

☆、109·信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