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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是满脑子龌龊。”林谨玉不客气的回讽。

吴忧一挥手,笑中带了些讽刺,道,“这种口头的长短争起来也没意思,如今我们三个都在,我先把话挑明了吧。缉察司的人马在外面,百步之内都是瑞王与林大人的人。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可不愿死在平安州。西宁郡王在平安州经营了十数年,说声土皇帝不为过,我实话说了,缉察司跟来的只有百人,这些人在千军万马面前没什么用处。我们一到平安州,绝逃不出西宁郡王的眼线,瑞王、林谨玉,你们都是聪明人,想必也猜得到为何陛下派我们三人到平安州的用意。平安州一隅,离京都耳遥隔数千里,西宁郡王再如何招兵买马,与大局无碍。”

林谨玉在摇椅中晃来晃去,吴忧也是闲闲的靠在椅中,挑眉瞟了林谨玉一眼,见这死胖子眉毛都未皱一下,心中暗骂其奸诈,继续道,“平安州事败,大家也知道后果。若是二位不能交底,咱们也省得麻烦,不必如此辛苦,打出瑞王旗号,悠哉悠哉的到平安州转一圈就算了,没得把性命都搭进去。”

林谨玉道,“先生跟我说了些内闱私事,派了几个护卫,说了,这回有小斐会保护我的。”

徒汶斐握着林谨玉的手,自若道,“那是自然,我在,你就在。”

吴忧道,“如此我便将性命托付瑞王殿下了。”不待徒汶斐说话,便起身,拍拍屁股回房休息了。

徒汶斐只一笑,对林谨玉道,“咱们也回房吧。”

林谨玉有些摸不着头脑,到了床上才问,“以前吴大人的脾气好像没这么暴,怎么今天倒来找我麻烦了,看他话中好像有些意思我不大明白呢。”

“不明白是福气。”徒汶斐打散头发,在林谨玉身侧刚躺平就挨了林谨玉一胳膊肘,徒汶斐苦笑,“真的,玉包,这次连我也糊涂着呢。你刚入朝不知道,悦安银庄的事并不算什么秘密。”

“嗯?”林谨玉有几分兴致,推他快说。

“你也知道但凡在京都做生意的,哪家没后台靠山呢?悦安银庄自然也有。”徒汶斐叹道,“只要是有爵位的,如四王八公,悦安银庄都有孝敬。”

林谨玉支起身子,看着徒汶斐,拧眉道,“这一年也要不少银子呢。文武百官也收它的银子么?你也有一份?”

“这不是重点。”徒汶斐也没否认,轻声道,“若悦安银庄与平安州之事有牵连,你想想,这么多来路不明的金银是做什么用的?而这些收了悦安银庄的官员们,会不会受到牵连?”

“很多人都收了银子?”

“很多。”徒汶斐的话仿佛带着一股子阴风,林谨玉忽然觉得冷,索性盘腿坐起来,“你直接说吧,我不想猜来猜去。”

“天上绝不会掉下馅饼来的,不过有时摆到跟前的银子也很难当看不见,”徒汶斐的眼中有一种冷然,“收商人孝敬其实也挺平常,可是若悦安银庄真的跟平安州有牵连,倘若西宁郡王真的反意,这收的就不仅仅是孝敬了,如今西宁郡王的手里怕会有给各勋贵的贿银帐册,西宁郡王一反,这些勋贵就会受到株连,你说朝中人心如何?所以,悦安银庄不能动,我们要微服至平安州。再者,你觉得依舅舅的本事,他会对勋贵与悦安银庄的联系一无所知么?”

林谨玉抿着唇角,徒汶斐也不逼问他,冷声道,“他知道,为什么以前没有出手?他对你有恩义,你不愿意把他往坏处想,不过依我对舅舅的了解,他是在等机会,一个让忠顺王伯不得不反的机会。到如今,忠顺王伯花了这么多银子,挟制住了这些勋贵,再给他几年,怕连文武百官都要被他收买光了,眼看要马到成功,结果我们去烧了他的后方粮草大本营,你说他恼不恼怒不怒?他苦心经营这么些年,会不会甘心认命?不认命,京中必起兵戈!谋反,乃十恶之大罪!纵然上皇仍在,忠顺王伯已经没有了活路!”

徒汶斐的话掷地有声,林谨玉拽了一下他的袖子,“你小声些吧。”

“怕什么,外头都是我的亲信。跟着你的人都是舅舅的人手,我能猜到他的布局难道还会跟他对着干?”徒汶斐冷笑,“若忠顺王伯篡位成功,我身为父皇的嫡子,是绝没有活路的。你想,我怎会不竭尽全力?”

“这也关系到你的子孙后代呢,你出些力气也没错啊。”林谨玉劝道,“说不定七皇子八皇子想着来,都不让他们来呢。”

“老七才开始学着当差,自然不会让他来当踏脚石。”徒汶斐嘲道,“这个局既然是舅舅布的,京中你且放心,绝不会出差子。平安州的事成与不成,其实那些勋贵都不会有什么大事,毕竟法不责众,父皇再厉害也不能一个个全都杀了。可是你我吴忧三人的境遇就会异常艰难,我们来平安州一趟,那些个帐本证据,既使我们说不在我们身上,也绝不会有人信的?舅舅布了这样一个天大的局出来,目的岂只在忠顺王一个人身上?打着平叛谋反的旗帜,朝中定有大清洗,上皇手里一些残余的势力怕要一扫而光,而这些人谋反的证据,都是从平安州这儿,我们查出来送回京的。还有那些幸而留下来的勋贵,心中有鬼,惴惴不安,会不会怨恨我们,你想我们回去如何在朝中立足?”

林谨玉耸了下肩,“嗨,什么帐不帐本的?到时就说没有,啥都别提,你不主动说,难道皇上还问你不成?”

“父皇给我的口谕,就是要找出反贼勾结的证据,帐册书信都要押运回京。”徒汶斐见林谨玉的脸也僵了,就没再多说,柔声道,“算了,你也累了,躺下睡吧。”

林谨玉依言躺下,摸着徒汶斐的手道,“咱们依旨办事就行了,你看先生把我都派来了,臭也不是臭你一个,有我陪着你呢,你也别生气了。”

徒汶斐长声一叹,勾住林谨玉的腰将人搂在怀里,道,“难得你不怨他算计你?”

“你总把先生往坏里想,你也知道这种事要信任的人才能做呢。皇上那么多皇子,怎么单派你来呢?你做的事皇上会记在心里,就算暂时遭到冷藏也不是坏事,皇上正当壮年,你呢,长得也不慢,现在被打压总比以后被打压好,瞧你这么聪明,别钻牛角尖了啊。”林谨玉道,“你们兄弟当中,你要是不强先出头,也不会当了这出头的椽子呢。”

这年头,当皇子的免不了拉拢几个臣子啥的。到徒汶斐他们哥儿几个,嫡出的皇子就有三位,许家又是这等世族,还有许子文这样强势的舅舅做支撑,基本上是没庶出皇子啥事儿的,就是三个嫡皇子之间的争斗。

许家早歇手不管了,都是亲外甥,帮谁不帮谁,许家都是正经的国丈家。帮就走了下下策,所以,许家对于皇储一事摆出正人君子的模样,袖手了。

这本来也挺好,偏蹦出个林谨玉来,前几年还好说,许子文的弟子啊啥的,也只是个虚名儿,谁料林谨玉一飞冲天跟许家联姻,明晃晃的打上了许家的标记。此时,七皇子早失先机,他之前有些瞧不中林谨玉,被他狐狸四哥抢先色诱,绑住了林谨玉。林谨玉很大一部分能代表许家的态度,就算林谨玉摆出雪雪白的姿态来,估计也没人信说他不是四皇子党。

林谨玉与徒汶斐交好,这是一步臭到不能再臭的棋。可是若要林谨玉同徒汶斐分开,林谨玉还是有些舍不得,徒汶斐长得再漂亮,看久了也腻了。徒汶斐为人脾气好,也十分周到,衣裳鞋袜给林谨玉伺候的妥妥当当,这不是一天如此,而是常年这样。相处久了,怎会没感情呢?

许子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原因,反正他一开始就不怎么赞同林谨玉同徒汶斐在一块儿,如今说这些都是废话。不过,该防还是要防,该打压还是要打压,许家只能有一个家主,林谨玉你也别蹿得太快了,总而方之,这趟倒霉差事就有了林谨玉一份儿。

林谨玉相当无所谓,他不是太好权势之人,走到这步,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荣国府功不可没。他这个年纪就到了内阁,已经是老天眷顾了,日后能不能高官显禄的,反正他家里又不是没钱,有许子文与许家也没人敢难为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是以,林谨玉虽在局中,反倒比徒汶斐看得清楚些,劝慰了徒汶斐几句。

徒汶斐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不然也道不破许子文所布局势,此时对林谨玉当真是刮目相待。他不忿自己多年积累,一朝尽废,却没反过来想一想,他的父亲毕竟年轻,此时退一步,并不为败。做得好了,反倒是可以养晦韬光。给他一些时间,他也能想到此处,可是林谨玉平常一指便道出他的生路,真是通透俊才。

徒汶斐想说几句,已听到林谨玉平稳轻浅的鼾声,忍不住勾起唇角,凑过去轻轻亲了一记。

何以解忧,唯有玉包。

134、反常为妖元春晋位

林谨玉一走,林府顿时冷清了。

许玉琳是个好动的性子,顾不得暑天炎热,便差人送了帖子,去找黛玉说话儿。

黛玉是闷惯的,自早林家人口就少,到后来父母过逝,只余她与林谨玉,林谨玉常在外跑,内宅就是林黛玉同一堆丫环婆子打理内宅,消磨时光,林黛玉早习惯这种生活了。

不过,林黛玉倒很喜欢这位性情爽俐的弟妹,早让人备了点心瓜果,亲自迎到廊下。

“外头热,姐姐出来做什么,当心晒着。”后面侍女收了伞,许玉琳笑挽住林黛玉的手,两人一道进屋。

林黛玉是标准的南方美女,生来袅娜多姿,我见犹怜,随便摆个姿势都是极漂亮的,黛玉笑道,“昨天妹妹差人送来的缎子我看到了,难得的好东西,是妹妹进宫得的吧?”

“这回猜错了,祖母给的。”许玉琳端起凉茶,抿了一口,笑道,“这眼瞅着就要入秋了,内务府那边儿进上的绸缎衣料,以前每季都会快马送到山东,这回祖母在京都,倒省事儿了。祖母又不爱这些鲜艳的颜色,都给了我。我一个人哪里穿得了这些,姐姐或自己做衣衫,或是送人都是好的。”

林黛玉正想道谢,微雨自外头进来,双手奉上帖子道,“奶奶,荣国府派人送了帖子来。”

林黛玉接了,也没看,直接问道,“什么事?”

“说宫里宜嫔娘娘怀了龙嗣、晋了妃位,明儿个摆酒,若奶奶有闲,请奶奶过去吃酒看戏。”微雨细细禀道,“是荣国府管事林之孝家的来派的帖子,王嬷嬷陪着在外头喝茶呢。”

林黛玉点头,“就说我知道了,请她代我问老太太请安问好吧。我近来身子不大爽俐,就不过去了。”

微雨应声退下。许玉琳拿起帖子来瞧过,心里有些奇怪,后宫怎么可能会传喜讯出来呢?听林黛玉叹道,“也太大张旗鼓了些,说是女孩儿在宫里为嫔为妃,其实也算不得正经的皇戚,何必这样夸耀。”

“姐姐不用为别人感叹。”许玉琳压下心中的困惑,笑道,“想必也给我们府上送帖子了呢。姐姐,过几天就是荣国府老太太的寿辰了,姐姐去是不去?”

林黛玉温声道,“寿礼我都备好了,我向来不喜欢热闹,乱哄哄的也没什么趣儿。”

将烫金的帖子压在手下摩挲着,许玉琳一时想不通这个宜嫔有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远着荣国府是没错的,对春雨等人道,“你们先下去,我跟姐姐说些私房话。”

待人都走了,许玉琳才压低声音道,“姐姐,你不觉得这事儿透着异象么?皇上最小的皇子就是八皇子,如今也十四岁了。十几年没皇嗣出生,怎么这位宜嫔倒有了身子呢?”

许玉琳出身不凡,林黛玉想她或许是知道些秘事,只是这些事无凭无证不好乱说的,黛玉垂眸听许玉琳道,“反正我总觉得不大对劲,也不是我看人势力,荣国府虽是咱们外家,可之前也没做过什么仁义的事儿,早失了亲戚情份。反常即为妖,我想着咱们还是躲着些吧。”

“很是。”林黛玉点了点头,无奈一笑,“那一家子的事儿,想必谨玉都跟你说了。我们小时候都住在扬州,来往的就少,只有谨玉六岁时跟着送年货的船来过京都给外祖母请安,那会儿听弟弟说荣国府的事,觉得就有些不像。待后来我们上京都,更是一出接一出的找寻我们不是。说是亲外家,真是比外人都不如。”黛玉眉毛微蹙,叹道,“我与谨玉能有今天,算是有福之人了。”

许玉琳想想也觉得有趣,林家姐弟各方面自然是出挑儿的,可是林家门第单薄,众所周知。姐弟二人却都能联姻豪门世族,就是一般公侯府第的子女结亲,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机缘。荣国府真是因小失大了,知道黛玉谨玉是有用的,家里真的没人能挑大梁了,所以这样不顾脸面的纠缠着林家,许玉琳笑劝,“他们当初是没料到大爷有出息呢,更不必说姐姐是个有造化的。”

“你倒来打趣我了。”林黛玉笑道,“我还没问妹妹呢,谨玉可有信捎回来?他从小最怕热,偏这个天去办差,路上哪里好跟家里比,怕要憔悴了。”

许玉琳一笑,“有瑞王照看着,姐姐不必担心。”

“瑞王毕竟是外人呢,虽然看中谨玉,人家到底是郡王之尊,咱们更得恭敬呢。”林黛玉此话一出,吓了许玉琳一跳,不会吧,难道林黛玉一无所知,忙笑着掩去脸上的惊愕,“姐姐放心吧,大爷最是妥当的。说这趟差事,要三四个月呢,因是跟着瑞王当差,身边不好多带仆从。若是瑞王府有信儿回来,估摸着大爷也会顺带捎信来的。等有信儿,我先拿来给姐姐看。”

黛玉笑道,“你们小两口的信可不用拿来给我观摩,到时着人来跟我说一声谨玉到哪儿可还平安就是了。妹妹尝尝,这是我今天做的茶点。”

“我真是有口福了。”拈起一颗酥皮小茶点,许玉琳十分羡慕林黛玉的一手好厨艺,比御厨做的味道还好,难怪林谨玉会给养得珠圆玉润。

林黛玉笑道,“你要想学,我教你。”她倒没什么姑嫂天敌的观念,黛玉常因自己出嫁,弟弟无人照看而挂念于心,如今许玉琳嫁给弟弟,知书识理,又是个爽俐性子,极好相处。黛玉有心将自己那些养生的药膳的手艺传给许玉琳,日后也好照顾弟弟。

“好啊,什么时候姐姐有空,我来学艺。”学不学得会,起码有些事做,还能尝到林黛玉的手艺,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就着茶水吃着点心,说些闲话,正在兴头,微雨进来回禀:东安郡王府王嬷嬷送东西过来了。

许玉琳漱了漱口,笑道,“姐姐有事,我先告辞了。”

“我每日都是一个人在家,你回去也是一个人,今天咱们一道用午饭多好,没什么大事的。”林黛玉笑着吩咐道,“请王嬷嬷进来吧。”

王嬷嬷是世子妃身边的体面人,林黛玉赏了座,一双妙目扫了王嬷嬷身后两个翠衫丫鬟,笑道,“炎天暑日的,倒是劳嬷嬷亲来,不知是有何事?”

王嬷嬷天生一张圆融融的笑脸,起身道,“回二奶奶的话,昨儿个二爷喝得多了,就在王府歇了。正好是这两个丫头伺候,世子妃见她们伺候的还好,想着二奶奶这儿人手不多,吩咐老奴将她们送来给二爷二奶奶使唤。”眼中扫过一丝冷厉,对两个丫鬟道,“还不给二奶奶请安。”

“奴婢翠莺、翠柳见过二奶奶,给二奶奶请安。”两人娇滴滴的行礼。

林黛玉睨了王嬷嬷一眼,并未接两个丫鬟的话,也未叫丫鬟起身,正巧微雨奉了茶来,林黛玉笑道,“嬷嬷尝尝,这是我兄弟淘换来的香片,嬷嬷是见多识广之人,看看可还能入口?”

王嬷嬷见林黛玉未理会二人,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了,奉承道,“二奶奶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好不好的,嬷嬷喜欢就成了。”林黛玉侧手扶了扶鬓间钗环,笑问,“不知父亲母亲身子可好,我正想着过去请安呢。“

“主子们都是玉体安康。”王嬷嬷眼角余光扫过,翠莺翠柳都是屈膝福身不敢乱动,额间沁出一层薄薄细汗,纤细的身子不停的打颤。

“父母安康就是我们做儿女的福份了。”林黛玉浅笑,手指一挥,道,“瞧我只顾得问侯父母,忘了两位姑娘的事儿了。赶紧起来吧,哪儿来得这么些礼数规矩,到底是世子妃亲自调教出来的呢,不但模样水灵儿,规矩也是丁点儿不错,想必是极妥当的人,昨儿个二爷有劳你们了。不知二爷昨日几时休息的?”

“回二奶奶的话,二爷子时入睡。”

林黛玉点了点头,“你们是如何伺候的,与我说说?”

两人顿时哑了,低着头红着脸说不出话,王嬷嬷道,“二奶奶,这,这您让她们如何启齿呢?”

林黛玉笑,“这有何难启齿的?嬷嬷将她们送来,贞洁帕可带来了?”

“二奶奶…”

“原来嬷嬷是在哄我呢。”林黛玉一笑间有说不出的讥诮冷凝,摇头道,“如此,请嬷嬷带她们回去吧,我们这个院子本就不大,有我陪嫁来的这些丫头够多的,我还打算放些人出去呢,倒不用再添什么人手了。这两位姑娘,身段窈窕、素指纤纤、仙姿玉容,想来是太子妃跟前儿的得意人,我哪里舍得她们为奴为婢呢?嬷嬷有所不知,二爷是个实诚人,绝不会不告自取。再者,男人三妻四妾本也是常情,嬷嬷不知道,二爷规矩大着呢,我在家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罢了,若像这种正经收小纳妾的事,哪敢不跟二爷商量呢。我若自作主张,成什么了人了,就是像嬷嬷这样的体面的人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哪?这自古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为妻纲,我没念过什么书,可女德女诫都是熟读的,这样的大事,怎敢做主?”

王嬷嬷被噎个死,她本是世子妃身边的老嬷嬷,特意讨了这差事,想着压下二奶奶,在世子妃面前争个出头。没想到平日里和和气气的二奶奶,倒不大好对付,只得讪笑道,“不过两个丫头罢了,二奶奶就当收两个物件,难道这点儿主都做不得?”

“做不得。”林黛玉叹口气,“嬷嬷难道还不知什么叫一家之主么?我小门小户出来的胆子小,二爷每日在外当差,辛苦至极,不能分忧就罢了,怎么还能给二爷添是非呢?嬷嬷觉得不过是个物件儿,叫我说,奴婢也是人呢,更何况二位姑娘这般花容月貌慧眼灵心的,冒然收下岂不是让二爷为难?这样的人才,我们府上也没出类拔萃的奴才相配;纳为妾室姨娘吧,我又做不了二爷的主,两相为难。”黛玉双手一摊,皱眉道,“嬷嬷若真是送我俩花瓶摆设,我能做主收下,这俩个大活人嘛,嬷嬷就不要为难我了。大老远了劳劳嬷嬷跑了一趟,微雨,拿个一等赏封给嬷嬷。还有,既然嬷嬷喜欢咱们家的香片,装一罐子给嬷嬷带回家去慢慢喝。嬷嬷不必外道,喝完了只管派人来我这儿要去。”端茶送客。

世子妃的脾气,王嬷嬷还是很清楚的,如今人没送出去,就是给世子妃没脸了,王嬷嬷一急,道,“帕子…奴婢马上差人送来。”

林黛玉唇角微冷,茶杯往桌上一搁,发出一声脆响,正色道,“嬷嬷不必哄我了!我敬你是世子妃身边的体面人,好啊歹的跟你说了半天,嬷嬷是欺我年轻呢。若真有此事,嬷嬷怎会不带过来!嬷嬷这样,拿我们二爷的名声玩儿呢!亏得嬷嬷体面,连贞洁帕的事都能诌出来!罢了,嬷嬷不必跟我讲,明日我去给母亲请安,请母亲评评理,你眼里没我这个主子我不恼,可你不该拿二爷的名誉说事儿!微雨,送客!”

王嬷嬷羞愧得脸皮紫涨,灰溜溜走了。

林黛玉叹了口气,许玉琳忍不住笑了,“姐姐真是厉害。”

“让你看笑话了。”林黛玉道,“大家族就是这样,兄弟姐妹们多,事儿就多。我们家以前就是四口人,没得这些勾心斗角,妹妹嫁给谨玉,别的好处暂且不说,清静是真的。谨玉也不是贪欢好色的性子,”林黛玉眉心一动,“这可不是我夸自个儿弟弟,妹妹现在掌家,见过府里那十二个美人儿了吧?”

“嗯,见过,都挺不错的。”许玉琳眼珠一转,道,“刚刚这个老婆子忒是无理,今天的事若是给大爷知道也定是要恼的,我来给姐姐出了这口气。”

林黛玉笑了笑,附耳过去。

135、夫妻同心穆离回礼

穆离回府有些晚了,见桌上摆的是两副碗筷,怔了怔,拉着林黛玉一道坐了,温声道,“不是跟你说了吗,若是我回来晚了,你就先用饭,不必饿着肚子等。”

林黛玉笑道,“今天弟妹来了,中午我留弟妹一道儿吃的饭,下午又用了些点心,并不饿,倒是这时天气凉快些,看到饭菜就饿了。”

“难得你跟弟妹能说到一块儿去。”穆离笑。

“这是怎么说的,弟妹性子伶俐,说话挺有趣的。”林黛玉从丫鬟手里接过碧梗米饭递给穆离,又帮着布菜。

穆离夹了一筷子小青菜给黛玉放碗里,柔声道,“多吃些。我以前去过山东许府,弟妹说得上是巾帼英雄,一根九节鞭使得出神入化,称得上高手。”

“还真看不出来,我只觉得弟妹比别的女孩儿爽气些,说话也俐落,没想到竟然会武艺。”林黛玉有些惊诧,赞道,“原来是女中豪杰。昨天大哥的酒宴可还热闹?”

“还行。”

两人用过晚饭,去卧室说话儿,丫鬟们重沏了新茶。

“今天大嫂身边的嬷嬷过来了,”林黛玉端着茶,扫了穆离一眼,笑道,“说二爷昨儿个留宿王府,有两个丫头在二爷房里伺候,将那两个丫头送了来。”

“你收下了?”穆离皱眉问。

林黛玉挑眉看向穆离,“怎么可能呢?平白送俩人过来我就收,他一个大嫂子也太操心了些,连兄弟房里的事儿都要插一手。更好笑的是,那个王嬷嬷,一来就说二爷碰了她们。我说,行啊,既然她们伺候二爷,且把证据拿出来。”黛玉真是想不通了,她对世子妃向来客气,怎么这世子妃好像看她不顺眼一般?穆离正经的嫡母,东安王妃都没说话,怎么她一个世子妃处处要寻她的不是呢?

穆离正听得认真,平日里黛玉性子温柔,少有这样古灵精怪的时候,没防备一口茶喷到了地上去,笑道,“问得好。这些老虔婆们在家没事就天天作耗,找事生非,你别管了,我去跟父亲说明白,一劳永逸,省得他们瞎盘算。”

“自然要二爷亲自出面才好,”林黛玉心知丈夫没碰那两个丫头,很是喜悦,“二爷总不能空手而去,二爷知不知道,先生曾送给谨玉十二个美人儿。谨玉不是个好色的,碰都没碰过,我以前见过,容貌礼数都是拔尖儿的,今天我跟弟妹说了,向她讨六人,二爷带了去给大哥使唤,也是礼尚往来之意。”

穆离倒有些犹豫了,林黛玉边添茶边道,“好话、狠话、讲道理的话谁不会说,二爷想想,今儿个不过是世子妃身边的嬷嬷,便敢张口闭口的编造二爷碰了两个婢女的事儿,二爷心软,一次两次的容忍,焉知有句话叫得寸进尺呢,下次就更不知道这些人嘴里编出什么样的谎话来了。自古三人成虎众口烁金的事儿还少么,谣言自外头传来别人还得思量一二,若是自王府说出去的话,人家会不会当了真?依我说,为人当软硬兼有,咱们对父母向来恭敬孝顺,对兄弟友爱和善,一味听之任之,就成了愚敬愚孝。我们虽不在王府居住,可是定时去王府给父母请安,但有新鲜物件儿,从不敢独自享用,咱们一片孝心,倒让人觉得好欺了。因小见大,二爷今日让一步,以后便要步步退让。在家时,谨玉跟我说过二爷职司品级不高,却是官居要位,凡人情往来都要小心呢。”

穆离心中已有计较,端起茶呷一口,道,“再给父亲母亲备些礼品,我明日过去。”

穆离是个很直接的人,到书房跟穆楦说话。

“听说你们前天闹到三更才罢。”穆楦指了把椅子,自己往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坐下,笑道,“今天又馋你大哥的酒了?”不论哪个父母,都是乐得儿子们亲近。

穆离坐了,脸上没什么表情,道,“大哥的酒自然是好的。我来,是另有事跟父亲说。”

穆楦平日对子女尽显威严,唯独面对穆离,这个谱儿真摆不出来。以前试着摆过,被许子文骂得灰头土脸,颜面尽失。穆离自小不在他身边长大,如今也不在王府居住,天生的冷面,不苟言笑,话也极少,穆楦对穆离不算熟悉,穆离又有几分出息,穆楦对他很有几分客气,静听穆离要说的事。

“前天晚上,与兄弟们喝完酒因时辰晚了,我就在外院歇的。”穆离道,“有两个丫头端茶倒水的服侍的儿子一次,没想到昨日大嫂便派嬷嬷将人送到儿子府里,满口谎言竟然说儿子沾了她们的身子。真真是好笑至极,这等子虚乌有之事都能随口说来,要是传出去,咱们府上调教出这等欺主忘主的奴才,就让人家笑话死了!”

穆楦脸一沉,怒道,“竟然有这等事!”这帮无知的死老娘们儿。

“父亲息怒,我来就是想跟父亲说,娶林氏前,我已经跟谨玉承诺过,若得林氏下嫁,儿子终身不纳二色。日后这些侍妾婢女的事还是算了。”

穆离的话一出,穆楦差点从椅子里跳起来,瞪着眼睛道,“这算什么事,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林氏虽是皇上赐婚,你敬着些是应该的。可就是尚主的驸马还能有两个通房呢,如今你们大婚将将一年,也该考虑子嗣的事儿了,难道林氏比公主还要尊贵。”

“林氏自然无法与公主相比,父亲,我在林家保护表哥的时候便钟情于她,等了足有七年。谨玉一开始并不愿意这门亲事,倒不是嫌咱家不显贵,实在是咱家太显贵了,高门大户,自然是非多。我跟谨玉提了永不纳妾,他才许婚。父亲,我对三妻四妾没兴趣。”

“林家狂妄!”穆楦一掌落在案间,瞪了穆离一眼,“你也是个没出息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就非…”妖女,绝对是妖女。

穆离不惊不惧,仍是一张冷面,道,“这有本事的人,像父亲这样的,自然是妻妾成群。儿子哪敢与父亲相提,不过贵在自知罢了。谨玉为人,谋算为先,能屈能伸,并不是狂妄之人。儿子与他相识十年,求娶林氏是儿子一人的意思,也是儿子求皇上赐婚,父亲不必迁怒林家。”

“你…”许睿卓教出的神经病!你脑子有问题么?还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哪?林家给你喝**汤逍魂散了?

“父亲若无甚教导,儿子告退了。”

穆楦又气又恨,当初真不该由许睿卓带走穆离。这个儿子原本就与家里疏离,可不能再疏离下去了。骂归骂,气归气,穆楦也不是个傻子,林家是正经姻亲,林谨玉不仅是个滚刀肉,还结了背景深厚的亲事,他这不争气的儿子早在人家跟前把话放出去了,也没得为两个丫头把林家得罪了。

穆楦满肚子火,找自己老婆念叨了一通。

王妃道,“咎儿家的明明说那两个丫头服侍的好,给穆离家的送去使唤,我看模样性子都不差,才同意的。”

“我看咎儿家的不怎么会办事,你多指点她吧。穆离在外头住,如今成家立业,人家缺使唤的人也会自个儿挑,你别多管了。”穆楦还是给自己老婆留了几分薄面,道,“那几个不安分的奴才都处置了,敢拿着主子的事儿胡说八道,我看是你太宽和了,一个个纵得她们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王妃叹道,“穆离这都成婚将一年了,媳妇肚子还没动静,我虽不是他亲生母亲,心里也记挂着呢。”王妃倒是知道儿媳妇的私心,穆离自回京都在巡城兵马司当差,其实不管王妃还是世子妃都想给穆离说门亲事。东安郡王有四个儿子,两个大的穆咎穆离,都还争气,两个小的纯粹是纨绔中的纨绔,是指望不上的。穆离有出息,出身也不差,算得上是金龟婿,回京时就二十二了,大龄青年,当时世子妃的一个远房堂妹住在郡王府,婆媳俩都有意把这个女孩儿说给穆离,偏穆离不松口。后来皇帝金口玉言的赐了婚,黛玉相貌嫁妆都不亚于世子妃,娘家兄弟又争气,就是王妃平时对黛玉也极和气,世子妃难免生出几分不忿来。

“穆离自幼不在府里长大,他又是个有主意的,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去吧。”

“倒是穆离给他大哥送来的几个侍婢小厮…”

穆楦哼笑,“是啊,只许老大媳妇给他送人,他难道不能孝敬他大哥几个?让咎儿自己看着办。”

王妃先将此事丢开,笑道,“还有,听说宫里的宜嫔娘娘有妊,又重晋了妃位,荣国府张罗着摆酒呢。今天穆离送了不少东西过来,是他们小辈的孝心。这荣国府也是二媳妇的舅家,又是咱家的世交,咱们是不是派个帖子过去贺一贺。”

穆楦笑,“你怎么倒糊涂起来了,既然是老二家的舅家,由老二两口子操心去吧。现在不必贺,待宜妃娘娘产下皇子再贺不迟。”

“嗨,直接跟你说罢,我上回去给南安太妃贺寿,听人说荣国府的三姑娘不错,今年刚刚芨茾,咱家老三也到岁数了,如今我正留意这些适龄闺秀呢。”王妃笑着商议,“他家那个衔玉的哥儿

要得是甄相家的小女儿,这个三姑娘虽是庶出,模样行事都不差的。”

“不行。”穆楦直接否决,见妻子脸上有些难看,放软了声音道,“若是以前贾代善还在时,荣国府庶出的女儿与老三也相配了。可是这两年,荣国府的笑话儿还少吗?他家的二姑娘还被人退过亲呢,你想都是姐妹,好能好到哪儿去?咱家老三是个有限的,寻个普通些的人家也无妨,只要姑娘明理就行。”

王妃脸色缓了缓,笑着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更,昨天的补全喽~~~

136、穆咎思念子文怨念

穆咎倚着紫檀的八仙过海美人榻,一双睡凤眼淡淡的扫过跟前这六个美人儿,三男三女,妖艳娇媚温柔婉约,各色有之。妻子牛氏脂粉下面的脸有些僵硬,干巴巴的坐在榻边的椅子里,也不说话,穆咎懒洋洋的开口,竟有几分吴美人儿的慵懒,道,“不错,梅兰竹菊,各有千秋。你安排几处小院给他们住吧,有时间我过去,二弟的一番心意呢,也不好浪费。”

牛氏让李嬷嬷带着这些妖精们下去了,王嬷嬷被下放到了庄子上劳动改造,牛氏被婆婆好生教训了一番,失了精气神儿。

多年夫妻,穆咎无奈的开口宽慰道,“母亲说的话,你好生琢磨琢磨吧。你跟二弟妹,你说母亲会偏着谁呢。二弟妹是万岁赐婚,又不跟咱们一道住,说起来她还比你还小几岁呢,家里父母早逝,你是长嫂,合该多让着照顾她,妯娌和睦才好。”

牛氏低声应了,委屈道,“不过是两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