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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想必京师里权势显赫的大人物都睡得不太安稳。当红袖招转出青瓦台的楼宇阴影的时候,四面有数条惊起的家犬蓦地狂吠起来。

隔着四条街,便是七十二旗的大当家裘弓幻的府邸。“红袖,任何时候,只要你来,七十二旗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着——”红袖招依稀记得裘弓幻豪爽的笑。他对红袖招用情颇深,更关怀备至,一心想要把她纳入妾室。每次想到这一点,红袖招便忍不住笑。因为裘弓幻的女人已经太多,自己府邸里的大小七个夫人暂且不算,明里暗里名不正言不顺的黑市夫人也是多不胜数。

这样的男人仍然可以厚颜向红袖招表白:“红袖,你来,便是我的最爱,所有的大小夫人都归你统管……”其实,红袖招对裘弓幻并不讨厌,这个男人至少够坦白,够爽快,把自己心里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无论对错。

“他,心里对我到底是如何想的呢?”这个他,自然是指毒穴温门的大当家温凉——他的爱,从未坦诚表白过,但红袖招分明自他的关爱的眼神里看到了一切。一个好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在京师并非是什么过分之事,甚至红袖招并不在乎自己是温凉的第几个女人。只要在他身边,只要能日日看到他,便已经足够——只是,温凉那个“爱”字从来不曾说出口。

红袖招手里握着一枝早开的探春,枝上已经有错杂的淡黄色蓓蕾。她随手摘下一个花蕾抛落长街,“爱——”再摘下一个,“不爱——”也许此刻,她心里对温凉之心意的探究,只能通过摘花问卜来求证。

“这时的他,是否仍在灯下读书,抑或有红袖添香的手为他倒一盏馥郁的香茶?”红袖招想到自己名字里有“红袖”这两个字时,忍不住露出一丝怅然的笑容。“红袖添香”原本是前人青灯苦读、才子佳人的一个美丽典故。花枝上的蓓蕾并不多,所以,当她卜来问去的空当里,蓓蕾已经去了大半,转眼间就能得到结果。

恰在此时,长街上陡然出现了一次激烈的劫杀,这个局是为红袖招而设。权相此番对舒自卷“逼迫”一劫,招招算尽,自然把青瓦台能够调动的一切力量都算计在内。“斩杀红袖招,阻断青瓦台跟七十二旗的连接为当务之急!”所以这个计划的名字叫做“斩袖”。

权相心思已足够缜密,更添了一个江湖上的后起之秀——唐少先生。唐少先生对权相所起的作用决非锦上添花,而应该算作“如虎添翼”。

棋派杀手车直、马走田、相飞方,琴派杀手勾三、股四、弦五。一个红袖招,引动了权相手下六名杰出的杀手。

其实,这只是防范青瓦台跟七十二旗联合的第一道防线。暗地里,权相又派了书派杀手十九人埋伏在七十二旗左近,防范裘弓幻闻风而动,出手救人。另外,尚有画派八人挟持了裘弓幻最宠爱的黑市夫人隋舞腰跟四岁的私生子笛儿,作为防止裘弓幻激怒下出手的掣肘伏笔。

这一动作,权相尽了全力。舒自卷眼下已经是他笼子里的鸟,任他逗弄,无论如何也飞不出囚牢。唐少先生也请动了一人,那是唐门的秘密武器。他要这人入京,为的是对付温门温凉。

蜀中唐门跟毒穴温门以及江南霹雳堂,本是江湖里相互掣肘的三大在野门派。数百年来,三个门派因了各自的利益权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恩恩怨怨,了无穷尽。

“小唐,你的野心——是要把霹雳堂跟毒穴温门一网打尽,彻底清除干净么?”权相眼睛里从来容不下一粒沙子。“天机”珠那一劫,霹雳堂“五道雷锋”已经全军覆没,大大地挫折了雷家士气。那一战,唐少先生虽未出手,却已智珠在握,借了权相的力,为唐门消灭异己。

权相是有野心的人,所以,他对别人的野心分外敏感。“相爷多虑了——”唐少先生带着一如既往的淡淡的笑。笑,是他抵御权相咄咄逼人的一件最有效的武器。“温凉,在舒自卷这一案里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所以,我们不得不防。我相信相爷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麾下没有合适的人去跟温凉对抗而已。”

“哦?是这样么?”权相狐疑。“据说温凉早就练成了‘大雪’跟‘小雪’——温门武功,决不容小觑。”权相沉吟着不语,这条消息他早就探知。“小雪怡情,大雪养生”是毒穴温门昔日在江湖争战中早就失传的武功,而温凉凭借着过人的天资跟一星半点残缺的武功秘笈竟然练成。“温凉,必定是我以后之大敌。对这样的敌人,下手越早,便越占先机……”

“你请的那个人,有对付温凉的绝对把握么?”权相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存留秘密。“那个人是唐门的秘密武器,相爷您一定会有机会了解他的——不过,并非现在。”唐少先生一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听说诸葛先生一方的‘长江暗桩’早就遍布了京师每一大势力之中,焉知相爷府中就没有他们的奸细混杂其间?”

权相哼了一声,脸色怏怏不快。再隔了一会儿,他突然说:“京师里还有三大势力是我放心不下的。小唐,你能猜到么?”唐少先生抚着阶前的花树残叶,考虑了一下道:“三大势力?莫非是‘胡天、八月、飞雪’?”权相露出些许赞许之色:“不错,就是这三大势力尚令我寝食不安。”

“那么,这‘飞雪’是不得不除了?”唐少先生叹息道。飞雪,指的便是毒穴温门。“其实,温凉此人尚有利用的价值,似乎不必现在就除去——”唐少先生沉吟着,同时观察权相脸色。

权相双眉一立,杀机立现。“这三大势力每一派都潜力极大,我可不想养虎遗患。”他甩了甩袖子,似乎要把什么东西用力扫除一般,同时道,“舒自卷一案如同一条细线,我希望自这条线上作出大文章,令京师格局天翻地覆。小唐,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也同时想到了舒自卷一案牵扯进来的另一个敌人——嫣红。红颜四大名捕里以“千变万化金丝缠腕手”成就名声的嫣红。那个女孩子的心思跟她灵巧无比的手一般敏感缜密,再浑的水、再复杂的案子一旦有她介入,最终都会水落石出。

“幸好,还有谈大先生牵扯了她的精力。”唐少先生皱眉笑道。他虽然如此说,但自交过手的黛绿那里也已经领教到红颜四大名捕的威力。

“好,我便放出手谕给谈大先生,取嫣红性命赏黄金万两、明珠百斛,并且许他三代可以朝中为官。他的败血掌跟嫣红的缠腕手这一次该是针锋相对了。”权相脸上重新有了笑容,向东面天空遥望,“小唐,你知道不知道秦始皇东去海上寻求不死神药的传说?”唐少先生一笑,“秦王嬴政一举荡平六国之后,派遣楚中方士南山道长同宗师弟徐福率三千童男童女东渡扶桑,寻药炼丹。史书上记载得极为清楚,怎么相爷对这个也很有兴趣么?”他了解权相的心,位高、权重,甚至只要他愿意,大可以像汉末枭雄曹孟德一般,“挟天子以令诸侯”。权力、金钱、美色对他已经失去了吸引力。“那么,接下来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人生一世,谁能不死?”权相慨然长叹,意态悠远。唐少先生心中灵光一闪:“相爷,我们蜀中唐门有个故老相传的典故,您有没有兴趣听?”“哦?是么?你倒说说看?”权相回头,眉峰挑起。他对蜀中唐门的秘密很感兴趣,并且一直以为西蜀连绵群山大有研究的价值。

“据唐门列祖列宗流传下的说法,唐门弟子如果能将自己的眼力练到能在一根绣花针上刻出万言长卷来,便有机会发掘到一个关于‘定海神针’的大秘密——而这个秘密是有关于东海扶桑岛跟不死神药的。”唐少先生话锋一转,“可惜,没有人练到这一点,不死神药也就无从谈起了。”

权相突然点了点头,“有理有理。不死神药绝对是跟扶桑岛有紧密联系的,我深信这一点。而且定海神针也必定是其中关键之处。”话说到这里,唐少先生已经明白了权相的心意。他想长生不老,永享荣华富贵。“不死?能做到么?”唐少先生还年轻,对“不老、不死”的话题并不感兴趣。不过,他心里蓦地想道:“倒是可以利用权相在这件事上的沉迷做一番大文章!”

“小唐,我知道‘忘情水’便是前人制作不死神药的一味引子,具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奇效力。只可惜……”他们都没有拿到忘情水,却以一个虚幻的传说害了梁失翼的大好前程。

“相爷,这忘情水到底在何处?”唐少先生低声问道,不过他不指望能从权相那里听到有用的消息。他的线人也早在京师里散布开来,在某些方面比权相消息更灵通。“青瓦台、沈镜花!”权相神色一振。“原来,这舒自卷一案却是由忘情水引起的?”唐少先生心里一寒。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远在鲁东登州府发生的事,却是祸起于京师里一个神奇传说。

权相微笑,笑即是默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他一贯的行事原则:“忘情水或许不在沈镜花手里,但青瓦台必定知道忘情水的下落。咱们只要把舒自卷逼上绝路,沈镜花就不可能不出面相助。然后,青瓦台沦陷,沈镜花无法藏住秘密,接下来……”权相跟唐少先生相对会心一笑。

红袖招袖中有刀,刀长六寸六分,刀名“入破”。入破,是一段曲子中最盘旋复杂、最急管繁弦之处。她的入破刀求的便是一个“快”字,跟快刀小关、快斩雄飞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当敌人的伏击开始,她首先一刀便斩断了棋派马走田的右臂。同时,反手九刀,逼迫得相飞方跟车直两个无法施展烂银链子锤跟常山锁喉枪。

蓦地,斜刺里有人以一条金色的径寸索子卷向红袖招的短刀,更有一个矮瘦的红衣汉子以月牙钩横扫红袖招纤腰;一个高大健壮的麻衫汉子用一柄五股烈焰叉直刺她的脖颈,叉上缀着的五个金闪闪的环子哗啦啦乱响。舞索的是琴派弦五,索名“逍遥勾魂”,舞得曼妙,杀机暗伏。他在伏击众人中武功最高,也是这场伏击的主力。

红袖招刀势飞起,一发而不可收,瞬间已经向相飞方连斩二十九刀,便在第二十九刀上断了相飞方的烂银链子锤,也同时削去了相飞方半边头颅。只是,她的背上也着了弦五一索,那条索子上暗劲汹涌,将她红色的衫子撕开一条半尺许的口子。

红袖招向后跃了五尺,刀已经还在袖中,冷笑道:“各位四大派的朋友,我青瓦台何时何地得罪了贵派,让你们一上来便下死手?”其实到目前为止,“死”的是伏击的敌人,下“死手”的是她。女孩子天生便能言善辩,轻易便能把“黑”说成“白”,把“不是”说成“是”。

弦五是个面目白皙的雅致汉子,文绉绉地道:“红袖姑娘,我等兄弟今晚得罪了。实在是听命于人,身不由己,如果有什么得罪姑娘的地方,改日一定到青瓦台面谒沈大龙头,当面谢罪。”

“哼,你撕破了我的衫子,要你赔,你赔得起么?”红袖招最爱红衫,几乎每一件衣服都跟红色沾边,而她对这些衣服都呵护备至,最是爱惜。现在给弦五的勾魂索划破,忍不住有一点点心疼。

弦五拱了拱手,微笑着道:“姑娘,这件衣服我自然赔得起……”“你赔得起?”有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显得十分突兀。更为令弦五惊心的是,这个人随着声音风一般现身,站在红袖招身边。红袖招松了口气,笑道:“你来了!他们欺负我,划破了我最心爱的衣服,你管不管?”

来的这人,含胸拔背,一身银白色的衣衫,发髻用一条银簪别住,十分干净洒脱。他微微眯起一双天生会打动女孩子心的丹凤眼笑着道:“我当然管,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双手高傲地负在身后,视面前虎视眈眈的杀手为无物。

弦五愣了愣,料不到这么晚的夜,此人会恰恰在自己的伏击将要得手的情况下猝然出现。“温先生,”他再抱拳,“您一向可好么?”

四、 温凉

温凉含笑道:“琴棋两派高手夤夜而来,只为难为一个女孩子?这可太说不过去了吧?”弦五赔笑:“温先生,相爷下令,我等不能不来。只是这件事似乎跟温先生没有太大关系,能否请先生暂避?”他暗地里摆了个手势,勾三跟股四脚下错动,护卫在他身侧,提防温凉下杀手。温凉跟他身后的毒穴温门,京师里谁都知道他们的分量。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

,谁都不希望招惹他们。

温凉——“毒穴”温门第三十九代掌门人。温门的“百无一用堂”里挂着一幅硕大无朋的匾额,上面写的是“千万不要惹我”六个字。其实,这句话是向拜访温门的江湖人物说的。

“如果不小心惹了会怎么样?”江湖上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因为知道了答案的人都早已长眠地下,死人是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

温凉扬眉,回望着红袖招的脸。方才一场激斗,红袖招两腮已经飞起红晕,而且额前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红袖招弯眉一笑道:“哎呀,刚刚你来晚了一小会儿,他们刀来枪去的,可要吓死我了!”她的入破刀已经还袖,双手叉在细腰上,这一副又娇又嗔的模样简直要把温凉爱煞。他叹了口气道:“你已经伤了人,也杀了人,今晚的事还是罢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