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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伶牙利齿的臭丫头。”永城王眼中冒火,“从深州到京城,你戏弄我穆王府多少回,让我穆王府丢尽了脸面。江蕙,本来我不想把这件事捅到太后面前的,是你不知足,得寸进尺,我忍无可忍,才到太后面前告了你的状。你进去吧,看太后会把你训成什么样!”

“你为什么本来不想把这件事捅到太后面前呢?”江蕙反问,“永城王殿下,你是怕丢人,对不对?”

“我怕什么丢人?我怕什么丢人?”永城王脸上青筋直跳,连声怒吼。

“永城王殿下,太后寝宫门前,请你保持安静。”江蕙客客气气的提醒,“在这里大声喧哗,可不是你做孙子的本份。”

“你这不是骂我么?”永城王气极。

永城王最没涵养,气急了什么也不管,大喝一声便伸手想要抓江蕙。江蕙身手何等敏捷,灵活的闪向一边,“永城王殿下,你堂堂一位郡王,皇室贵胄,请你注意言行举止,莫要丢了皇室体面。你一向抓人要靠自己么?那怪不得你接连失利了。”

永城王头晕脑胀,语无伦次,“你,你,你给我等着……”

“这句话你不知说过多少次了,我每回都小心翼翼的等着,结果等来的总是一场笑话。”江蕙讽刺起永城王来,言辞犀利,毫不留情。

带江蕙进来的太监提前收过红包,见江蕙一直占着上风,假意劝说了两句,不过话说得轻飘飘的,一点力量也没有,“江大姑娘,这是永城王殿下,太后娘娘的亲孙子,请你委婉些。”

这些全是废话,江蕙能不知道永城王的身份么?说了也是白说,劝了也是白劝。

“我,我押着你到我皇祖母面前,让我,让我皇祖母教训你……”永城王喘着粗气。

“太后娘娘可不只是你的皇祖母。”江蕙正色道。

永城王怪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太后娘妨不只是我的皇祖母,难道也是你的皇祖母么?”

江蕙容色端庄,“太后娘娘母仪天下,是所有大周子民的祖母!不只我江蕙,大周每一位少女,都是太后娘娘的孩子!”

永城王仰天大笑,“每个人都是我皇祖母的孩子,我皇祖母可真忙啊,哈哈哈。”

江蕙和永城王的这番口角,由宫女禀给了宝座上的庄太后,“太后娘娘,永城王殿下是这么这么说的,那位江大姑娘却是这么这么说的。”

庄太后年过六旬,眉目间依稀可见当年的美貌,闻言面带踌躇,半晌不语。

“娘娘,江家这大姑娘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啊。”一位瘦瘦的、身穿深蓝大袖衫的老夫人陪着笑脸,“皇上君临天下,这大周朝的百姓,个个是皇上的子民。娘娘您是陛下的母后,母仪天下,这全天下的人不都是您的孩子么?”

庄太后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娘娘,奴婢看到您有今天,高兴得简直……简直……”另一位胖胖的老夫人太感慨了,抹起眼睛,看样子是想哭。

这两人是当年跟着庄太后一起苦过来的人,庄太后见宁国夫人这样,眼睛也酸酸的。

宁国夫人好好的说着话,忽然慢慢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你怎么了?”庄太后唬了一跳。

“阿春,阿春你不会是心疾又犯了吧?”安国夫人也着慌。

宁国夫人脸色青紫,再也不回答她们。

“快,快传太医。”两个宫女飞一样的从正殿冲出来,“快传太医!宁国夫人昏倒了!”

江蕙不由的怔了怔。

咦,不是说行动取消了么?难道安远侯没有通知到淮王,淮王还照原计划行事了?

不,不对。就算淮王还要做那场戏,也应该等江蕙到了之后再行事啊,江蕙还在外头,宁国夫人晕的哪门子?这位老夫人她不会是真的生病了吧?

对,安国夫人和宁国夫人年龄都不小了,年轻时候又吃了无数的苦,就算表面上看着身体壮实,实际上也不一定健康,说不定是真的病了。

“我进去看看。”江蕙要进去。

太监忙拦住她,“江大姑娘,你得等太后娘娘宣召。”

“人命关天,不能等。”江蕙语气沉稳,无可置疑。

她不理会太监的劝阻,飘然进殿。

太监直跺脚,“江大姑娘你不能这样……”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永城王一声怪笑,“江蕙,这可不是我设计你,是你自己找死!你到了宫里还不守规矩,擅自行事,你当皇宫是你家啊?”兴奋难耐,两眼放光,摩拳擦掌,雄纠纠气昂昂,准备纠出江蕙的大错,一雪前耻。

☆、036

殿内一片混乱。

宁国夫人脸色青紫, 双目紧闭,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

安国夫人和宁国夫人多年来同甘共苦,如亲姐妹一般, 这时手足无措, 惊惶万分,“阿春, 阿春你醒醒,莫要吓我……”

庄太后亦是心疼, 落下泪来。

不知哪个宫女伸手到宁国夫人鼻子前试了试, 失声尖叫, “宁国夫人没气儿了啊。”

有胆小的宫女哭出声了,庄太后、安国夫人泪水流了满脸。

“快叫太医,快叫太医。”庄太后着急的命令。

她心中惶急, 抬手的时候打翻了桌上的果盘,各色奇异的果子落在地上,有几个圆果子滚出去很远,若是放在平日, 早有宫女过去收拾了,可今天情况紧急,谁还有那个心思?果子散落地上, 滚来滚去,无人理会。

“太后娘娘,太医来了恐怕也晚了,宁国夫人现在已经……”一个名叫寻梅的大宫女眼中含着两泡泪, 话没说完,泪如雨下。

“人真的已经没气了么?”庄太后不相信。

寻梅又试了试宁国夫人的鼻息,扑通一声跪下,“太后娘娘,您节哀……”

庄太后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的扶着两个小宫女走下宝座,“阿春,那么苦的日子你都陪着我走过来了,现在老了老了,该享福了,你可就这么走了啊。”

安国夫人失声痛哭,“娘娘,阿春真的没气了!”

正殿之内,哭声一片。

这些宫女太监有些是受过宁国夫人的照看,真的难过,有的是唯恐太后伤心过度,迁怒于他们,有的却是庄太后对宁国夫人的情份,故意哭给庄太后看的。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一个一个哭得格外响亮,好像天塌了似的。

“劳驾让一让,我看看病人。”少女的声音清脆动听。

这声音很陌生,但是太好听了,而且众人这会儿都忙着哭,心情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竟然顺从的给让开了。

一位身穿淡紫衣衫、美丽婉约的少女弯下腰仔细查看,“没有脉博了,心跳骤停。请大家让一让,让这位夫人在地上躺平。”

“宁国夫人都没气了,你还让她躺地上?”大宫女寻梅很气愤。

“病人现在必须射顺硬的地方,在地上也没有问题的。”少女语气笃定,冷静的下着命令,“立即让她躺平,我要为她施救。”

“还,还有救啊?”寻梅有些吃惊,说话磕磕巴巴的。

“还有救啊?”安国夫人一张脸瘦削发黄,暗淡无光,听了这陌生美丽少女的话,却燃起新的希望,眼晴都亮了。

“真的有救?”庄太后似乎不敢相信,“人都没气了,还有救?”

永城王自外飞奔进来,大声揭穿江蕙,“皇祖母,您可没听这江湖骗子的。她就是个野丫头,朝廷礼制规矩礼法她一概不知,哪会救什么人!”

寻梅血往上涌,伸手猛地推了江蕙一把,“你躲开!你又不是太医,添的什么乱!对了,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太后娘娘宣召了么,你便擅自进殿了?”步步进逼,咄咄逼人。

“皇祖母没宣她进殿,她自己进来的!来的,把这个胆大妄为放肆无礼的丫头给打出去!”永城王意气风发,撸撸袖子,恨不得自己亲自动手。

“你住口!”江蕙秀眉微扬,厉声打断了他,“现在宁国夫人昏倒了,人命关天,你良心如果没被狗吃了,就给我住口!”

“你,你,你这个胆大包天的臭丫头……”永城王没想到江蕙在庄太后面前竟敢训斥他,气得圆睁双眼,语无伦次。

“现在,听我的命令。”江蕙喝住永城王,冷静的吩咐,“让宁国夫人平躺在地上,无关人等散开,不许哭,不许叫,不许打扰我。”

……

永城王手捂胸口,差点儿没背过去。

众人都有些呆呆的。

永城王可是庄太后的宝贝孙子。这位连永城王也敢当面呵斥的美丽姑娘是何方神圣,在永寿宫,在太后娘娘面前,她就敢命令起人来了?

“你竟敢在永寿宫撒野!”大宫女寻梅在庄太后面前有宠爱,见江蕙这样,心中忿忿,发声怒斥。

“你和宁国夫人没怨没仇吧?”江蕙察看过病人的情况,抬起头来,看着寻梅,一声冷笑,“现在宁国夫人连气息都没有了,耽误片刻,都可能会害了宁国夫人的性命。你和宁国夫人有多大的仇,多深的恨,才会在这个时候阻拦我,不许我救她?”

“你别诬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寻梅气急败坏。

宁国夫人在庄太后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啊,她这个大宫女就算平时再得宠,能比得上宁国夫人的一根毫毛么?江蕙这话如果庄太后听进去了,以为她盼着宁国夫人死,那她先就死了。庄太后断断容不得她。

“不是就让开。”江蕙厌恶的、冷冷的说道。

众人大都呆着,就连庄太后都神色迷惘,安国夫人最先从惊愕中迷过来,一把抓住江蕙,“你真的能救她?你真的能救她?”

江蕙温和的道:“你放开我的手,我或许能救她。”

如果你一直握着我的手追问,不让我做正事,估计过几天你就能给宁国夫人开追悼会了。

“是,是,是。”安国夫人一迭声的答应着,忙放开江蕙的手,“这位姑娘,你快救人吧,救人吧。”

“救人吧。”庄太后如梦方醒。

“她哪会救人?她就是个骗子……”永城王喘上一口气,愤怒的冲过来,“拦住她!她就是个骗子!

“谁不想宁国夫人死,便替我拦住这个人。”宁国夫人平躺在地上,气息全无,江蕙用拳头有节奏地用力叩击其前胸左乳-头内侧的心脏部位,头也不回。

几个平时受过宁国夫人的好处、真心爱戴宁国夫人的太监宫女相互使个眼色,挡在永城王面前,满脸陪笑,“永城王殿下,虽说有人去叫太医了,可太医这不还没过来么?让这位姑娘给看看也好。”

“她又不是大夫!”永城王眼冒金星。

“可宁国夫人这不是……这不是没气儿了么?永城王殿下,说得难听一点儿,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是啊,这人都没气儿了,若是傻等太医,恐怕黄花菜都凉了。”七嘴八舌的劝着永城王,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过去。

庄太后、安国夫人等都顾不上这个永城王了,死死的盯着地上,盯着宁国夫人,盯着正在救治宁国夫人的江蕙。

江蕙扣击病人胸部的手法利落而优美,她在宁国夫人胸前叩击三下之后,方才还动也不动的宁国夫人闷哼了一声。

“有救了,有救了!”众人喜出望外,有几个宫女又惊又喜的喊叫。

“别闹。”江蕙抬手制止,“诸位请保持安静。”

宫女忙捂紧了自己的嘴。

江蕙低头察看病人的情况,庄太后和安国夫人不知不觉也弯下腰,想看得更清楚些。

江蕙搭搭病人的脉博,听听病人的心跳,略一思索,俯下头去,一手捏住病人的鼻子,一手拖住病人的下颌,用自己的嘴将病人的嘴完全包住,用力吹气。

“这位姑娘怎么亲起宁国夫人了?”有些人看到这一幕就晕了。

有些人眼睛却特别好使,“看到没有?宁国夫人胸一起一伏的,她有呼吸了。”

“真的呢,有呼吸了。”众人大为惊奇。

江蕙“亲”过宁国夫人,抬手在宁国夫人胸部有节奏的按压。有细心的宫女给一下一下数着,压了十五次之后,江蕙又俯下头“亲”宁国夫人。

“这位姑娘是在给宁国夫人度气呢。”看到这里,总算有人看明白了。

“她就是个骗子……”永城王还是气呼呼的。

“宁国夫人本来没气儿了,这大家伙都是亲眼目睹的。现在宁国夫人都能动了,永城王殿下您还说这位姑娘是骗子呢?”一个心直口快的宫女气愤的道。

“就是,人都救活了,您还骂人家姑娘啊?永城王殿下,这可不大好。”其余的人也跟着帮腔,几个人有意无意的把永城王往外推。

淮王和潞王一起进来了。

永城王本来是打算一举灭了江蕙,好让穆王府扬眉吐气的,没想到江蕙来到永寿宫就救了宁国夫人,以庄太后对宁国夫人的情意,这江蕙岂不是立了功么?庄太后还能惯着永城王,对江蕙严加斥责、命令江蕙把人交出来么?永城王眼看如意算盘要落空,火冒三丈,怒气冲冲的道:“江蕙你个臭丫头,你给本王等着……”

他声音实在难听,淮王听着刺耳,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枚青果,手臂微扬,青果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准确无误的落入永城王口中。

永城王背上冒汗,瞪大眼睛,流出两行热泪

“宁国夫人的身子要紧。莫让永城王扰了大夫,先把永城王请出去。”淮王吩咐。

淮王和永城王都是庄太后的孙子,但淮王是皇子,从小在宫里长大的,永城王却是最近才从深州到了京城。永寿宫的宫女太监两相比较,都选择听淮王的,几个人一起架着永城王,满脸陪笑,把他“请”出去了。

永城王想伸手取出口中的青果都不能,又气又急,奋力挣扎,口中发出难听的唔唔声。

放眼望去,江蕙低下细长优雅的脖颈,在给宁国夫人度气。

潞王看得怀然心动,“哎呀,原来生了病就能有这个待遇啊。五哥,我打算故意得个什么看起来很严重的病,让她给碰见了,让她给我度气……”

淮王扫了潞王一眼,面沉似水,从地上捡起另一枚青果,直接塞到潞王嘴里。

“别呀,五哥,你往我嘴里塞果子倒也罢了,这才从地上捡起来的,不脏么?”潞王忙从嘴里掏出果子,嚷嚷着和淮王不依。

淮王扬眉,“人家是正正经经、心地仁善、懂医术的姑娘家,给宁国夫人度气纯属治病救人,你竟生出这样的龌龊念头。你说说,该不该罚?”

潞王心虚,眼睛眨了好几眨,“我,我就是跟五哥说说,有贼心没贼胆……”

“说也不许说。”淮王神色冷冷的。

潞王挠挠头,“好吧,说也不许说。”拿起手里的果子瞅了瞅,想到这枚果子在地上不知滚了多少滚,不知沾了多少的脏东西,不由的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爱干净的人嘴里被塞了这个,想想就难受啊。

“五哥,你不讲兄弟情义。”潞王抱怨。

“你以后再敢这样,我会更不讲兄弟情意。”淮王面罩寒霜。

“我不说了还不行么。”潞王泄了气。

他无赖归无赖,但见淮王真生气了,也不敢造次。

宁国夫人睁开了眼睛。

庄太后大喜过望,“阿春你醒了?你方才吓死人知道么,忽然没气儿了,一动也不动。”

“跟死人似的。”安国夫人和宁国夫人多年的交情,说起话来百无禁忌,这时见宁国夫人没事,心花怒放,和宁国夫人这就开起玩笑来了。

“去,你才死呢。”宁国夫人虚弱的、轻声的道。

她这句话一出口,庄太后、安国夫人重又热泪盈眶。

会说话了,这是真的没事了。

“这位姑娘,真是多谢你了。”安国夫人握住江蕙的手,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了,“你小小年纪,怎会有这样神奇的医术?你能起死回生啊。”

“是该谢谢这位姑娘。”庄太后也道。

方才众人亲眼所见,宁国夫人是已经没气儿了。这种情况下,就算及时召来了太医,就算太医再怎么高明,宁国夫人也是救不回来的了。更何况太医院离永寿宫还有段距离,人都救回来了,太医连影子还看不见呢。

“姑娘请说说姓名,容我改日登门道谢。”安国夫人瘦巴巴的,浑身没有几两肉,拉着江蕙的手说话时却给人亲切之感。

“你是哪家的姑娘?”庄太后见江蕙衣着华贵,首饰精美,知道她身份不普通,笑着问道。

“太后娘娘,是您命人召我进宫的。”江蕙盈盈行礼。

庄太后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安远侯的女儿 ,名叫江蕙,对不对?”

“是,太后娘娘。”江蕙恭敬的道。

庄太后板起脸,“三番五次捉弄永城王和项城王、丝毫不把穆王府放在眼里的人,便是你吧?江蕙,你好大的胆子。”

众人都愣住了。

方才还说要谢谢人家呢,才知道身份,这就翻脸了?

潞王也顾不上什么青果不青果了,拉拉淮王,惴惴不安,“五哥,皇祖母这是要和江姑娘过不去吧?是了,皇祖母偏心李颖那个胖小子,因为李颖,她肯定要难为江姑娘。”

淮王不答,上前向庄太后行礼,“皇祖母,孙儿来给您请安。”

庄太后脸绷得紧紧的,“起来吧。”

永城王不知被谁给放了,大摇大摆的进了殿,口中嚷嚷,“皇祖母,您一定要给孙儿做主。”

“颖儿放心,有祖母在。”庄太后一脸怜爱。

众人的心都纠了起来。

☆、037

次日, 永寿宫正殿门前,永城王脸色黄黄的在道路正中间站着,面带狞笑。

江蕙由永寿宫的太监带着徐徐走来, 一袭淡紫色的衫裙, 清纯中又透着雅致,气度高华。

“江蕙, 你就等着倒霉吧。”永城王恶狠狠的道。

“在太后娘娘寝宫正殿门前提倒霉二字,不吉利吧?”江蕙声音清脆, 语带讥讽。

“你个伶牙利齿的臭丫头。”永城王眼中冒火, “从深州到京城, 你戏弄我穆王府多少回,让我穆王府丢尽了脸面。江蕙,本来我不想把这件事捅到太后面前的, 是你不知足,得寸进尺,我忍无可忍,才到太后面前告了你的状。你进去吧, 看太后会把你训成什么样!”

“你为什么本来不想把这件事捅到太后面前呢?”江蕙反问,“永城王殿下,你是怕丢人, 对不对?”

“我怕什么丢人?我怕什么丢人?”永城王脸上青筋直跳,连声怒吼。

“永城王殿下,太后寝宫门前,请你保持安静。”江蕙客客气气的提醒, “在这里大声喧哗,可不是你做孙子的本份。”

“你这不是骂我么?”永城王气极。

永城王最没涵养,气急了什么也不管,大喝一声便伸手想要抓江蕙。江蕙身手何等敏捷,灵活的闪向一边,“永城王殿下,你堂堂一位郡王,皇室贵胄,请你注意言行举止,莫要丢了皇室体面。你一向抓人要靠自己么?那怪不得你接连失利了。”

永城王头晕脑胀,语无伦次,“你,你,你给我等着……”

“这句话你不知说过多少次了,我每回都小心翼翼的等着,结果等来的总是一场笑话。”江蕙讽刺起永城王来,言辞犀利,毫不留情。

带江蕙进来的太监提前收过红包,见江蕙一直占着上风,假意劝说了两句,不过话说得轻飘飘的,一点力量也没有,“江大姑娘,这是永城王殿下,太后娘娘的亲孙子,请你委婉些。”

这些全是废话,江蕙能不知道永城王的身份么?说了也是白说,劝了也是白劝。

“我,我押着你到我皇祖母面前,让我,让我皇祖母教训你……”永城王喘着粗气。

“太后娘娘可不只是你的皇祖母。”江蕙正色道。

永城王怪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太后娘妨不只是我的皇祖母,难道也是你的皇祖母么?”

江蕙容色端庄,“太后娘娘母仪天下,是所有大周子民的祖母!不只我江蕙,大周每一位少女,都是太后娘娘的孩子!”

永城王仰天大笑,“每个人都是我皇祖母的孩子,我皇祖母可真忙啊,哈哈哈。”

江蕙和永城王的这番口角,由宫女禀给了宝座上的庄太后,“太后娘娘,永城王殿下是这么这么说的,那位江大姑娘却是这么这么说的。”

庄太后年过六旬,眉目间依稀可见当年的美貌,闻言面带踌躇,半晌不语。

“娘娘,江家这大姑娘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啊。”一位瘦瘦的、身穿深蓝大袖衫的老夫人陪着笑脸,“皇上君临天下,这大周朝的百姓,个个是皇上的子民。娘娘您是陛下的母后,母仪天下,这全天下的人不都是您的孩子么?”

庄太后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娘娘,奴婢看到您有今天,高兴得简直……简直……”另一位胖胖的老夫人太感慨了,抹起眼睛,看样子是想哭。

这两人是当年跟着庄太后一起苦过来的人,庄太后见宁国夫人这样,眼睛也酸酸的。

宁国夫人好好的说着话,忽然慢慢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你怎么了?”庄太后唬了一跳。

“阿春,阿春你不会是心疾又犯了吧?”安国夫人也着慌。

宁国夫人脸色青紫,再也不回答她们。

“快,快传太医。”两个宫女飞一样的从正殿冲出来,“快传太医!宁国夫人昏倒了!”

江蕙不由的怔了怔。

咦,不是说行动取消了么?难道安远侯没有通知到淮王,淮王还照原计划行事了?

不,不对。就算淮王还要做那场戏,也应该等江蕙到了之后再行事啊,江蕙还在外头,宁国夫人晕的哪门子?这位老夫人她不会是真的生病了吧?

对,安国夫人和宁国夫人年龄都不小了,年轻时候又吃了无数的苦,就算表面上看着身体壮实,实际上也不一定健康,说不定是真的病了。

“我进去看看。”江蕙要进去。

太监忙拦住她,“江大姑娘,你得等太后娘娘宣召。”

“人命关天,不能等。”江蕙语气沉稳,无可置疑。

她不理会太监的劝阻,飘然进殿。

太监直跺脚,“江大姑娘你不能这样……”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永城王一声怪笑,“江蕙,这可不是我设计你,是你自己找死!你到了宫里还不守规矩,擅自行事,你当皇宫是你家啊?”兴奋难耐,两眼放光,摩拳擦掌,雄纠纠气昂昂,准备纠出江蕙的大错,一雪前耻。

殿内一片混乱。

宁国夫人脸色青紫,双目紧闭,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

安国夫人和宁国夫人多年来同甘共苦,如亲姐妹一般,这时手足无措,惊惶万分,“阿春,阿春你醒醒,莫要吓我……”

庄太后亦是心疼,落下泪来。

不知哪个宫女伸手到宁国夫人鼻子前试了试,失声尖叫,“宁国夫人没气儿了啊。”

有胆小的宫女哭出声了,庄太后、安国夫人泪水流了满脸。

“快叫太医,快叫太医。”庄太后着急的命令。

她心中惶急,抬手的时候打翻了桌上的果盘,各色奇异的果子落在地上,有几个圆果子滚出去很远,若是放在平日,早有宫女过去收拾了,可今天情况紧急,谁还有那个心思?果子散落地上,滚来滚去,无人理会。

“太后娘娘,太医来了恐怕也晚了,宁国夫人现在已经……”一个名叫寻梅的大宫女眼中含着两泡泪,话没说完,泪如雨下。

“人真的已经没气了么?”庄太后不相信。

寻梅又试了试宁国夫人的鼻息,扑通一声跪下,“太后娘娘,您节哀……”

庄太后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的扶着两个小宫女走下宝座,“阿春,那么苦的日子你都陪着我走过来了,现在老了老了,该享福了,你可就这么走了啊。”

安国夫人失声痛哭,“娘娘,阿春真的没气了!”

正殿之内,哭声一片。

这些宫女太监有些是受过宁国夫人的照看,真的难过,有的是唯恐太后伤心过度,迁怒于他们,有的却是庄太后对宁国夫人的情份,故意哭给庄太后看的。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一个一个哭得格外响亮,好像天塌了似的。

“劳驾让一让,我看看病人。”少女的声音清脆动听。

这声音很陌生,但是太好听了,而且众人这会儿都忙着哭,心情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竟然顺从的给让开了。

一位身穿淡紫衣衫、美丽婉约的少女弯下腰仔细查看,“没有脉博了,心跳骤停。请大家让一让,让这位夫人在地上躺平。”

“宁国夫人都没气了,你还让她躺地上?”大宫女寻梅很气愤。

“病人现在必须射顺硬的地方,在地上也没有问题的。”少女语气笃定,冷静的下着命令,“立即让她躺平,我要为她施救。”

“还,还有救啊?”寻梅有些吃惊,说话磕磕巴巴的。

“还有救啊?”安国夫人一张脸瘦削发黄,眼神暗淡无光,听了这陌生美丽少女的话,却燃起新的希望,眼晴都亮了。

“真的有救?”庄太后似乎不敢相信,“人都没气了,还有救?”

永城王自外飞奔进来,大声揭穿江蕙,“皇祖母,您可没听这江湖骗子的。她就是个野丫头,朝廷礼制规矩礼法她一概不知,哪会救什么人!”

寻梅血往上涌,伸手猛地推了江蕙一把,“你躲开!你又不是太医,添的什么乱!对了,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太后娘娘宣召了么,你便擅自进殿了?”步步进逼,咄咄逼人。

“皇祖母没宣她进殿,她自己进来的!来人,把这个胆大妄为放肆无礼的丫头给我打出去!”永城王意气风发,撸撸袖子,恨不得自己亲自动手。

“你住口!”江蕙秀眉微扬,厉声打断了他,“现在宁国夫人昏倒了,人命关天,你良心如果没被狗吃了,就给我住口!”

“你,你,你这个胆大包天的臭丫头……”永城王没想到江蕙在庄太后面前竟敢训斥他,气得圆睁双眼,语无伦次。

“现在,听我的命令。”江蕙喝住永城王,冷静的吩咐,“让宁国夫人平躺在地上,无关人等散开,不许哭,不许叫,不许打扰我。”

……

永城王手捂胸口,差点儿没背过去。

众人都有些呆呆的。

永城王可是庄太后的宝贝孙子。这位连永城王也敢当面呵斥的美丽姑娘是何方神圣,在永寿宫,在太后娘娘面前,她就敢命令起人来了?

☆、038

“你竟敢在永寿宫撒野!”大宫女寻梅在庄太后面前有宠爱, 见江蕙这样,心中忿忿,发声怒斥。

“你和宁国夫人没怨没仇吧?”江蕙察看过病人的情况, 抬起头来, 看着寻梅,一声冷笑, “现在宁国夫人连气息都没有了,耽误片刻, 都可能会害了宁国夫人的性命。你和宁国夫人有多大的仇, 多深的恨, 才会在这个时候阻拦我,不许我救她?”

“你别诬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寻梅气急败坏。

宁国夫人在庄太后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啊, 她这个大宫女就算平时再得宠,能比得上宁国夫人的一根毫毛么?江蕙这话如果庄太后听进去了,以为她盼着宁国夫人死,那她先就死了。庄太后断断容不得她。

“不是就让开。”江蕙厌恶的、冷冷的说道。

众人大都呆着, 就连庄太后都神色迷惘,安国夫人最先从惊愕中迷过来,一把抓住江蕙, “你真的能救她?你真的能救她?”

江蕙温和的道:“你放开我的手,我或许能救她。”

如果你一直握着我的手追问,不让我做正事,估计过几天你就能给宁国夫人开追悼会了。

“是, 是,是。”安国夫人一迭声的答应着,忙放开江蕙的手,“这位姑娘,你快救人吧,救人吧。”

“救人吧。”庄太后如梦方醒。

“她哪会救人?她就是个骗子……”永城王喘上一口气,愤怒的冲过来,“拦住她!她就是个骗子!

“谁不想宁国夫人死,便替我拦住这个人。”宁国夫人平躺在地上,气息全无,江蕙用拳头有节奏地用力叩击其前胸左乳-头内侧的心脏部位,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