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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打着如意算盘, “虽然江蕙教养不好,性情粗野,还有个和离另嫁的亲娘, 不过咱们吴家不嫌弃她, 娶进门之后好生调-教,也就是了。她再野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丫头, 有了丈夫,收了心, 自然会变成小白兔的。这么看来, 娶了这丫头也不是不行。”

“新娶进门的媳妇, 就看夫家怎么教。”吴氏极为赞成。

江蕙在安远侯府看着确实威风,那是因为有江老太爷、苏老夫人宠着她,安远侯、丹阳郡主惯着她, 真要是离开了安远侯府,嫁到吴家,上面有太婆婆、公公婆婆管着,中间有丈夫约束着, 江蕙还可能像从前一样任性妄为么?不可能。夫家要她怎样,她便得怎样,再硬的性子也得给她磨平了。

“娘, 您看是吴勉好,还是吴励好?”吴氏向她母亲请示。

秦氏悻悻,“阿勉和阿励都是好孩子,哪个我也舍不得啊。”

“娘, 总得挑出一个来吧。”吴氏好言相劝。

秦氏权衡着利弊,“要说起来呢,阿勉要大上几个月,按顺序应该是阿勉。可阿勉读书好,将来一准儿有出息,我还真舍不得他娶个江蕙这样的,说起来有个和离另嫁的丈母娘……”

“什么和离另嫁的丈母娘。若这桩婚事成了,自然是不许江蕙和她生母再见面的。江蕙必须和她生母这边断了。”吴氏脸色阴沉,冷冷的道。

吴氏最看不起不贞节的女人,一个女人嫁过不止一个男人,这件事在她看来得直十恶不赦,让吴家和冯兰打交道,吴氏打死也不干,非逼得江蕙和冯兰断绝母女不可。

“原该这样的。”秦氏点头,“既做了我吴家的媳妇,她那不守妇道的亲娘,便再也见不得了。对了,江蕙还有个妹妹也在安远侯府,有这回事吧?”

提起阿若,吴氏脸色更不好了,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她是带着个异父妹妹回府的。她那个妹妹年方五岁,顽皮得不行,也娇惯得不行,江蕙拿金子银子逗她妹妹玩耍。娘您说说,她那个妹妹就是深山里的野丫头,这么宠着惯着,小孩子禁得住么?”

“拿金子银子逗她妹妹玩耍?”秦氏气愤之极,“她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来?”

“确实不像话,也太娇惯纵容小孩子了。”吴氏眉头紧皱。

秦氏气愤不已,好像江蕙用来哄孩子的金银不是江蕙的,倒是从她口袋里掏出来似的,“哼,她这样的人若是进了我吴家的门,我得花多少力气教导她、训诫她?一针一线、一粥一饭都该珍惜,都不能浪费,她拿金子银子不当好东西,随随便便的给孩子玩!”

“以后要劳烦您了。”吴氏歉意的道。

想到江蕙以后要靠秦氏教导,不知会让秦氏操多少心,吴氏很有些过意不去。唉,江家怎么就不知道把闺女教好呢,你把闺女教好了,夫家长辈便省心了啊。

母女俩气愤了半天,秦氏又提起阿若,“江蕙嫁过来可以,她那个妹妹可不能带到吴家。吴家不要拖油瓶,不养外姓人。”

“这个嘛……”吴氏有些犹豫,“这个,恐怕江蕙不肯啊。她之所以和穆王府作对,为的就是她这个妹妹。”

“她必须改。”秦氏板起脸,下巴昂得高高的,“动不动就要和王公贵族为敌,这如何使得?这一点是她首先便要改掉的坏毛病,这个毛病若不改,吴家全家人都要被她害死!”

“是。”吴氏眼眸中闪过丝惧色,“娘您是不知道,江蕙才回府那会儿,我真是被她吓得晚上都睡不着觉啊。安远侯府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平静日子,这才安生了几年,江蕙一回来便和陛下的亲弟弟、太后娘娘最宠爱的穆王殿下对上了,这穆王是安远侯府得罪得起的人物么?江蕙她真是自私,丝毫不为安远侯府着想。”

“江家也太惯着孩子了。”秦氏不由的摇头,“你家老太爷老夫人都是好人,就是性子太绵软了,把江蕙纵容成这样。依我说,就该锁着江蕙不许她随便出门,在家里抄佛经和女戒。抄上一年半载,她性子便没那么野了;一年半载若是不成,那就三年五年,总归有她柔软顺从的那一天。她那个妹妹好办,不拘哪个小院子里住下,给碗饭吃,饿不死,也就对得起她了。”

母女二人越说越高兴。

吴氏又问:“娘,到底是吴勉还是吴励?”

秦氏想来想去,“阿勉读书好,前程远大,莫让这桩婚事给耽搁了。还是阿励吧,阿励生的也好些,年少风流,正好做个侯府快婿。”

吴氏也觉得吴励好,“那便是阿励了。江蕙生的标致貌美,阿励眉清目秀,两人看上去更相配。”

“哪有人能配得上我的宝贝孙子。”秦氏不快。

在她看来,天底下没有哪家姑娘配得上她的孙子。江蕙如果不是有至少十万两的陪嫁,她可看不上。深山老林里长大的姑娘,性子该有多野。

“您见了江蕙就知道了,长的实在是好看。”吴氏急于促成这门亲事,笑着说道。

“还是好看的孙媳妇有面子。”秦氏听了倒也高兴。

吴氏便和秦氏说了,让吴励从学里回来之后便到安远侯府找她,她好安排吴励和江蕙悄悄见上一面。吴氏心里想的是如果江蕙一眼看上吴励,这婚事便好说了,便知道秦氏的脾气,对秦氏说的却是先让吴励见见江蕙,如果满意那就提亲,如果实在看不上就算了。秦氏听了,皱起眉头,“婚姻大事是长辈做主,不管阿励看上还是没看上,就这么定了!”吴氏知道秦氏心里也是着急的,笑了笑道:“娘说的对。”

吴氏和秦氏商量好了这件事,也没在吴家吃饭,便匆匆回去了。秦氏觉得可惜,“特地为你买了菜呢。”吴氏哪看得上这个,推说江芬还在家里等她,不肯留下,秦氏只好放她走了。

吴氏和秦氏说好的是吴励,谁知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吴勉和吴励却一起到安远侯府找她了。原来吴氏的大哥听说了这件事,听说江蕙有十万两银子的陪嫁,馋涎欲滴,说吴勉年长,应该是先为吴勉完婚,这江大姑娘的亲事应该是吴勉的。吴氏的三哥三嫂也不肯撒手,说吴励生的好,江家肯定能看上,美人就应该配英俊少年,毕竟还是吴励合适。两房人争来争去,秦氏劝不下来,最后让吴勉和吴励一起来了,两个人都相看相看,看看谁和江蕙更投缘。

“去请大姑娘过来一趟,说我有事央她。”吴氏呆了半响,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命人去请江蕙。

吴勉身材不高,有些胖,五官也算端正,却一点也不出色,看上去有些木木的,书呆子之气尽显。吴励比吴勉高上半头,一身绿色的绸缎长衫,腰间系以玉色丝绦,脸色白腻,眉清目秀,折扇轻摇,很有几分风流才子的味道。

吴勉一脸严肃,正襟危坐,吴励却是坐不住,在屋里走来走去,门后放着盆架,盆架上有铜盆,铜盆中有清水,吴励时不时的走到铜盆前,自恋的看着水中的倒影。

“太太,三太太陪着大姑娘一起来了。”吴氏的侍女进来禀报。

院子里响起文氏的声音,“蕙蕙,你还是头回来你二婶这儿吧?地方生,三婶婶陪你一起。”

吴氏吓了一跳,忙走到窗前向外张望,只见文氏、江蕙还有江苗、江蓉、阿若一起说说笑笑的来了,阿若手里还牵着只大狼狗,正是灰灰

“我也陪姐姐一起。”江苗拉着文氏的手,乖巧的说道。

“我也陪姐姐一起,姐姐是我家的。”江蓉跟在江蕙身边,笑得心满意足。

“灰灰在家里闷了,我正好来蹓蹓它。”阿若开心的扮个鬼脸。

快到屋门口了,灰灰不知怎么地大声咆哮起来。

“狗,不许叫。”阿若生气的拉拉狗绳,“你乱叫会吓着人的,吓着人我以后就不能带你出来了,知道不知道?”

吴氏大惊,想了想,忙转身对吴勉、吴励说道:“阿勉,阿励,你俩快到里间去,快!”

吴勉眉头微皱,“三太太来了,她是长辈,我应该拜见。”吴励比吴勉机灵点儿,伸手拉他衣襟,“快躲起来吧。三太太要是知道了姑母特地让咱们见江大姑娘,那还得了。”吴勉还是不想动,“表哥见见表妹,又能如何?”吴励眼看得文氏等一行人越来越近,急得直跺脚,手下用力,硬是把吴勉拉进了里间。

也难为吴励了,看着弱不禁风,其实还有几两力气。

小丫头打着帘子,文氏、江蕙等一行人鱼贯而入。

吴勉、吴励偷眼望去,见文氏身边一位身穿杨妃色罗衫的少女亭亭玉立,身姿袅娜,肌肤胜雪,容颜光丽,不由得两颗心一起怦怦乱跳。美女啊,没想到传闻中凶悍蛮横的安远侯府大小姐竟是这样的美女……

“我正和蕙蕙一起拟宴客的名单呢,写了半天,也累了。听说二嫂有事和蕙蕙说,我便和蕙蕙一起来逛逛。”文氏含笑说道。

“我也累了,所以和姐姐一起来逛逛。”江蓉奶声奶气。

“蓉蓉,你怎么累了啊?”江蕙柔声问着妹妹。

她的声音既清脆又娇柔,悦耳动听,躲在后面的吴勉和吴励听得都要醉了。

“灰灰不听话,我帮阿若一起说它来着。”江蓉稚气的道。

“蓉蓉真乖。”江蓉夸奖。

她和妹妹说话的声音实在太温柔了,像春水从花间流过。吴勉、吴励性情各不相同,这时却反应却是一样的,忽觉头晕,靠到了墙上。

“二嫂叫蕙蕙来是有什么事啊?”文氏问。

吴氏心里发慌,挤出一丝笑,“我想给芬芬制件新衣,想让蕙蕙帮着看看,哪个样式好。”

“这事应该叫我啊,我比蕙蕙在行。蕙蕙这孩子对衣裳饰品之类不在意,郡主给十件让她挑,她不过随意挑上三件两件就罢了。让她出主意制新衣样式,她恐怕说不上来。”文氏听吴氏这么一说,心里不大高兴,笑着说道。

安远侯府要宴客,文氏和江蕙一起在拟请客名单,这个时候吴氏为了这么件小事便把江蕙叫过来了,文氏能高兴才怪。

“我确实不大懂这个。”江蕙彬彬有礼。

“画好了吧?拿出来,我帮你看看。”文氏热心的道。

“还没画好。我就是想听听蕙蕙怎么说。”吴氏吱吱唔唔。

文氏更加不悦,微笑道:“我以为二嫂有什么要紧事呢,原来是这样啊。二嫂,蕙蕙不大懂这些,况且我和蕙蕙还要拟宴客的名单,我们就先告辞了。”

吴氏兄弟听说江蕙要走,心里都很着急,吴勉拉拉吴励,“阿弟,你主意多,你说怎么办?”吴励烦恼的推了他一下,“本就是来偷偷相看的,我哪有什么好主意?”他既舍不得江蕙走,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出去和江蕙正大光明的相见,心里有气,就撒到吴勉身上了。吴勉站立不稳,“啊”了一声,慌忙之中伸手乱拉,拽住吴励,两人一起从门后滚了出来。

江蕙和文氏正要走,听到后面有声音,一齐诧异回头。

吴勉和吴励滚了好远才停下来。

阿若瞧得有趣,“这两个人滚得蛮好。”江苗和江蓉还是个孩子,天真烂漫,拍起小手掌笑,“滚得蛮好,嘻嘻。”吴勉和吴励越狼狈,三个小姑娘看得越高兴。

“阿勉,阿励,你们怎么出来了?”吴氏急得青筋直跳。

文氏大吃一惊,“这两位是……”吴氏硬着头皮解释,“弟妹,这是我娘家侄子,特地来看我的。我命人去请蕙蕙之后,他俩才来的。”文氏眸光一冷,淡淡笑道:“二嫂才让人去请蕙蕙,吴家两位少爷就到了,这可真巧。”

“真巧,真巧。”吴氏干笑。

“小侄却以为,这是缘份。”吴励自恃年少风流,才从地上爬起来,便做出幅潇洒倜傥的模样,含笑看了江蕙一眼,目光中不无挑逗之意。

“三太太,小侄失礼了。”吴勉满面通红,过来向文氏请安。

这两人见过文氏,又想和江蕙厮见,“大表妹,表哥有礼。”

江蕙心中恼怒,俏脸一板,并不理会,阿若却咦了一声,眨眨大眼睛,“姐姐,这两个也是表哥?他们是你的表哥,那就也是我的表哥,对不对?”

吴勉和吴氏一样,认为女子失贞二嫁是世间最让人痛心疾首的事,对阿若便很不喜欢,并不开口说话,只点了点头。吴励却笑着弯下腰,“小表妹,你说的对极了,我也是你的表哥。”

吴励长的不错,一直以美男子自居,这时更以为阿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丫头,见了他这样的人物,定会钦佩折服。虽然他也看不起阿若,但江蕙就在眼前,为了江蕙暂时哄哄阿若,他还是愿意的。

“这么丑的表哥啊。”阿若仰起小脸,一脸失望。

“什么?”吴励立足不稳,向后退了几步,差点趴坐在地上。

吴励简直不能置信。什么?竟然有人说他丑?他这样的上品人物,竟然被个乡下小丫头说丑?

“真丑。”江苗和江蓉小脑袋抵在一起,嘻嘻笑。

“苗苗,蓉蓉,你俩怎么能和不懂礼貌的小姑娘一样,这样当面笑话别人呢?”吴氏急了。

“当面笑话别人,确实不礼貌。不过,当着女眷的面从后面滚出来的人,礼貌上也没好到哪里去。”江蕙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二婶婶这么说我的妹妹们,至多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吴氏一张脸登时涨成了紫红色。

江蕙这话说得太犀利了,一点情面没给她留。

吴励生平第一回被人当面评价丑,心碎成了一片一片,目光呆滞,跌坐于地。

吴勉稳稳心神,脸色严肃,深深一揖,“在下吴勉,系太学学生……”

“天呢,这一个丑得都没法看了呀。”阿若一声惊呼。

“快跑,快跑。”江蓉忙不迭的拉住阿若,“太丑了,不能看,快跑。”

“不能看,快跑。”江苗也拉住阿若,三个小姑娘一路惊呼着跑出去了。

吴氏和她的两个侄子当场石化,目光痴呆,彻底被三个小姑娘打败了。

“对不住,失陪。”江蕙忍着笑和吴氏告辞,步子轻盈的走了出去。

阿若牵起灰灰,“快跑快跑,里面有个人比你还丑,都没法看了呀。”

灰灰愤怒的咆哮,似乎是在提抗议。

文氏本是气得不行,这时脸上却绽开一个愉悦的笑容,“二嫂,小孩子不会做假,说话就是这样,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二嫂,我先告辞了,以后若是你两个侄子再上门,可要事先跟我说了,我好设宴款待。若是再像这次一样,蕙蕙到了你这里,才发现你这里有两位令侄,还是两位能把孩子们吓跑的令侄,你说多不好。”

吴氏气得说不出话来。

文氏一笑,翩然而出。

窗外传来文氏和江蕙的说话声,三个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灰灰的咆哮声,吴氏和她的两个侄子又羞又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到了这里,吴氏和她的娘家已经很丢人了。到了晚上,更令吴氏、吴家羞愤难忍的事发生了:安远侯差了一个管事到吴家,这管事胖呼呼的,见了秦氏就是一脸笑,说安远侯府有几个外掌柜,其中一个掌柜的姓杨,杨掌柜家里有两位爱女,人品相貌那都是数得着的,有意说给吴勉、吴励为妻,问秦氏意下如何。

“你们,你们……”秦氏差点儿没气死。

安远侯不愿意嫁女儿也就算了,却特地差人来给吴氏兄弟说个掌柜的闺女,这分明是说吴勉、吴励只配和安远侯府的下人结亲,这可有多欺负人?

可怜秦氏年事已高,生了这场大气,当场便背了过去。

可怜啊。

☆、058

秦氏当天晚上就发起高烧, 额头滚烫、意识模糊,时不时的抽搐,时不时的哀叫, “十万两银子啊, 白花花的银子啊,那本来应该是我们吴家的啊……”

吴励在安远侯府被三个小姑娘严重打击了自尊心, 本来是个自命风流的少年郎,现在目光痴痴呆呆的, 一天到晚照镜子, “我丑么?我丑么?”

吴勉原本是个闷头读书的好学生, 只是严肃了些,不大随和。从安远侯府回来之后他更是变本加厉,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连走路都是直挺挺的,晚上若是看到了他,十个人当中准有九个人以为他是鬼。

吴氏的哥哥们既要服侍生病的母亲,又要担忧大异往常的儿子, 还要忍受安远侯的蔑视,又气又急,又惊又怒, “都怪妹妹。她给她娘家出了这么个主意,结果吴家非但一点儿好处没捞着,还这样了!”

吴氏的大哥亲自去找吴氏,破口大骂, 把吴氏骂得狗血淋头,面无人色,摇摇欲倒。吴氏自觉理亏,知道若不是自己多事,吴家不至于这么惨,只好忍气吞声的听了,末了又拿出一百两私房银子给她大哥,说是给秦氏治病补身子用的。

好容易打发走了吴大爷,吴氏浑身疼痛,连衣服也不换便倒在了床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停流落。吴氏觉得委屈极了,她可是一片好心呢,江蕙太凶了,嫁不出去,吴家穷,需要江蕙的嫁妆,她明明是做好事,想给江蕙找个好婆家,给吴家娶个阔媳妇,一箭双雕,一举两得,为什么最后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两头不落好,两头不是人呢。

江峻博深夜才回,吴氏还没睡,红肿着眼圈拽着江峻博诉苦,“就算我这个媒做得不好、不应该,侯爷回绝了吴家,也就是了。他特意差人到了吴家,给吴勉、吴励说了个掌柜的闺女,这是何意?我吴家的少爷再不成器,难道会娶侯府下人的女儿么?他这是在狠狠扇我们吴家的脸啊。”

江峻博甩开吴氏,一脸烦燥,“都是你出的主意,你还有脸说!”

吴氏咬咬嘴唇,眼中闪过丝恨意,旋即又是老实巴交的模样了,“二爷,我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你么。你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一直赋闲在家,没什么正经差事,没什么前途,我心里为你有多着急,你知道么?我想把蕙蕙说到吴家,为的也是吴家有了钱,不会亏待咱们,我娘会拿出钱来替你捐官的。”

“当真?”江峻博听到秦氏要替他捐官,神色略微缓和。

吴氏忙道:“自然是真的。二爷,我和你夫妻一体,你好就是我好,你发达就是我发达,举世之上,最盼着你好的人就是我了,再没有第二个!”

江峻博一直绷着的身子松驰下来,叹气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想江老太爷、安远侯明明是他的亲人,却不肯提携照顾他,吴氏虽没啥本事,却一心一意为他着想,觉得吴氏更好、更亲。

吴氏见江峻博语气软和了,心中一喜,垂泪道:“我祖父昔日也曾经是老太爷的老师,就算不看着我,看在我已经过世的祖父面子上,也不能这么寒碜我们吴家啊。二爷,依我的愚见,你不如去向老太爷哭诉一番,就算不能为我们吴家扳回颜面,也能为咱们二房捞些好处。”

“有道理。”江峻博动心了。

当初江家和吴家之所以会结亲,就是因为吴氏的祖父曾是江老太爷的老师。江老太爷一向尊师重道,安远侯竟然让吴勉、吴励和下人结亲,这是公然侮辱吴家,江老太爷若是知道了,一定不答应。

江峻博第二天便找江老太爷告状去了。

江老太爷正在田里拨草,江峻博只管说,他只管拨,手下不停,江峻博长长的一番话说完,江老太爷已把一龚青菜地里的野草拨了个精光。

江老太爷拨完草,顺手拨了个胡萝卜塞到江峻博手里。

江峻博不懂江老太爷是啥意思,手里举着个满是泥巴的萝卜,满脸为难之色。

江老太爷道:“你大哥有时也会到这儿看我,你知道他会怎么做么?他会蹲下来和我一起拨草,并不会我拨草,他在旁边看着。”

江峻博脸上热辣辣的。

刚才他不就是这样的么?江老太爷干活儿,他在旁边看着,外加啰啰嗦嗦的一直说个不停。

江老太爷指指江峻博手里沾满泥的胡萝卜,“我要是塞个萝卜到你大哥手里,他直接便拿到溪水里洗净了,然后坐下来和我一起吃。”

江峻博总算还没傻到家,忙拿着胡萝卜跑到溪水边仔细洗干净了,满面羞惭的递给江老太爷。

江老太爷摆摆手,“给你的,你吃吧。二郎,你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可这回我不向着,也不向着吴家……”

“爹,您不能偏心大哥啊。”江峻博着急的打断了江老太爷,“我知道大哥有出息,我无能,可我也是您的亲生儿子。”

江老太爷道:“我不偏心你,也不偏心你大哥,我偏心蕙蕙。蕙蕙这孩子又懂事又孝顺,我是心疼她,才会担忧她的婚事,你和你媳妇却想到哪里去了?难道我家蕙蕙没人要,要屈就吴家小子?”说到这里,一向慈爱温和的江老太爷神色严厉。

江峻博狼狈之极,伸手擦擦额头,“爹,吴家也是书香门第,正经人家,和咱们江家门当户对的,吴家两个孩子各有各的好,不算委屈蕙蕙。”

“这还不算委屈蕙蕙。”江老太爷都气笑了,“吴家之前跟你提过你闺女,你不什么不答应?你闺女看不上的人家,不算委屈蕙蕙?”

江峻博后背全是汗,吱吱唔唔,“这个,这个,爹,我不答应那不是因为吴家穷么,吴家没别的毛病,就是穷,可蕙蕙有钱,那吴家穷不穷的也就无所谓了……”

“原来蕙蕙有钱,便可以嫁穷人了。”江老太爷这好脾气的人也被江峻博气着了,伸手拿过一枝竹杖,在江峻博脚面上敲了一记,“我蕙蕙是嫁人,不是济贫!”

江老太爷这下子用的力气不小,江峻博一阵巨痛,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泥地上。

“爹,您老人家怎么学会打人了?”江峻博龇牙咧嘴。

“我早就该打你。”江老太爷用力大了,自己累的喘粗气,“要是能打醒你,咱们一家人还好生生的聚在一起,这自然是爹最愿意看到的。要是打不醒你,你就别在京城呆着了,给我滚回老家去,别在这儿给你大哥添堵。你大哥他容易么?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蕙蕙回家了,你是他亲弟弟,帮着吴家算计他的亲闺女……”

“爹,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江峻博听到“滚回老家”,心里一凉,头皮发麻,语气登时软了。

他在京城虽说没有官职在身,不够威风,可有安远侯这颗大树还是好乘凉的。老家穷乡僻壤的,哪有京城热闹繁华,让他回老家,还不如一刀杀了他干脆。

江老太爷性情温和,江峻博服了软,江老太爷也就算了,叹气道:“爹不盼着你有大出息,能平平安安的就行。二郎,你以后莫要生事,咱们一家人团聚,自是最好不过。”

“我都是被吴氏给挑唆的。”江峻博满脸通红,低低的说道。

江老太爷抬头向天,想了好一会儿,神色怅然,“当年你岳祖父在世的时候,江吴两家结下的这门亲事。你岳祖父是饱学之士,为人正直,我想他家的教养必定是极好的,谁知……唉……”长长一声叹息。

吴先生什么都好,只是为人似乎有些迂腐,不善教育儿孙。他儿子平庸,毫无建树,孙子不只没本事,而且人穷志短,越来越猥琐,到了今天,江老太爷心中隐隐生出悔意,后悔当初为江峻博娶了吴氏进门。

“爹,那儿子以后怎么办?难道就一直在家里闲着么?”江峻博向老父亲求情,“您跟大哥说说,让他出面给我谋个差使吧。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总不能一天天的无所事事,毫无作为。我还是出去做官吧,哪怕小官也可以。”

“做官?”江老太爷咪起眼睛,目光从江峻博脸上掠过。

他一向是位慈爱的父亲、祖父,这时目光却凉幽幽的,没有丝毫暖意。

江峻博心里打了个突突。

他满脸陪笑看着江老太爷,心中惴惴。

良久,江老太爷收回目光,远眺前方,“不适合做官的人,硬要做官,恐怕不光害了自己,还会祸及家人。二郎,你不是做官的料,死了这条心。”

“是,爹。”江峻博唯唯。

江峻博回去之后把吴氏狠狠斥责了一通,吴氏又羞又气,卧床不起。

江芬心疼吴氏,心不解带在床前服侍,江莲心里却像火烧一样,唯恐吴氏一直病着不起来,误了她的好事。她前些时日去参加了营阳侯府的雅集,虽然没有太露风头,却也得到了几位世家夫人的注意,结交到了几位闺秀,眼看着安远侯府今年最大的宴会就要开始了,吴氏若这时候一病不起,那还得了?

江莲心急如焚,跟她生母孙姨娘说了。江峻博正生吴氏的气,天天到孙姨娘这里来歇宿,孙姨娘乘机向江峻博诉苦,“可怜三姑娘是庶出的孩子,打小不受太太待见,出门总不肯带她。三姑娘一直闷在家里不得出门见人,再好的人才也埋没了。以前三姑娘年龄小,倒也不要紧,现在一天天的大了,该说婆家了,还整天闷在院子里不出来,谁会认识她?谁能知道她的好?府里就要大宴宾客,偏偏太太这时候病了,三姑娘要在太太身边侍疾,大好机会,只能错过了。”

江峻博觉得有理,“你说的对。不光莲莲,还有芬芬,两姐妹都不能被吴氏带累。”忍气去找吴氏,劝了吴氏一回,吴氏叹气道:“二爷说的是,府里这回把老亲旧戚全请来了,芬芬是不应该陪着我,出去见见客人,才是正理。”借口说她的病可能会过人,不许江芬过来服侍她。

吴氏借口她的病可能会过人,不光是不想耽误江芬,也是因为不想见人。到了宴客的时候,亲戚们知道她病了,肯定会有相厚的人家会过来探病,吴氏这个时候可不愿见人,宁愿躲着这些夫人太太了。

江芬既然不去服侍吴氏,江莲自然也不用去,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

到了安远侯府宴客的这一天,车马盈门,宾客云集。

芙蓉园鲜花盛开,风景正好,是招待和江蕙同龄少女的地方。江蕙已经搬到蘅芷轩居住,蘅芷轩和芙蓉园打通了,少女们对江蕙和江蕙的新居都很好奇,各自随意走了走,见蘅芷轩遍布各色香草仙藤,或牵藤引蔓,或垂檐绕柱,或萦砌盘阶,气味清雅异常,芙蓉园则是繁花似锦,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俱是赞叹。

园中搭有戏台,客人可以看戏,也可以到亭台水畔临流赋诗、作画,想要钓鱼、打牌也无不可。若是什么也没想做,只想三五好友闲聚谈天,也可以到假山上的凉亭中凭栏远眺,品茗小坐。

江芬自以为诗词上有些天赋,已经按捺不住,连做三首诗了。

“大表妹,二表妹诗词上已是这样的造诣,你这做姐姐的想必更了不起了,是么?”苏老夫人的娘家侄孙女苏月如含笑问道。

苏老夫人娘家只有一个弟弟,已于十年前病逝。这苏月如是苏老夫人弟弟的孙女,在苏家排行第五,面如银盆,眼如水杏,看上去端庄秀丽,温柔得体。

江蕙不知怎地,想到这位是苏五姑娘,有点想笑,但彼此初识,很不熟悉,不便造次,竭力忍住了,微笑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上我都不能,打牌倒是可以,不过我之前在山里玩的是一种纸牌,京城没有。”

“江大姑娘,你不会也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吧?”一位江蕙不大认识的、大约十三四岁、身穿淡蓝蜀锦衫子的姑娘睁大了眼睛,看样子有些失望,“我有位伯母,昨天才训过我,说我是女孩儿,只要会做女工、会管理家务就行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不是女子的本份,不可涉足。你是不是和我那位伯母想法一样?”

“当然不是了。才华不分男女,女子不拘善赋诗还是善作画,抑或是棋力高明,琴艺高超,在我看来都是很值得称许、羡慕的。”江蕙彬彬有礼。

蓝衫少女不解,“那你怎么什么都不擅长啊?”

江蕙道:“我也有长处,不过不是这些罢了。我骑术尚可,箭术也过得去,小时候爹爹教我兵书战策,我也学得很快。”

蓝衫少女张大了嘴巴,“可是,可是这些不是女孩儿应该会的啊……”

江蕙嫣然,“你这样想,和你的伯母又有什么分别?你伯母觉得女孩儿应该只学女工、管家,你觉得女孩儿不能学习骑术、箭术和兵法,你和她看上去不同,其实殊途同归。”

蓝衫少女发了会儿呆,忽然伸手捂住脸,好像很不好意思。

苏月如一直很有兴趣的在旁看着,这时抿嘴笑笑,伸手拉那蓝衫少女,“阿清,别这样,没人笑话你。”

蓝衫少女放下手,调皮的一笑,对江蕙道:“大表姐,你或许不认得我,但一定认得我弟弟。”

江蕙恍然大悟,“你是李家的姑娘。”

“你怎么知道的?”蓝衫少女有些惊奇。

江蕙微笑,“利表弟常常到我家来,和我弟弟妹妹很熟络。你说我一定会认得你弟弟,我想应该就是他了。苏家表姐又唤你阿清,那便更加没错。”

李利就是阿若口中“顺顺利利”的利利了,李利还有一个姐姐,叫李清妍,江蕙只知道名字没见过人,却很快猜出来了。

李清妍很高兴,“大表姐,我以后要常常找你玩!”

“是我的荣幸。”江蕙彬彬有礼。

坐在水池畔钓鱼的几个姑娘咬着耳朵,“听到没有,江蕙诗词歌赋上不行,会骑术,会箭术,会兵法。怪不得传说她很凶,看来传言不虚啊。”“就是,娇滴滴的姑娘家又是骑马又是射箭的,太不温柔了。”“说起来她是安远侯府的大姑娘,父亲是安远侯,继母是丹阳郡主,丹阳郡主宠爱她,视如己出,她又长的挺美,乍一看上去是位美人。可禁不住她太凶了啊,我看没有名门公子敢向她求婚的,都害怕她。”“我看也是。”

姑娘家还是要温柔端庄,贤淑善良,像江蕙这样蛮横凶残的姑娘,王孙公子,望而却步。

☆、059

鱼儿一直不上钩, 营阳侯府的十四姑娘叶吟芳不耐烦,丢下鱼杆儿,在旁边石凳旁坐了,也不叫丫头过来服侍, 自己拿起了桌上的茶壶。江莲在营阳侯府宴会上见过十四姑娘,知道叶吟芳是营阳侯的嫡出爱女, 很有眼色的陪着叶吟芳一起过来了, “十四姑娘爱喝绿茶还是花茶?这茶壶里应该是湄潭雀舌。”

“雀舌便好。”叶吟芳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到鼻尖闻了闻, 慢条斯理的呷了两口。

茶叶鲜嫩净透,绿润清香,汤色嫩绿明亮, 滋味浓厚,入口鲜爽。

“这是我大姐姐准备的茶叶。我大姐姐说, 天气渐渐热了,更适宜喝绿茶。”江莲没话找话,陪笑和叶吟芳谈天。

叶吟芳脸上现出怪异的神色,“你大姐姐可真是聪明伶俐, 一个弱质女流,硬是把不可一世的穆王府给赢了。”

“哪里,哪里。”江莲不知该如何接话, 只好满口谦虚。

“十四娘,你这语气怎么听着怪怪的,莫不是你也跟风赌钱, 赌输了?”叶吟芳的堂姐、叶家十三姑娘叶诵芳纹丝不动坐在水边,笑着问道。

“一年的脂粉钱呢。”叶吟芳脸色阴沉下来,“咚”的一声,将茶壶重重放下。

叶诵芳和另外几名安坐垂钓的少女咯咯娇笑,“又一个倒霉孩子。算了,咱们也不用再可惜了,和咱们一样输了钱的大有人在呢。”

“姐姐们也输钱了?”叶吟芳有些吃惊。

“可不是么。”叶诵芳和几名女伴都笑。

江莲忙也跟过来了。叶诵芳、叶吟芳看到江莲过来,不好继续再说方才的话,便随意说了些闲话。叶吟芳是个直脾气,有话憋在心里不说实在难受,便想借故把江莲支天,道:“江三姑娘,我想喝花茶,不知方不方便?”

“当然方便,当然方便。”江莲一心想结交叶吟芳这样的姑娘,自然不会怠慢,一迭声的答应着,亲自张罗去了。

见江莲走了,叶吟芳方才抱怨,“输了钱倒是小事,我娘说了,这钱她给我贴补出来,我该花照花该用不用,不必委屈自己。我就是心里难受,生平第一回赌钱,以为是稳赢不赔的,谁知竟会输了。你们说句公道话,一边是穆王府,一边是江蕙,谁能想得到江蕙能赢?”

“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所以咱们是难姐难妹,一起输钱了。”叶诵芳笑道。

“十四娘是生平第一回赌钱啊?”叶诵芳的姨表妹,尚家七小姐尚玉萍抿嘴笑。

“是,第一回。”叶吟芳点头。

“十四娘,这是你运气好。”尚玉萍笑着告诉她,“第一回赌钱你就输了,想必以后也没有心情再接着赌,对你是好事。赌钱这件事可不是闺阁女孩儿该干的,就算是男人也不沾赌博为妙。你从此以后便听不得赌字,听到赌博便想躲开,这样才好呢。”

“谁说我输一回便怕了,以后再不敢赌了?”尚玉萍本是好意劝说,叶吟芳却年少气盛想歪了,很是不服气,“我偏偏要再接着赌,我还要赌个大的,反正有我娘替我兜着底。”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听不得一句老实话,她就急了。”尚玉萍和叶诵芳等人一起笑话她。

“谁小孩子了?我现在就赌个大的让你们看看。”叶吟芳脸被阳光映得红艳艳的,“方才大家不都说了么,这位江蕙姑娘太凶了,王孙公子,望而却步,我跟你们赌……”

“这个可没法赌。”叶诵芳、尚玉萍和另外几名少女都笑着摆手,“你一定是赌没有王孙公子向江大姑娘求婚,对不对?我们也赌这个啊。这个赌局是没办法的。都赌江大姑娘无人问津,咱们赢谁的钱去?”

“对啊,赢谁的钱去?”叶吟芳也不禁笑了。

“赢我的呀。”浓密的垂杨柳中冒出个小脑袋,一双漂亮的、弯如月牙的桃花眼笑咪咪看着她们,“我和你们赌。”

众女见柳树上居然有人,大惊失色。

“还有我还有我。”桥上手牵手跑下两个小姑娘,争先恐后。

“四姑娘,五姑娘。”叶诵芳认得这两个小姑娘是江苗和江蓉,颇觉诧异,挑起眉毛,“你们怎么跑这里玩了?”

“我们不是跑这里来玩的。”江蓉仰起小脸,一本正经。

阿若嘻嘻一笑,吊着柳枝从树上滑了下来,“是来赌的。”

阿若和江苗、江蓉相互看看,调皮的眨眨眼睛。

其实她们三个是在玩捉迷藏,不过现在不藏了,有更好玩的事。

“我要跟她们赌。”阿若告诉江苗、江蓉。

“行啊。”江苗和江蓉都点头。

江蓉都点过头了,才想起来问:“阿若,什么是赌?”

阿若道:“我也不大明白。不过,她们说姐姐的坏话了。”

“说姐姐的坏话了?”江苗和江蓉都很生气,“那可不行!”

“当然不行了。所以我要跟她们赌。”阿若不怀好意的笑。

“跟她们赌。”江蓉气鼓鼓的。

“我们方才就是说着玩的,不要当真。”叶诵芳心里咯登一下,柔声哄着三个孩子,“不要当真啊,乖,姐姐陪你们编花环玩,好不好?”

“不要!”三个小姑娘异口同声。

江莲带了个侍女,侍女手中拿着一盒花茶,离得大老远,江莲脸上便挂上了得体的笑容,“十四姑娘,这是珠兰花茶,不知你可喜欢么?”到了近前,江莲看到三个小姑娘在,吃了一惊,“苗苗,蓉蓉,阿若,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是来赌的。”阿若嘻嘻一笑。

“我们是来赌的。”江蓉奶声奶气。

江莲一头雾水,“赌什么啊?”

叶诵芳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吩咐侍女道:“去泡茶吧。”侍女应声去了,阿若声音清脆的道:“我说我姐姐赢,咱们来赌。”江诵芳大感狼狈,正寻思着如何把话岔开,把三个小姑娘哄住,叶吟芳却隐隐含着怒气道:“好,咱们来赌!你说吧,咱们赌多少?”

叶诵芳和尚玉萍一边一个拉叶吟芳,“别说了。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啊。”叶吟芳却气哼哼的道:“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凶,难道我怕她不成?赌就赌。”叶诵芳和尚玉萍暗暗叫苦。

“赌就赌。”三个小姑娘异口同声。

江莲茫然不知所措。呆了好一会儿,她提起裙子,找江蕙去了。过了没多大会儿,便有一行人冲这边过来了,江蕙走在最前头,张欣豫和她的堂姐张欣喜、张欣乐,李家的清妍姑娘,芳家的月如姑娘,还有章家的琬琰姑娘等人跟在后面。

“阿若,蓉蓉,苗苗。”江蕙揽住三个妹妹,柔声问道:“不是让你们在屋里玩么?怎么跑出来了?”

“我们玩捉迷藏,偷偷跑出来的。”阿若吐舌笑,“姐姐,我藏在柳树上头,听到她们要拿你开赌,我就跳下来了,要和她们赌。”

“你从树上跳下来了?”江蕙抬头瞧瞧柳树,脸色一变。

“滑下来的,滑下来的。”阿若赶忙纠正自己的说法,笑的很甜,“姐姐,我是顺着柳枝滑下来的,不危险,一点儿也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