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着,脸颊却涨得通红,直盯盯地望着卫珏,气恼不已。

安佳怡便从中做着和事佬,“丽儿妹妹,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珏妹妹也不是有心的。”

赫舍里丽儿哼了一声道:“不是有心?她昨儿晚上,可一句都没有提到我,就想着独自一个人出宫!”

卫珏却既不辩解,也不出声,只朝她静静地望着。

赫舍里丽儿发了一通火,见得不到反映,心底更为生气,大声道:“枉我把你当成了姐姐一般,你却从来不把我当回事。”

卫珏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道:“丽儿妹妹,难道真的,对这里一点儿留恋也没有么?”

赫舍里丽儿一怔,“你这是什么话,我以往说的,都是骗你的么?”

卫珏抬起头来,脸上现了丝隐忧,望着远处,却又象什么都没有看着,“丽儿妹妹,你告诉我实话,你真的便这么想出宫么?”

赫舍里丽儿秀丽的脸现起了层红润,大声道:“当然!”

卫珏转过脸来,直直地盯着她,似要瞧进她的心底里去,“我却有些不相信!”

赫舍里丽儿只觉她那双眼睛,仿佛透亮的珠宝一般,熠熠生光,在那样眼眸的bi视之下,她涌出喉咙的话却再也不能说出口去,不由自主地垂了眼眸,声音却低了半度,“自是真的。”

卫珏道:“丽儿妹妹从来没告诉我实情,你为何千方百计地想要出宫去,我虽没有问,但我想着,你自有你自己的原因,但是,我却没有想到,丽儿妹妹压根不想出宫去,你想留在这里!”

她的目光明亮得有如实质,赫舍里丽儿原本打算不承认的,但涌出嘴边否认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赫舍里丽儿知道,卫珏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了,她那般的敏锐,怎么会猜不出来?

安佳怡伸出手去,握住了赫舍里丽儿的手,道:“告诉她吧,原本,我就不同意你这般的做。”

赫舍里丽儿脸上的嫣红退却,嘴唇有些颤抖,却是抬起头来,稳定了情绪,“珏姐姐,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猜得没错,我想留在这宫中…”

卫珏慢慢地道:“你中意皇帝?”

赫舍里丽儿的脸一下子通红,眼底也流露出几分腆然来,她还没有回答,安佳怡便叹了口气道:“她怎么会不中意呢…”

赫舍里丽儿打断了安佳怡的话,“让我自己来说,我不希望珏姐姐对我有什么误会。”

赫舍里丽儿伸出手去,握住了卫珏的手,她的手小巧而温暖,是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不比卫珏的手,因常年的劳作,总有些地方粗糙干裂。

“我第一次入宫,是六岁的时侯,进宫贺寿,那个时侯,我因为少有才名而名扬京师,太皇太后亲下懿旨让我进宫,祖父便抱着我进宫面圣,那个时侯,皇上才十岁左右,在我看来,是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可那样一个孩子,却坐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向我看了过来,那时侯,我便想,他定是很孤独的,独个儿一个人坐着,其它的人离他远远儿的,不象我,向太皇太后行礼,向皇上行礼,祖父都仔细地牵着我的手,不让我走出他的视线之外半步。”赫舍里丽儿眼光柔和,清秀的小脸微微地抬着,“可他问起我的学问,却将我问了个哑口无言,他懂得那么多,无论是我引以为傲的四书五经,还是其它,我差点儿被问得哭了,最后,还是太皇太后打圆场,说皇帝,她还是个孩子呢,哪能个个儿都象你一般…我那时才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回府之后,我再也不敢自称才女,而祖父却再也没向其它人炫耀过我的才学。”

她委委地述说,声音象股清泉一般,听在卫珏的耳里,却凭添了一股心酸。

她道:“既是这样,便依照着你的心意来做,何必要想得周全?”

赫舍里丽儿垂了头去,“我知道瞒不过珏姐姐,自上次再次发病之后,便没办法瞒过珏姐姐了,珏姐姐这般的聪明,自是明知我为何不能参选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病症

卫珏道:“我虽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还请丽儿妹妹亲口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赫舍里丽儿道:“你猜得不错,我身上有寒症,大夫预言,我这种病,不但不能生儿育女,而且,活不过十八岁…但咱们赫舍里家,子嗣原本就单薄,这次选秀,为了和瓜尔佳氏持平,祖父一定要让嫡系孙女入宫,才能和瓜尔佳氏一较高下,祖父年纪已大,在朝堂之上不能和瓜尔佳氏相争,但他说了,为了皇家局势平衡,不能让瓜尔佳氏连后宫都掌握了,他说了许多许多的大道理给我听,我却想着,如果我真的那么短命,真成了他的皇后,我如果死了,他会不会心痛?他要一个不能替他生儿育女的皇后,有什么用处?他原本就孤独,再那么年轻便没了妻子,一定会很心痛的,我就是知道,他总一幅平静的模样,但是,他把什么都藏在心底里,我不想让他心痛…祖父的顾虑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一个能健康地陪着他的妻子,比什么都重要…”

两行清泪从赫舍里丽儿脸上滑落,如透明的珍珠滚落了玉盘,她握着卫珏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安佳怡也伸出手去,握了她的手,轻轻地叹息。

卫珏这才知道,原来赫舍里丽儿对皇帝已用情这般的深,深入了骨髓当中,卫珏原是不相信这等一生一世的骗人的话的,可听了赫舍里丽儿的言话,却也禁不住心底惨然。

她果然猜得没错,赫舍里丽儿替别人想得周全,可独独忘了她自己。

卫珏决定再狠心一些,便笑道:“丽儿妹妹,你何必杞人忧天?皇室选秀,一选便许多的人,陪在他身边的,不止你一位,他的心被分割成了许多块,到时如真有什么事发生,隔过一两年,他也会渐渐淡忘了。”

赫舍里丽儿抬起头来,直盯盯地望定了她,“珏姐姐,你错了,天下间的男子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人,但我知道,他不是!他决不是这样的人。”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瞳照得见卫珏的影子,几可清澈见底。

卫珏心底虽不以为然,但那相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卫珏定会呲之以鼻,可说这话的人,却是赫舍里丽儿…

所以,她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垂了头去,“丽儿妹妹,昨儿晚上的情形,你既已经知道了,便知道,我并没有成功…”

赫舍里丽儿展开了一个笑脸,“所以,我便准备着原谅你了,总之,你别想一个人偷偷地走。”

卫珏听了这话,心底更犯起愁来,接下来可怎么办才好,她可什么方法都想尽了,简直是耗尽了脑力心力,昨儿晚上那次,算是时机什么都掐得极好的,到头来,也被皇帝给搅黄了。

想到这里,她便有些有气无力,道:“丽儿妹妹,你放心,我现如今在你眼皮子底下看着呢,还能走去哪里?”她回头看了赫舍里丽儿一眼,见她衣服穿得少,又担心起来,“你穿得这么单薄,可别着凉了,咱们还早在太阳底下走吧。”

赫舍里丽儿道:“你瞧瞧你,告诉了你,你便不拿正常的目光看我了…佳怡姐姐就不会这样!”

安佳怡见两人和好,舒了一口气,笑道:“我只知道,得行乐处且行乐,如果一辈子都担忧这个,担忧那个,活得时间再长,又有什么用?”

赫舍里丽儿道:“怡姐姐就比你想得开,珏姐姐,有时侯我真觉得,你和他一样,把什么事都放在心底,明明记挂着,却摆出幅什么都不关心的模样来。”

卫珏怔了一怔,才反映过来,原来她说的那个‘他’是皇帝。

“丽儿妹妹,你说什么呢!”卫珏道,“咱们还是快走吧,如若不然,管事姑姑又该训了。”

赫舍里丽儿却一把拉住了卫珏的手,极认真极认真地道:“珏姐姐,你别担心,我的病虽是天生的,但也未必没得救,所以,你且放宽心些。”

有股暖泫直涌上卫珏的眼框,让她几乎流下泪来,她说得没错,她的确很怕,很怕她象秋儿一般,也消失在了她的生命当中,仿佛这是一个诅咒,离她近一点儿的人,都会离她而去。

卫珏把眼泪bi回眼框,却笑了,“丽儿妹妹,你说得没错,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定会平平安安的。”

赫舍里丽儿松了一口气,绽出个微笑来,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依昨儿晚上的情形,珏姐姐差一点儿便成功了,可皇上一来,太后便矢口不提让你因病出宫之事?”

卫珏一听她提起这事就郁闷得不得了,点了点头道:“眼看要成功了,却功亏一馈!”

赫舍里丽儿便好奇地道:“珏姐姐,以前和皇上见过面?”

卫珏含含糊糊地道:“见过。”

赫舍里丽儿眨了眨眼睛,直直地望着她,忽尔笑了,“珏姐姐,我忽然发现,其实你很美,有时侯望着你,我都转不开眼珠儿了。”

卫珏见她不再问自己有关见面的事,松了一口气,笑道:“丽儿妹妹才美呢,盛过秋菊夏兰。”

赫舍里丽儿挽住卫珏的手臂,把脸枕在了她的手臂之上,轻轻地贴着她,“珏姐姐,我如果真有你这样的姐姐,便好了。”

卫珏没有说话,却轻轻在心底道,我也是,有你这样的妹妹便好了。

赫舍里丽儿伸出手去,拉了安佳怡的手,将她也拉到她身边来,道:“有了你们两人陪着,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卫珏与安佳怡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互相相对望了一眼,两人眼底都有泪光,却一触极开。

安佳怡侧过头去,拿袖子抹了抹脸,转过脸来,却依旧是笑着的,“丽儿妹妹,有你陪着,我也不怕。”

卫珏心底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更是一片惨然,只觉赫舍里丽儿娇弱的身子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不由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赫舍里丽儿极为敏感,却是反手过来,把卫珏牵得更紧。

三人相携往前走去,直走到小径之处,有宫婢迎面而来,赫舍里丽儿这才放开了她们的手,三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而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平静

复选越来越近,自瓜尔佳凌月以身体不适为由被迁出宫去,又有几名秀女零零碎碎地被撂了牌子出宫,其中便包括了查茹馨等几位那日被叫去慈宁宫的,储秀宫虽如以往一样的平静,可秀女们之间的来往却少了许多,整座储秀宫便有些风声鹤唳起来。

瓜尔佳凌月走了之后,第二日,瓜尔佳氏便又送了新的女儿进宫,代替了瓜尔佳凌月位置,住进了东厢房内,可这一位,与瓜尔佳凌月作派完全不同,连看人的眼光,都有些畏缩,经赫舍里丽儿托人打听,却是位庶女,既是庶女,日后要夺中宫之位,便会困难了许多,如此一来,赫舍里丽儿日后的前程,却又靠前了许多。

红锦没有在储秀宫出现过,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卫珏却不关心这些,她唯一关心的便是,接下来,应当怎么做,才能摆脱现如今的困境?

应当想的办法,她已经全都想了,可仿佛老天爷冥冥当中捉弄着她一样,每一次都功败垂成。

她与赫舍里丽儿商量了几次,也劝着她替自己多想想,赫舍里丽儿却也是打定了主意要被撂牌子,如若不成,便直接向太皇太后禀明实情,让太皇太后作主,将她刷了下来,如此一来,便是下下策了,很有可能连累了索尼大人,虽则太皇太后英明,很有可能不会怪责赫舍里家,但如此一来,对赫舍里氏日后的前程便大有影响,如果这般,赫舍里丽儿被刷下,赫舍里氏只能象瓜尔佳氏一样,遣了其它庶女入宫,两位贵女但是棋鼓相当,中宫之位怕是落空了。

这么一来,中宫之位却要落到了钮钴禄乐萱的头上,赫舍里丽儿却是放心,说钮钴禄乐萱不象瓜尔佳凌月,落在她的头上,总比瓜尔佳氏得了的好。

赫舍里丽儿既已打定了主意,卫珏便不好再劝。

只是卫珏自己,倒真没有想出什么脱身的办法,应该想的,她都已经想了,可每一次,都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这一日,她觉得气闷,便往院子里走了去,想去小花园散散心,哪知才走到长廊之上,迎面便遇见了那位新近的瓜尔佳氏秀女,卫珏尚没弄清她的名姓,便只向她点了点头,哪知道她却象是受到惊吓一般,马上垂头避过一旁。

卫珏心底略觉有些奇怪,倒也没想其它,便越过了她,继续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便听后边那人小心翼翼地道:“请问姐姐,是卫珏姐姐么?”

卫珏停了脚步,回过头来,道:“不错,你是瓜尔佳氏新进来的秀女吧?”

“没错,我叫瓜尔佳启月,是凌月姐姐的五妹…”那女子垂头怯怯地笑,勿自上前几步,脸现了亲热之色,“我知道咱这院子里住了其它两位姐妹,但一直没能有缘相见,正深感遗憾呢,没曾想,便遇见了姐姐了。”

她的身形不若瓜尔佳凌月丰满,模样略有些清秀,也不及瓜尔佳凌月艳丽,神情当中总有些怯怯之意,自也没有瓜尔佳凌月的大气,可在卫珏看来,她却自有一股温柔婉转之意,连卫珏这样的女子见了,都顿生怜惜。

卫珏便放缓了语调,笑道:“哪能让新来的妹妹去拜访我们的道理,只是近日事忙,还没来得及去拜访妹妹,这便在路上遇见了。”

瓜尔佳启月脸上露了欢喜之意,“都说姐姐是个亲切和善之人,今日一见,果然不错…我亲手制了些百果糕,可制得多了一些,一个人怕是吃不完,姐姐如若有空,不如去我那屋子里坐坐?”

她眼眸半启,神情怯然,却带了一丝恳求,让人不忍拒绝。

卫珏看了看天色,便道:“也好,今日倒真是闲得发慌,不如就去妹妹的屋子里看看?”

瓜尔佳启月脸上便如春花绽放,上前来便拉了卫珏的手,亲热地道:“珏姐姐,大姐说让我一进宫来,便要小心些您,却想不到,你却是这么的和蔼可亲…”

她一说完,便觉换言,拿怯怯的眼神朝卫珏望着。

卫珏便笑问,“凌月姐姐出了宫后,病可好了些?”

瓜尔佳启月眼底露了丝恐慌,摇头道:“也不知道怎么的,出了宫,反而更重了一些,阿玛让她去庵堂修养,想必过些时日,便好了。”

卫珏便叹了口气,道:“凌月姐姐也真是的,没有这样的福气,一进宫便病了,平日里瞧着,身子好好儿的。”

瓜尔佳启月便附和着道:“说的也是,初初听见让我入宫代替凌月姐姐的消息之时,还真吓了一跳,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

她脸上现了些红意,羞涩地垂了头来。

她这般半垂着头,精巧的小巴如玉雕刻出来的般,脸上的红意给她凭添了些艳色,卫珏忽地发现,其它她的容貌比瓜尔佳凌月不差,只是那胆小畏缩的神情完全遮掩了她的优点。

她不若瓜尔佳凌月那样先声夺人,让人远远见了,便觉其美艳无方,她的美丽,却是一点一点的散发的,仿若芝兰馨香,不由自主便深入人的脑海。

瓜尔佳鳌拜送进宫里边的人,果然都有其独特之处。

卫珏想及此,脸上笑意更为和悦,道:“有的时侯,人的运气一来,便阻也阻不住,妹妹便是这样。”

瓜尔佳启月再用怯怯的眼神看了卫珏一眼,竟是抽身出来,向她拂了个半礼,道:“珏姐姐,我不知道凌月大姐与您以前有什么误会,但我是我,她是她,请珏姐姐放心,我进得宫来,只求平安安稳而已,决不会再争些什么的。”

卫珏便携了她的手,将她扶住,道:“启月妹妹,这宫里头么,谈不上误会不误会的,你和她自是不同,你且放心。”

瓜尔佳启月脸上便再现出了些红润,眼底露出真心的欢喜,道:“这便好了。”

两人携手走了两步,迎面遇上了赫舍里丽儿与安佳怡,瓜尔佳启月便邀请她们一起去东厢房尝那点心。

安佳怡属喜美食,自己也做得一手好点心,闻言兴趣大增,赫舍里丽儿见两人都有意前去,自也跟着了,于是,东厢房倒是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第一百九十章 百果糕

一进东厢房院子,卫珏便察觉原来的伺侯瓜尔佳凌月的那批人全都撤换了,上来的全是新面孔,她没有一个认识的。

进门之后,瓜尔佳启月便让三位在八仙桌前坐了,不一会儿,她便亲手端了百果糕来,笑吟吟地请三位品尝,安佳怡喜欢美食,当既便拿了一块入嘴,一咬下去,便连连点头,道:“这百果糕做的真是好,竟比杭州北关的更好一些,妹妹的手艺当真不差。”

瓜尔佳启月听她这么夸赞,脸上都冒出光来,“我这百果糕,便是专门请了杭州北关的师傅教的,阿玛喜欢吃,我便学着做…”她一边说着,脸上却现了些黯然来,“只有每次吃百果糕的时侯,阿玛才会记得我。”

卫珏与赫舍里丽儿安佳怡对望了一眼,都明白大家族之间的父女关系,自是比别的普通人家更疏淡一些。

安佳怡便岔开了话题:“妹妹这百果糕,粉极糯软,松仁又多,胡桃也多,一口咬下去,很有嚼劲,却带了些酥软,与外边卖的不同,可不知妹妹是怎么做的?”

瓜尔佳启月见有人和她商讨吃食,兴致勃勃,“一听安姐姐的话,便知道安姐姐是个对吃有研究的,我这百果糕,和外边师傅做的不同,阿玛虽是喜欢吃它,但到底年纪大了,那略有些硬的,便咬不动了,因此,我便把那糯粉一半用了没发酵的,一半用了发酵的,两相混和,那胡桃,松仁,在拌入之前,全都炒得焦脆了,这么一来,咬下去才会松脆…”

两人竟是不顾还有他人地场,头凑头地研究起了那百果糕的制法来。

赫舍里丽儿便笑道:“这两位倒真象遇到了知音,竟不顾别人在场?”

瓜尔佳启月与安佳怡便同时笑了,瓜尔佳启月忙招呼卫珏与赫舍里丽儿吃东西。

三人再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

瓜尔佳启月送她们到门边,殷殷叮嘱,下次做了好吃的糕点,再请她们来品尝,还特别交待安佳怡,这次的百果糕如有什么不妥的,也要告诉她,让她再加改善。

等三人的背景消失在长廊那头,瓜尔佳启月这才转过身来,往屋子里走去,才走到桌前,便腿一软,要人扶着,才能坐好。

瓜尔佳启月脸上的笑意全收,略有些疲态,“紫凌,你且说说,我这样做,她们会相信么?”

扶着她的宫婢紫初便道:“小主,您今日做得很好了,无论她们相不相信,您给人的映象,便是与凌月小姐是完全不同,便够了。”

瓜尔佳启月愁眉深锁,“紫初,凌月大姐姐这样的才貌,都落得了这样的下场,我实在是怕得紧。”

她怯怯然地抬起头来,眼底带着些惊慌,又带了些怯意。

紫初暗暗撇了撇嘴,心想这位五小姐的手段,她又不是不知道,现如今这屋子里并没有其它的人,她这般的做作,又给谁看?

却道:“小主,凌月小姐怎比得上您?在府里,您是最为敦良和善的,不象凌月小姐,得罪了那么多的人,老爷说了,您这稳重的性子,却是最适宜进宫的,如果您是嫡女,怕是早就被送进宫来了,哪还轮得上凌月小姐?”

瓜尔佳启月便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之事,人与人一生下来,便各自境遇不同…”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妆台上拿起巾子打湿了,抹去脸上的妆容,她脸上那层白粉化开,竟是露出与原来完全不同的艳色来。

紫初道:“让奴婢来…”

瓜尔佳启月便把手里的巾子递给了紫初,她细细地帮她抹去了脸上的残粉,道:“小主这次的妆,粉打得重了一些,使您的容颜掩了十之五六,这便够了,便不会引起他人注目,咱们每日改变少许,等到复选之时,小主脱颖而出,便不会显得突勿。”

瓜尔佳启月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凌月姐姐就是弄不明白,无论在哪里,出头橼子总是先坏掉,她却巴巴儿地赶上去做了那根出头橼子,这可不,被送出宫去,日后只怕要在庵堂过一世了。”

紫初笑道:“这不才给了您机会?”

瓜尔佳启月脸上却豪无喜意,“这机会么,如果不能好好儿把握,便也是一瞬既逝的!”

紫初道:“五小姐比大小姐可机智多了,如若不然,老爷那么多的庶女,怎么会单单让您进宫?就算在府内,老爷对您也常常赞不绝口,从来没见老爷对哪一位庶女这样过。”

瓜尔佳启月淡淡地道:“我花费了多少功夫,她们却是不知。”

和瓜尔佳凌月相比,紫初对这位五小姐更为忌讳,瓜尔佳凌月的喜怒,都是表现在脸上的,可这位五小姐脸上,却从来看不到高兴或悲伤,瓜尔佳凌月是明明白白的喜怒无常,虽则脾气不好,但总可以早做防范。

可这一位五小姐,却没有人能防范得她。

紫初甚至有时侯想,瓜尔佳凌月虽是嫡女,但性格最象老爷的,却还是这位五小姐。

就如府里的红锦一样,那般的可怕。

红锦已然倒了,瓜尔佳凌月也被送出宫去,瓜尔佳启月看起来是老爷不得不送进宫里来的,但紫初却明白,如果不是五小姐身份不够,老爷想送进宫里的首选,不是大小姐,却反而是这位五小姐。

紫初道:“如今宫里边是这样的形势,瓜尔佳氏在太皇太后眼底定是被厌烦了,咱们要重新取得她的关注,五小姐如此做便对了。”

瓜尔佳启月笑了笑,看着妆镜之中已全然露出来的容貌,除却了脸上那层粉,再把破坏眉毛美感的那两笔墨线去除,她精美小巧的容颜便全都露了出来。

与刚刚不同,她脸上再无苍白之色,相反的,面颊之上有隐隐的红润,使她整个人晶莹剔透,美艳非凡。

至于她脸上常带着的那股畏缩怯意,现如今哪里还看得到踪影,镜中的她,竟是端然大气,娴静平和。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五小姐

她把眼神微微地扫向了紫初,紫初却是不知不觉间便收起了刚刚的轻视之意,老爷说得没错,五小姐长着的,是一幅贵气之极的面孔,不怒自威,便说的是五小姐这样的女子了,从容貌上看,她的美艳,和瓜尔佳凌月不相上下,却比她少了些轻浮,多了些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