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佳怡垂了头去,半晌来抬起头来,道:“珏妹妹,我知道您想的什么,以往告诉我们的,全是借口罢了,你是宫女子出身,份位再怎么着,也高不到哪里去,加上没有父兄帮着,日后前途凄惨,但是,珏姐姐,你却忘了,只要皇上把你摆在心上,其它的,又怕什么?”

卫珏心底苦笑,慢吞吞的道:“这次选秀,便选了那么多的人入宫,皇上心底里怕是连名字都记不住,每隔三年,又有秀女入宫待选,既便皇上能将人摆在心上,又能摆到几时?”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隔了许久,安佳怡便道:“珏妹妹,总之,你和丽儿妹妹,不会差到哪里去的,你且放心。”

卫珏心底灰暗,此时此地,旁人劝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只有气无力地道:“怡姐姐,呈你吉言。”

安佳怡却是握住了她的手,摇了摇,“珏妹妹,别灰心,我说过了,你和丽儿妹妹,定会相互扶持着,在宫里边,好好儿的。”

卫珏此时才感觉不对,想起安佳怡初进门的神色,道:“怡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咱们不是一起的么?”

安佳怡却垂了头去,良久才抬起头来,笑道:“当然是一起的,咱们三个,无论什么时侯,都在一起。”

卫珏看清了她脸上的笑,依旧那般的温婉明媚,可那眼底,却渗出些苦意来,待要看得清楚一些,那苦意却又消失不见了,卫珏今日实在没什么心情,便想着,等隔了两日,再好好儿地问问她,总归是她家里的事情,到时侯,让丽儿家里帮帮手,总能过得去的。

安佳怡和她再说了一会儿话,便松了她的手,道:“珏妹妹,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她看着桌子上的千层馒头,“这千层馒头,你若吃得好,下次…”她脸色迟疑之色,声音低了下来,“下次,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卫珏没有听清她后面的话,总感觉安佳怡今日神情古怪,还没想得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安佳怡便揭了帘子往外走,道:“珏妹妹,你别送了,我自己出去便成了。”

她带了名侍婢来,侍婢在外间侯着,她到了外间,便唤了那名侍婢一起离开。

屋子里静了下来,卫珏却是心底没有半分儿的舒畅,坐了一会儿,从案几上拿了书来看,看到黎明时分才恍恍惚惚地进入梦乡,只感觉睡了一会儿,便被嘈杂声吵醒,她抬起身来,往窗外一望,却见外边的天色灰蒙蒙的,天色尚未亮,正感奇怪,便听有人揭了帘子进来,抬头一看,正是赫舍里丽儿。

“珏姐姐,你看到了佳怡姐姐了么?”赫舍里丽儿脸上全是忧急。

“昨儿晚上来过,又走了,出了什么事?”卫珏道。

卫珏急忙起身,自己动手披了件衣服。

“伺侯佳怡姐姐的茵儿一大早便来找我,说怡姐姐一个晚上没回来。”赫舍里丽儿低声道。

“怎么会,昨儿晚上,佳怡姐姐送了碟千层馒头过来,坐不了一会儿,就走了,我记得,当时不过二更。”卫珏心底千起了股不祥的预感,想及昨晚上的情形,心底里那股不安更甚。

她有些后悔,昨儿晚上,怎么不多问几句?

赫舍里丽儿眼底郁色未解,拍了拍胸口道:“不会出什么事的,不会的。”

卫珏见她嘴里边虽然这么说着,但手都有些颤抖,心底紧张了起来,唤了侍侯安佳怡的茵儿进来询问,这才知道,她们离了她这里之后,走到半途,路过一间亭子,安佳怡便要茵儿在路上稍侯,说她自己去亭子里坐坐便走,可这一去,便不见回来,茵儿这便急了,到亭子里看了看,没见着安佳怡的踪影。

卫珏是知道这些宫里人的,安佳怡的阿玛,只是个知府,如没有银钱奉着,这些人便能偷懒时便偷懒,见茵儿眼神闪烁,心知这茵儿定是有所隐瞒,便冷笑道:“如今小主不见了,你还在这里托辞推卸责任,还不将当时情形从实说来,尚有机会补救,莫非真要弄到慎刑司用大刑你才敢招认不成?”

【作者题外话】:存稿发完,以后每日只能三更了。

第二百三十章 死亡

茵儿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下了,身子索索发抖,“奴婢有罪,奴婢有罪,半途之上,奴婢被其它的主子叫去办事,想着小主离住处不远,便让她一人往前走,哪知奴婢办完事回来,小主还没有回来,奴婢这便急了,四周围找寻,找了整整一夜,怎么都找不着,便来了丽儿小主这里,想求个主意。”

卫珏心知她这话或真或假,定先是百般地瞒着,等瞒不住了,这才走来赫舍里丽儿这里讨主意,安佳怡的身份虽比卫珏略高一些,但在宫里边这些奴才的眼底,赫舍里氏,瓜尔佳氏,那才是一等一的勋贵人家出身,知府的女儿,只是个土财主而已。

被这些奴才们一耽搁,找寻人最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卫珏想及此,心急了起来,皱紧了眉头看着茵儿,“你且说说,临到半途,是谁叫了你去办事,有什么要紧的事,要紧赶着去办?连自家主子都不顾了?”

茵儿吞吞吐吐,“是临香院的金主子,新封了常在的那位,说脚扭着了,急急地叫奴婢去拿药膏,当时怡主子也在,她只带了一位宫婢,走不开身,便叫了奴婢去。”

卫珏倒是记起来了,这位金容姗的父亲是奉天府尹,地位只略比顾命大臣低了少许,这些个宫里的奴婢心底可是门儿清的,知道金容姗现在的份位和安佳怡相差不了多少,但一个月后再行晋封,可就天差地远了。

这位金容姗,一向独善其身,那本名册上没有她,也没见她和瓜尔佳氏走得亲近,如此说来,和安佳怡失踪没什么关系?

卫珏想到此处,心底更为沉重,想起安佳怡来她这院子时侯的神色,心底直后悔当初为何不多问几句。

她与赫舍里丽儿一筹莫展,赫舍里丽儿比卫珏境况好许多,身边带了不少亲信,便派了信得过的锦画等带人四周围找寻,却不敢声张,只盼着安佳怡能自己走了回来,宫里边丢了人,可大可小,略不小心,便是牵连九族之罪。

可到了晚间,安佳怡也没有回来。

赫舍里丽儿一直在卫珏这院子里呆着,等着消息。

卫珏见赫舍里丽儿嘴唇发白,脸色也不好,便道:“丽儿妹妹,你且先吃点东西,如若不然,怡姐姐回来,完好无损的,你反倒病了,倒叫怡姐姐心底愧疚。”

赫舍里丽儿摇了摇头道:“我吃不下,昨儿晚上,怡姐姐来找我,我身子不好,睡下了,她便没有进门,想来那时便有事对我说。”

卫珏这才知道,安佳怡是先去了赫舍里丽儿的院子,这才来的她这里,这也挺合情理的,卫珏眼前闪过安佳怡的当时的神情,却不知为何,心底发凉。

那个时侯,她定是有话想对她说的,可卫珏当时却只顾着自己的心情,没有细问,想着,隔两日她心情好些了,再问个清楚。

安佳怡是个温吞水的性子,竟量不给人麻烦,平日里便不会提出什么要求来,定是瞧出了卫珏心不在焉,便把话咽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卫珏勉强笑道:“丽儿妹妹,咱们也别着急,指不定怡姐姐是在哪儿赏花儿,忘了时间,迷了路,找寻找寻,便找着了。”

她话音刚落,锦画在外边低声道:“主子,找着了。”

卫珏听清楚锦画的声音沉重,心底跟着一沉。

而赫舍里丽儿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喜道:“找着了,快带怡姐姐过来。”

锦画在外间没有出声。

卫珏便道:“你且进来说话。”

锦画揭了帘子走了进来,却站在门边儿上便停下了脚步,卫珏见她如此避忌,心底更是凉了半截,赫舍里丽儿不知道,她却知道,但凡生人接触了死人的,便有这样的忌讳,为了不将脏东西带进屋子里,只在门边儿站着。

赫舍里丽儿皱着眉头道:“锦画,你站在门边干什么,还不进来回话。”

锦画却没有动,只在门边道:“奴婢在这儿回话便好,别弄脏了屋子。”

赫舍里丽儿道:“有什么弄不弄脏的…?”

卫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赫舍里丽儿感觉卫珏的手在微微颤抖,掌心发凉,把剩下的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张眼朝锦画望去。

锦画便轻轻地道:“在东角门那口井里发现的,奴婢已悄悄使人将她请了出来了…可经过几个时辰,已浸得不成样子。”

赫舍里丽儿一下子捂住了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锦画道:“主子,怡主子投了井了。”

赫舍里丽儿身子一软,差点跌到地上,幸而卫珏一把接住,将她扶到了榻上坐下,道:“现如今,她在哪里?”

锦画道:“回珏主子,奴婢找人将她安置在了东角门废弃房间里,可怕是瞒不了多久了,迟早会被慎刑司的人发现。”又道,“珏主子,多谢你照料我家主子,奴婢刚刚与人一起,请了怡小主出来,身上污秽…”

卫珏向她点了点头,望向赫舍里丽儿,却见她脸色苍白,嘴里喃喃,“怎么会,她怎么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赫舍里丽儿一把抓住了卫珏的手,抬起脸来,眼泪不停地沿面颊流下,“珏姐姐,我听到的都不是真的,是么?”

卫珏心底酸楚,手腕被她抓得生疼,却仿佛已感觉不到了痛疼,只道:“也许是弄错了,丽儿妹妹,你且歇着,我去看看,得了消息,再告诉你。”

赫舍里丽儿挣扎着起身,“不,我也要去。”

锦画满脸为难之色,赫舍里丽儿的身子怎么样,她是清楚的,怎么能再受那样的刺激,她拿恳求的目光朝卫珏望去。

“丽儿妹妹,这里,也要人看着,万一那里不是,佳怡姐姐回来了,见了你在这儿,岂不高兴?”卫珏道。

赫舍里丽儿双臂抱着自己,似是极冷,却道:“你说得没错,万一她回来了呢,万一她回来了呢…”

她这个样子,瞧得卫珏心底发酸,此时她才明白,赫舍里丽儿还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怕是她心底已经明白了,可还生存幻想,想着安佳怡能回来。

锦画低声道:“珏主子,奴婢带了你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伤痛

锦画另唤了人来,守着赫舍里丽儿,带头往外走,卫珏跟着,走到门边,听到赫舍里丽儿道:“珏姐姐,你一定要带她回来。”

她张大了眼睛望定了卫珏,眼底尽是希翼,卫珏轻轻地点了点头,她这才松了肩膀,任由宫婢扶着入内休息。

锦画带着卫珏往长廊那头走,走了两步,低声道:“谢谢你,珏主子,你不知道,我家主子和佳怡主子,在宫外便是手帕之交,两人什么话都说的,比亲姐妹还要好一些。”

她说着说着,语气哽咽起来,抬起袖子,拭了拭眼泪。

那定是安佳怡无疑了,赫舍里丽儿心底抱了希望,卫珏何尝不是,也许锦画看错了呢?可锦画是个仔细的人,定是反复查证了才来禀报,她又岂会看错?

来到东角门的僻静房子处,门前有两个人守着,见锦画来到,垂头行了礼,悄无声息地退下,锦画便推了门进去,卫珏跟着走进,一进门,便闻到了股腐尸味道,锦画拿了幅帕子过来,递到卫珏的手里,“珏主子,蒙上些。”

卫珏却未接那帕子,几步便转过了那屏风,进到里间,一抬眼,便瞧见了平躺在门板子上了女子,竟管她脸上有伤,脸上被浸得湿透的头发遮了半边脸,但因入井时间不长,却也让卫珏看得清楚,那微微含笑的眼闭着,洁白如玉般的面颊虽已青白不堪,可那不正是安佳怡又会是谁?

她依旧穿着昨晚上去见卫珏时的衣裳,嘴角含了笑意,依然是往日那幅温顺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她今日,却躺在了床板之上。

“珏主子,奴婢查验过了,怡主子身上并无其它的伤痕,脸上的伤,怕是落井时刮伤的。”锦画道。

躺在床板上的人已经没了呼吸,卫珏伸出手去,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她的脸上,有三两道刮擦的伤痕,青白的脸色依旧平和,象是睡着了一般。

才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她便已成了现在的模样,以往的鲜活生命全都被吸走。

卫珏抬起头来,这一处地方虽是僻静之处,却依旧到处雕廊画栋,描金绣银,可安佳怡,却正是被这金碧辉煌谋夺了性命。

锦画见卫珏长久地不出声,略有些担心,“珏主子,珏主子,眼下可怎么办才好?”

卫珏收了手,道:“你去请严公公过来,等他来了,再做定论。”

锦画看清了卫珏眼眸当中如冰刀一般的神色,心底略略一惊,垂了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隔不了一会儿,严华章便来了,锦画示意他进去,悄悄地合上了门。

他进门之时,卫珏正背对着他,他紧走了几步,来到卫珏的身后,道:“珏主子…”

卫珏转过身来,灯光照在她的脸上,两行清泪蜿蜒流下,她向他走了两步,道:“华章,为何又是这样,我身边的人,总要离我而去?”

她纤弱的肩膀微微地颤抖,似是不盛衣襟,严华章又一次见到了她这样的神情,第一次,是秋儿死的时侯,她无声地流泪,却是躲着所有的人,在人前,她却是那样的坚如磐石。

他伸出手去,想将她揽在怀里,可手才刚刚抬起,却又放下了,拳头握紧了,又松开,道:“这不能怪你。”

她垂了眼眸,“如果昨儿个,我能和她多说说话,不是想着,日后有的是机会…或许,她就不会变成这样。”

严华章知道卫珏,她看似着极之坚强的人,却是把所有的事都放在心底,在心底里记挂着,没有人能看得到,她心底的柔软,她从不在人前落泪,这一次,却在他的面前泪流满面,他是不是应该庆幸,他到底是不同的。

“不,这不能怪你。”严华章叹道,“世事无常,你不能顾着那么许多。”

卫珏面颊上的泪水却不能止住,她扶着床板,躺在床板上的安佳怡在她眼前模糊一片,此时她才知道,原来,在她心底,早已将安佳怡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自卫家家变,她便渐渐逼自己冷清,逼自己不再对任何人抱有期望,可不知道从什么时侯开始,她却喜欢上了安佳怡送来的点心,喜欢上了她略有些丰润的脸挂着的微笑。

喜欢和她们在一起,谈天说地,象是在自己的家里,姐妹成群。

可再一次的,她又失去了。

她缓缓站直了身子,脸上泪迹未干,眼底却有了冰霜之色,“华章,你且仔细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别的伤痕。”

严华章心底暗暗叹息,却也松了一口气,她从来都不要别人的宽慰,象以往许多次一样。

他走上前去,将安佳怡的脖颈拨向一边,仔细地察看。

屋子里静了下来,只听得烛芯子噼啪一声响,在房间里炸开,摇曳的灯火在墙壁上晃动,凭添了几分鬼气。

隔了良久,严华章才抬起头来,脸上似有疑难之色,“她嘴里边没有有水,不象溺水而死,可奇的是,我在她身上,却没有发现其它的伤痕。”

卫珏看出他欲言未止,便道:“你有什么话,便说罢。”

严华章瞧了瞧她,道:“有些地方,我不方便查看…”

卫珏打断了他的话,“我来吧,你且在屏门外守着。”

她知道严华章是什么人,他虽已入公成为内侍,但到底出身世家,要他这么做,的确是为难了他。

严华章一怔,想要阻止,却看清了卫珏脸上坚韧的神色,无论心底怎么样的痛,她都会暂且放到一边,将应该做的做完,她就是这样的人。

他退到了屏风后边,卫珏便开始除去安佳怡身上的衣衫,衣衫浸了水,尸身又沉重,极难除却下来,卫珏的手指贴上了冰冷的身躯,只觉自己的身上都冷了起来,似有阵阵寒意渗入体内。

她手指碰上了她的面颊,她的脸,是那样的冰冷,泛着青白,可昨儿晚上,她却还是面颊嫣红,朝着她微笑,将手里的千层馒头捧至她的跟前。

第二百三十二章 针痕

卫珏将她身上的衣服层层除下,才发现,安佳怡也是那般的瘦,瘦得两侧的肋骨全都突了出来。

她一寸一寸地查看,忽地,她看清了她肋条之上浅浅的孔洞,越往下查看,那孔洞便越发的多,初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毛孔因被水浸着,变得粗大了,待凑得近些看得仔细,来弄明白,原来,那是针孔,是用极细的针扎成。

她不敢相信,抬起头来,只觉烛火在眼前摇晃,头竟有些发昏,身子便撞到了门板之上。

安佳怡死前,究竟遭受了什么?竟受到这般的酷刑?

而她,却一无所知。

她那一晚来到,定是来向她求救的,当时,只要她用心一些,多问她几句,她定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这边的响动引起了严华章的注意,他在屏门后边道:“怎么了?”

卫珏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道:“华章,你以前学过针灸么?”

“学过,是家父教的,怎么?”

“有没有可能用到细如毛毡的针?”

严华章心底一突,道:“这样的针,倒是极少用到,一则,针灸的针法,都有一定章法,且禁忌较多,所用之针,都有定规,二来,用这样的细针,据我所知,仅在一处用到,便是孕妇难产之时,如有小儿持久不下,便用细如毛毡之针刺入孕妇腹内,使小儿掌心受痛,生力而下,但如此一来,孕妇之命也就保不住了。”

卫珏心底一突,将安佳怡身上的衫裙裉了下来,望向她的小腹,却心底一惊,只见她小腹微微突起,竟象是有身孕一般。

不,不会的,卫珏的心狂跳着,把那衫裙又盖在了安佳怡的身上。

安佳怡才被封为七品常在,尚未承恩,怎么会有孕在身?

如果弄错了,这是何等大罪?

是诛灭九族之罪!

卫珏定了定神,问道:“如此说来,这等手法,也用在了其它地方?”

严华章在屏风后面顿了顿,吞吞吐吐起来,“不错,如若有妇人不幸有孕,不想要那孩子,也会用此方法来流产,只是这方法极为凶险,对女子损害极大,早已经失传多时了。”

卫珏只觉眼前昏暗了起来,她的身子几乎不能站稳,她望向了平静地躺于木板之上的安佳怡,她的眉宇之间,有化不开的愁绪,屋子里的灯光,将她的脸照得明明暗暗…象是在指责着自己,为何你不关心她,哪怕有一句半句的相询都好。

安佳怡,定是将她自己逼到了无路可走了,可这逼着她的人,又会是谁?

她擅长制作美食,卫珏是知道的,可她从来不会什么医术,绝不会将针灸之法用在自己的身上。

严华章听得卫珏长久没有出声,有些担心,“是不是她身上,有这样的针孔?

卫珏猛然惊醒,道:“没错,上半身,到处都有。”

她心底抱有万一的希望,也许不是她猜测的那样,可严华章的回答却浇灭了她的希望,“这等手法,要刺入上半身许多的部位,甚至有些禁忌之位,你且看看,她的乳部,腰骶部、下腹部,是否有同样的针孔。”

卫珏垂下头去,颤抖着手把她的衣服重新揭开,仔细察看起来,她越看,心底便越发地冰凉,严华章所指之处,皆有细小的针孔。

“有的。”

“那便是了,原本针灸之法,禁忌极多,筋肉纠结之处,皮薄之处,女子的腹部,腰骶部,乳部,皆不可施针,但若用于那等用途,便要打破这样的禁忌,用细如毛毡的长针刺进那几个部位,反复施针,便能落下腹内孩儿,可这等手法,太过阴损,我也只要一部古籍之中见过,从来没有见人施用,就连太医院,也已严禁这种施针之法。”严华章停了停道,“她既是这几处有针孔,那便代表着…”

卫珏望着安佳怡平静的面孔,却是道:“不,不会的,不会的。”

严华章叹了口气,“你且按按她的下腹部,若是肿涨如鼓,那便是…”

卫珏抱着万一的希望,按向了安佳怡的小腹,一触手,便觉那里坚硬如铁,心底的一丝希望瞬间便熄灭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