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米跟在座的各位点头算是认识了,坐在一边从兜里掏出保温杯。涂明买给她的那个,出门前她还加了几颗枸杞,买都买了,别浪费,将就用吧。

  张晓看到她在夜店掏出保温杯,终于忍不住了:“我操!卢米!你在夜店喝枸杞?你穿毛衣牛仔裤花袜子就算了!你还喝枸杞?”

  其他人都笑出声,坐在最里面的男人也笑了。透过夜店的闪灯打量卢米,目光有点侵略性。卢米回看他一眼,眼神里写着:看什么看啊!再看挖你眼珠子啊!

  揣上保温杯就去跳舞了,有人贴上来,她甩开,再贴上来,她回头给人一句滚蛋!

  “你脾气这么大?”有人到她对面,是卡座上的男人:“还开斗气车?”

  卢米终于想起来了,这孙子不是要变道那个吗?德行!看有几个臭钱把你烧的!不会开车你别开!

  瞪他一眼转过身去,男人又到她面前:“认识一下?”

  “滚蛋!”卢米顶烦这种人了,又骂他一句回到卡座,跟张晓说:“我走了啊!没劲!”

  转身出了夜店。

  烦死了,跳个舞也不消停,还有苍蝇来碍眼。心里像是被猫在抓挠,特别难受。她在路上走路,偏又想起涂明骗她徒步二环,她特别放赖的时候,他会背她走那么一段。他就跟大傻子一样,他们之间明明有一条笔直大道,他非要拉她上羊肠小道。

  这会儿街上开始安静了,好多人都回家了。卢米走了几步,到另一家夜店门口看到有人在抽烟,脏辫子剃了,穿着皮衣,像个硬汉,抽烟的姿势还挺带感,那不是张擎吗?

  眼来不及收回呢,被张擎看到了,小跑着奔她来:“卢米!”

  “你离我远点啊!”卢米对他说一句,后退两步:“你怎么剃头了?不是喜欢脏辫?”

  张擎在她面前站定:“好久不见了,怎么样啊?”

  “还行。”

  张擎掌心在从额头摸到后脑勺,眉头锁着,看着挺狠:“发型还行?”

  “还行。”

  “我女朋友喜欢。”

  “啧啧啧,祝福你有女朋友了啊,回见!”卢米抬腿想走,她今天特别不想讲话。

  “不是那个啊!”

  “爱是哪个是哪个,我管的着么!”

  张擎又跑几步追上卢米:“我跟你说几句话吧卢米。”

  “有话说。”

  “跟你谈恋爱挺没安全感的你知道吧?在一起好几年,每天都担心你看上别的孙子,或者怕你兴趣没了。我有时候也挺希望你跟别人一样,别那么有个性的…”

  “快歇了吧!有没有安全感是你的事,给别人戴绿帽子的也不是我。别给自己出轨找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不是。你听我说。”

  “说个屁啊!”

  “你总是这样,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卢米指指夜店门口:“那是不是你女朋友啊?”张擎回头去看,卢米撒腿跑了。

第43章

  这个晚上过的真糟糕。

  卢米到家,一边脱鞋一边骂:“什么玩意儿呀!”她不喜欢苍蝇似的男人,也不喜欢遇到张擎。

  将羽绒服丢到一边,横在沙发上。

  拿出手机看到二大爷给她发消息:“明天去不去早市置办年货啊?”

  “置办啊。您老怎么还不睡啊?不怕熬夜生病啊?不是说了十点前睡吗?”

  “睡了睡了,明儿见吧!”

  卢米梳洗完回到床上准备睡觉,开了香薰,想起涂明说以后没有了,又把香薰关了。没有就没有,我买不起怎么着?实在睡不着,就看着手机来气,半天了,涂明连个动静都没有。卢米根本没法说清她是在跟涂明较劲还是在跟自己较劲。这一整夜几乎没睡,翻来覆去,心里乱的跟什么似的,也说不出为什么乱。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天亮了,拉着二大爷去早市。

  二大爷开心,过年了,亲朋好友要聚在他家,在车上就跟卢米念叨:“这一年就这几天家里热闹。”

  “平时您家里那些老酒腻子都是假人儿吗?”卢米逗他:“整个小区就属您家热闹,又是鸟又是人的。”

  “那不一样。我得多买点肉,一年就这一两次。”

  “使劲买,车里又不是装不下。”

  卢米看了眼二大爷:“您的鸟最近学什么话了?”

  “卢米儿。”二大爷说真的,他给卢米打语音,第一句就是卢米儿,鸟会了。亲人不在身边,二大爷有什么事就找卢米,她没烦过。

  “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您得教:卢米是仙女儿。”

  “那我真教不出来。”

  俩人闲聊着开到早市,临年人多,早市大门口车辆排起了大长队,卢米也不急,给二大爷放单田芳,卢米听几句还摇头晃脑模仿: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远远的一辆黑车从马路对面开过去,在尽头掉头排队,卢米看见了,涂明。

  她装没看见,昨天被他气的一宿没好好睡,现在根本不想搭理他。她不搭理他,他电话却来了:“你是不是在早市门口排队?”

  “怎么了您说。”

  “待会儿去切肉的时候帮我留一根羊蝎子,还有八只活蟹。看这样子我开进去就没了。”

  “给多少钱啊帮您抢羊蝎子?还得捞螃蟹。”

  “如果有两根,我请你。”

  “没有呢?”

  “兑现。”

  “行。”

  卢米说完挂断电话,没多讲别的,他父母在车上呢,开过去的时候卢米看见了。再混也不能当着老人面前撒泼,这道理她懂。

  “是上次看到那个同事吧?也来买年货?”

  “嗯,刚刚开过去的之后看到她的车了。”

  “还好碰到她了,不然你姥爷啃不到羊蝎子要发火。”老小孩了,有时想吃一口东西吃不到就会发火。

  “让你早走你非要磨蹭一会。”涂燕梁责备她一句,俩人相视一笑,都没因为这句责备生气。

  涂明见易晚秋难得的对她身边出现的女性不多问,八成是因为见过卢米,觉得他们俩不是一路人。的确不是一路人,恋爱没谈两天就单方面宣布结束了。

  好不容易停好了车已经快中午了,涂明给卢米打电话:“买了吗?”

  “买了,正在剔肉。”

  “我找你拿。”

  “嗯。”

  涂明让父母先去买别的,他去拿螃蟹和肉。果然是过年,肉摊儿围着人,卢米扎着马尾穿着白羽绒服站在哪儿特别显眼。涂明走到她旁边,探头看了眼,两根蝎子剃了肉,肉正在绞馅儿,蝎子正在剁。

  卢米在一片肉味中闻到一股好闻的味道,偏过头看到涂明。胡子剃的干干净净,下巴一片青色,整个人都清爽。对上涂明的眼,又撤回去。

  “两根蝎子,你付钱,我拿走一根。”

  “好,谢谢。”

  涂明低头看她,平常的嬉皮笑脸不见了,脸上都是坏情绪。“螃蟹呢?”

  “我车上,待会儿你拿走。”

  “多少钱?”

  “三千。”卢米信口开河,拿他的钱去买香薰,消气!让你说以后没有了。

  “三千够么?”涂明问她,也学卢米板着脸讲话。

  卢米扭脸看到他眼底有一抹笑意刚刚遮去,跟这逗她玩呢!就气不打一处来,谁愿意搭理你!拎起一袋装好的蝎子肉就走,涂明拎起另一袋快走几步,弯身攥住她手中的塑料袋口:“给我,沉。”

  卢米没好气丢给他,在前面昂首阔步的走,一甩一甩的马尾把她的怒气昭告天下,涂明跟在她后面,像她的侍卫,也像她的保镖,总之走在一起挺逗。

  易晚秋和涂燕梁站在花生瓜子那里买干货,一回头看到一前一后的两人,彼此看了眼。

  “看出什么了?”涂燕梁问她。

  易晚秋摇头:“不对劲。”

  “奉劝你一句,别问,别管。”

  “嗯。”

  涂明跟卢米走到她车前,后备箱开了,他把卢米那袋蝎子放进去,顺手拎起螃蟹,像是很无意似的问她:“看电影么?”

  “不去!”卢米一张脸涨红:“分手了看什么电影!”

  “你单方面宣布的分手。”涂明提醒她。

  “你同意了!”

  “…不然呢?像张擎一样被你打一顿吗?”涂明问她。

  卢米一时语塞,恨恨瞪他一眼才说:“我打他是因为他出轨还不知道自己错了!还一直来招我!我跟别人分手可没动手!我又不是臭无赖!哦对,八成在您心里我就是。在您心里我不仅是臭无赖,还是只想跟你一夜情的女色棍、扶不起的差劲下属。”

  “你招我的时候可着你高兴,什么装人的话都让你说了,要慢慢来、还什么喜欢有深度的沟通。”

  “谁跟你沟通深入你找谁去,跟我看什么电影!我缺一场电影吗?我想去随时有人陪,跟你一个离了婚…”卢米看到涂明的眼神突然凌厉,猛的咬住了嘴。

  骂人不揭短,她刚刚说的是什么屁话!真想把自己的嘴缝上。

  原来症结在这儿,在他离过婚。

  涂明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卢米对他的态度有点傲慢了,她因为他离过婚,早早就决定跟他的关系止于欲望,所以她什么都不跟他说,只一心要跟他发生点什么。在她心里,他连刚认识不久的唐五义都不如。

  涂明转身就走,这次不是生气了,是自尊被卢米摔到地上了。他那天晚上睡不着想了一整套让卢米跟他慢慢来的方案,像个纯情少男一样,那个方案是假设卢米也喜欢他,只是他们之间需要时间去共同成长。

  真逗。

  他把东西放上车后给卢米转账三千,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涂明什么都不想跟卢米说,没什么好说的,她从最开始就把他划到她心里的下等位置,像逗猫狗一样逗他。他躲着她,她继续逗,他从前因为拒绝她内疚,其实她根本没当回事。

  当他找到易晚秋的时候尽管已经恢复如常,但紧绷的下颚写着他特别糟糕的情绪,比他拿了离婚证那天还要糟糕。

  易晚秋跟涂燕梁对视一眼,再看外面路过的扎马尾穿白羽绒服的姑娘,突然就觉得这姑娘挺不讨喜的。说不出为什么。

  尽管易晚秋觉得自己这样挺狭隘,但孩子是她生的,被别人气成这样她觉得滑稽。

  卢米没收钱,回他:“我不要,刚刚开玩笑的。”

  她其实想解释那句话,她不是有意说的,她生气的时候口不择言,不该那么说。她觉得自己说那句话特别差劲。

  “我看这部电影挺好看的,咱们下午去看吧?”她发给涂明一张截图,又说:“看完电影去吃饭,然后压马路,好不好呀?”

  涂明看到了,没回她。

  他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他再跟卢米有任何牵扯,至少是在现在。把手机塞进口袋,再也没看过。

  出市场的时候,卢米的车在涂明前面,涂明看到了,拐进了另一条路。

  “先给姥爷送羊蝎子?”涂明问易晚秋。

  “可以。然后给爷爷送螃蟹,再把我们送回去,今天就算完成任务了。三十儿先去你姥姥家吃傍晚那顿饭,再去你爷爷家吃半夜的海鲜饺子,跟每年一样。”

  “好。”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要不回家跟我们一起吃晚饭?”易晚秋终于没忍住,还是开口问他。

  “不用了,前几天加太多班,想回去补觉。”

  “那待会儿拿点馅饼走,韭菜鸡蛋,你爱吃的。”

  “好的,谢谢妈。”

  易晚秋回头看涂燕梁,意思是你倒是说几句话啊!涂燕梁摇摇头,别管,孩子的事别管,管不了。

  易晚秋叹了口气。

  涂明带着父母去送东西,分别在长辈家里坐一会儿,再送父母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傍晚了。翻出本书来躺在沙发上看,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耳边尽是卢米那句话:跟你个离了婚的…”

  涂明刚听到的时候很生气,这会儿又有后知后觉的心疼。那疼是丝丝渗着的,不是倾泻而出的那种。

  直到今天他都不觉得他在上一段婚姻中有犯过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他也自认他离婚离的光明正大,今天才意识到,在卢米心里,离婚两个字本身就是错。因为这两个字,切断了他们真正在一起的任何可能。

  涂明能理解,只是觉得卢米坏透了。

  她待人真挚热情,没有分别心,活的自由自在,他特别喜欢这样的她。但她其实特别坏,也或者她那点坏心眼都用在他身上了。总之,她太坏了。

  卢米的电话进来的时候他挂断了,给她发了消息:“别再打给我,以后除了工作别有任何私下的交集。”

  “如果你做不到,我会辞职。”

  “还有,你愿意跟任何人上床、一夜情、喝酒、胡闹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不用再撩拨我,我觉得恶心。”

  卢米看到涂明发来的消息,突然特别难过,她没遇到过这种事,心里跟被人剜走一块儿似的。哭着给尚之桃打电话:“尚之桃,我好难过啊,夫子觉得我恶心。”

  “我是不是很差劲啊,我怎么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啊?”

  尚之桃在电话那边听卢米哭,她们认识有几年了,卢米从来都挡在她前面为她冲锋陷阵,生怕她受了委屈。她遇到难处的时候,卢米总是说:“别哭,怕什么啊!不就是这么点事儿吗?你等着!我给你解决!”

  这个几乎从来不哭的人今天在电话里哭的这么难过。

  尚之桃特别心疼她,不知道为什么,却也为她感到高兴,好像那个从前杀打不怕的卢米突然有了一根软肋。从而真的从她那世外的江湖里来到了路遥马急的人间。

  “卢米,我刚刚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你。”

  “什么?”卢米擦掉鼻涕问她。

  “一个…第一次为自己说过的话难过的你。”

  这是你把自己的柔软真正展现给一个人的开始。

  是真正爱一个人的开始。

第44章

  “你对朋友特别好,没说过任何一句伤害朋友的话,把朋友放在心上。但爱情和友情不一样,有时谈恋爱就会说言不由衷的话,几乎每个人都如此。我不太认同你因为今天说了这样一句话就否定自己的全部为人。我会伤心的。”

  “我那么爱的卢米是特别好的人,只是在爱情中有棱角,还裹着刺。可能因为你不是我见过第一个这么谈恋爱的人,所以我格外能够理解。”

  “不管怎么样,作为你的朋友,我特别爱你。孙雨、张晓都爱你,卢晴姐姐也爱你。哦对,唐五义也爱你。”尚之桃就差抱抱她了,哭的梨花带雨的卢米,这辈子大概也不会有几次这样的时候。

  卢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她觉得是因为她说了一句特别伤人的话。她想跟涂明道歉,也不想等到明天,挂断电话穿上衣服就出门了。

  她就是这样,有什么事很难等到第二天。

  都是凡尘俗世的饮食男女,很难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是小情小爱,不足为外人道。但就是这些小情小爱最磨人,都想在爱里保有本我,棱角分明、挺直了脊背不肯低头,到头来呢,恶语伤人六月寒。

  涂明突然凌厉那一眼让她心疼。她本来不是这么想,只想图自己痛快,卢米几乎从不自省,罕见的,她觉得她今天说错话了。

  很多人返乡过年,路上鲜少有车,她开的快,在深夜的路上孤独的前行。不到半小时就到了颐和园他的小区门口。打电话给他,他没接。再打,还是没接。

  卢米想了想给他发语音:“我在你小区门口,想跟你当面说句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说那句话的,我这人有时特别混蛋,头脑一热什么话都说,我不是那么想的,真的。”她说着说着又有点哽咽:“你别跟我计较了,你就当你眼瞎了,跟我谈了几天特别差劲的恋爱。你那么好,肯定能找到一个跟你聊的来的人。对不起啊。”

  卢米讲完等了一会儿,涂明始终没有回她。

  涂明听了好几遍她讲的话,她不是有意的,但她是那么想的。口不择言的“择”在于心中想法很多,要挑哪一种说。前提是那想法本来就在。

  “话说完了,我走了。你别跟我生气,不值得。真的。”

  卢米哪里低过头,从前就是错就错了,你跟我较劲就是你态度不好,今天呢,头一次弯了腰。她不觉得弯腰有多难受,就是涂明那一眼太让人难受了。还有他那样每次讲话都要讲道理的人,突然间说我觉得恶心。

  卢米手机响了一声,看到涂明发给她的消息:“注意安全。”

  “谢谢。”

  卢米又孤独的开回家里,这样孤独的时光也不常有,在她热烈的生命里几乎不曾出现过。

  卢米向回开的时候,觉得心里好像好受了那么一点。到了家对尚之桃说:“我道歉了,谢谢你劝我。”

  “我不只是在劝你,有时我也在自我规劝。卢米,我见过张擎,也见过很多追求你的男人,他们这些人有好有坏,但像will这样真正想跟你走的长远一点的人没有几个。我们都不可否认,大多数人是奔着不认真来的。就像你说的,原始欲望动了就动了,这没错,但真正对你好的那一个,会把欲望排在最后。他会先爱你。”

  “我不是在对你说教,你知道的,我特别爱你,最爱你,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只是把我这几年所思所想的告诉你。”

  “我知道,谢谢你,桃桃。我也爱你。”卢米对她说。

  “那你要不要休息啊,你折腾到半夜了。”尚之桃问她。

  “睡了,熬太晚明天不好看,影响我的盛世美颜了。”卢米打趣完放下手机。在黑暗中睁了会儿眼,终于还是决定结束这糟糕的一天,去迎接新年。

  年三十的时候,卢米一大家子人都在奶奶家。

  奶奶这一年格外大方,给每个孩子包了三千的红包。卢米和卢晴把奶奶的红包揣进兜里,上前抱住奶奶撒娇:“奶奶,明年翻倍行嘛?”

  “等你奶奶活到明年再说。”

  俩人的嘴巴都狠狠亲到奶奶脸上:“我奶奶能活一百一。”

  一家子人笑的特别开心。

  卢晴对卢米使了个眼色,俩人走到奶奶的小储物间,关上门,黑漆漆的,是她们从小说悄悄话的地方。

  “我觉得你说的对。”卢晴说。

  “我说什么了?”卢米摸不清头脑。

  “这个。”卢米拿出手机给卢米看了一张照片,特别好看的睡衣:“我应该准备一身好看的衣服,没必要为此害羞。”

  卢米放大看了:“啧啧啧,这件睡衣真棒。”

  卢晴有点脸红:“卢米,我这几天特别期待。总觉得像回到十七八岁,满心欢喜。”

  “那你戴避孕套了吗?”卢米问她。

  “这个要我准备?”

  “准备一下吧?万一他没准备呢。”

  “我总觉得这东西应该是男人准备的。”

  “呸!明天在机场记得买。”

  “你跟will怎么样了?”

  “分手了。”

  “为什么?前几天不是说他很好。”

  “我们两个不是一路人。”

  卢米昨晚失眠的时候总结了什么是一路人:大概就是涂明跟他前妻或者乌蒙那样的姑娘是一路人,她呢,跟张擎那样的或许是一路人。三观契合、兴趣爱好相投,这是一路人。不是一路人的人凑在一起要么都磨圆,要么有一方砸碎了骨头去迁就另一方。

  反正她和涂明都不会砸碎骨头。

  她知道。

  卢晴抱了抱她:“难受吧?”

  “还行。”

  也真就是还行。反正没有要死要活,就是觉得胸闷,堵着点什么东西似的。

  “过几天就好。”

  卢米这么说着,听到外面倒计时了,就拥抱卢晴:“姐姐,新年快乐呀!”

  “新年快乐,妹妹!”两个人几乎每年倒计时都要这样抱在一起,从小到大。

  小时候在胡同里过年,倒计时后孩子们就跟着大人跑出去,去胡同口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大家围在一起笑笑闹闹,就觉得这一年虽然苦,但也有说不出的甜。

  卢米和卢晴走出去,春晚接近尾声了。卢米要陪卢晴回她那收拾东西,临走前,大爷卢国富眼一红:“嗨!好歹一起吃了饺子,也不赖。”舍不得闺女呢!

  卢米和卢晴对望一眼,卢晴去抱抱卢国富:“给您带好吃的,又不是第一次过年去旅行。”

  “去吧去吧!”

  卢米开着车去卢晴那,坐在她家沙发上看她最后一次检查行李,就对她说:“坐热气球的时候给我拍照啊,要那种照片,特别仙儿的那种。”

  “行。姚路安是摄影师,应该会拍的很好看。”

  “那我等着了。”

  卢米前一天没睡好,这会儿有点困了。等卢晴点完行李,俩人挤一张床上睡了三个小时,就起来匆匆出发了。卢米折腾一宿,回到家里睡了一大觉,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初一傍晚了。

  白天的时候同事群里在拜年,大家嚷嚷让涂明发红包,卢米点了第一个,金额很大,比从前的老板大方。再往下看,又被起哄发了几个,她挨个点,都领到了。

  涂明听到手机响,拿出来看,看到卢米一次性领了红包,随大流发了谢谢老板的表情,就又没有动静了。

  涂明想单独跟卢米讲几句话,比如年过的怎么样?卢晴是不是出发了诸如此类,手放在卢米的头像上很久,最终也没有点开。他生平第一次变的小气,因为一句话斤斤计较。明明经历过更糟糕的事都能过去,却跟这句话过不去。

  dasiy突然提议过年期间一起聚聚,卢米觉得她挺逗,平时私底下做小动作,过年了又要演同事情深,累不累啊?她演就演,还要拉上她:“lumi,一起好不好?”

  “不好。我要出去玩。”卢米胡乱编了个理由,不想参加这无效虚假的聚会。

  “lumi又不合群!will您说说她!”daisy突然拉涂明上场,涂明故意把手机放在一边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过了很久才说:“外面没什么好吃的,想参与的同事可以来我家里做客,二人以上成团。”

  daisy立马表态:“我!Serena!lumi快!你也来!”

  卢米索性不在群里讲话,唐五义在群里发了个定位:“lumi,来找我玩。”

  “好嘞!”

  就这么过去了。

  卢米最终也没去涂明家里,她曾经特别想去,想尽各种办法,都没能成行。她也曾想过,在他家里跟他做点什么,然后把自己的内衣或者内裤藏在某个角落里,或者干脆占他家一点地方,宣告她的所有权。

  聚会那天大家参观涂明的家,在群里发了他家的照片。

  他家里特别干净,有一间大大的书房,还养了很多花。很难想象一个独身男人的家是这样的。她们在涂明家里吃了海鲜,涂明去买好,她们来做。乌蒙和jacky也提前返京参与了聚会,一群人在涂明家里很开心。

  涂明家里很少这么热闹,但他总觉得缺少什么。大概是缺一个在聚会的时候随便讲一句话都能把所有人逗笑的人。她可能会嬉笑怒骂,但谁都别当真,她其实真没什么坏心眼。

  那天他罕见的喝了一点酒,把人送走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一点轻飘飘的。躺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门铃响,他去开,看到站在门外的乌蒙。

  “忘记东西了?”

  “不是,老大。”乌蒙就站在门口没再向里走:“我想跟您说几句话。”她的脸腾的红了。

  “我想谢谢老大这几年对我的信任和照顾,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你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帮我,我特别感激;也谢谢老大给我很多机会,包括推荐我来凌美。”

  “还有,在我无家可归的时候,您借房子给我住。这些我都特别感激。”

  “以至于我现在分不清自己是感激你还是爱上了你。”

  “你不用回应我,这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

  “erin。”涂明揉了揉眼睛:“今天的事就这样过去吧,我也有几句话对你说。”

  “我对你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但是我非常欣赏你工作的态度。”

  “继续努力。”

  “还有,过往的事别放在心上,换任何人我都会那样去做。”

  “不重要。”

  涂明对她笑笑:“回去注意安全。”关上了门。

  涂明突然想起卢米急头白脸的对他说:你让不让亲!她就像土匪,想要什么就要动手抢,一点都不文明。

  等她真的学会了文明,八成就是不想要你了。

第45章

  涂明喝了酒,却有点睡不着。

  坐起来躺下去折腾好几趟,索性拿起床边的CD机来听。里头那张CD里里外外听了很多遍,旋律都在他心里了。

  明天就是初五,过了初五感觉上年就要过完了一样。再早点时候,他曾计划请卢米去音乐餐厅吃饭、游戏广场打电动,因为她说她读书时逃课打游戏机,最怕被老师抓回去。

  但是卢米像消失了一样。

  同事群里过年很热闹,大家总是三言两语就鼓动老板发红包,大群小群都一样。涂明发了很多,有时会看看卢米抢不抢,她抢的时候少。对于大家分享的过年趣事,也一概不参与讨论。安静的不像她。

  他想跟卢米道歉,对话框里打了几次对不起,都一一删去。

  对卢米来说这个年过的特别快,睡半天吃半天就过一天。

  破五那天,胡同里的老人们破例要聚一聚。先去转庙会,再包一家馆子,吃吃饭、唱唱歌、讲讲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