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掉脑袋的问题啊!

何况穆温烟知道傅恒泽的身份,她其实……也可能已经笃定了萧昱谨的身份。

穆温烟曾经听到爹爹与兄长说过一番话,穆家效忠的是大楚,而不是任何一任帝王。

穆温烟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绝对不会坚守迂腐陈旧的道理。

她比爹爹看的更透彻。

穆家是忠良,忠的是大楚,是百姓,是天下!

不是具体哪一位帝王。

哪怕她如今嫁给了萧昱谨,也哪怕她的儿子将来继承大统,她仍旧是这句话:穆家忠于大楚,忠于百姓,忠于天下。

这是印刻在穆家骨血里的东西。

这也是为何,爹爹会背信弃义,负了先帝的托孤之愿。

穆温烟的下巴被挑起,她对上了帝王幽深的眸。

穆温烟道:“皇上,烟儿不才,就说说自己的拙见吧。为君者需为天下人考虑,一代贤主更是如此,倘若帝王解民之忧,安民之乐,保民之安,知人善用,德行宽厚,那便是一个好皇帝。换言之,就算是天家正统血脉,昏君也该被贤能之人取而代之。烟儿对外面的谣言并不关心,烟儿只知道皇上是一个好皇帝。”

讲道理,这可都是肺腑之言。

萧昱谨除了在榻上对她‘心狠手辣’了一点之外,的确很难叫人寻出弊端。

男人看着她,忽然勾唇一笑,“烟儿,朕差一点以为你这小脑袋已经恢复了。”

穆温烟陡然一僵,这人一定是故意吓唬她!

她也不甘示弱,倔强道:“人家太过聪明,难道这也有错么?我的脑袋一直都是极聪慧的!”

萧昱谨不反驳,不得不承认,小骗子的嘴巴当真会哄人,一番贤主之论,哄的他通心舒畅。

她要装,他便奉陪到底。

他倒是很想看看小骗子能装到几时。

***

日暮降临,京城最繁华的长安街一侧的茶楼上,男子翘首以盼,在看见一梳着马尾,身段高挑纤细的女子出现时,穆长风当即对自己的人做了手势。

就在花菇留意到茶楼上时,不远处突然燃起了烟花,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天际瞬间绽.放,引得长街两侧百姓频频张望。

花菇也惊了一下。

烟花稍纵即逝,虽是极美,但她从不认为烟花有朝一日会为她而绽放。

“花侍卫,我家公子楼上请,这烟花会持续好一会,是公子特意给您放的。”一穿着小厮服饰的男主上前,态度恭敬。

花菇,“……”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穆长风冲着她咧嘴一笑。

送花、助威、送月饼,她都能够理解,毕竟大家都是‘自己人’,可是烟花……让她心慌了一下。

好在花菇不是个别扭之人,不会往.风.花.雪.月.上面去想。

上了茶楼,雅间内茶香扑鼻,坐在临窗户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漫天绚灿的烟花。

“我明晨一早就要启程回西南,不能陪你过中秋了。”

穆长风忽然开口,少了寻常的纨绔与不羁,言辞之间透着淡淡悲伤。

原本,他是打算明日中秋之时,邀了花菇出宫玩耍的。

穆长风眼神诚恳。

花菇知道穆家有难,她是个重诺之人,以前答应过铁柱做穆家人,她就没打算反悔过,“我已向皇上主动请缨,明日与你一道前去西南,你放心吧,国公爷不会有事。”

穆长风脸一红。

花菇对他果真是情深义重,所谓患难见真情,如今西南沦陷,父亲被掳,花菇有伤在身还要陪着自己去西南……

穆长风这阵子养白了不少,脸一红就格外明显。

花菇好生纳闷。

就在这时,穆长风突然伸手抓住花菇握着杯盏的手,温茶溢出,润湿了二人的手。

花菇忍了忍,要不是看在铁柱的份上,她大概会一拳头揍上去,“穆公子?”

穆长风一怔。

失态了!

他立刻放开了花菇,他不是那种随便的男子,也不会对自己喜欢姑娘孟浪,“我只是……激动了,让你见笑了。”

花菇,“……”幸好他只是激动,而不是来真的,花菇方才又猛地心慌了一下。

***

穆长风去见了苏烨最后一眼。

按着帝王的意思,明日就要午门问斩,送苏家父子上路了。

见到苏烨时,穆长风稍稍怔住,只见昔日那个患有洁癖的贵公子,此刻萧索狼狈,一身血渍,面容枯槁。

苏烨眼神中充斥着绝望,见来人是穆长风,他毫无反应。

穆长风手中提着一壶陈年的老花雕,在苏烨身侧坐下,他是个话痨,兀自打开话匣子。

“当初你与皇上去西南,我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少年太作了,白白嫩嫩的像个姑娘,我本打算好好照顾,以尽地主之谊,可你这人脾气太臭,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实在看不惯才打了你。”

“苏烨,人这一辈子有无数次选择,可是有的路一旦选错了就再无回头的机会。差一点你和我就成了一辈子的知己,其实……就差一点。听说你明日就要‘走’了,我特意给你带了这酒,明日上路之前多喝些,到时候刽子手下刀,你也不会有太大的知觉,一闭眼一切都过去了。倘若还有来世,你可莫要再走错路了,权势不是好东西,能把人迷的失了心智。”

穆长风起身,陈年老花雕摆在了苏烨身侧。他走出牢房,没走多远,就听见了男子的低泣声传来。

穆长风抿了抿唇,一语不发,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穆长风:我也是个悲春伤秋的宝宝呢~

花菇:我有点慌……

烟烟:我更慌。

萧昱谨:慌什么?朕又没扒你小马甲。

烟烟:……实在装不下去了,求支招,在线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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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秋露渐浓。

一场秋雨过后, 京城的夜愈发凉了。

穆长风与花菇已经抵达西南,但这一战非同小可,既是大楚内乱, 又是大楚与北魏之争。

按着萧昱谨的脾气, 他一定会御驾亲征, 但他这次却是坚守京城, 穆温烟知道他是在等着她腹中孩儿出生。

这一个月政务繁忙, 加之穆凌被掳,萧昱谨考虑到穆温烟的心情, 就没有再抱着她瞎折腾。

最近清醒的时辰愈发长的皇太子就纳闷了,父皇与母后这是良心发现了?

这一天,德妃来未央宫请安。

皇后还有几月就要临盆, 朝中大臣又开始纷纷上书,充盈后宫一事,但皆被萧昱谨以‘国事’为由给拒绝了。

眼下皇太后显然已经彻底失了势,后宫除却穆温烟之外, 就数德妃的位份最高。

不过,德妃已经放弃了争宠,尤其是与穆温烟相争。

帝王不是寻常人,对除却穆温烟之外的女子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那次宫变之后,家族立了功, 两位兄长皆得到帝王重用, 这对德妃而言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

刚迈入内殿,德妃就被扑鼻而来的茉莉花香惊讶了一下,茉莉盛开在盛暑,这都深秋了, 鲜少有茉莉开的这般明.艳,德妃此前与其他妃嫔玩过不少见不得人的.阴.私,她自幼就备受家中祖母.教.诲,会的手段不少。

“皇后娘娘,这茉莉花是几时开的?”德妃问道。

穆温烟知道德妃是个狠角色,心智远在淑妃之上,只不过她更加聪明谨慎,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鲜少僭越。

穆温烟莞尔,“是昨日内务府送来的,德妃若是喜欢,本宫让你给送两盆过去。”

因着有孕之故,穆温烟的脸蛋稍稍丰.腴.了些许,肤色呈现出.诱.人的粉白,整个人宛若是绽放在池塘中的荷花,娇妍粉嫩。

德妃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以为穆温烟已经恢复了,她道:“娘娘,嫔妾只是觉得这花香有些怪异,娘娘坏了龙种,还是少闻浓郁的花香为好。”

穆温烟留了一个心思。

她被萧昱谨保护的太好了,险些忘了还有好些女子与她争同一个男人。

德妃回去之后越想越是不对劲,她是个功利之人,大楚是皇上的,而后宫是皇后执掌,讨好了他二人,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坏处。

思及此,德妃当下就去见了萧昱谨。

当日,萧昱谨亲自带着御医来了未央宫,除此之外,整个未央宫的花花草草皆被搬了一干二净。

穆温烟已经意识到出问题了,大约就是那几盆茉莉花,但眼下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残害皇嗣,她一时不能笃定,脑子里却是浮现出一人。

“如何?”

太医给穆温烟把脉之际,萧昱谨问道。男人神情肃重。

已有太医验过了那几盆茉莉花,一得了结果,立刻上前禀报,“皇上,这茉莉花虽是没有异样,但花肥中掺杂了一味极寒的落.胎.药,虽是一时半会不会对胎儿造成影响,但长久下去,对生产不利!”

穆温烟心头咯噔了一下,对方不仅仅是要谋害皇嗣,而是要一尸两命。此人能在皇宫做手脚,就一定在内务府安插了自己的人,放眼整个后宫,穆温烟便只能想到一人了。

皇太后是穷途末路了么?

她如今害了自己,皇上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她。

另一位给穆温烟把脉的太医道:“回皇上,娘娘凤体无恙,皇嗣也甚是康健,并无大碍。”

穆温烟的第一感受是,这孩子可真牢固……

侥幸逃脱一劫的皇太子本尊,“……”原来他没有出生之前是如此多灾多难。

萧昱谨面色阴沉,当即下令,“给朕彻查!天黑之前,朕要知道结果!”

***

夜幕降临,帝王没有乘坐轿撵,而是直接大步流星的迈入长寿宫。

皇太后就坐在内殿上首的位置上。

今日未央宫内闹了那样一出,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了。

萧昱谨到时,眸光阴厉可怖,低喝道:“都退下!”

众宫人瑟瑟发抖,这个节骨眼下谁也不敢多言,整个皇宫无人不知帝王对皇后娘娘的疼宠,以及对皇后腹中孩子的重视。

内务府一日之内暴死了数人,这一切信号都暗示着帝王什么都查出来了。

皇太后攥紧了手中锦帕,她对这个儿子其实很是陌生。他七岁去了西南历练,十五岁归京,母子二人一惯话少,也从未交心。

“皇帝,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皇太后叹了口气道。

萧昱谨站在内殿中央,浓郁的眉深锁,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太后,烟儿被人击晕在御花园那晚所听见的秘密,朕早就知晓。”

果然……

虽是已经料到了,但皇太后还是心头一颤,手中不自觉的冒汗,也就是说早从那时起,帝王就想对付苏家与她了,恐怕也是从那时起就给苏家下套了。

皇太后的身子微晃,“皇帝,你若是敢动哀家,哀家就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你的生母!”

她见识过帝王的狠辣,而更让皇太后为之害怕的是萧昱谨的城府与隐忍,他既然早就知道,为何能忍到如今?

皇太后在赌,赌萧昱谨留着她的命一定是有理由的,她反正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的了,轻笑着说,“皇帝,你至今都留着哀家的命,恐怕就是还没找到那位妇人吧?你一开始留着苏家与哀家,也都是为了那封遗诏!”

萧昱谨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了,他微垂眸,从广袖之中取出一卷明黄色布料,大掌稍一动作,将上面的字迹呈现给了皇太后看,“遗诏?苏氏,你是指这个么?”

此时,皇太后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块明黄色的布,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使劲闭了闭眼,又再度睁开。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不要以为你弄来先帝的亲笔书函,我就能相信你!”

萧昱谨只是淡漠的看着她,眼光无波无痕,不掺杂任何情绪。

皇太后突然红了眼,一直不住的在摇头,“不可能的……不会的!先帝对哀家不可能没有一丝情义!为什么储君之位当真是给老六?!明明当年我才是皇后!我才是皇后啊!先帝他……爱的人是我!是我!”

萧昱谨眸色微冷,“遗诏写的清清楚楚,六皇子就是先帝钦选的储君,这份遗诏千真万确,并无作假。苏氏,若非是朕天命为帝,你这些年算是白谋划了。”

“其实,先帝知道朕的生母是谁,先帝也知道你是如何假装有孕,只是他恰好需要你与朕这两颗棋子。先帝对你的宠,不过只是在给贤妃竖起的挡箭牌罢了。”

皇太后入宫那会,一直不曾得宠,后来终于让她有了机会得到圣宠,宫里的每个女子皆对帝王的雨露渴望不已,她也一样。

先帝不.重.欲,又是俊美无俦的男子,这宫里没有哪一个女子不爱慕他。

皇太后亦然。

可她头一胎被人残害,落胎后伤了身子,那时候后宫暗.潮.涌.动,为了固宠,皇太后在休养身子期间,就将身边的美貌贴身宫女塞给了先帝。

那晚先帝并未拒绝。

没过多久,那宫女有孕了,皇太后却是瞒了下来,她自己则谎称怀孕,等到宫女诞下皇子,她也假装生产,再将那孩子归为她己有。

一切皆安排的□□无缝,她从一个失宠的妃嫔,纵身一跃又成了生育皇嗣的有功之人。

也因为那个孩子,皇太后才最终在后宫争锋之中占据了一定地位。

“不……不可能!先帝一路护着哀家,将哀家扶上了后位,遗诏上如何会说赐死哀家?!”

皇太后哭中带笑,但笑起来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有时候人不是不知道真相,他/她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苏氏,你从头到尾不过只是先帝的棋子,先帝利用你,转移了后宫对贤妃的迫害。不然你以为……为何贤妃死后不久,先帝就立下遗诏,随后没几日也驾崩了?不瞒你说,先帝曾派人去西南暗杀过朕,朕与你一样也是棋子,但朕与你不同的是,朕亲手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皇太后捂脸嚎啕大哭,一手揪着胸口的衣襟,那里面如被刀搅般的痛,曾经伤过的无数道伤疤,又被人撕开,鲜血直流。

原来,先帝对她的宠爱是假的,她并非是母凭子贵,一开始不过只是先帝的设计,先帝需要保护贤妃与六皇子,故此就将她与萧昱谨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其实,她许久之前就已经猜到。

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当日下午,皇太后自缢而亡,宫人发现尸首时,人已经僵硬了,算着时辰大约是在帝王离开之后没多久,她就自行了断了。

御书房,李德海躬着身子递了一张手笺给萧昱谨。

萧昱谨扫了一眼,眼波依旧没甚变化。

手笺上是京城郊外一处尼姑庵的地址。

旁人或许不会其中诸多弯弯绕绕,李德海却是明了。

他原以为帝王的生母已亡,毕竟苏家不会留着这么一个大祸害。

又或者说,苏家与皇太后之所以留下帝王生母,也有可能就是防备今日,也好将那妇人当做是筹码。

可谁知,苏家会败落的那样彻底,而皇太后也放弃了活下去的机会。

***

穆温烟是被热醒的。

眼下寝殿已经换上了厚实的绒布帷幔,薄衾也改成了深秋所用的棉被,庄嬷嬷白日里命人晒了被褥,穆温烟一人睡刚好,但萧昱谨夜间不知是几时过来的,穆温烟被他圈在怀里,他身上又.烫.又.硬.,硌得穆温烟好不难受。

好些日子没做那个事了,穆温烟被他抱着,鼻端全是他的气息。

这人也不知是否故意的,呼出的.气.息.皆.喷.在她的耳边。

“烟儿,别乱动,朕就抱一会。”

他知道穆温烟醒了,贴着她耳垂低低道。

一只大掌放在了她隆起的小.腹.上,这时,两人同时感觉到了腹中孩儿的动静,而且小东西的动作还不小。

萧昱谨本想对穆温烟做点什么,随着穆温烟月份渐大,胎动愈发厉害,萧昱谨总觉得小东西可能在它母后腹中也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萧昱谨也因此畏手畏脚。

穆温烟被他掰了过去,两人面对面躺着,今晚的萧昱谨像是极度渴望什么,但又不敢放肆做别的事,他就逮着穆温烟的.唇.重.重.吻.了下去。

小丁香.馥.郁.温.香,怎么都吃不够。

因为.亲.吻.而产生的.暧.昧.水声在内殿.幔.帐.内响起。

穆温烟更.热了。

萧昱谨一直都很喜欢.亲.她,可每次.亲.一会就直奔主题了,今晚的.吻.却是格外.绵长,但又透着.强.势与霸.道。

一切本该水到渠成,其实两人皆有些想了,但谁也没有继续下一步。

唇.齿.分开时,萧昱谨的一只大掌放在她后背,给她有一下没一下的顺气,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鲜美的肉在眼前,他没有吃素的道理。

“烟儿,行么?”帝王嗓音沙哑的问。

穆温烟身心皆是煎熬,中衣已经被帝王不知几时扯下大片,露出里面遮羞的小衣,她没好气道:“皇上不是一惯自诩英勇不凡么?今晚怎么询问我意见?”

萧昱谨一噎,他此前的确是不顾及她,总是摁着她就‘办正事’。

萧昱谨的一只大掌又放在了穆温烟的小腹上,问了一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话,“烟儿,你说,孩儿它会察觉到咱们在做什么么?”

大掌放置的地方,突然有东西一动,也不知是小脚,亦或是小手,轻轻推了一下肚皮。

萧昱谨的掌心感受的一清二楚,这就略显尴尬了,“……”

穆温烟差点翻白眼,她以前怎就没察觉萧昱谨也有.犯.傻.的时候?

这一晚,两人都神神道道的,虽是该摸的都摸了,但最终什么也没办成。

在腹中等了半天动静的皇太子甚是纳闷,父皇与母后这阵子终于良心发现了吧……

***

此日,萧昱谨带着穆温出宫。

至于究竟要去哪儿,她也不太清楚。

萧昱谨今日穿着帝王玄色常服,墨玉冠束发,少了帝王惯有的冷冽与漠然,倒是平添了男子的俊朗儒雅。

今日出门只是带了随行的护卫军,行程很是低调,似是并不想让旁人知晓。

穆温烟很好奇,“皇上,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萧昱谨眸光如常,捏了捏穆温烟的胳膊与腰肢,他又在丈量她最近的尺寸,“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穆温烟,“……”

马车停在了一处庵堂外,穆温烟下来时,就看见庵堂大门外的桃花木匾额上,用了楷体写了‘桃花庵’三个字。

她被萧昱谨牵着,两人肩并肩迈入了庵堂。

院内种了成片的桃树,但这个时节已是枯叶纷飞,若是早春过来,许能目睹十里桃花的美景。

李德海上前,在萧昱谨跟前低语了几句,之后又恭敬退下。

这时,一穿着月白色素寡长袍的尼姑从佛堂快速走了出来,但没走几步,她的步子骤然止住,像是怔在了原地,只是呆呆的看着帝后二人,随即一手捂着唇,哽咽着。

穆温烟发现,这尼姑下一刻已是泪落如雨,看着萧昱谨的眼神宛若在凝视。她又估算了一下尼姑的年纪,猛然之间想到了什么。

“……”当真这样巧?

穆温烟不敢多问,萧昱谨不主动提及,她便装作不知。

帝后二人在庵堂用了晚饭,是那位尼姑亲手做的菜,其实萧昱谨带了厨子出门,但尼姑坚持要亲力亲为,萧昱谨没有拒绝。

三人一桌同食,那妇人时不时盯着穆温烟看几眼,尤其是她的小腹。

萧昱谨不是一个煽情的人,即便是今日这种场合,他始终没说什么。

若非与他一同长大,穆温烟只会觉得这人冷漠无情,不是一个正常人。

“朕与烟儿今日宿在庵堂,明日你可愿意随朕一道入宫?”萧昱谨问了一句。

妇人手一抖,好像是长年累月的沉默,令得她的嗓音有些沙哑,也不太习惯与人相处,更是不知如何与帝后二人相处。

她愣了愣,随即连连点头,“好!”

夜幕降临,桃花庵外围着便衣禁卫军,卫炎带着战报前来面圣,萧昱谨去了庵堂前厅见了几位心腹之臣。

穆温烟便得了机会与妇人单独说话。

妇人肤色白皙,四十出头的年纪,许是常年吃食寡淡,整个人有些不太健康的消瘦,她看着穆温烟的愈发欢喜,问了一句,“娘娘多大了?”

穆温烟赧然,“今年十六了。”

妇人似乎很诧异,有些怜惜的牵起了穆温烟的小手,“我瞧着皇上很是喜欢你,只是没成想你还这样小,皇上马上就是二十有六了。他生下来那日,天降惊雷,我就知道他会有大造化。”

妇人知道自己命.贱,能得圣宠也是因着她有利用的价值。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一条贱.命.死了也罢,只要她的孩子能好好活着,一切都好。

妇人问了好些事,诸如萧昱谨喜欢吃什么,有甚么爱好

穆温烟将萧昱谨年少时候的事说给了妇人听,顺便告了状,说萧昱谨是如何的冷漠无情,幼时起就总爱欺负她。

妇人听的一愣一愣的,听到后面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她听的很入神,仿佛能够从旁人口中得知儿子的一切成长。

萧昱谨过来时,就看见了映在茜窗上的两个人影,正有说有笑,关系十分亲密的样子。

萧昱谨驻足,竟就那样看了好一会,他听见穆温烟清越的嗓音带着些许埋怨。

“皇上可坏了,我都怀疑他当初就惦记上我了!”

“现在仔细想想,真真是细思极恐,您要知道我那时还只是个孩子啊。”

“皇上这人其实很是小气,惯会记仇,还喜欢将事藏在心里,任谁也不告诉,就是个闷葫芦。”

萧昱谨,“……”

入夜,庵堂内的房舍已备好,帝后二人洗漱后就上了榻,穆温烟本想睡下了,萧昱谨不知从哪里取来一本蓝壳书册。

他伸出长臂,将穆温烟圈在怀里,她身上不知几时开始,有了淡淡的.奶.香,萧昱谨在她头心嗅了一口,道:“烟儿,这是你最爱看的话本,朕给你带来了。”

那话本上有几个狗爬式的字迹,穆温烟一眼认出这是自己的字。

这也的确是一本不言可说的.风.月.话本,而穆温烟的记忆力惊人,她记得这话本是在西南的书铺子买的。嫁入皇宫时,阿兄为免她寂寞难耐,就给她装了一木箱的话本子,和嫁妆一块运入了宫。

他怎么能这样?!

一定又是故意的!

穆温烟只能强颜欢笑,“的确是我的话本,皇上有心了。”

萧昱谨轻笑,一只大掌拖着穆温烟的小身板,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如此一来,二人几乎是相拥在一块,“朕陪你一起看。”

穆温烟,“……”

帝王骨节分明的手十分好看,不管是舞剑,扒.衣裳,亦或是翻书,都很适合。

萧昱谨翻了好几页,穆温烟甚至怀疑他当真细细看了话本。西南民风开放,话本的内容亦然。

穆温烟扫了几眼,脸上已经滚烫了起来,同时她也意识到了枕边人的呼吸明显不太顺畅了。

就在她难以招架时,萧昱谨略带喑哑的声音从耳侧传来,“朕的皇后,你还打算装到几时?”

穆温烟手一抖,一把合上了萧昱谨手中那本奔.放.浪.荡,充满.淫.意.之词的话本。

两人对视,穆温烟的身子被男人圈在怀里,她无路可逃,这人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就这样单刀直入的扒下了她所有伪装。

恼羞成怒?还是无地自容?

穆温烟不知自己作何感想,但她突然被萧昱谨用这种方式揭穿了‘小秘密’,胸口堵着一口气。

“你怎么这样?!”穆温烟怒嗔他,气的面色涨红。

萧昱谨却淡淡一笑,“烟儿不生气,你还怀着孩子,等孩子出生你再找朕算账。”

他故意激她,令得穆温烟没法像以前一样沉默寡言。

许是为了掩饰尴尬,她侧过身,面对着萧昱谨,在他胸.口一通乱打。

萧昱谨任她打了一会,等到穆温烟没有力气闹腾,他抓住了她的细腕,以免她动作过激,真的会伤到他的孩儿。

“烟儿作甚这般激动?无论你是什么样,朕都喜欢,你也心悦朕,本是两情相悦,何故要生罅隙?”

穆温烟羞死了,这一下所有的遮羞布都没了,她像是被激怒的小鸟,只想对萧昱谨张牙舞爪。

这人却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叠手笺,俊脸染上一层纨.绔.浪.荡之色,“朕有证据,朕读给你听。”

穆温烟,“……!!!”

作者有话要说:烟烟:这日子没法过了。

皇太子:我都听见了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萧昱谨:果然还是朕没忍住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