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心已融化在一起。

  两人已可静待死亡而无遗憾。真的无憾么?只不过是虽有遗憾也无可奈何而已。

  又不知过了多久,水天姬睁开眼睛,凝注胡不愁,轻轻道:“亲爱的……永别了!”

  胡不愁道:“你说什么?”

  水天姬道:“我已受不住了,要……要先去了。”

  胡不愁嘶声道:“你……你不能。”

  水天姬凄然道:“再挣扎下去,也不过是多受苦而已,你……你还是让我早些走吧。你难道情愿让我多受苦么?”

  胡不愁道:“但你……你……”

  他嘴里已说不出话来,但一双手却紧拉着她不放。

  水天姬道:“让我走吧,求求你,让我走吧!”

  胡不愁咬一咬牙道:“若是要走,咱们就一起走。”

  水天姬嘶声道:“你不能,你不能……你还有机会。”

  胡不愁凄然笑道:“你走了,我还有什么机会?你难道还不知道这许多年来我是凭着什么支持下去的?能够和你在一起死,我已觉得心满意足,你……”

  突然放声大呼道:“啊,你不必死了,我也不必死了!你瞧,那是什么?”

  白云下,碧海上,竟已出现一点帆影!

  生命,毕竟是可爱的。 

  能够和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死,固然已十分幸福,但能够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生活,那总要比死好得多。

  胡不愁、水天姬拼命划着那根木头,他们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船,果然渐渐近了。

  胡不愁放声大呼道:“船上的朋友,能不能把船驶过来,救我们一命。

  船上没有回应。

  胡不愁大呼道:“船上的朋友,可听见我的话么?”

  那艘船却只是在海面上飘荡着,既不驶近,也不远去。船上虽挂着帆,却瞧不见操作的水手。

  水天姬失声道:“船上像是没有人?”

  胡不愁道:“奇怪,的确有些奇怪。”

  水天姬道:“这艘船莫非已被海盗洗劫,船上的人已死光了?”

  胡不愁道:“无论如何,咱们先设法上船再说。”

  上船本是件容易的事,但水天姬与胡不愁却不知费了多少力气,上得船后,两人已是气喘吁吁。

  但毕竟他们已上了船,他们的生命总算已有了可靠的依托,死亡似平已离他们远去。

  只是两人还不能十分开心——

  第五十五回 盗亦有道

  胡不愁道:“船上果然没有人。”

  水天姬道:“嗯,若是有人,早已出来瞧了。”

  胡不愁道:“这艘船若真的被海盗洗劫,但愿海盗手下留情。”

  水天姬道:“莫要将食水也劫去。”

  胡不愁道:“你坐着,我……”

  水天姬道:“我也陪你进去瞧瞧。”

  两人俱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一句话根本不必说完,对方便可接着说下去。两人相视一笑,相拥而起。

  他们互相依偎着,想走人船舱,但还未走出几步,两人便不禁同时驻足,同时惊呼出声来。

  死尸!他们竟赫然发现一具死尸。

  那具死尸就倒在船舱口,身上的衣裳固是破烂不堪,须发也是又脏又乱,显然生前便已在海上飘泊许久。

  死尸身上并无伤痕,但眉心……

  眉心竟赫然有一道血口。

  水天姬身子一颤,道:“你瞧……你瞧这死尸致命的伤痕。”

  胡不愁也已面色大变,失声道:“白衣人。’’

  水天姬道:“一……一定是他,除了白衣人外,我想不出还有谁的手法如此干净利落。但死的这人又是谁?”

  胡不愁道:“值得白衣人下手的,必非泛泛之辈。”

  水天姬道:“我去擦干他面上的血污,说不定就会认出他了。”

  胡不愁目光凝注着一点,缓缓道:“不必擦了,我已认出了他。”

  水天姬随着他的目光望去,舱门旁闪动着晶亮的光芒的乃是件奇异的兵刃——一柄奇异的刀。

  水天姬失声道:“天刀梅谦?”

  胡不愁沉声道:“我虽未见过梅谦,也没见过这兵刃,但此人必是‘天刀’梅谦无疑。”

  水天姬道:“原来他们并没有死。原来这艘船就是万老夫人乘来的那艘,他们醒了后,将船偷偷驶走,却不想在海上遇着了白衣人。”

  胡不愁道:“梅谦既在此,公孙红想必也在。”

  水天姬叹道:“公孙红想必也难逃毒手。”

  胡不愁沉吟道:“但这其中还有奇怪之处。”

  水天姬道:“不错,是有些奇怪……他们纵然在海上遇着白衣人,但海面如此宽阔,白衣人又怎知他们在这船上,又怎会到这艘船上来取他们的性命?”

  两人绕过死尸,再往里面走,果然又发觉一具死尸。

  这具死尸面朝下,双手伸在面前,十指如钩,像是想抓穿那甲板:,他在临死前,显然还在挣扎着向前爬。

  胡不愁道:“公孙红果然在这里。”

  水天姬凄然道:“他也算得是……”

  一句话未说完,那死尸突然发出·了声音。

  水天姬、胡不愁可当真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倒退了两步。只听这声音模糊不清,呻吟着道:“我……非公孙红……”

  水天姬抓紧胡不愁的手,颤声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