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大声道:“这种事怎会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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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水宫主默然半晌,缓缓颔首道:“很好……很好……很好。”

  她一连说了六七句很好,突又大声道:“你既已想通此招,便已天下无敌,既已天下无敌,便无人可拦阻于你,你还不走做甚?”

  宝玉道:“是。”

  立刻转身,大步而出。

  白水宫主果然没有阻拦于他,但却似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哪知宝玉走了两步,突又转身,大声道:“我还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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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水宫主道:“你还有什么事么?我早已说过,你想问的话,我此刻还不能回答你,也许等到你再来之日,我会……”

  宝玉大声截口道:“不是这件事,我……我并非一个人来的,此刻自也不能一个人出去。”

  白水宫主覆面的轻纱突然起了一阵轻微的波动,也不知是叹息还是在微笑,她柔声道:“你还要等小公主?”

  宝玉道:“正是。”

  白水宫主道:“她不会出来的。你若要等她,只怕要等很久。”

  宝玉道:“纵然等上一生,我也要等她。”

  白水宫主道:“你真的能等她一生?”

  宝玉怔了怔,缓缓垂下了头,黯然道:“不错,外面还有许多事要我去做;与白衣人之一战,我更不能逃避。我……我不能让天下人失望。”

  他霍然抬头,嘶声道:“但若没有她,我又怎会有战胜的希望?”

  白水宫主悠悠道:“为什么?”

  宝玉惨笑道:“我这一生,可以说只是为两个人而活着:一个是白衣人,我要活着战胜他;另一个就是小公主,我这一生若能有什么荣誉,有什么成就,全都是为了她。她若不在我身旁,我……我……”

  他热泪突然夺眶而出,大声道:“若没有白衣人,我武功必定不会有如此成就;但若没有小公主,我……我只怕根本活不到今日。”

  白水宫主默然半晌,缓缓道:“方宝玉居然也会如此痴情,真是想也想不到的事!但是……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当面告诉她?”

  宝玉垂首道:“她是个倔强的女孩子,她一心只以为我想胜过她,却不知我辛苦奋斗,只不过是为了白衣人,怎会是为她?我……我其实宁可输给她,什么事都输给她……这些话又怎能告诉她?纵然告诉她,她又怎会相信?”

  白水宫主轻叹道:“若换了是我,我就会相信的……若换了是我,对这样的真情必定不会舍弃,只可惜她……”

  锦幔后突然有人嘶声大呼道:“我也相信的……我此刻终于相信了。”

  一个人如飞掠出,痛哭着扑人宝玉怀里,她流云般的柔发披散,珠玉般的面靥已憔悴,正是小公主。

  宝玉紧紧拥着她,像是拥抱着自己的生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轻捧起了她的脸,心里有千言万语要说,口中却只说了句:“你瘦了。”

  小公主惨然一笑,垂首道:“还不是为了你!”

  虽只这淡淡的两句话,岂非已胜过千言万语。

  那锦幔后突又传出两声苍老的叹息,叹息中自然也夹杂着欢愉的微笑,只可惜宝玉没有听到。

  但白水宫主却听到了,她回眸瞧着那边,柔声道:“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海滨,仍然和七年前紫衣侯和白衣人决战时没有什么两样。海水,依然同样湛蓝;阳光,也依然同样灿烂。

  卓立在海滨的白衣人,也像和七年前全无改变。

  他那一身白衣,在阳光下仍然白得耀眼;他披散着的黑发,也仍然黑得发光;他那枪一般笔直站着的身子,也仍然散发着一股逼人的霸气——他若有什么改变,那只是他目光更明锐、面容更沉毅,那口剑,那口夺魂的宝剑,在众人眼中看来,也更辉煌、更慑人,自剑尖滴下的鲜血也更多了。

  三天,血腥的三天。

  天下的英雄自四面八方赶来,仿佛就为的是等着他那追魂夺命的一剑,已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剑下。

  长剑上的光芒,正是被血洗出来的。

  白衣人手持长剑,站在那里,他背后是一望无尽的大海,他面对着的,却是当今天下武林的英雄。

  在茫茫的海洋与莽莽英豪间,他看来显然更孤立、更寂寞。他目光落寞地四下转动着,冷冷道:“七年……七年来中土武林之武功,为何非但全无精进,反而后退了?紫衣侯一死,难道竟真的后继无人?”

  他冷漠而尖锐的语声响彻海滨,但面对着他的千百英豪,竟没有一人能答得出来。

  他们胸中的热血虽然在奔腾,虽想冲出去与他决一死战,但这三天来,那一具具抬走的死尸,已使他们的热血冷却。

  冲出去的人,没有一个是能够活着回来的,他们的胆已寒了。

  突然,人丛中有人大呼道:“公孙不智,你躲在哪里?方宝玉既然还没来,他不敢来,你就该替他出手!清平门下,难道都是胆小鬼么?”

  呼声尖锐,竟似是女子的声音。

  群豪间立刻起了骚动,已有人纷纷应声喝道:“不错,方宝玉不敢来,公孙不智就该出手,你们总不能只是瞧着别人去死。”

  呼声越来越大,应声之人越来越多。

  突见一人自人丛中狂奔而出,口中大呼道:“公孙不智与莫不屈已四出寻找方宝玉去了,你们若要他们死,我金祖林就代他们死吧!”

  他手提花枪,发狂般冲向白衣人。

  白衣人冷冷瞧着他,只等他冲到面前,身形突然一闪,金祖林不由自主,竟笔直冲人海浪里。

  白衣人冷笑道:“我乃为武道而来,并非来成全这些无知莽汉的愚忠愚死。你们若要求死,只管自己去死吧,还不配我来动手。”

  金祖林呆呆地站在海水里,再也没有勇气冲上来。群豪面面相觑,也都不禁为之默然垂首。

  白衣人仰天长叹道:“芸芸天下,竟真的再无一个值得我动手的人了么?……我纵能以这些愚人之血染红大海,又有何用?”

  他掌中长剑缓缓垂落,挥手道:“去吧……全都去吧……我饶了你。”

  这些话听在群豪耳里,真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金祖林满面热泪,“噗”的在海水中跪下,嘶声大呼道:“天呀!当今天下,除了方宝玉外,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和他动手的人了么?当今天下,难道只有方宝玉一个是人,方宝玉若不来,我们难道只有听着别人辱骂耻笑……”惨厉的呼声,像鞭子般抽在群豪身上。

  千百群豪,已极少有人脸上还是干的,这是世上最最难以忍受的屈辱,可叹他们也只有忍着。

  但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了。

  死一般沉寂中,突听一人冷笑道:“方宝玉?他又算什么东西?若遇着我,十个方宝玉也休想活着。我方才不出手,只不过是想瞧瞧你们这些笨蛋还要死多少而已,等你们都死光了,我老人家再动手也还不迟。”

  尖锐的语声,正是方才那女人发出来的。

  群豪耸然动容,却猜不着此人是谁。

  但听那语声又道:“还发什么呆?还不赶紧闪开道路,待我老人家前去瞧瞧这穿白衣的小儿究竟有什么惊人的身手?”

  白衣人面色也变了,目中立刻散发出炽热的光辉。

  群豪哄然一声,两旁分开,四个明眸善睐、娇笑迷人的绝美少女抬着顶软兜小轿盈盈走了出来。